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叫苏九儿，是被青楼的姑娘们养大的，为什么叫姑娘，因为我们一生不婚，当然也没人真心实意想娶，一点朱唇万人尝，一副身子集千恩，到死都是孤魂野鬼，想的开的赚够了金银够自己挥霍就行。当然也有姑娘被恩客所谓的情谊打动，不过根据目前真实观感来说，最后姑娘是伤人伤心还伤命，一卷草席乱葬岗。
听说了没，仙云楼的九姑娘要开脸了。
啥，那不是那帮婊子如珠如宝养大的宝贝吗也舍得。
有什么舍不得的，青楼里长大的，婊子教出来的，不当婊子当什么。
那爷我可得去瞧瞧，这种天生地养出来的和半路出家的有什么区别。
别说那丫头我有次去找牡丹姑娘见过一次，嫩，美，白，随便看我一眼，这下面就有想法了。
行了吧，赖子，真要这么销魂，你就别想了，免得上去了下不来。
常言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麻赖子要是能睡这苏九儿一晚，死我认了。
姑娘，你听听这些人说的什么话。
丫鬟小桃在包间里走来走去，小嘴嘟着，眼里都要喷火了，外面大厅的嬉闹调笑不绝于耳，围绕的话题就是我。
好了，桃儿，说说还能少块肉他们也就是过过嘴瘾，到时候，连你家姑娘的衣角都摸不到。
我说姑娘，名洁也是很重要的……
桃儿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显然意识到了她说的名洁有多可笑。
看着纠结的小桃，我反而笑出了声，小桃是被重男轻女的父母卖进来的，思想不仅是云仙楼的环境，还有原生家庭的封建，两者之间在她的理智上来回拉扯。
我呢，刚刚那些人说的很对，天生的婊子，生我的是婊子，养我的是婊子，将来我也是要做婊子的，这么活过来的，也是要走这条路的，怕什么别人说。
姑娘，我不是说婊子不好，不对，我不说你不好，也不对。
行了，都来云仙楼这么久了，看的也够多了，怎么还是这么蠢，你以后好好跟着我就行，这么傻，被人哄哄，肯定走三娘的路。
姑娘，我一定好好服侍你，你放心吧。
嗯，你也放心，你这颜色，妈妈养了这么久还这么黑，她对你没有期待。
小桃听我说这话，眼里全是光，腰也挺直了几分。果真是个傻的，世人只看表象，来了云仙楼，外界眼里，哪有清白的，愿意自欺欺人，就看你能不能好好捂着自己的耳朵和眼睛了。
至于我说的三娘，她是云仙楼的妓子，入行三年多了，存了不少钱，有很多回头客，偏偏一个书生误闯了云仙楼，因为没钱，被姑娘们逗着玩，三娘不忍，把他带回了房间，时间久了，三娘很少接触之乎者也的文化人，一颗心不知所谓的扑上去。
书生表示自己没钱书生，只能努力读书考取功名，争取早日高中报答三娘，三娘哪里还能忍受等待，把自己的体力银子都给了书生，让书生去找妈妈赎身，哪知书生带着三娘全部家当直接跑路了。
三娘以为情郎出事才没按约定出现，多方打听，才知道那书生连个秀才都看不上，还谈什么早日高中，分明是见色起意，又被三娘拿出的钱财迷了眼，而且有了这么多钱，回家娶房媳妇比什么都强。三娘这才想起，书生给她饼花的大，对方真实情况自己一概不知，家住哪里也没个方向，成了小丑，丢了钱财，三娘没了活下去的动力，一根麻绳结束了生命。
回到云仙楼的时候，没接客的姑娘们都过来了，经过她们的宣传，上到达官贵人，下到砸锅卖铁的嫖客都知道云仙楼苏九儿要开脸了。
九儿啊，你可想好了。
妈妈，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您出去听听，三岁男童都知道我苏九儿要接客了。
我可怜的姑娘，早知道当初就不把你养在这里了。
