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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一幕:天谴之子

    我叫林彦,二十七岁,明面上是个走村过镇,磨剪子戗菜刀的货郞,其实干的是祖上传下来的买卖——赊刀人。

    这行当,听着玄乎,其实就是跟阴阳两界打交道,借着手里的几把老刀,驱邪问祟,偶尔也给人看看命数。

    祖师爷传下个七星赊刀诀,听名字挺唬人,内里门道不少,可也不是白干的。

    老话说得好,吃哪碗饭,就得受哪份罪。

    我们赊刀人,身上背着个天谴诅咒,娘的,听着就不是好词儿。

    啥意思呢

    就是每动用一次赊刀术,不管大小,自个儿的阳寿就得短一旬,不多不少,整十天。这账,老天爷给你记着呢,跑都跑不掉。

    所以啊,我这二十七岁的人,瞧着跟三十好几似的,眼角的褶子比心里头的事儿还多。

    不是我不想乐呵,是乐呵不起来,谁知道哪天给人赊完刀,自个儿就该去阎王爷那儿报到了呢

    但我师父说了,这是命,赊刀人的命,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我们这行也有规矩,老祖宗传下的赊刀三问——问天,问地,问人心。

    天道公否地府宁否人心善否

    这不是真要个答案,是亮个身份,也是探探路。

    懂行的知道是赊刀人来了,不懂行的,听着也就当个乐子。

    出门走动也讲究时辰。

    一般就挑清明、寒食、七月半这几个节点。

    为啥因为这些时候阴阳交界最模糊,阳间的人想着阴间的鬼,阴间的鬼也惦记着阳间的供奉,人心里的那点弯弯绕绕,藏不住掖不实,最容易被我们手里的刀给瞧出来。

    这不,刚过了寒食没几天,我就接了个活儿,从一个叫断水镇的地方递来的消息。

    捎信的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脸上的褶子能夹死蚊子,说话都带着哭腔。

    他说他们镇上的老村长,家里出大事了。

    啥大事

    村长那个宝贝独苗儿子,壮得跟头牛犊子似的,前几天晚上,一头栽进村口那口老井里,等捞上来,早就没气儿了。

    死就死了吧,更邪乎的是,这事儿竟然应了他们村里流传了几百年的谶语——首户断脉,横尸断水。

    我一听这谶语,心里就咯噔一下。这首户断脉可不是啥好兆头,指的就是村里头几户大姓人家,子嗣艰难,容易绝后。

    那送信的汉子说,可不是嘛,他们断水镇那几家所谓的首户,他娘的连着三代了,要么生不出儿子,要么养不大,活到二十来岁准得出事,全都折了。村长家就是其中之一。

    村长在信里哭诉,说他儿子死得太蹊跷,跟祖上那几个短命鬼一样,都是死在水边或者井里,而且死状惨得很——七窍往外渗血沫子,手心里头,还都有一道清晰的刀痕!

    我捏着那封薄薄的、带着点潮气的信纸,感觉像是捏着块冰。

    这种绝后、应谶、死状一致的邪事,正是我们赊刀人饭碗里的东西。

    钱不钱的另说,这事儿透着一股子浓得化不开的妖气,我不能不管。

    接了活,我就收拾了家伙什上路了。

    背上那个用粗麻布裹着的刀囊,里头是我吃饭的家伙。沉甸甸的,像是背着我这前半辈子欠下的所有刀债。

    去断水镇的路不好走,越走越偏,两边的野草长得比我还高,风一吹,沙啦啦响,总觉得草窠子里有双眼睛在偷偷盯着你。

    日头明明还在天上挂着,天色却像是蒙了一层灰,让人心里头发闷。

    走了大半天,腿肚子都快抽筋了,找了个土坡坡坐下歇脚,啃了两口硬邦邦的干饼子。

    正迷糊着想打个盹,眼前忽然就黑了。

    不是天黑,是那种突然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而且冷,冻得人骨头缝里都打颤。

    恍惚间,我看见一个穿一身黑衣裳的女人,影子似的杵在我面前。

    她的脸藏在兜帽的阴影里,模模糊糊看不真切,但那股子阴森的气息,错不了,绝对不是活人。

    她手里也捧着一把刀,那刀……怎么说呢,像是刚从烂泥塘里捞出来的,锈迹斑斑,还往下滴答着黑乎乎、黏糊糊的玩意儿。

    她把那把破刀朝我递过来,声音飘忽得跟烟儿似的,钻进我耳朵里:喂刀……还命……

    我心里一哆嗦,我草,这是遇上正主了

    想开口问她是人是鬼,嘴巴却像是被冻住了,吭哧了半天,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那黑衣女人又说话了,声音里带着一股子怨毒和寒意,像是数九寒天里结了冰的井水:……这刀债,该你偿了……

    刀债什么刀债我心里狂喊,但就是发不出声。

    嘿……嘿嘿……她没回答,反倒是笑了起来,那笑声干瘪刺耳,像是两块破瓦片在摩擦,赊了刀,就得还……跑不掉的……

    砰!

