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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荀昊以为七年的婚姻平淡却稳固,直到他撬开妻子邬桐上锁的日记本,里面写满了她与陌生男人的出轨细节。只是创作,她这样解释。可当谎言被一次次拆穿,当跟踪、对峙、捉奸成为日常,这个懦弱的丈夫终于举起了复仇……

    1.

    荀昊站在阳台上抽烟。

    十月的晚风已经带着凉意。

    他望着楼下小区里遛狗的人们,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栏杆。

    身后客厅里传来邬桐敲击键盘的声音,清脆而有节奏,像某种密码。

    这是他们结婚的第七年。

    荀昊掐灭烟头,走进客厅。

    邬桐蜷缩在沙发一角,笔记本电脑的光映在她脸上,勾勒出她专注时微蹙的眉头。

    她三十一岁,眼角已经有了细纹,但那双杏眼依然明亮如初。

    又在写稿子荀昊问道,声音比他想象的要干涩。

    邬桐头也不抬,嗯,出版社催得紧。

    她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指甲上淡粉色的甲油已经剥落了几处。

    荀昊倒了杯水,站在她身后。

    屏幕上是一个论坛界面,黑底白字,看起来很私密。

    他刚想凑近些,邬桐突然合上了笔记本。

    怎么了她抬头看他,眼睛里闪过一丝他读不懂的情绪。

    没什么,就是看看你在忙什么。荀昊放下水杯,最近你总是工作到很晚。

    邬桐笑了笑,眼角细纹舒展开来,新项目嘛。我去洗澡了。

    她起身,把笔记本塞进包里,动作流畅得像排练过无数次。

    浴室的水声响起后,荀昊坐在刚才邬桐的位置上。

    沙发还残留着她的体温和那款茉莉香水味。

    他盯着她的包看了很久,最终没有打开。

    这不是他第一次注意到邬桐的反常。

    过去两个月,她开始频繁地对着手机微笑,洗澡时也会带着手机进去,晚上背对着他睡觉,手指在被子下不停地打字。

    最奇怪的是,从来不爱写日记的她,突然开始用一本带锁的笔记本记录什么。

    荀昊走到卧室,目光落在邬桐床头柜的抽屉上。

    那个棕色皮面笔记本就锁在里面。

    他试过几次,打不开。

    水声停了。

    荀昊迅速回到客厅,假装在看电视。

    邬桐擦着头发走出来,发梢滴下的水在地板上留下深色痕迹。

    明天我要去杭州出差,她说,就一天,晚上回来。

    这么突然

    临时安排的,有个作者见面会。邬桐的语气很平静,但荀昊注意到她的手指绞紧了毛巾。

    需要我送你吗

    不用,我打车去机场。她走过来,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别担心。

    这个吻轻得像一片羽毛,和以前不一样。

    荀昊记得刚结婚时,邬桐会整个人扑进他怀里,吻得他喘不过气。

    现在,连触碰都变得小心翼翼。

    第二天一早,邬桐拖着行李箱离开了。

    荀昊站在窗前,看着她上了出租车。

    车子消失在拐角后,他立刻行动起来。

    他从工具箱里找出细铁丝和镊子,回到卧室。

    那个抽屉的小锁并不复杂,荀昊的手有些抖,试了三次才打开。

    棕色笔记本安静地躺在里面,旁边是一支钢笔和几张电影票根。

    荀昊深吸一口气,拿起了笔记本。

    翻开第一页,上面用邬桐工整的字迹写着:匿名论坛——‘梧桐雨’的虚构日记。

    虚构日记荀昊皱起眉头。

    他继续往下读。

    3月15日,今天在咖啡馆遇到了林。他坐在角落读《百年孤独》,手指修长,翻页时像在抚摸情人的皮肤。我们聊了马尔克斯,聊了波哥大的雨季,聊了一切与现实无关的事物。当他看着我的眼睛说‘你比书中所有女性都迷人’时,我感觉七年婚姻筑起的高墙裂开了一道缝。