妈妈说什么呢，您给了我十几年的锦衣玉食，而且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大家都是在帮助我，九儿感谢妈妈和所有姑娘们。
说完，我对着众人盈盈一拜，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是释然的怜悯。
九儿，那就下月初三。
全凭妈妈做主。
妈妈走后，屋里的姑娘都散了，云仙楼客流量大，青春岁月也就几年，她们都很努力的给自己攒着养老钱。
姑娘，妈妈送来牛奶，可以沐浴了。
泡在浴桶里，整个人才慢慢放松下来，也不知道那人会不会来，来了又会如何面对自己。
这段时间妈妈给我的饮食清淡，牛奶花瓣沐浴，加上早睡早起，开脸这天，连我自己都发现皮肤嫩的直接能掐出水来了。
姑娘，穿这件白色的，你皮肤白嫩，肯定好看。
不，要那件大红色的薄纱，若隐若现最勾魂。
桃儿听话的拿来了薄纱，眼里的泪花还是被我看到了。
哭什么，今儿是我的好日子。
就是觉得姑娘不应该过这样的日子。
又说傻话，桃儿，你觉得你回去了，别人能清白看你吗
姑娘，我，我不知道。
小桃，赶紧给你家姑娘换衣服，宾客都来了，姑娘哦，你等下好好看看，简直人满为患，一座难求，那位也来了，在雅座，位置可是最好的，看的也最清楚。
谢过妈妈了。
……
驸马，您从来不来这种地方的，要是公主知道了。
知道了，就是你告诉她的。
属下不敢。
不敢最好。
……
出来了，出来了，快看。
楼下一阵喧闹，随着乐声花瓣的落下，曼妙的身姿出现在轻纱后面，随着身体的扭动，场外的男人个个激动伴随着兴奋，轻纱滑落，少女身着红色薄纱，脸上挡着珠帘，一双桃花眼，看哪里都像在放电，一曲结束，珠帘挑开，美人安静的走回去，一个背影勾人心魂。
简直尤物，看的我心痒痒的，妈妈，快出价，今天就是砸锅卖铁，我都要九儿。
你家锅能值多少钱，老子卖孩子，卖婆娘，今日睡定这个婊子了。
各位，别急，云仙楼的规矩你们也懂，姑娘的第一次价高者得，能不能和我们九儿姑娘一夜欢好，就看大家的实力了，伙计，上牌。
苏九儿的牌子一挂上去，今天的情绪氛围全部推向了高潮。
100
两低价，妈妈你也太黑了吧。
贵客，看你说的，九儿姑娘你们也见过了，值不值得这个价，大家心里都一杆秤，觉得不值得不跟价就是了。
麻赖子，听说你这段时间天天码头扛大包凑了五两银子，这五两还不够舔九儿姑娘的脚趾头，你说好笑不好笑。
去去去，谁说我是为了九儿，我是找牡丹的。
好了，叫价正式开始，有意的直接举牌，每次加价
50
两。
台下又是一阵吸气声，这哪是婊子，明明是个金疙瘩。
王员外出价
200
两。
张公子出价
300
两。
很快叫价来到一千两还在继续。
五子，我怎么感觉这些人几百几千两跟我用一文两文差不多。
你个傻子，这九儿姑娘定价出来，你看我们一楼大厅的谁出价了，都是二楼以上，那些是什么人，比不了。
一万两，雅间。
两千两到一万两的跳跃，直接安静了全场。
一万两一次。
……
一万两两次。
……
一万两三次，恭喜这位爷，九儿姑娘今夜是您的了。
一万两，姑娘，你说要是这位爷愿意带你走，我们是不是能脱离苦海了。
小桃明显很激动，我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她被妈妈买进来的时候才八岁，长相一般，妈妈买她进来，也只是为了伺候我，做饭洗洗，苦力什么都没让她做过，怎么在她眼里就是苦海了。
姑娘，你怎么不说话，今夜你好好讨好一下这位爷，求着他带我们走。
要不待会儿，让你进去，看看你这个免费的能不能让人家动动恻隐之心。
姑娘，你怎么生气了，你真愿意做一辈子婊子。
愿意，总比自命清高的好。
姑娘，妈妈让我带你过去。
小桃正准备跟着，也许以前让她跟着我，那是因为她就算说什么做什么对我没影响，不过现在算了吧。