    我猛地睁开眼,从地上弹了起来,脑门子上全是冷汗,心跳得跟打鼓似的。

    天色已经擦黑,周围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荒草的声音。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背后的刀囊,那冰凉坚硬的触感传来,才让我稍微定了定神。

    娘的,刚才那是梦

    不像。赊刀人对阴祟之气的感应比常人强得多,那绝对不是简单的噩梦。

    是警告还是……某种我不知道的契约找上门来了

    刀债……我低声念叨着这两个字,心里头翻江倒海。

    我们林家祖上,有没有赊过什么还不清的账

    还是说,这断水镇本身,就是一笔需要我去填的烂账

    管他娘的!

    我吐了口唾沫,把干粮袋子系好,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接了人家的活,收了人家的钱(虽然不多),就得把事儿办了。

    断水镇,不管前面是油锅还是刀山,老子都得去闯一闯!

    我得去看看,那口吞人的老井到底有啥名堂

    那几代首户到底是怎么断的脉

    还有那该死的谶语,背后藏着什么天杀的秘密!

    夜色像是浓稠的墨汁,一点点把天地都给染黑了。

    我紧了紧背上的刀囊,没再抬头看那灰蒙蒙的天,只管盯着脚下那条若隐若现的土路,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

    赊刀人的路,不好走。一半踩着阳间的土,一半踏着阴间的灰。

    这断水镇的浑水,看来是非蹚不可了。

    至于那个梦里的黑衣女人,还有那莫名其妙的刀债,等到了地方,总会有个了断。

    这一趟,怕是又要折损阳寿了。

    不过,这就是赊刀人的命,不是吗

    走着!

    我的身影,就这么一点点融进了越来越深的夜色里。

    前方的断水镇,像一只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兽,静静地等着我。

    而我背上的刀,似乎也开始微微发烫,像是嗅到了熟悉的血腥味,又或者……是某种久违的兴奋。

    第二幕:断水谶语

    一脚踏进断水镇的地界,我这心里头就莫名其妙地紧了一下。

    不是说这地方有多破败,瞅着跟别的黄土塬上的村镇没啥两样,土墙土院,鸡犬相闻——不对,没啥鸡犬声,安静得有点过分。

    镇子口那块石碑,字都被风雨啃得不成样子,歪歪扭扭地杵在那儿,像个驼背的老鬼。

    断水镇三个字勉强能认出来,可我瞅着这名字,再感受着空气里那股子若有若无的潮湿霉味儿,心里直犯嘀咕:这他娘的哪像是断了水的样子反倒像是常年泡在水里,阴气都快凝成水珠了。

    镇上的人,看见我这个背着刀囊的外乡人,眼神都躲躲闪闪的。

    有几个婆娘在井边打水,一瞅见我,提着桶就跑,跟见了瘟神似的。

    嘿,老子是赊刀人,不是催命鬼,至于吗

    不过转念一想,这地界邪乎事儿不断,怕生也正常。

    找到村长家,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眼窝深陷,脸上全是沟壑,像是刚从地里刨出来的老山药。

    一见我,眼泪唰就下来了,拉着我的手,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话:大师,救命啊!俺家就这一根独苗苗,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没了啊!

    我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冷静点:老哥,别急,慢慢说。你儿子……怎么没的那谶语又是怎么回事

    老村长哆哆嗦嗦地把我让进屋,屋里光线暗得很,点了盏油灯,豆大的火苗跳个不停。

    他给我倒了碗浑浊的水,叹着气开始说。

    俺们断水镇,也不知道是冲撞了哪路神仙,自打我爷爷的爷爷那辈儿起,镇上几家大户,就是所谓的‘首户’,就没顺当过。传下来的话,叫‘首户断脉,横尸断水’。邪门得很呐!

    老村长抹了把泪,

    算上俺儿子,这已经是第三代了!每一代,家里头成年的男丁,都活不过三十岁,而且……而且死法都一样!

    哦怎么个一样法我心里一动,追问道。

    都是死在水边,要么是河里,要么是井里。捞上来的时候……

    老村长声音都发颤了,

    七窍流血!那血不是鲜红的,是黑乎乎的,跟墨汁似的!还有,还有……

    他犹豫了一下,像是难以启齿,

    死人手心里头,都有一道刀口子!整整齐齐,像是被人拿刀划的!

