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结婚三周年纪念日当天,季煜泽当众检举我爸妈,林家夫妇从千亿豪门沦为阶下囚。我跪下地上哀求他高抬贵手,
他看着我哭红的双眼冷笑:
爱你林桑榆,我只想报复你。
十五年前,你爸妈为了钱逼死我父母的时候,可曾想过手下留情。报应不爽,这是你们林家欠我的。
后来,他以爸妈性命要挟,把我绑在身边日夜折磨。
我自残,他夺刀。我绝食,他强灌营养液。他狰狞着告诉我:
我会一直救下你,再狠狠折磨你一辈子!
可他不知道,季父季母的死是另有隐情,甚至这些年一直资助他长大的Y女士,都是我的化名。
后来,我为了解脱跳崖自杀。
幸运的是,这一次,他终于没来得及抓住我下坠的衣角。
1
林桑榆,磕头谢罪!
季煜泽的话音刚落,身后的保镖就大力地摁住我的头砸在墓碑上。
砰!
额头狠狠地砸在坚硬的花岗岩上,顿时血流如注。
墓园下着大雨,我没有伞,雨水混合着血水倾泄而下。但保镖好像没看一样,只是一下接一下抓着我的头磕得更狠。
直到墓前血红一片,季煜泽才满意地抬了抬手:
滚起来。把你的血擦干净,别脏了我爸妈的碑。
我不敢喊痛,生怕一点点忤逆又会招致季煜泽更加猛烈的报复。爸妈尚且在狱中,为了他们好过,我只能忍。
但身体的痛太过剧烈,我伏在地上,努力挣扎了好几下才勉强站起身子。
正准备掏出纸巾,季煜泽却将一团雪白的碎片扔在我的面前。
我眼神一顿,身体开始猛烈的颤抖。
那是当年结婚时,他亲手为我订做的婚纱。
季煜泽很满意我的反应,捏着我的脸颊轻嗤一声:
呦,伤心了当年看你穿着这个嫁给我,我明明心里恶心的要死,还要陪你浓情蜜意地做戏。正好趁着现在这个机会,剪碎当抹布算了。
墓碑擦干了,那两个老东西在牢里才有饭吃。
他松了手,狠狠将我摔在墓前。
我用手勉强撑住,粗粝的地面划得掌心鲜血淋漓。
季煜泽乐得见我狼狈不堪的样子,搂着一旁的小女朋友陶诗茵扬长而去。
我没有选择,抓起一旁婚纱的碎片擦着墓碑。额头和掌心还在冒血,混着泪水和雨水,溅到地上又是污糟一片。
我只能麻木地跪在地上,不停地擦着。
雨一直在下,墓碑始终是湿润的状态。
我不记得跪了多久,直到雨停的时候,保镖摸了摸干燥的墓碑。勉强点了点头:
可以了。
保镖试图强硬地拽着我起身,但我早已浑身脱力。
沉重的眼皮终于敢松懈半分,身体直愣愣往后栽去。在意识消散前,剧痛从脖颈处袭来。可能是划上了墓碑的尖锐处,再次受伤。
但我不觉得痛苦,唯有解脱。
意识消失的最后一瞬,我恍惚间看见了季煜泽目瞪口呆的脸。
他扔下了伞,朝我狂奔而来,焦急着呼喊着我的名字:
桑榆!林桑榆!
我只觉得好像是做梦了。
回到了以前,他假装很爱我的时候。
林桑榆,你不许睡!你说说话!不许睡!
2
再次醒来,是在别墅的杂物间。
我睁大双眼,看着惨白的天花板。用手摸上脖颈处缠着的厚厚绷带,没有半点劫后余生的喜悦。
只是觉得好可惜,没死成。
意识恢复不过半晌,管家强硬地闯进我的房间。
别赖在床上偷懒了,还以为自己是别墅的女主人你现在就是一条任人使唤的狗!