小桃，我会求妈妈给你身契，等我回来，你就走吧。
姑娘，真的吗
自然。
我也想看看，是像我这样活的好，还是你以为的苦海脱离以后就能好好做人。
……
姑娘，那位已经在等着了。
好，妈妈，我这就过去。
鬼公领着我进了雅院，在云仙楼，客人也分三六九等，可笑在外人眼里，我们是下贱的娼妓。
姑娘，到了，您进去吧。
推门而入，里面的男人负手而立，一个背影就能看出他的怒火。
奴家谢过恩客豪赠万金，小女不才，一手琴艺还能见人，望琴音寻知己。
男人还是不说话，就是刚刚满身的怒火消灭了大半，半晌之后才轻轻嗯了一声。
一曲相思音，弹尽负心绝情人，琴声落下，男人落荒而逃，只留下我对着满院冷清。
姑娘，他走了，回去吧。
妈妈扶着我往回走，我却已经用尽了力气，泪流满面。
九儿，你母亲临死前就是不想你报仇，报了母恩，心里同样是伤疤，伤口掩是伤口，你还怎么活。
妈妈，我不会后悔的，所有人都在幸福，她不能死的这么平静。
你这孩子就是执念太深，他走的时候给了十万两，不让你接客，这钱你收着。
谢谢妈妈。
我接下了钱，因为我做的事情需要钱，又给妈妈要了小桃的身契。
她还想回狼窝呢，也不怕再被卖了。
我会给她一笔钱，这样她都不能活好，就不要怪命运对她不公了。
你跟你娘一样，心善，就是怕好人不长命。
回到房间的时候，小桃已经收拾好了东西见到我回来，立马迎上来。
姑娘，这么快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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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快，你也等不及了吧，这是你的卖身契，这里是二百两，小桃，你打算去哪儿。
两百两，姑娘，您真是我的再生父母。
我看出小桃现在说的是真心话，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回家。
随便吧，切记财不可外露，对亲人同样如此。
姑娘，我爹娘不是那样的人，那年颗粒无收，不卖了我，一家都活不下去，我知道我不如男娃在爹娘心里重要，但是他们肯定是爱我的。
行吧，你走吧。
小桃深深看了我一眼，最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看着她的背影，也算看完了她的一生。
姑娘，休息吧。
季红是妈妈重新给我找的人，来云仙楼不比小桃时间短，她们是同一天妈妈带回来的，比起小桃不认命，季红明显更安分守己。
……
驸马，公主已经回来了。
回来了就去看看。
雕梁画栋的亭台里，一个美妇人一脸怒意。
公主，驸马马上就到了，平时驸马不是那样的人，这次应该是情有可原。
情有可原，我倒要看看他怎么狡辩。
公主。
傅礼时，来的正好，今天云仙楼的开脸你可是出名了。
就是看小姑娘跟我们安宁一样大，没其他心思。
没心思，一万两就出去了，你要真喜欢人家姑娘，本公主就给你赎回来做妾，还有，一个婊子也配和我的安宁比。
是我说错话了，我们的安宁高贵纯洁，自然是一个婊子比不了的，我此生心里只有公主，公主又不是不知道。
下人见驸马搂住了公主悄悄退远了。
量你也不敢，过几天安宁就要回来了，到时候你去城门接接。
好。
也不知道本宫当初怎么看上了你这泥人性子，做官你做不了，生意你不行，记住了，你吃穿住行都是本公主给的，公主府的名誉也是安宁挣的，这么小的女娃，皇上怎么就忍心去前阵了。
公主莫要伤心了，还有我呢。
抱我回房，傅礼时，床笫之欢，你也就还有这点用处了。
能为公主博得一时欢愉，荣幸至极。
红烛帐暖，一夜春宵，傅礼时出来的时候已经月上枝头了，等回到自己院子，贴身侍卫已经准备好了水。