    我听得后背有点发凉。

    七窍流黑血,掌心留刀痕,还专挑水边下手,这他娘的绝对不是意外,也不是简单的水鬼索命。这里头,有大问题!

    这谶语,除了‘首户断脉,横尸断水’,还有别的吗我问。

    老村长摇摇头:就这两句,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像个魔咒,压得俺们喘不过气。

    看来线索还是得我自己找。跟老村长告辞,我在镇子里转悠起来。

    这镇子不大,但布局有点怪,几条主道弯弯绕绕,像是故意不想让人走直线。

    镇中心有口老井,就是村长儿子出事的那口,井口用大石板盖着,上面还贴了黄符,看样子是事后请人做的法事,可惜,治标不治本。

    我绕着镇子走了几圈,越走越觉得不对劲。这地方的风水,有点意思。

    按理说,依山傍水,不该是这种死气沉沉的样子。

    天色渐晚,我找了个背人的破窑洞,算是临时落脚点。

    得,干我们这行的,风餐露宿是家常便饭。

    盘腿坐下,我把背上那把吃饭的家伙——问灵刀请了出来。

    这刀是我师父传给我的,据说能听懂阴魂的话,也能卜问吉凶。

    我咬破指尖,挤了点血抹在冰凉的刀身上。

    嘴里开始念叨赊刀人祖传的口诀,不是啥高深的法术,就是一种沟通方式,跟这老伙计唠唠嗑,让它给指条明路。

    老伙计,给指个方向,这断水镇的邪气根子在哪儿

    刀身一开始没反应,冰凉依旧。

    我沉下心,继续念叨,将自己的气机缓缓渡入刀身。

    过了大概一袋烟的功夫,刀身突然微微震动起来,然后,一层白蒙蒙的冷雾在刀面上慢慢浮现、凝结。

    那雾气不散,像是有生命一样,缓缓地转动,最后,雾气最浓的地方,隐隐约约指向了镇子东边那座黑黢黢的山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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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岭……古槐我心里咯噔一下。

    白天转悠的时候,就听镇上的人说过,东岭有棵几百年的老槐树,邪门的很,平时没人敢靠近。

    看来,问题就出在那儿了。

    事不宜迟,夜探古槐!

    借着朦胧的月色,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东岭摸去。

    山路崎岖,荒草丛生,夜风吹过,呜呜咽咽的,跟鬼哭似的。

    越往上走,阴气越重,冻得我直打哆嗦。

    远远地,就看见了那棵老槐树。

    乖乖,真他娘的大!树干粗得怕是三五个人都合抱不过来,枝丫张牙舞爪地伸向夜空,像是一只巨大的鬼爪。

    走近了一看,我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那巨大的树冠上,密密麻麻缠满了红色的丝线!线上还吊着一个个巴掌大小的白色纸人,风一吹,那些纸人就晃晃悠悠,在月光下看去,活像是无数个上吊的小鬼!

    我操!挂魂术!我脱口而出。

    这可是极其歹毒的邪术,把人的生魂或者死后的阴魂用特殊手法拴在某个地方,永世不得超生,还要受施术者的奴役。

    老槐树本来就容易聚阴,号称通冥之木,是阴阳两界的一个天然通道,现在被人搞了这么一手挂魂术,这地方简直成了一个巨大的阴气漩涡!

    难怪断水镇死气沉沉!

    更让我头皮发麻的是,就在那最低的一根粗壮树枝上,赫然吊着一具尸体!

    看穿着,像是个庄稼汉,身体已经有些浮肿发臭,显然死了有些日子了。

    这应该就是村长之前提过的,失踪了好几天的那个负责看守水源的看水人!

    这下麻烦了。

    这挂魂术明显是冲着镇子来的,那看水人吊死在这儿,恐怕也不是巧合。

    我强忍着不适,走到树下仔细查看。

    猛地,我注意到在树根底部,泥土里半埋着一枚锈迹斑斑的铁钉,大概有小臂那么长,钉头上刻着一些模糊的符文。

    镇魂钉我眼神一凝。

    这玩意儿是用来镇压邪祟或者封印阴气的,钉在这里,是想镇住什么

    还是说……这本身就是阵眼的一部分

    事到如今,不弄明白是不行了。

    我咬了咬牙,掏出随身携带的工兵铲,小心翼翼地开始刨那枚镇魂钉周围的土。

    刚把铁钉完整地刨出来,还没来得及细看,突然间,周围的温度骤降!

    一股刺骨的寒意从四面八方涌来,风声一下子变得尖利刺耳,像是无数冤魂在咆哮!

    不好!触动阴阵了!我心头大骇,暗骂自己大意了。

    这镇魂钉果然是阵眼!