    荀昊的呼吸停滞了。

    纸上的字迹开始在他眼前晃动。

    林谁是林他们结婚七年,邬桐从未提起过这个人。

    他颤抖着翻到下一页。

    4月2日,和林在静安寺地铁站偶遇。他说是巧合,我相信是命运。我们去了旁边的久光百货,在试衣间里,他的吻落在我颈间,像雨点打在枯萎的花上。我说‘我们不能这样’,但我的身体背叛了我的言语。荀昊今晚加班,我在我们的婚床上想着另一个男人自慰,高潮时咬住枕头不敢出声。

    荀昊猛地合上笔记本,胸口剧烈起伏。

    他感到一阵恶心,仿佛有人在他胃里塞了一块冰。

    邬桐出轨了在他加班的时候,在他们的床上想着别人

    不,这不可能。

    邬桐不是这样的人。

    他们虽然平淡,但一直相爱...至少他以为是这样的。

    笔记本从他手中滑落,掉在地上摊开。

    荀昊弯腰去捡,发现中间夹着一张照片。

    他抽出来,是一张咖啡馆的收据,日期是3月15日,地点是陕西南路的老麦咖啡馆,消费两人份。

    荀昊的大脑飞速运转。

    3月15日,那天他记得很清楚,是周三,邬桐说要去见一个新人作者。

    她确实提过在咖啡馆见面,但没说具体是哪家。

    他继续翻阅笔记本,后面的内容越来越露骨,详细记录了邬桐和那个叫林的男人的每一次约会、每一次亲密接触。

    5月12日那篇甚至描述了他们在徐家汇某家酒店的缠绵,而那天邬桐告诉荀昊她要去参加同学聚会。

    最令荀昊崩溃的是6月8日的记录:今天荀昊问我为什么心不在焉,我差点脱口而出‘因为我在想林在我身体里的感觉’。多么讽刺,我的丈夫如此信任我,从不检查我的手机,从不质疑我的晚归。这份信任让我既愧疚又兴奋,像走在悬崖边,随时可能坠落。

    荀昊的视线模糊了。

    他抹了把脸,发现自己在哭。

    七年婚姻,他以为他们虽然平淡但稳固,没想到邬桐一直在欺骗他。

    那些加班、出差、同学聚会,全是谎言。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把笔记本放回抽屉,尽量恢复原状。

    然后他拿出手机,搜索老麦咖啡馆

    陕西南路。

    照片显示这是一家复古风格的小店,木质桌椅,墙上挂着老上海的黑白照片。

    荀昊突然想起什么,翻开通讯录找到邬桐同事马雯的电话。

    他们去年公司年会上见过,交换了联系方式。

    喂,马雯吗我是荀昊。他的声音出奇地平静。

    啊,荀先生,你好。马雯听起来有些惊讶。

    不好意思打扰你,我想问一下,邬桐今天是不是去杭州出差了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出差没有啊,她今天请假了,说是家里有事。