驸马，今天的事不是我向公主透露的。
我知道，公主防备心重，我身边怎么可能没有她的眼线。
傅礼时自嘲般的笑着，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选择的荣华富贵，攀龙附凤不就是要接受不平等的果。
……
姑娘，今日人真多。
因为傅礼时给了十万两，我不用接客，就带着季红出来闲逛，自然也听说了安宁郡主今日回城的消息。
走，选个好位置，我们也瞧瞧巾帼不让须眉的风采。
我带着季红上了位置最好的一品楼，点了壶好茶，加上几碟糕点，二十两银子就没了。
很快一队人马就进了城，为首的女子一身英气，眉眼之间都是英姿飒爽，耀眼的刺痛我的眼睛。
公主驸马到。
所有人一听，赶紧低下头行跪拜礼，刚刚骑在马上的女孩儿如蝴蝶般下马飞奔而去。
母亲。
不成体统，姑娘家家的，还是要温婉的好。
母亲，你女儿是上阵杀敌的将士，不是闺阁女儿，你总要看到女儿的好吧。
是是是，我的安宁最厉害了。
安宁，母亲一听说你回来就念叨着你了，上来马车，我们一同去宫里。
傅礼时说话的时候，安宁脸上都是不耐烦，又听到傅礼时让她和他一起进宫，更是抗拒。
父亲，你无官职在身，今日进宫见皇帝舅舅，与你无甚关系，这里离公主府不远，你先回去吧。
傅礼时显然习惯了安宁和他说话的态度，没有任何抵触，只是含笑看向公主。
驸马，安宁说的很对，你先回去吧，本宫和安宁这次进宫属于家宴，你回去吧。
安宁听母亲和自己想法一样，脸上都得开心和得意，直接上了马车，傅礼时看马车走远了，轻轻整理了一下衣服，在街边闲逛起来。
姑娘，这驸马我瞧着真可怜。
是可怜，不过常言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走了，对了，没吃完的点心打包回去，这么贵，可别浪费了。
是。
刚进云仙楼，妈妈就告诉我，他来了，我直接去了雅院。
大人，您来了。
嗯，上次你的琴音我听着很好，继续吧。
是。
这次也跟上次一样，我一曲落，他就离开了，走的时候给了一笔数额大的银票，同样是不让我接客。
九儿，我总觉得他后悔了。
妈妈，后悔能让我娘活过来吗
造孽啊，窈娘当初错信了一个负心人，她用她的命填了就是，九儿，妈妈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
不成了，如果没见到安宁郡主，我还能抽身，见着了，我也想她跟我一样，带着仇恨在黑暗中活着，苟且偷生。
……
十六年前，云仙楼有两位花魁娘子，一位云胭，一个窈娘，虽说一山不容二虎，两位花魁娘子惺惺相惜，互相扶持，名气越来越大。
街边卖油郎一次看到窈娘，发誓此生一定要将这么漂亮的女子娶回家，于是攒了三年的卖油钱，当他拿着沉甸甸的铜钱袋子走进云仙楼，点名见窈娘，妈妈说他痴心妄想，卖油郎赶紧拿出钱袋子，全部交到妈妈手上，妈妈打开看看了十五两，嫌弃的把袋子还了回去。
我说卖油郎，这钱你攒的不容易吧，回去好好娶个媳妇够本了，要见我们窈娘，一根头发丝，你这都不够。
不够，怎么会呢，妈妈，我们村最漂亮的姑娘彩礼也就
8
两，这里是我全部家当了。
众姑娘们见他窘迫的样子，嘻嘻哈哈笑了起来，卖油郎有多自信的走进来，这会儿就有多尴尬。
回去吧，卖油的，我们窈娘你娶回去了也养不起，我们云仙楼做的虽然是卖肉的营生，你看哪个姑娘不是身娇玉贵的。
不能娶，总够见一面了吧，妈妈，开开恩，让我见窈娘一面。
实话给你说吧，如果你这十五两找的是别的姑娘，肯定够了，妈妈我呢，也愿意成人之美，不过这窈娘，一百两也就够听她弹一曲，你就别浪费你这来之不易的钱财了。
一百两，弹一曲。
一句话，卖油郎就泄气了，这一幕却是被楼上两位花魁娘子看进了眼里。
窈娘，都这样了你还不下去见一面，不怕人家患上相思病