    几乎是同时,我眼角的余光瞥见,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一道道模糊的黑影从地底、从树干、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

    这些黑影穿着破烂的古代兵甲,手持锈蚀的兵器,虽然面目不清,但那股子冰冷的杀气和死气,却如同实质般压了过来!

    是阴兵!他娘的,这老槐树下竟然还镇着阴兵!

    呔!我顾不得多想,反手抽出背上那把专门用来破煞驱邪的断煞刀,脚下猛地一跺,踩了个北斗七星的方位,嘴里急念赊刀人一脉的破煞口诀:天圆地方,律令九章,五脏清明,煞气退散!破!

    随着最后一个破字出口,我手腕一抖,断煞刀的刀尖划出一道半月形的寒光,使出了七星赊刀诀里的破煞八卦!这一招专门克制阴邪煞气。

    刀锋过处,阳刚之气瞬间爆发,像是滚油泼了雪,滋啦一声,最先扑上来的几个阴兵影子立刻就像青烟一样被打散了!

    但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周围的阴兵数量不少,影影绰绰,还在不断地从地下冒出来。

    而且,刚才那一下破煞八卦,虽然逼退了阴兵,但也让我胸口一闷,感觉体内的阳气又被那该死的天谴诅咒给抽走了一小截。

    我紧握着断煞刀,背靠着老槐树,警惕地盯着四周不断围拢过来的阴兵。

    娘的,这断水镇的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得多!

    这挂魂术、这镇魂钉、这阴兵……

    这一切背后,到底藏着什么惊天秘密

    那个首户断脉,横尸断水的谶语,恐怕不仅仅是诅咒那么简单!

    今晚这老槐树下,怕是要有一场恶战了!

    第三幕:七星镇煞

    娘的,昨晚上在东岭那棵老槐树下跟那帮阴兵干了一架,虽然靠着破煞八卦暂时把它们逼退了,但老子也清楚,那不过是扬汤止沸。

    那镇魂钉一拔,等于捅了马蜂窝,更大的麻烦还在后头。

    而且,我这阳寿,估计又他娘的短了一截,心口那叫一个疼,真疼!

    喘匀了气,天也蒙蒙亮了。

    我没敢回那破窑洞,找了个更隐蔽的山坳猫着。

    脑子里飞快地转着:挂魂术、镇魂钉、阴兵……这些玩意儿单拎出来哪个都够邪性,凑一块儿出现在这鸟不拉屎的断水镇,绝对不是巧合。

    这背后肯定有个天大的局!

    我得把这局给看透了!

    赊刀人看事,不光看人,还得看地。

    这地,指的就是风水。我强打精神,又绕着断水镇转悠起来,这次看得更仔细。

    不看房屋新旧,不看道路宽窄,专看山川走势、水流方向,还有这镇子的整体布局。

    这一看,还真让我看出了名堂!

    他娘的,这断水镇根本就不是个普通村镇!

    从地势上看,这地方群山环抱,中间一块小平原,正好卡在两条山脉交汇的地方,像个瓶口。按风水来说,这是典型的护龙镇格局!

    啥叫护龙镇就是建在龙脉关键节点上,用来守护龙脉气运的。

    这种地方,本该是人杰地灵、兴旺发达才对!

    可现在呢

    死气沉沉,阴气重得能拧出水来,还闹什么首户断脉,横尸断水的邪事。

    这完全反过来了!

    就像是有人故意把这上好的风水宝地给做反了!

    再联想到镇中心那七口老井……

    我猛地一拍大腿,我操!明白了!

    那七口井的位置,看似随意,其实暗合北斗七星的方位!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打水井,这是人为布下的一个风水杀局——七星镇煞局!

    这七星镇煞,我师父当年提过一嘴,说是古代帝王家才懂的阴阳秘术,歹毒得很,专门用来镇压龙脉或者凶煞之地,比如埋着什么绝世凶物的邪穴。

    布在这护龙镇的龙脉咽喉上,目的只有一个——断掉龙脉,截断生气!

    这镇子能有好才怪了!

    那这七星镇煞局,镇的是什么呢

    我心里隐隐有了个猜测,但还需要证据。

    镇上不是有个古老祠堂吗

    我决定去那儿看看。

    老祠堂一般都供奉着祖宗牌位,也记录着村子的历史,没准能找到线索。

    祠堂破败得很,蛛网密布,香火早就断了。

    正堂供着些歪歪扭扭的牌位,看不清字迹。

    我在里面转悠,脚下的木地板踩得吱呀作响。

    突然,我注意到后墙角落里,有一块墙皮似乎有些松动。

    我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抠掉那块松动的墙皮,里面露出的不是土坯,而是……壁画的一角!颜色还挺鲜艳。

    我心里一动,干脆把整面墙的墙皮都给清理了。

    乖乖!一整面墙的壁画!画的是古代的事儿。

    画风古朴,但内容却让人不寒而栗。

    画上是一个身披重甲、威风凛凛的大将军,看服饰像是明朝的。

    他手持长枪,胯下战马,身后是千军万马。

    但接下来的画面就变了味儿。

    那将军似乎打了大胜仗,班师回朝,却不像个功臣,反而面目狰狞,指挥手下屠戮百姓,血流成河!