    荀昊的心沉了下去,好的,谢谢。

    他挂断电话,站在客厅中央,感到一阵眩晕。

    邬桐不仅出轨,还明目张胆地对他撒谎。

    杭州出差家里有事她到底在哪里和谁在一起

    荀昊打开电脑,登录了邬桐的邮箱——密码是他们结婚纪念日,一直没变。

    他快速浏览最近的邮件,大部分是工作往来,没什么异常。

    然后他注意到一个来自林默的邮件,主题是周四见。

    点开邮件,内容只有简短几行:梧桐,周四老地方,两点。我等你。带上那本《霍乱时期的爱情》,你说要给我看的。——林

    荀昊看了看日历,今天就是周四。

    他看了眼时间,中午十二点半。

    如果现在出发,一个半小时足够他到市区任何地方。

    但老地方是哪里陕西南路的老麦咖啡馆还是别的什么地方

    他打开邬桐的聊天记录,搜索林默,没有结果。

    显然她删除了所有联系痕迹。

    荀昊又尝试搜索老地方,发现两周前邬桐给闺蜜苏芸发过消息:老地方见,别迟到。

    他拨通苏芸的电话。

    荀昊苏芸的声音带着疑惑。

    苏芸,不好意思打扰你,邬桐跟你说的‘老地方’是哪里

    什么老地方苏芸的语气突然警惕起来。

    她两周前约你在‘老地方’见面。

    哦,那个啊,苏芸似乎松了口气,就是淮海中路的那个星巴克,我们常去的。怎么了

    没什么,谢谢。荀昊挂断电话。

    星巴克不太可能。

    邬桐在日记里提到过咖啡馆,但描述与连锁店不符。

    荀昊决定先去陕西南路的老麦咖啡馆碰碰运气。

    他抓起钥匙出门,开车时手指紧握方向盘,指节发白。

    交通出奇地顺畅,不到一小时他就到了陕西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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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好车,他走向那家咖啡馆,透过玻璃窗,他看到里面坐满了人。

    荀昊推门进去,环顾四周。

    角落里,一个穿深蓝色衬衫的男人正在看书。

    荀昊的心跳加速,他走近些,看到那本书的封面——《百年孤独》。

    就是他了。林默。

    男人抬起头,看到荀昊时愣了一下。

    他三十五六岁的样子,五官端正,眼角有细纹,看起来温和儒雅。

    你是林默荀昊直接问道。

    男人合上书,我是。你是...

    荀昊,邬桐的丈夫。

    林默的表情变了,从疑惑到惊讶,最后变成一种奇怪的平静。我明白了。他说。

    你明白什么荀昊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每个字都像刀一样锋利。

    我想我们之间有误会。林默示意他坐下,邬桐没告诉你吗

    告诉我什么你们在试衣间亲热在酒店上床荀昊的拳头在桌下攥紧,告诉我你们是怎么背叛我的

    林默皱起眉头,什么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他翻开手中的《百年孤独》,邬桐是我的编辑,我们正在合作这本书的再版工作。今天约好讨论封面设计,但她刚才发消息说临时有事不来了。

    荀昊愣住了,编辑那咖啡馆、静安寺、久光百货的试衣间呢

    什么试衣间林默一脸困惑,我们确实在老麦咖啡馆见过几次,都是谈工作。静安寺那次是偶然遇到,一起吃了午饭。至于久光百货...我从没去过那里。

    荀昊的大脑一片混乱。

    如果林默说的是真的,那邬桐日记里写的是什么虚构的故事但那些细节如此具体,时间地点都对得上...

    邬桐...她有没有表现出...超出工作关系的...兴趣荀昊艰难地问道。

    林默摇头,完全没有。我们关系很好,但纯粹是工作上的。她经常提起你,说你们结婚七年还很恩爱。他顿了顿,听着,我不知道你误会了什么,但邬桐是个好人,优秀的编辑,也是我见过最忠诚的妻子。