夫人让你去把主卧打扫一下。还不赶紧起来过去!
我被拖下床。
脚步绵软地拿起工具,身体昏沉得厉害,透着不健康的热。
推开门时,陶诗茵正跨坐在书桌前的季煜泽腿上,亲密地搂着他的脖子接吻。
我来时,他们唇边拉扯出的白丝横亘在眼前。
明晃晃地,刺痛了我的眼,心痛后知后觉地袭来。胸膛起伏之间,不像是呼吸,像是生吞刀片般的疼。
我埋着头,攥紧了手中的工具:
抱歉,是张管家说夫人让我来打扫卫生。
陶诗茵窝在季煜泽怀里,骄纵着使唤我:
嗯。我听煜泽哥说,这以前是你们的婚房,怪不得整个房间都是你的臭味!
自己去把你的衣服、婚纱照还有杂七杂八的东西,统统给我扔掉。还有别用什么扫把、拖把什么的。老实拿着抹布,给我跪在地上,一寸寸把房间打扫干净!
说完,扭头同季煜泽撒娇道:
煜泽哥,你觉得怎么样你不会怪我太心狠吧!
季煜泽扫了一眼我烧红的脸颊,只觉得分外碍眼。
别开眼,亲昵地用唇在陶诗茵的脸上贴了贴:
怎么会。一条狗而已,随你使唤。
茵茵开心就好。
我咬着唇,忍着侮辱。沉默地跪在地上,将身子埋低,一点点仔细地擦着地面。
陶诗茵捧住季煜泽的脸,继续动情地深吻。
眼前回忆交错,同样的书桌前,是刚结婚时季煜泽抱着我,亲口许下的承诺:
桑榆,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桑榆,我好爱你。
桑榆,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
咚!
身体被人猛地向前一踹。
季煜泽不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的回忆应声破碎。
滚进去把房间收拾一下,我和茵茵要休息了。
抬手用抹布擦掉我滴落在地面的泪,进了房间。
婚纱照上我的脸被人划拉扔在地上,我的衣服塞满了垃圾桶,这个房间里曾经属于我和季煜泽的那些美好回忆被毁得一干二净。
我把这些垃圾带走。
亲眼看着季煜泽怀里抱着另外一个女生,嬉笑着进了我们的婚房。
合上门,他们抵死缠绵。
脚下灌了铅,我动了不了半分,自虐一样听着他们欢好的声音,指甲狠狠落入掌心,酸涩的堵塞感演变为刀刃割得我浑身上下都在疼。
像是身体不堪重负,我扶着柱子,痛苦到开始止不住地干呕。
高烧的昏沉感卷土重来。
踉踉跄跄走到楼梯口,台阶就在脚下,自我厌弃的感觉彻底淹没了我。
闭上眼,预备着双脚踏空。
身体在失重的最后一瞬间被人猛地拉回。
我下意识回头,是个保镖模样的人。
他看向我绝望的双眼,用力攥住我的手更狠,压低声音告诉我:
林小姐,我能救你!
3
这场订婚宴花了足足五个亿呢!季总是真的很宠爱陶小姐。
我听说诗茵小姐就是季总的恩人Y女士,在孤儿院的时候就一直资助季总了!爱情加恩情,能不放在手心里宠爱吗不过我纳闷的是,为啥好好的结婚宴要突然改成订婚宴
诶呀,不是这个原因!恩人另有其人,季总到现在还在查呢。是季总想请这位恩人给他和陶小姐的婚礼证婚。但一直没找到人,所以只能把结婚宴改成订婚宴。往后再拖拖!
……
八卦的声音从耳边穿过,我只觉得好笑。
Y女士的Y,不是陶诗茵的茵,而是我林桑榆的榆。
不过事到如今,一切都不重要了。
即使季煜泽后来查到Y女士是我,又能怎么样。
我们,早已是一辈子的仇人了。
我沉默着提着桶,按照吩咐去打扫宴会厅的厕所。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故意伸腿绊了我一脚。
哗啦!