    画面一转,将军被绑在刑场上,似乎要被处死,但他眼神怨毒,仰天咆哮,天上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仿佛在逆天抗争!

    最后一幅画,是将军被斩首,但他的尸身却被秘密埋葬在一个风水宝地,周围布下了七个光点,连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我操!全对上了!

    这将军必定是个战功赫赫但又滥杀无辜、最终被朝廷赐死的狠角色!

    死后怨气不散,怕他尸变或者阴魂作祟,所以才用了这七星镇煞局把他给镇压在这断水镇的龙脉咽喉之上!

    那七口老井,就是镇压将军墓的七个锁眼!

    这断水镇,根本就是个巨大的坟墓!

    镇上的居民,世世代代都生活在一座恐怖将军墓的上面!

    那首户断脉,横尸断水的谶语也就说得通了。

    将军怨气太重,即便被镇压,阴煞之气还是会丝丝缕缕地泄露出来。

    首当其冲的就是镇子里的首户人家,气运被煞气所冲,自然子嗣艰难,容易横死。

    而且死于代表阴气的水边,掌心的刀痕,恐怕就是那将军兵器煞气的显化!

    可问题又来了,这镇煞局布下几百年了,为什么偏偏是最近这几代开始出事

    还越来越严重

    我正琢磨着,突然想起送信那个老乡说过,镇上有个姓卫的老头,孤寡一人,平时不怎么跟人来往,就负责看管祠堂和几口老井。行为有点古怪。

    卫守卫

    我心里一动,立刻去找这个卫老头。

    在一间靠近东岭的破败土屋里找到了他。

    老头瘦得跟个猴儿似的,眼神浑浊,但偶尔闪过一丝精光。

    我开门见山,直接把我的推测和他姓氏的联系点破。

    那卫老头先是惊恐,随即露出一丝惨笑,像是认命了一般。

    他告诉我,他家,正是当年那位被赐死将军麾下的一名忠心部将的后裔!

    当年将军被杀,怨气冲天。

    朝廷怕他化为厉鬼,便设下七星镇煞局。

    但那位部将不忍将军魂飞魄散,暗中做了手脚,并立下毒誓,让自家后代世世代代守在这里。

    名为守墓,实则是想用血脉之力,慢慢化解煞气,保住将军一丝真灵不灭,图谋将来……

    图谋将来我皱眉,什么将来

    卫老头眼神变得狂热起来,

    将军乃天纵奇才,只因功高盖主,遭奸人陷害!我先祖发誓,定要让将军重见天日!可是……可是我卫家血脉稀薄,到我这一代,已经快要断绝了!镇压之力越来越弱,将军的怨气却越来越强!再这样下去,不等将军复生,这煞气就能把整个镇子都吞了!

    我明白了!这老家伙不是想守墓,他是想破局!

    但他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掌控局面,反而因为血脉衰弱,导致镇压松动,煞气外泄,才有了首户断脉的惨剧!

    所以,村长儿子和其他横死的人……我盯着他。

    卫老头眼神躲闪了一下,随即咬牙道,

    不错!是我做的!我需要生魂祭品!用他们的命,来暂时安抚将军的怨气,也……也是为了积攒力量,准备……准备开棺!

    我日!这老王八蛋!

    为了他那狗屁将军,竟然拿活人献祭!

    他口中的续命开棺,根本不是为了延续自己的寿命,而是想用祭品的生魂之力,强行打开将军棺椁,要么是想彻底释放将军(可能性不大,他控制不住),要么就是想从中获取力量,延续他那可笑的守护使命,甚至可能想借将军之力做点什么!

    这下,老子彻底陷入了两难境地!

    摆在我面前两条路,一条比一条难走:

    一,破了这七星镇煞局。

    但后果难料,那将军被镇压了几百年,怨气得积攒到什么地步

    一旦放出来,怕是比那阴兵还难对付!

    而且,破这么大的风水局,必定要动用赊刀术的根本,我这本就不多的阳寿,怕是当场就得交代在这儿!

    二,不破局。

    那就等于眼睁睁看着这卫老头继续拿村民献祭,用活人的命去填那无底洞!

    而且,煞气总有压不住的一天,到时候将军尸变破棺而出,整个断水镇,甚至更远的地方,都得跟着遭殃!