云脂八卦的神态落在窈娘身上。
见一面，然后呢。
啧啧啧，我们花魁娘子真狠心，可怜卖油郎痴心错付了。
云脂开着玩笑离开，窈娘目光还在楼下卖油郎的身上，看他失魂落魄，她的目光也开始暗淡了。
妈妈，不够，我继续凑就是了。
卖油郎，值得吗
值得，如果一面不见，这遗憾会是一辈子的。
说完，卖油郎离开了，他的一句话却砸进了窈娘心里，泛起一阵阵涟漪。
……
傅礼时回到公主府的时候，公主和安宁郡主还在宫里，下人端过来的饭菜，他只是看了一眼，就陷进了深深的回忆里。
……
卖油郎从来没有这么大胆过，他把房子，土地都买了，终于有了一百两银子，云仙楼的妈妈看着他给的银子默不作声，又问了一句真的值得吗
值得。
两个字的肯定，那晚卖油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姑娘，窈娘一曲结束，两人相顾无言，窈娘知道卖油郎为她做到了哪一步，于心不忍，给了卖油郎一个荷包，让他出了云仙楼再看。
傅礼时的回忆里，他走出云仙楼，打开荷包，里面是三百两银票和一封信，大概意思是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此生也不会有交集，希望他能好好生活，最后落款此生不见。
窈娘本以为傅礼时拿到这笔巨款，会选择好好生活，收拾了自己那颗悸动的心，不再多想，哪里知道那人会有那么大的胆子。
窈娘，你的情郎要把自己卖进云仙楼当白苦力了。
云脂的声音里都是掩饰不住的八卦，窈娘一听，哪里还坐的住，直接跑了出去。
云脂看着窈娘着急的背影，撇撇嘴，赶紧跟了上去。
卖油郎，你好好清白人家不做，我这云仙楼，男女进来都要签卖身契，你可得想好了。
想好了，只要能见窈娘，我傅礼时死而无憾。
行，不过丑话我可说在前头，你就算进来了，我也不可能让你跟窈娘有什么的。
我知道，妈妈，远远看着我心满意足。
你倒是个多情的，签字吧。
傅礼时正要下笔，就被闯进来的窈娘阻止了，看了看傅礼时，窈娘对着妈妈盈盈一拜。
妈妈，容我同他说几句话。
行吧，也就是你了。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傅礼时心虚的不敢看窈娘，窈娘却红了眼。
听说傅公子早年也是读过书的，男儿志在四方，为了我，你来云仙楼对得起自己吗
我本就是个卖油郎，读书也不是我们这种穷苦人家能支撑的，父母早就双双去了，要是能每天看看你，我觉得值得。
但窈娘为公子不值得，为你的父母不值得，情爱固然让人心动，公子觉得来了这云仙楼又能如何，我若是公子，不如去争个功名，公子，窈娘等你。
傅礼时看着泪流满面的窈娘，犹醍醐灌顶，不再言语，直接离开了云仙楼。
窈娘本以为此生和傅礼时不会相见，哪知三年后，探花郎求娶云仙楼花魁娘子的事传遍大街小巷。
妈妈看着丰厚的银子，乐意成全一段佳话，痛快的放了窈娘。
窈娘出嫁那天是云仙楼，姑娘们都添了嫁妆银子，所有人都真心祝福一对有情人。
驸马，公主回来了，让你过去。
回忆被打断，傅礼时整理了仪容，跟着来传话嬷嬷走了。
……
妈妈，他为了娘亲考取功名，同样为了更高的权利，让娘亲生不如死，对自己的亲生女儿更是不管不顾。
我们当时都以为窈娘会得到幸福，云仙楼里，很多姑娘开始偷偷资助寒门学子，希望能一飞冲天，直到窈娘怀着你被送了回来。
……
傅礼时，我是皇家公主，金枝玉叶，不可能与人共伺一夫，何况一个青楼女子，今日本宫看看你到底要怎么选。
此时的窈娘大着肚子，绝望的看着眼前的一对狗男女，周身哪有当初花魁娘子的样子，还不如云仙楼后院洗衣的哑娘。
傅郎，当初你为娶我，八抬大轿在这云仙楼将我接走，你家就你一人，她就算是公主，我愿意和孩子与你一起赴死，总归奈何桥上，我们还能团聚。