    荀昊感到一阵眩晕。

    如果林默说的是实话,那邬桐为什么要写那些虚构的出轨日记为什么今天要撒谎请假

    他谢过林默,匆匆离开咖啡馆。

    站在路边,他拨通了邬桐的电话。

    响了很久,无人接听。

    荀昊开车回家,路上一直在想那个笔记本封面写的虚构日记是什么意思。

    也许一切真的只是邬桐的想象但为什么要想象自己出轨为什么要写得如此真实

    回到家,他发现邬桐已经回来了,正在厨房煮咖啡。

    你回来了。她微笑着说,看起来毫无异常,想喝咖啡吗

    荀昊盯着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出撒谎的痕迹,你今天去哪了

    杭州啊,不是告诉你了吗邬桐转身拿咖啡杯,背对着他。

    马雯说你请假了,说家里有事。

    邬桐的动作顿了一下,哦,我请的是私假,不想让同事知道我去见作者了,就随便编了个理由。

    哪个作者

    一个新人,你不认识的。邬桐递给他一杯咖啡,怎么了突然这么关心我的工作

    荀昊没有接咖啡,我见了林默。

    邬桐的手一抖,咖啡洒了一些在台面上,什么

    今天下午,在老麦咖啡馆。他说你们是编辑和作者的关系,说你们之间什么都没有。荀昊盯着她的眼睛,但你的日记里可不是这么写的。

    邬桐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你...看了我的笔记本

    我撬开了抽屉。荀昊承认道,我看到了你写的所有东西,关于你和林默的...一切。

    邬桐放下咖啡杯,双手微微发抖,荀昊,那只是...我在练习写作...

    练习写作荀昊提高了声音,你详细描述你和另一个男人上床的过程,这叫练习写作而且你还特意选真实的时间地点,让我以为是真的

    不是的!邬桐摇头,眼睛里闪着泪光,我在一个匿名论坛上写,那些都是虚构的!我用我们生活中的真实片段作为素材,但故事是编的!林默确实是我的作者,但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荀昊感到一阵疲惫,那今天呢你真的去杭州了吗

    邬桐咬了咬嘴唇,没有...我去见了论坛的版主,他们想出版我的...我怕你不同意,就撒谎了...

    什么论坛

    一个叫‘秘密花园’的匿名写作社区。邬桐拿出手机,点开一个APP,你看,这是我的账号‘梧桐雨’,所有日记都是在这里首发的连载。

    荀昊接过手机,屏幕上确实显示着一个写作论坛,邬桐的账号下有一系列标题为七年之痒:一个已婚女人的虚构日记的帖子。

    最新一篇发表于昨晚,内容正是他早上在笔记本上看到的那段。

    为什么荀昊把手机还给她,声音嘶哑,为什么要写这种东西

    邬桐的眼泪终于落下来,我不知道...也许是因为我们的生活太平淡了...我需要一个出口...写作让我感觉自己还活着...

    所以你宁愿在想象中出轨荀昊苦笑,你知道我读到那些文字时是什么感觉吗

    对不起...邬桐捂住脸,我没想到你会看到...那只是创作...

    但你把真实的人和地点都写进去了!荀昊突然提高了声音,林默是真实存在的!我们的婚姻是真实的!你怎么能拿这些开玩笑

    邬桐沉默了。

    厨房里只有咖啡机发出的轻微嗡鸣。

    我需要时间思考。荀昊最终说道,转身走向门口。

    你要去哪邬桐惊慌地问。

    出去走走。荀昊没有回头,别跟来。

    他走出家门,步入夜色中。

    十月的风更冷了,吹在脸上像细小的刀片。

    荀昊漫无目的地走着,脑海中回放着笔记本上的文字,邬桐辩解时闪烁的眼神,林默困惑的表情。

    虚构日记文学创作那为什么要在现实基础上构建这样一个背叛的故事为什么偏偏选择出轨作为主题

    路过一家酒吧,荀昊走了进去。

    他在角落坐下,点了杯威士忌。

    酒精灼烧着喉咙,但无法驱散他心中的寒意。

    手机震动起来,是邬桐的短信:对不起,请回家我们好好谈谈。

    荀昊没有回复。

    他盯着酒杯,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即使邬桐的出轨是虚构的,他们婚姻中的问题却是真实的。

    她需要靠写这种故事来获得刺激,不正说明她对现状不满吗

    而他,竟然对此毫无察觉。

    2.