    妈的!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儿!怎么选都是个死局!

    我看着眼前这个疯魔了一样的卫老头,又想起惨死的村长儿子,还有那梦里出现的黑衣女人和刀债……

    难道,这才是真正的刀债

    我林彦,必须在这里做出选择,用我的命,来了结这几百年的恩怨

    冷汗,顺着我的额角滑了下来。

    第四幕:阴兵借道

    跟卫老头那王八蛋摊牌之后,我这心里就跟压了块大石头似的,堵得慌。

    破局,老子这条小命八成得搭进去;

    不破局,眼睁睁看着这老疯子拿活人填坑,还可能放出个更猛的玩意儿

    操蛋!真是操蛋!

    还没等我琢磨出个一二三来,断水镇的天,就彻底变了。

    那天晚上,月亮跟让狗啃了似的,缺了一大块,惨白惨白的光照下来,把整个镇子都笼罩在一层说不出的诡异气氛里。

    我正躲在暗处盯着卫老头那破屋,突然,镇子中心那几口老井的方向,传来一阵低沉的、像是号角又像是呜咽的声音。

    紧接着,怪事发生了!

    我亲眼看见,镇子里的住户,一个个跟中了邪似的,从自家屋里走了出来。

    男女老少都有,全都穿着睡衣,光着脚,脸色木然,眼神空洞无神,就跟一群提线木偶一样!

    他们排着队,一步一步,僵硬地朝着镇子外面那条通往东岭的小路走去!

    我日!阴兵借道!我脑子里嗡地一声!

    这他娘的可不是闹着玩的!

    阴兵借道这玩意儿,我也就在师父留下的破书里见过记载。

    说的是阴间鬼卒押送亡魂或者执行什么任务,需要从阳间借路通过。

    但这玩意儿极其凶险,活人要是撞见了,轻则大病一场,重则魂魄被勾走,直接就成了引路的替死鬼!

    可眼前这情况不对啊!

    哪有阴兵借道是驱使活人走路的

    这分明是……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利用阴气或者某种邪术,控制了镇民的神智,让他们充当人魂引路!

    谁干的

    除了卫老头那个一心想搞事的疯子,还能有谁!

    他这是等不及了还是想用全镇人的魂魄来搞个大的

    这要是让他们走到东岭那老槐树下,跟那帮没散干净的阴兵汇合,再被卫老头利用来冲击将军墓的封印……后果不堪设想!

    不行!必须拦住他们!

    我瞅准了他们前进的方向,那条路必须经过一座横跨在干涸河道上的石桥,当地人叫它还魂桥。

    听名字就不是啥好地方。

    这桥,是阴阳交界点之一,也是拦截这阴兵借道的唯一机会!

    我提着专门斩煞的煞纹斩刀——这刀比问灵更凶,刀身布满天然形成的煞纹,专克阴邪——撒开脚丫子就往还魂桥冲。

    跑得比兔子还快,肺都快炸了。

    赶在头一批行尸走肉般的村民上桥之前,我总算到了桥头。

    来不及喘气,我立刻从怀里掏出几张早就准备好的黄符,咬破舌尖,喷上一口阳气最足的舌尖血,嘴里飞快念咒:乾坤借法,阴阳断路,急急如律令!敕!

    啪啪啪!几张血符被我按在了桥头的石墩和桥中央的地面上,组成一个简单的断阴阵。这阵法不求杀伤,只求能暂时隔断那股驱使村民的阴冥之力。

    做完这一切,打头的那几个村民已经麻木地走到了桥边。

    我深吸一口气,横刀立马,就挡在桥中央!

    都他娘的给老子停下!我运足气力,大吼一声。

    声音里夹杂着我赊刀人的一点浩然气,希望能震醒几个。

    可惜,没用。

    那些村民就像没听见一样,依旧目光呆滞地往前走,甚至想从我身边挤过去!

    我心里一沉,看来这邪术控制得太深了!

    硬拦是拦不住的,只能斩断源头!

    我眼神一凝,盯着那不断从镇子方向蔓延过来的、肉眼几乎看不见但能清晰感受到的阴气流,它就像一条无形的绳索,牵引着这些村民。

    卫老头!给老子滚出来!我朝着阴气最浓郁的方向怒吼。

    话音刚落,一个干瘦的身影果然从黑暗中慢慢走了出来,正是卫老头!

    他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兴奋和狰狞:赊刀的,你果然还没走!也好,省得我再去找你!今天,就是将军重见天日之时!你也一起来做个见证吧!

    见证你姥姥个腿儿!我啐了一口,拿全镇人的命给你那狗屁将军铺路,你他娘的还有没有人性!