半桶水不受控制地浇在我身上,周围传来一阵哄笑声。
不远处的陶诗茵皱着眉头,朝我缓缓走了过来。看她的样子,像是心里憋着火。
我有些疑惑,垂着头刚准备道歉:
陶小姐,对不起。我……
啪!
贱货,都是因为你!
陶诗茵一巴掌将我扇倒在地,还没等我反应过来。
抬手,啪!
又是一巴掌,嘴角已经扇得发麻。
你很得意所以非得在我的订婚宴搞点事情出来
还是不解气,就在陶诗茵预备扇下第三个巴掌的时候,手腕却猛地被人抓住了。
陶诗茵扭头过头,骂声将要出口。
是哪个不长眼的……煜泽哥
我看着姗姗来迟的季煜泽。
像是濒死之人的回光返照,看着他拦住陶诗茵对我施暴的动作,心里升起最后一点希望。
但下一秒,季煜泽冷淡的声音打破了我所有的幻想。
他轻捏了捏陶诗茵的手掌,柔声安慰道:
茵茵,你要是不开心。我安排其他人打她就是了。干嘛亲自动手,掌心都红了。
手疼不疼
我说不上来那一刻是什么感觉。
只是觉得原本痛地死去活来的心一下子空了。像是人体在受到极端痛苦下,会开启防御模式。
我没给季煜泽吩咐其他人的机会,怕引起更多的事端。
抬起手,对着自己的脸。
狠狠就是一巴掌。
啪!
我犹嫌不足,抬手又是十几个巴掌。
直到生生将自己的嘴角扇出血迹,才勉强停手。
对不起,陶小姐。这件事是我有错,我跟您道歉。扇巴掌的事,不劳烦其他人脏手了。
您要是不满意的话,我还可以再扇。
别说陶诗茵了,所有人都用一种诡异的目光看着我。
只觉得我疯了。
对自己下手这么狠。
季煜泽的表情很奇怪,像是在心疼。
他往前微微走了两步,张了张嘴似乎要同我说话。
但喉结动了又动,终究只是满脸不耐烦地朝我摆手:
你走吧。
我爬起来,提着桶走远。
季煜泽扫了一眼人群,指着刚刚伸腿绊倒我的女佣,冷着脸吩咐道:
开了,季家不需要手脚不规矩的人。
陶诗茵见他神色不好,攀上他的手臂正准备安慰两句。
就被季煜泽无情地扫开:
不要在季家安插你的人。
我今天有点累了,你先回房间休息吧。
陶诗茵看着季煜泽远去的背影,默默攥紧了拳头。
而那头的我打扫完厕所已经是深夜了,拖着疲累身体回到杂物间时,门口不知道被谁放上了治疗脸的伤药。
腰侧的手机传来轻微的震动,我摁亮屏幕:
林小姐,都准备好了。保重!
4
逃离季煜泽那天,雨下的很大,像是从天上泼水。
脸颊即使敷了一夜的伤药,还是肿得厉害。我抬着头擦着副楼的窗户,管家说海边悬崖上的副楼要重新打扫一下。
从前情浓的时候,夏季天高海静,季煜泽总会带着我来副楼小住上一段时间。
桑榆,你不是喜欢看海吗我特意让人修了一栋副楼,喜欢吗
而现在,我看着玻璃里透出的遍体鳞伤的自己。
什么都不敢回忆了。
管家故意为难我,副楼应该是只安排了我一个人来打扫。
但诡异的是,我听到了身后传来纷杂的脚步。
我回过身看去,是陶诗茵。
她身后还跟着一群流里流气的男人,随手将副楼的门带上了。我顿时警铃大作,扭头就开始朝另外一个出口跑去。
但他们的动作比我更快,我被死死摁在地上。
陶诗茵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抬起高跟鞋,死死地钉入我的手背:
就是你这个贱货勾引的煜泽哥!要不然他原本答应好的婚礼怎么会突然改成订婚宴,还要延期!