    荀昊在酒吧坐到凌晨两点才回家。

    推开门时,客厅里只开了一盏小灯。

    邬桐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脸上还挂着泪痕。

    他站在门口看了很久,最终没叫醒她,轻手轻脚拿了毯子给她盖上。

    第二天是周六,荀昊醒来时已经上午十点。

    床头放着一杯水和两片阿司匹林——邬桐知道他喝酒后会头痛。

    客厅里飘来煎蛋的香味,他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出去,看见邬桐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

    醒了她转头对他微笑,眼睛还有些肿,我做了你爱吃的溏心蛋和培根。

    荀昊点点头,在餐桌前坐下。

    餐桌上摆着一束新鲜的向日葵,插在他们结婚时买的玻璃花瓶里。

    邬桐端着盘子走过来,俯身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昨天的事,我们好好谈谈吧。她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我真的很抱歉。

    荀昊看着盘子里的食物,突然没了胃口。

    那些,你还继续写吗

    邬桐咬了咬下唇,论坛上的我会删掉...如果你介意的话。

    我问的是,你还写不写。荀昊抬头直视她的眼睛。

    邬桐移开视线,写作是我的爱好...但我可以换个题材。

    荀昊明白了,她不会停。

    他拿起叉子戳破蛋黄,看着金黄色的液体流出来。

    那个林默,你们真的只是工作关系

    真的!邬桐急切地说,我可以给你看所有工作邮件和聊天记录。他只是我的作者之一,我们合作再版《百年孤独》的注释本。

    荀昊慢慢吃着已经凉掉的煎蛋,感觉像是在嚼蜡。

    昨天你说去见论坛版主,是怎么回事

    邬桐的眼睛亮了起来,他们觉得我的写得好,想集结出版!当然,我会全部重写,不会用真实人物和地点...她的声音在荀昊阴沉的目光中渐渐变小。

    所以,你写我戴绿帽子的故事,还能出书赚钱荀昊放下叉子,金属撞击瓷盘的声音格外刺耳。

    不是这样的...邬桐的眼泪又涌了出来,那只是创作...我从来没想过伤害你...

    荀昊起身离开餐桌,我出去走走。

    接下来的一个月,荀昊开始努力做个更好的丈夫。

    他每天准时下班,不再把工作带回家;周末陪邬桐逛街看电影;纪念日订了她喜欢的意大利餐厅。

    他甚至开始读邬桐编辑的那些书,就为了能和她有共同话题。

    表面上看,他们的婚姻在好转。

    邬桐删除了论坛上的,笔记本也不再上锁。

    她变得比以前更温柔体贴,每晚都会等荀昊一起睡,而不是背对着他玩手机。

    但荀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邬桐的笑容太完美,像是精心排练过的表演;她的手机永远屏幕朝下放着;她开始频繁地加班和闺蜜聚会。

    最可疑的是,她重新开始写那本棕色笔记本,但再也不让荀昊看到内容。

    十月底的一个周五,邬桐又说要去见闺蜜苏芸。

    我们约了做美甲,然后看电影,可能会晚点回来。她边说边对着玄关的镜子涂口红,那是一款她以前从不用的艳红色。

    好啊,玩得开心。荀昊假装漫不经心地问,看什么电影

    邬桐的手顿了一下,好像是新上的那部爱情片吧,苏芸选的,我没太注意。

    需要我接你吗

    不用,苏芸开车。邬桐飞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别等我吃饭。

    门关上后,荀昊立刻给苏芸发了微信:你们今天约的几点在哪做美甲

    苏芸的回复很快:什么美甲我今天在广州出差啊。

    荀昊盯着手机屏幕,感到一阵眩晕。

    又是谎言。

    他打开电脑,登录了邬桐的云盘——密码还是他们结婚纪念日。

    在最近文档里,他发现一个名为《夜航船》的文件夹,里面是十几篇新的章节,更新时间一直持续到昨天。

    他点开最新的一章:

    10月25日,夜航船的手指划过我的后背,像在解读某种密码。‘你丈夫不会发现吗’他问。我摇头,把脸埋进枕头里。七年的婚姻像一件过紧的毛衣,而夜航船是剪刀,将我从中解放出来。我们在虹口区那间老房子的阁楼上做爱,听着雨声和远处轮船的汽笛,那一刻我感受到了真正的自由...