你觉得傅郎是受本宫威胁，才不要你的，哈哈哈，真是可笑，傅郎，你告诉她，本宫有没有威胁你。
傅礼时看了窈娘半天，终究开口将她打下了十八层地狱。
没有，公主高贵天真，我心慕之，当初娶你，情窦初开，不知何为真情，认识公主才知，窈娘，你本来就属于云仙楼，回到这里，我们也算桥归桥，路归路了。
一纸休书飘落在窈娘身上，傅礼时已经拦着公主消失在云仙楼了，知道窈娘生了女儿，再不见负心人，窈娘开始浑浑噩噩，还是苏九儿的第一声娘，让她开始回魂，本以为母女俩相依为命过完一生也行，宫里来了个嬷嬷，她是公主奶嬷嬷，一开口就决定了窈娘的生死。
姑娘真是好福气，和我们公主一样都生了女儿，就是有一个千人骑万人压的娘，你女儿长大了会不会恨你。
起初窈娘并不搭理，直到嬷嬷叫了五六个叫花子当着苏九儿的面轮番凌辱了她，听着女儿惊惧的哭声，她再没活下去的动力了。
……
九儿，我知你放不下，都是心里苦着长大的，妈妈能帮你的只有这么多了。
初秋，天气渐渐凉了，季红走了进来，姑娘，来了位女扮男装的公子，点名见你。
终于来了，季红，让妈妈放她进来。
季红很快引着一位衣着华丽的姑娘进来。
来人进来直接在我面前坐下，仔细打量，像看什么新奇的物件儿。
想不到本郡主同父异母的姐姐，竟然是妓女。
我只是淡定的喝了口茶，没有搭话。
不过这脸确实漂亮，怪不得你娘能介入我母亲的婚事。
介入，那郡主不如想想，为什么刚刚称呼我是姐姐，而不是妹妹。
我脸上挂着冷笑，小郡主却接受不了了。
怎么，我能接受自己青楼妓子的身份，你接受不了你母亲作为高高在上的公主，是第三者的事实。
巧舌如簧，公主和妓子，三岁儿童都知道怎么选。
对啊，所以傅礼时选择了你母亲抛弃了我娘。
所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给你娘报仇吗
你觉得呢，我一个青楼女子，无权无势，怎么与天斗，你觉得我能报仇吗
有自知之明最好，这三千两给你，够给你赎身了吧，离开这里。
郡主觉得我能去哪儿
天大地大，你想去哪儿去哪儿。
也许不是我不愿意走而是我根本走不了呢，郡主不会这么不了解自己的母亲吧。
傅安宁看看我，最后高傲的转身，离开的时候，她说她会去找她的母亲说，让她放过我。
姑娘，你笑什么呢。
季红看我笑的癫狂，心中疑惑。对啊，我笑什么，我笑一个心狠手辣，夺人之夫的公主教出的女儿竟然这么天真。
傅安宁回去果然对公主说了我的事，她被养的天真，正直，没有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争风吃醋，只看到了自己母亲慈爱的一面。
宁儿，那是我们长辈的事，你不应该掺和其中。
母亲，您也说了，长辈，苏九儿母亲已经死了，她就是个孤女。
儿啊，那可不见得，你父亲现在跑云仙楼跑的可勤快了，对你都没这么上心呢。
我也不喜欢他。
行了，她若安分，我不会主动找她麻烦，你回去吧。
母亲……
郡主回去吧。
贴身嬷嬷看主子不想说话，只能劝着安宁郡主先离开。
嬷嬷，你听听，当初本宫就不该把她当男子养，一点心机没有，云仙楼那个，城府可深着呢。
公主悄悄气，咱们郡主天真直爽，不需要学那个下贱玩意。
行了，去把驸马叫过来。
傅礼时刚到，就是直接一个灵魂拷问。
驸马今日又去云仙楼了，看中的是哪位妓子，本宫帮你把她纳进来做妾，免得驸马整日惦记。
没有，就是去听听曲。
驸马不用不好意思，本宫心意已决，你回去吧
傅礼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院子的，父娶女，公主明明知道苏九儿窈娘的女儿，还让他纳她，杀人诛心。
公主驸马纳妾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我还在镜子前面梳妆，妈妈已经在我房间转了不知道多少圈了。