为了你,连我安排的人都开了。不就是扇了两下巴掌,连药都送到你门口了。你一个破产的落魄千金,活得都不如我家的一条狗,那么金贵吗
十指连心,我忍不住痛呼出声。
陶诗茵见我这样,脸上露出些畅快的神色。抬起脚,猛地向我肚子一踹。
我的惨叫声应声响起。
腹部猛地收到暴力击打,我喉咙压迫性泛起血腥味,血溅在胸口和地上。
行了,懒得跟你多话。为了让你这个骚货不再发骚,我特意请了这么多人伺候林大小姐。开心吗
我倒要看看,煜泽哥知道你是个破烂货的时候,还会不会要你!
陶诗茵踩着高跟鞋走远。
男人们狞笑着朝我靠近,油腻的手开始撕扯我的衣服,恶心的嘴朝着我的脸靠近,嬉笑着压制住我的挣扎:
嘿嘿,哥几个还没尝过富家女呢。你乖点,我们就让你少疼点。
细皮嫩肉的,老子今天也享一回福。
大哥,摁住他。我先在她嘴上香一个。卧槽……踹老子!
我找准他们拉扯我衣服的空档,猛地一脚踹上他的下体。他吃痛松开钳制的手,我立马翻身爬起来,开始朝副楼的楼上狂奔。
黑暗里,男人急促的脚步声追在我的身后,像是一场醒不来的噩梦。
办公室里季煜泽的眉心狠狠一抽,心慌得厉害。
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是脸色凝重的秘书。他快步走上前,将文件直直地朝季煜泽面前摊开:
季总,Y女士查到了。
是……是林小姐,林桑榆!
季煜泽猛地抬头看向秘书,短暂地愣了两三秒。随即,下意识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抖着手,正准备拿起文件继续却又被猛地放下。
不,备车,回别墅!
我要回去!我要听她亲口说!
林桑榆那时候未成年,汇款一定是需要监护人和律师签字同意的。
也就是说,林夫林母是一定知道的。
可为什么,为什么会同意给仇人的儿子汇款,甚至后来默许仇人的儿子当女婿!
季煜泽心底莫名其妙的恐慌越涌越大,事情好像逐渐在朝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他只能催促着司机越开越快。
管家伏低身子,朝季煜泽回话:
林小姐被安排去打扫副楼了,说是为了后续您和陶小姐的婚礼作准备。晚点我让她去书房找你。
季煜泽的心猛地向下一沉。
不对劲。
因为他今早才跟陶诗茵说过取消婚礼的事。
正当他准备接着询问的时候,人群中有个女佣猛地从远处冲了出来,叫嚷道:
不对!季总,出事了!桑榆姐一定是出事了!
我看到陶小姐带着四五个混混去了副楼,那里只有桑榆姐一个人!
咚!
巨大的恐慌感顿时淹没了季煜泽。他狂奔出门,拉开车门,一脚油门朝着山顶上的副楼飞速开去,助理带着人手跟在车后。
推开门,副楼中央,是一滩暗红色的血迹。
看着季煜泽瞳孔一紧。
还没等他开口呼唤我的名字,我凄厉的尖叫声就从副楼的楼顶传来。
季煜泽拔腿就开始跑向顶楼。
但眼前的一幕,却让他目疵欲裂。
我手里拿着一块不知道从那里摸来的碎玻璃,架在脖子上,威胁着逼近的几个混混。
被撕扯开的衣服,滴血的掌心和脖颈,被扇得红肿的脸颊,还有凌乱的头发,足以看出我经历了多大的屈辱。
混混们不敢上前,他们也不想闹出人命。见到身后赶来的季煜泽和保镖,瞬间就软了脚。
现在,我就跨坐在栏杆上,瓢泼的大雨还在下。
记忆里夏日平静的海面,如今翻滚不断,海水深的发黑。
记忆里我爱的人,就站在对面。
而我,摇摇欲坠。
季煜泽见我仍然跨坐在栏杆上,心里不好的预感猛升。
他脚步不停地冲向我,焦急地叫喊着:
桑榆,你先下来!