    荀昊的双手开始发抖。

    夜航船是谁虹口区哪间老房子

    他继续往前翻,发现10月12日的章节详细描述了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在四川北路的二手书店,他认出我是‘梧桐雨’。‘你的文字让我失眠,’他说,手指摩挲着我里描写过的手腕内侧。我们喝了太多清酒,最后在书店后间的沙发上完成了对彼此肉体的初次探索...

    荀昊关上电脑,感到一阵恶心。

    这次不是虚构的,时间和地点都太具体,细节太真实。

    邬桐真的出轨了,对象是她写作论坛的某个读者。

    他抓起车钥匙冲出门,开车直奔四川北路。

    那里只有一家二手书店,叫纸间岁月。

    推门进去时,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店里很安静,只有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在整理书架。

    请问,荀昊的声音沙哑得可怕,最近有没有一对男女...在这里...他说不下去了。

    年轻人推了推眼镜,你是说邬女士和她朋友他们经常来,有时候会在后间讨论文学。他意有所指地笑了笑,今天他们没来,不过邬女士上周落了条丝巾在这,我收在柜台了。

    荀昊看着那条淡紫色的丝巾——是他去年送给邬桐的生日礼物。

    他转身离开书店,站在路边大口喘气,像是刚跑完马拉松。

    接下来的一周,荀昊开始跟踪邬桐。

    他请了年假,每天假装上班,实则躲在小区对面的咖啡店观察。

    周三下午,他看见邬桐打车离开,立刻开车跟上。

    出租车最终停在虹口区一栋老式洋房前。

    荀昊把车停在拐角,看着邬桐轻车熟路地拿出钥匙开门——她居然有这房子的钥匙!

    透过二楼的窗户,他隐约看到一个高瘦男人的身影迎上来拥抱她。

    荀昊坐在车里等了四个小时。

    天快黑时,邬桐才出来,头发有些乱,口红也花了。

    她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向地铁站。

    等她的身影消失后,荀昊走向那栋房子。

    一楼的信箱上贴着住户姓名:叶航。

    夜航船——叶航,原来如此。

    他按响门铃,没人应答。

    透过窗户,他看到客厅里散落的酒杯和沙发上随意丢着的女士丝巾——又是一条他没见过的丝巾。

    荀昊的拳头砸在墙上,疼痛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些。

    回家路上,荀昊在一家五金店前停下,买了一把锋利的折叠刀。

    刀身闪着冷光,像是无声的承诺。

    当晚,邬桐回家时已经九点了。

    出版社加班,忙死了。她边说边脱外套,露出锁骨处一块可疑的红痕。

    是吗荀昊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那把藏在靠垫下的刀,苏芸今天又出差了

    邬桐的动作僵了一下,啊...是啊,她经常出差嘛。

    真巧,我今天路过你们常去的那家星巴克,看到她和朋友在里面喝咖啡。荀昊慢慢站起来,要我打电话问问她吗

    邬桐的脸色变了,荀昊...我...

    虹口区那栋老房子不错啊,荀昊继续说,声音平静得可怕,叶航挺有品味的,是吧‘夜航船’先生

    邬桐的脸瞬间失去血色,你...跟踪我

    不然呢等着你良心发现荀昊从靠垫下抽出刀,七年婚姻,就换来你一次次撒谎,一次次爬上别人的床

    邬桐后退几步,撞到了餐桌,荀昊,冷静点...我可以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你怎么在二手书店后间和他搞上解释你怎么在虹口区的阁楼上叫得那么欢荀昊逼近她,手中的刀在灯光下闪着寒光,我都读到你的‘’了,记得吗写得真他妈生动!

    邬桐突然不害怕了。

    她站直身体,直视荀昊的眼睛,那你打算怎么办杀了我为了一个已经不爱你的女人坐牢

    荀昊的手开始发抖。

    他想象过无数次这个场景,以为自己会愤怒得失去理智。

    但此刻,看着邬桐冷静的眼神,他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她不在乎他是否知道,甚至不在乎他手里的刀。

    你...怎么能这样...荀昊的声音破碎了,我那么努力...想做个好丈夫...