    卫老头嘿嘿冷笑:人性几百年的守护,代代相传的誓言,这就是我卫家的人性!为了将军,牺牲他们,值得!

    放屁!我懒得跟他废话,手里的煞纹斩刀嗡嗡作响,刀身的煞纹像是活过来一样,闪烁着暗红色的光芒,老子今天就替天行道,先斩了你这孽障!

    说着,我脚下一蹬,人随刀走,直劈卫老头!

    但卫老头早有防备,他往后一退,双手掐了个古怪的印诀,嘴里念念有词。

    霎时间,那些被控制的村民像是接到了指令,竟然齐刷刷地朝我扑了过来!

    我操!这老王八蛋竟然拿村民当肉盾!

    我心里这个气啊!

    这些人虽然被控制了,但还是活生生的人,我总不能真砍了他们吧

    就在我被村民缠住,束手束脚的瞬间,卫老头那边异变陡生!

    他猛地咬破自己的手腕,将鲜血洒向空中,同时发出一阵尖利的啸声!

    恭迎将军!!!

    随着他的啸声,东岭方向那棵老槐树的位置,猛地爆发出一股冲天的怨气!那怨气漆黑如墨,凝聚成一个模糊但极其高大威猛的古代将军虚影!

    不好!封印被冲破了!

    几乎是同时,我感觉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和暴虐的气息,如同潮水般向我涌来!

    这股气息比之前遇到的所有阴气都要强大百倍、千倍!它不是冲着我的身体来的,而是直接钻进了我的脑子!

    嗡——!我只觉得脑袋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眼前一黑,意识开始模糊。

    一个充满杀戮、怨恨、不甘的声音在我脑海里疯狂咆哮:

    杀!杀光他们!夺回我的一切!!!

    我草!那将军的尸魄……竟然想附我的身!

    妈的!老子是赊刀人,不是你这老鬼的容器!

    我拼命守住灵台最后一丝清明,但那股力量太强大了,我的意识正在被一点点吞噬,眼白开始上翻,握刀的手都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甚至想要挥刀砍向那些无辜的村民!

    就在我快要彻底失控,走火入魔的边缘,我突然想起了师父临终前交给我的最后一样东西。

    ——一块巴掌大小、锈迹斑斑的青铜残片,据说是赊刀人祖上传下来的镇邪之器,名为斩龙刃的碎片。师父说,此物威力巨大,但需以血脉精气为引,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动用。

    现在,就是万不得已的时候了!

    卫老头!还有那狗屁将军!你们不是想要命吗老子就给你们!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着从怀里掏出那块青铜残片。

    顾不上了!

    我猛地将残片狠狠扎进自己的左手掌心!

    噗嗤!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那古老的青铜。

    以我之血,唤醒沉眠!以我之魂,引动神兵!

    斩——龙——!!!

    随着我几乎耗尽生命力的一声怒吼,那块青铜残片猛地爆发出刺眼的金光!

    一股沛然莫御、堂皇正大的力量从残片中汹涌而出,瞬间冲垮了侵入我体内的将军尸魄!

    啊——!!!将军尸魄发出一声凄厉不甘的惨叫,被硬生生从我体内逼了出去!

    同时,那金光化作一道龙形虚影,咆哮着冲向桥对面的卫老头和那刚刚凝聚的将军虚影!

    不——!!!卫老头发出绝望的嘶吼,但一切都晚了。

    龙形金光势不可挡,瞬间穿透了将军虚影,将其彻底打散!

    紧接着,余威不减,直接轰在了卫老头的身上!

    卫老头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整个人就在金光中化为了飞灰。

    金光过后,一切重归寂静。

    那些被控制的村民,像是断了线的木偶,纷纷瘫软在地,虽然还没醒来,但至少脱离了控制。

    而我,在唤出斩龙刃虚影的那一刻,感觉身体像是被彻底掏空了。

    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失去了知觉。

    妈的……这回……阳寿怕是真的……到底了……

    第五幕:赊刀归途

    我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阳光透过破败的窗棂照进来,暖洋洋的,但照在我身上,却感觉不到一点温度。

    浑身上下,跟散了架似的,动一动都钻心地疼。

    更要命的是,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阳气,就像是漏了底的沙漏,几乎流干了。

    那该死的天谴诅咒,这次是动了真格的,唤醒斩龙刃那一下,几乎把我彻底掏空。

    我估摸着,我这小命,顶多也就剩下一个月的光景了。

    娘的,二十七岁,活得跟个七老八十快蹬腿的似的,真他娘的憋屈!