我来了,不怕了。我会保护你!慢慢地下来,好不好……
我抬起染血的手,将玻璃扔在他的脚下。
雨声中,我的哭喊声尖锐:
季煜泽,我不想再被你折磨了!
我张开双臂,猛地向后倒去,身后是汹涌翻滚的海浪。
季煜泽疯了一样朝我冲过来。
他伸出手,没来得及抓住我下坠的衣角,只能眼睁睁看着我的身体坠入茫茫的海。
桑——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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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我的身体太轻了。
坠入海中,甚至都激不起太大的浪。
季煜泽情绪激动,扒着栏杆想要跳下去寻找我的踪迹。被身后的保镖死死压住,他挣扎着怒吼道:
松手!浪那么急,她会死的!
我得去救他!
剧烈的挣扎让两个保镖都险些脱手。一旁一个叫庄黎旭的保镖抬起手刀,干脆利落地将季煜泽劈晕:
抱歉,季总。风浪太大,你下去,你也会没命的。
季煜泽倒了下去。
助理立马开始安排人手搜救。
那场雨,下了足足三个小时,终于把一切都洗刷干净。
季煜泽从梦中惊醒,脖颈处的疼痛提醒着他,我的跳崖不是一场梦。他急切地下床,追问助理:
桑榆呢
助理埋着头,拿出了一只我掉落的鞋:
季总,风浪太大。林小姐可能已经……
季煜泽接过那只鞋,立马出声反驳道:
胡说!
掉了只鞋而已,桑榆一向都系不好鞋带。从前都是我帮她系好的。
她只是被吓到了,她还等着我去救她!
像是魔怔了一样,季煜泽执意要带上潜水装备亲自去寻我。
了无踪迹。
一天也好,一周也罢,搜救时间足足持续了一个月。哪怕是块石头,季煜泽都恨不得要翻开来看看。
那底下,是不是藏着我的踪迹。
但除了悬崖底下那处幽深的涵洞,季煜泽一无所获。
别墅陷入了漫长的低气压。
季总,晚间的搜救行动会由专业的团队接受。您已经很久没休息了,要不要……
游泳池那些东西没死吧
面前季煜泽的答非所问,助理只能叹了口气,应道:
没有。
季煜泽口中的游泳池,其实是一座巨大的刑场。
当初随手扔在季煜泽脚边的玻璃,被他好好保存了起来。季煜泽就用这块玻璃,亲手划开了那群混混的皮肉,然后整个身体泡在装满海水的游泳池中。
啊!好疼!
季总,错了!我们知道错了!太痛了!
啊!我的胳膊!都是陶诗茵那个贱女人让我们去干的,我们再也不敢了!
……
季煜泽置若罔闻,只是将玻璃碎片划得更狠了些。
惨叫声不绝于耳。
直到那几个混混再没了动静,季煜泽吩咐人将他们从水里拎了出来。
拖出去。
季煜泽缓缓转身,拿掉了陶诗茵嘴里塞着的东西。
她被吓得已经叫不出声音来了。
浑身上下颤栗着,朝着季煜泽求饶: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我没想让她死的。煜泽哥,你亲眼看到的,是她要跳下去自杀的!我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就是被男人摸了几把,有没怎么样,谁知道她会受那么大刺激。
是她自己不想活了。煜泽哥,你怎么能怪在我身上!