哎哟，我说姑娘呀，怎么还有心情梳妆，妈妈是青楼的都见不得这种乱伦之事，公主这样做，简直是让你娘死不瞑目。
妈妈，我们还有什么办法吗
半晌之后妈妈坚定的告诉我有，姑娘，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妈妈请说。
公主府虽然势大，但是我们云仙楼也不是吃素的，我们背靠的可是当今太子。
听到妈妈终于说了云仙楼的背景，我笑了，不逼一逼，还真保密的挺好。
妈妈见我的笑容，脸色一沉九儿，你这是把妈妈也算计进去了。
哪有，妈妈最近不是在帮着太子收罗美人吗难道我不够资格。
九儿，皇帝年纪可以做你爷爷了。
妈妈，云仙楼出个皇帝妃子，挺好的，我愿意。
你决定好了，我会去给太子说的。
妈妈离开后，季红才回来。
姑娘，都准备好了。
嗯，你下去吧。
一直到后半夜，看着从窗户跳进来的人，我正准备假装惊慌失措。
行了，演那些干嘛，本宫可没时间看戏，我就是来看看，什么样的小可怜这么能忍。
自然是太子日后的一把刀。
行，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用说，五日后，你以丞相嫡女的身份入宫，能不能入皇帝那老眼昏花的眼，就看你的了。
……，若是民间传言不假，皇上最疼的就是你这个皇孙了吧。
咳咳，皇爷爷这个年纪了不退位，等我坐上的时候，得猴年马月了，而且他心都偏姑姑那里去了，要是再不想办法，女人都要当皇帝了。
殿下真是心直口快，不过这些可以不说的。
嘿嘿，没事儿，反正都是自己人了，能对你说这些话，证明我没把你当外人。
我确实是外人，所以殿下快回去吧。
男人走后，我才安然睡去，有了大腿，万事有他们给我筹划，至于刚刚那人是天真，还是心直口快，皇家，哪有什么的蠢货，无非是表现给别人看的摆了。
第二天我就被接进了丞相府，以侯府嫡女应霓裳的身份进了宫，皇帝确实年纪大了，头发都白了，不过年纪越大，越喜欢年轻的人和物。
丞相还真舍得，如花似玉的女儿，送来陪朕这个花甲之年的人。
皇上是真龙，不会老。
嘴倒是甜，不过骗人可不好，走过来我瞧瞧。
我慢慢靠近，老皇帝眼睛眯着，细细打量我。
臭小子这次找的人总算靠谱了，那些闺阁女儿见到朕，都是不情愿，委屈，你倒是欣然接受。
我心中讶然，震惊的看着老皇帝，老皇帝直接开口给我解了惑。
朕不是不愿意放权给太子，太子太过敏感，左右都舍不下，朕这江山给他真不放心。
行了，别杵着，自己去休息吧。
我一直躺到后半夜，老皇帝坐到后半夜才离开，老皇帝虽然老，一双眼睛能看透人心，太子筹划的他都清楚，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来的目的。
第二天，我被封贵妃的圣旨就来了，我以为老皇帝最多给我一个妃位，没想到直接当上了贵妃。
……
公主府，公主把自己房间里能砸的都砸了，还不解恨。
找一个下贱的女人，就以为能让本宫退让，不可能。
公主息怒，太子送苏九儿过去，就是想让你们鹬蚌相争，我们不如暂时和解。
和解，嬷嬷，你也是宫里出来的，你觉得能和解吗，那贱人愿意陪那老不死的，不就是想攀附比公主府更高的势力，能有与本宫一战的能力。
皇上不是色令自昏的人，公主不用太过担忧。
嬷嬷，父皇老了，老了是会糊涂的。
那依公主所见。
杀了吧，本来当初不杀她，也是想当个玩意看看，既然不乖，送她下去见她娘。
公主，那是皇宫。
怕什么，本宫有那个能力，父皇年事已高，嬷嬷，你说本宫当不当得第一位女皇帝
中秋佳节，老皇帝把子女，嫔妃全部聚集在一起，权利迷人眼，表面其乐融融，暗地波涛汹涌，所有人都觉得自己伪装的很好，高堂的皇帝早就把谁都看透了。