    不过,也有点意外收获。我能感觉到,自己神魂深处,似乎多了点什么东西。

    一股子冰冷、暴虐,但又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威严气息,像一颗种子,扎根在那儿。

    不用问,肯定是那倒霉将军最后没散干净的残念——龙魄煞种。

    操,请神容易送神难,这玩意儿怕是要跟我到死了。

    我挣扎着爬起来,走出那破屋。外面的断水镇,像是活过来了。

    之前那股子阴森、潮湿、死气沉沉的感觉一扫而空。

    阳光明媚,空气里甚至带上了点泥土的清香。

    我听见远处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还有……哗啦啦的水声!

    我走到镇中心那口老井边,盖井的石板已经被挪开了。

    几个胆大的汉子正用辘轳打水,清澈的井水被一桶桶提上来,映着阳光,亮闪闪的。

    出水了!真的出水了!

    老天开眼啊!俺们断水镇有救了!

    村民们围在井边,又哭又笑,跟过年似的。

    看到这景象,我心里头那点憋屈,也稍稍散了些。

    值了,就算只剩一个月,能换来这镇子的安宁,也算没白折腾。

    老村长带着一群人找到我的时候,我正靠在墙根底下晒太阳,琢磨着是该找个地方等死,还是趁着最后这点时间,回老家看看我那破师父的坟头。

    老村长噗通一声就给我跪下了,后面乌压压跪倒一片。

    大师!救命的大恩人呐!

    您救了俺们全镇子!俺们给您磕头了!

    我赶紧把老村长扶起来:使不得,使不得!我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再说,这事儿也跟我赊刀人的因果有关,不算白干。

    老村长抹着眼泪,非要拉我回家,说要全镇人凑钱,给我找最好的郎中,用最好的药材,给我续命。还有人说,镇上有个偏方,能用什么什么草药加上童子尿,吊住人的阳气……

    我听得直咧嘴,赶紧摆手:得,打住!各位乡亲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这情况,不是吃药能好的。这是我们赊刀人的命数,是‘天谴’,是欠下的‘刀债’,躲不掉,也续不了。

    我顿了顿,看着他们淳朴又担忧的脸,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那卫老头,守了几百年,最后成了个啥样子人不人鬼不鬼,还搭上了全镇人的性命。我可不想步他后尘,被困死在这地方,变成第二个‘守墓人’。

    我拍了拍身上的土,站直了身子,虽然虚弱,但眼神还算坚定:我林彦,是个赊刀人。赊出去的刀,总得有人来赎。我这一辈子,赊了不少,也该到了‘赎刀归命’的时候了。欠下的债,我自己还,不拖累别人,也不想再欠新的。

    村民们听得半懂不懂,但看我态度坚决,也不好再劝。

    临走前,我去了趟那已经清理干净的祠堂。

    卫老头没了,将军尸魄也散了,这地方的阴气也淡了许多。

    祠堂正中,不知道谁给重新立了个简陋的神龛。

    我走到神龛前,从怀里掏出那块滚烫的青铜残片——斩龙刃。

    这玩意儿威力太大,留在身上,加上我体内那龙魄煞种,指不定哪天就真控制不住,变成个大魔头。

    不如留在这里,镇着这断水镇最后的一丝邪气,也算物归其用。

    我把斩龙刃端端正正地放在神龛上,又找来笔墨,在一张黄纸上写下几行字,压在残片下面。

    赊一命,斩一因,欠一刀,还一魂

    啥意思

    简单。我用剩下的命,斩断了这断水镇几百年的邪因;我身为赊刀人,欠下的刀债(不管是祖上的还是我自己的),如今也该用我这残魂来偿还了。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就这么回事儿。

    做完这一切,我感觉心里头轻松了不少。

    虽然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但至少,这笔账,算是结清了。

    我没跟任何人告别,趁着清晨的薄雾还没散尽,一个人背着空了一半的刀囊(斩龙刃留下了),走出了断水镇。

    山路弯弯,晨雾弥漫,把我的身影一点点吞没。

    身后,是重获新生的断水镇,身前,是未知但短暂的归途。

    就在我即将彻底消失在雾气中时,身后远远地传来一个稚嫩的童声,带着好奇和天真:

    哎——赊刀的伯伯!你明儿个……还赊不赊刀了呀

    赊不赊刀

    我脚步顿了一下,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还赊个屁啊,老子都要去跟阎王爷报到了。

    但……体内那蠢蠢欲动的龙魄煞种,还有赊刀人那还不清的刀债……

    我没有回头,只是在心里默默回了一句:谁他娘的知道呢。

    或许,死了,才是新的开始

    又或许,我林彦,注定要成为一个新的……赊命使者

    这狗日的老天爷,总喜欢给人留点念想,让你死都死不安生。

    我摇了摇头,不再多想,一步一步,继续往前走,身影最终彻底隐没在了那片茫茫的晨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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