季煜泽轻笑了一声。
声音回荡在游泳池的室内,显得无比诡异。
他轻轻拍了拍陶诗茵的脸,阴沉地说道:
嘘,你这张嘴,真的不适合说话。
既然你那么喜欢给人教训,那我也给你一个教训吧。
陶诗茵的四肢早已被牢牢地绑住,此刻只能任由季煜泽拽着绳子将她拖拽到水池边缘,摁住头,季煜泽死死地将陶诗茵的头浸没在游泳池的海水之中。
手底下的身体在拼了命的挣扎。
直到起伏越来越小,季煜泽才将人拽了上来。
陶诗茵如同死鱼一样,瘫在池边,剧烈地咳嗽着,堪堪从溺水的阴影中醒过神来。
只听到季煜泽呢喃般地说话:
溺水很痛苦吧。
桑榆跳下去之后,一定也很痛苦。
6
还没等陶诗茵反应过来。
季煜泽抓着她的头,再次摁在了游泳池内。
往复几次,后来的陶诗茵连咳水都没有力气。勉强缓了一阵子,抓着季煜泽的手开始求饶道: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放过我吧,要么你给我个痛快吧!
看的出来陶诗茵的精神已经在崩溃边缘了,这几天接连看着季煜泽折磨那几个小混混,早已给她留下了极大的心里阴影,如今又被这样折磨,早已受不住了。
但季煜泽的眼神都是散的:
没有下次了。
桑榆不见了,没有下次了。
说罢,季煜泽直接将陶诗茵整个人踹到游泳池内。
被捆住四肢的她,无法挣扎,只能承受着水淹没全身带来的窒息感。
就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瞬,她却猛地被人拖拽上岸。
折磨还没有结束!
陶诗茵吐了两口水,已经全完疯魔了。企图激怒季煜泽,让他给个痛快。
她对着季煜泽,就是破口大骂:
懦夫!蠢货!你折磨我有用吗
林桑榆已经死了!她就是受不了你的折磨,才跳海死的!
是你害死的她!
季煜泽手下的动作顿住了。
陶诗茵苦笑两声,骂得更加畅快:
她就是傻子!
引狼入室,爱上你这么个白眼狼。林氏变成季氏,父母被判无期徒刑,自己还要在仇人手底下日日苟活。难怪她会自杀!
季煜泽,你要真是觉得对不起她!就该用死向她赔罪!
扑通!
陶诗茵再次被人推到水中。
但季煜泽起身已经走远,吩咐一旁的保镖继续施刑。
结束后,都送到东南亚去吧,那边有人知道会怎么办的。
他推开门,主卧里空空荡荡,就连她曾经住过的杂物间,也没有什么她留下的东西。是他亲手犯的错,让他把所有的垃圾都扔掉。
到现在,季煜泽甚至连回忆。
都只能凭借那块染血的玻璃和掉落的鞋。
笃笃笃。
门被敲响了。
季总,有人要见您。
说是……他带来了当年的真相。
季煜泽来到会客厅的时候,只觉得面前正襟危坐的人有些眼熟。
庄黎旭。我记得你已经辞职,不干我的保镖了。
那天庄黎旭劈晕季煜泽后,就自请离职了。理由是,知道季总肯定会为他的行为生气,即使他的出发点是好的。
倒也没引起助理的怀疑,多给他发了点补偿金就走了。
只是没想到,他会重新找上季煜泽,以这种理由。
我们换个身份聊聊吧,季总。
CRISPR项目。熟悉吗我是当年那个项目唯一的幸存者。
季煜泽的手猛地攥紧,震惊地看向对面的庄黎旭。
CRISPR项目,全称为基因编辑技术系统。当年季父季母所开创的医药公司,就是以此为研究方向的。却在临上市的关头,突然自杀身亡。
将公司交由竞争对手的林氏夫妇继承。
不得不让人多想。
季煜泽更是查到了,在林氏夫妇拿着巨额债款逼迫季父季母还钱的第二天,两人就自杀身亡。
几乎就是逼死他父母的实锤。
季总,您的父母不是被逼死,自杀。换句话来说,叫赎罪!