    邬桐的表情软化了一些,荀昊,问题不在这里。不是你不够好,而是我们...不适合了。我以为结婚就是找个合适的人过日子,但我错了。我需要激情,需要被理解的感觉...叶航读我的文字,他能懂我内心最深处的东西...

    所以是我的错荀昊苦笑,因为我没读懂你的‘’

    把刀放下吧,邬桐轻声说,你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荀昊看着手中的刀,突然感到无比荒谬。

    他确实下不了手。

    即使被这样背叛,即使心如刀割,他还是爱着这个女人,还是无法伤害她。

    刀掉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荀昊跪倒在地,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邬桐走过来,犹豫了一下,最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去闺蜜家住几天,我们都冷静一下。

    荀昊没有抬头,听着她收拾行李的声音,听着门关上的声音,听着自己心碎的声音。

    三天后,邬桐回来了,带着一纸离婚协议。

    房子归你,存款我们平分,她平静地说,这样对大家都好。

    荀昊看着协议,突然笑了,不,我不签。

    什么

    我不离婚。荀昊抬起头,眼睛里有一种奇怪的光芒,你可以继续见叶航,可以写你的,我不管。但我不离婚。

    邬桐皱起眉头,为什么这样有什么意义

    因为我还爱你。荀昊说,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不明白的坚定,而且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明白,那些激情和‘被理解的感觉’都是暂时的。等你玩够了,会想回家的。

    邬桐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疯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很清楚。荀昊拿起笔,在协议上画了个大大的叉,告诉叶航,他可以拥有你的身体,但你的名字永远和我绑在一起。

    邬桐摇摇头,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叶航,来接我...对,现在。她挂断电话,冷冷地看着荀昊,你会后悔的。

    荀昊只是微笑,厨房里有你爱吃的提拉米苏,要带走吗

    从那天起,荀昊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龟男。

    他知道邬桐每周三和周五会去见叶航,于是那两天他都会准备她最喜欢的菜;他发现邬桐落在家的丝巾上有陌生古龙水味,就默默洗干净熨好放回抽屉;他甚至开始读邬桐在论坛上发表的新,给每篇都点赞打赏。

    最可笑的是,当邬桐某天随口说虹口区老房子的空调坏了,荀昊竟然主动提出去修理。

    我懂这个,他说,省得你们找工人麻烦。

    站在那间充满邬桐和叶航气息的卧室里,荀昊认真地检查空调线路,而叶航——一个高瘦清俊的男人,靠在门框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真是个奇葩,叶航说,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

    荀昊拧紧最后一个螺丝,温度调好了,应该不会再跳闸。他收起工具,直视叶航的眼睛,对她好一点,她睡觉喜欢踢被子。

    回家的地铁上,荀昊看着车窗中自己扭曲的倒影,突然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周围的乘客纷纷避开他,以为他是个疯子。

    也许他确实是。

    一个甘愿戴绿帽子的疯子,一个亲手为妻子和情夫修空调的龟男,一个把尊严踩在脚下还嫌不够低的可怜虫。

    但每当他回到家,看到邬桐偶尔露出的真实笑容,看到她留在茶几上的草稿,甚至看到她脖子上新鲜的吻痕,那种扭曲的满足感就会淹没所有耻辱。

    今天过得怎么样他会这样问,仿佛不知道她刚从别的男人床上回来。

    还行。邬桐会这样回答,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这就是他们的新常态。

    一个不说破,一个不点破,在谎言和背叛的废墟上,搭建起一座畸形的关系堡垒。

    而荀昊,这个曾经的受害者,现在的共犯,会在夜深人静时抚摸那把再也没用过的刀,想着如果那天他真的有勇气刺下去,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但他知道答案。

    无论有没有那把刀,他都已经杀死了曾经的自己——那个还相信爱情、尊严和婚姻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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