父皇，今日良辰美景，儿臣得了一颗东海明珠。
长安公主话落，四五个人抬了一颗个人差不多的珠子进来。
这么大的明珠，朕也没见过，只是听说明珠夜光，吹灯看看。
皇上，不行，要是吹了灯，有刺客怎么办。
高公公，今日是家宴，宫里这么多护卫，别扰了父皇的好兴致。
老皇帝盯着自己的女儿看了半天，见他目光坚决，哈哈大笑。
吹灯。
老皇帝一声令下，四周陷入黑暗，中间的珠子瞬间发出幽幽绿光。
在场看夜明珠的人都看的如痴如醉，突然一声惊呼传来，怎么我全身没力气了，接下来就是接二连三的倒地声。
掌灯。
灯火通明下，只见中间女子脸上尽是得意之情。
父皇，今日中秋佳节，您若退位，定是佳话。
长安，你与太子互相制衡这么久，终究是你先沉不住气。
太子，父皇觉得长安比太子差吗
不差，甚至比太子更有勇有谋，敢做。
皇帝看着自己的女儿，眼里都是欣赏。
那为什么我就不能做皇帝。
老皇帝幽幽叹息今日就当我这个做父亲的陪你演最后一场戏了。
长安公主还没反应过来，只见自己带来的人全部调转方向。
长安公主不可置信的看了看四周。瘫坐在地，嘴里喃喃自语父皇。
老皇帝已经全然不见刚刚的温和来人，长安公主造反，赐死。
长安公主没在反抗，认命的被人押着走，不连累她的安宁就好。
长安公主赐死那天，老皇帝让我去看着，找我这个长安公主的仇人，老皇帝是真的怕女儿有活命的机会。
是你。
这时的长安公主已经不见了往日风光，发髻散乱，衣服凌乱。
对，是我，皇上让我送你上路呢，公主。
人终有一死，本宫比你短命的贱人娘多活了那么久，值得，哈哈。
是啊，公主，黄泉寂寞，我娘还等着你呢。
长安公主一口喝下毒酒你以为本宫会怕，本宫做事重不后悔，死也不会，到时你娘泉下有知，看你被一个老头子糟蹋，哈哈，本宫想想就开心。
是吗对了，忘记告诉你了，皇帝下令，三日后安宁郡主去大漠和亲，听说那里的王年事已高，活不了多久了，到时候安宁郡主伺候完老的，还能伺候小的，毕竟那里的风俗公主也知道。
长安公主一听，目光放大，她想找父皇，求她放过自己的女儿，但是毒酒已经开始封喉了，死不瞑目，四肢扭曲，真好看。
回到寝宫，老皇帝显然等我很久了。
回来了，心里的气散了吗
这句话我也很疑惑，散了吗
今夜，我让高公公送你出宫，朕让你选，安宁你救是不救。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宫外了，此时我就现在公主府门外，门口坐的傅礼时面容颓废，看到我的时候，充满小心翼翼。
九儿，你回来了。
我没有言语，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我也是真心爱窈娘的，荣华富贵和她，我为什么放弃她，我也不知道，她死了，我的心一半也死了。一半，还有一半呢，你的荣华富贵，你得到了吗，你在公主府活的不如一条狗，你的两个女儿，一个在青楼长大，还有一个你又做到一个父亲的责任吗安宁为什么那么看不上你这个父亲，你自己想想看。
九儿，你别这么说，公主死了，这公主府还在，以后你就是我傅礼时的女儿，我会护着你的。
公主府明天就不在了。
冷冷说完，我直接略过他走向公主府，看到安宁的时候，她就那么静静的坐着。
姐姐。悲伤的哭泣声，我轻轻走过去拍拍她的背。
走吧。
去哪儿。
天大地大，自由逍遥自在。
公主府在我和安宁离开后都被清束了，后面安宁告诉我，她母亲的死她知道不怪我，老皇帝告诉她，她的母亲是死在自己的野心之下，天大地大，她只有我这么个亲人了。
云仙楼门外，总有一个叫花子，只要云仙楼有姑娘出来，就疯疯癫癫的追着人问窈娘在哪儿，每次都被人狠狠打了一顿，直到一个冬天，被发现的时候人已经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