7
在季煜泽惊讶的神情下,庄黎旭为他讲述着当年的真相。
季氏夫妇和林氏夫妇的关系其实一直很微妙,像是宿敌,又像是唯一懂得对方的知己,原本的关系很好。
按常理,我和季煜泽后来应该是青梅竹马。
只是分道扬镳来得太快,一个为了商业而研究,一个为了学术而研究。
但直到林氏夫妇,突然查到了季父负责的商业化CRISPR项目,在用活人做实验。
而且还是并不知情、从黑市上买回来的孩子。
实验地点就在哥伦比亚,一个拥有全球最大的器官匹配中心的国家。
季父后期对于基因编辑有种入了魔的狂热,甚至不惜违背伦理道德、瞒着妻子,做着血腥的实验。
林氏夫妇来到公司,私下将这件事告诉了季母。
那场因为讨债而生的自杀,不过是季父幡然醒悟后的赎罪,季母追随而去。
这件事情一旦被撕开来,你们季家就会永远被钉在耻辱柱上。所以整个项目,都只能藏下去。这就是你为什么始终查不到CRISPR项目的内幕。
最重要的是,季母放不下你。
她将公司给了林家。而你们结婚的时候,就没想过为什么林氏夫妇那么快就同意你执掌林氏那本来就是要给你的,他们答应了你母亲的请求。
庄黎旭深吸了一口气,扯开自己的胸膛上的衣襟。
上面是一道横贯整个上半身的伤口。
我是你父亲刀下最后一个实验品,活下来了。
但后遗的基因病一直存在,这些年一直在国外接受治疗,是林家资助的我。直到在新闻上看到林家出事的报道,我才回来。
季总高不可攀,我能想到最快接近你的办法,也只能是当保镖。
季煜泽抖着嗓子,只能觉得四肢百骸都泛着疼。
你为什么……
你不会信的。如果不是因为你查到了Y女士是桑榆,即使我一回国就站在你面前说这些。你也是不会信的。
季煜泽,林家何其无辜,林桑榆何其无辜!
庄黎旭走后。
季煜泽静静地枯坐了一夜。
你让他怎么接受这个事实,他坚守十几年的仇恨是一场误会。
仇人变恩人,爱人变亡魂。
季煜泽整个人像是苍老了十岁,他走出会客厅的时候,只觉得痛苦到不能呼吸。他想同我道歉,但张口喊我的名字:
桑榆,对不起。
无人应他。
我甚至尸骨无存。
季煜泽就跨坐在副楼天台的栏杆上,他看着脚下翻滚的海浪。
海边的风雨欲来。
脑海里一遍接一遍,回忆起我坠海时的场景。
季煜泽,我不想再被你折磨了!
季煜泽落了泪,将最后那块碎玻璃死死攥在手心。血液滴了下去,他难以想象,我胆子那么小,又恐高。
是怎么有勇气,跳崖自杀。
她说的没错,是我害死的你。不过别担心,我们都会遭到报应的。
桑榆,海水太凉了。我怕你冷,我来找你。
季煜泽长腿一跨,迎着呼呼的海风已经存了死志。
你的命是林家的,不该这么糟蹋。
我带你去见她。
8
再次见到季煜泽时,我在经营一家海边的咖啡厅。季煜泽激动地落了泪,下意识就要冲上前。被庄黎旭一把拉住,压低声音说道:
海浪的方向会把她带往涵洞,原本只需要闭气,我有把握救下她。
但桑榆可能是磕到了礁石。
失忆了。
季煜泽愣住了,原本激动的神情变得瞬间不知所措。
他就静静地看着我良久。
直到外面倾盆的大雨落下,我有些奇怪地看着外面的那个淋雨男人。
推开玻璃门,招呼着让他进来:
先生,进来避避吧。不点单也没关系的。
那男人的眼睛很红。
我不知道落在他脸上的是雨水还是泪。
落定递去纸巾后,准备转身离去。
小姐,有加浓的南山咖啡吗
我点点头,觉得奇怪。
加浓的话,可能会有点太苦了。要不要加点奶
那男人突然笑了。
好。我和妻子第一次喝咖啡的时候,她也这么说。
他真的很奇怪,说完话后莫名地盯着我。
但眼神确实看不出恶意,我只能狐疑地继续工作。
叮铃!
门被再一次推响。
黎旭哥,你回来了
外面雨下得这么大,这花下次买就好了。护花干什么!打伞要护着人啊!
我从咖啡台上探出身子。
一遍笑着接过花,一遍嗔怪着庄黎旭。
任哪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们是一对打情骂俏的小情侣。
那个男人却陡然激动起来,冲到吧台前,抓着我的手死死不放:
桑榆,你不能不要我!
他哭得猝不及防。
抱着我的腰身就开始嚎啕大哭,眼泪瞬间打湿了我肩膀。
我从未想到一个高大男人这样的哭像,不顾地点、不顾颜面,像是要把此生的泪水都哭出来一样,抱着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见他情绪渐平。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抱歉,黎旭哥说我之前伤到了脑袋,失忆了。
所以很多人、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请问,我们之前认识吗
那男人拉着我坐下,用梗咽的声音对我说:
你是我坠崖的妻子。
我瞪大的眼睛,回头惊讶地看向庄黎旭。
见他不说话,心里应该确认了八九分。
男人拉我坐下,说他对不起我,说曾经是豪门千金,是他害得我爸妈锒铛入狱,也是他逼得我坠崖。
他攥着我的手很紧,唇贴在我的手,泪滴在手背。
烫人得疼。
我犹豫良久,脑海里被勾起的回忆乱七八糟地挤占记忆的空白。
摸了摸他的头,我看向窗外:
先生,雨停了,都过去了。
季煜泽抬起头看向我。我笑了笑,对他说道:
季先生,都过去了。
您的父母已经去世,我的父母也因为包庇罪入狱。世间的是非太多了,我不想一件件细数下来,纠结感情的对错。
黎旭救下我的时候,额头处有一大片的淤青,脖子还有旧伤,甚至就连手背上都有着被踩踏的伤口。可现在,都在慢慢散去了。
眼角划过茫然的泪,我抬头擦去:
我不想流泪的,我的身体先一步记忆认出你。季先生,一见到你,明明什么都想不起来,我还是觉得痛苦。
我知道我是林桑榆,但我们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我们,就这样吧。
季煜泽绝望的看着我,悲伤浓重到要化为实质。
可看着我如今浅笑的模样,终于还是缓缓的放开了攥紧我的手:
好。
桑榆,你要幸福。
临走之前,我请季煜泽喝了最后一杯亲手做的加浓南山咖啡。
他只喝了一口,就笑着同我挥手道别。
我看的出来,他笑比哭还痛。
我埋着头,准备继续工作。泪不知什么时候又滚了下来,还没伸手。庄黎旭就拿着纸巾替我轻轻擦去。
你不问我为什么瞒着他,上周我其实什么都想起来了。
他笑着摇摇头,捏了捏我的脸:
不问。
桑榆,我只求你幸福。
我埋在他的胸口,闷声道:
其实没瞒着。我告诉他了,他知道了。
因为那杯南山咖啡里咖啡师都只会加牛奶。偏偏他牛奶过敏,我加的是豆奶。只有,只有我知道。
他喝出来了。
季煜泽只尝了一口,就离开了。
庄黎旭回抱着我,擦干了我的泪,温度从胸膛传过来。我是个没用的人,从前追求海与自由,现在我只贪恋纯粹。
我无法带着记忆再去爱他,更无法带着爱意去恨他。
就这样吧。
结婚的时候,我说我喜欢看海。我现在依旧觉得大海很好看,但是船得靠岸。
所以,季煜泽,我情愿我恨你。
因为恨比爱长久。
后来,季氏总裁季煜泽终身未再娶,坊间都说他在等一个不会回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