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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5

    高山的风,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混合气息,吹散了京海市的喧嚣和污浊。

    我选择的支教中学,坐落在半山腰。

    几间简陋的土坯房,一个篮球架锈迹斑斑的操场,就是全部。

    这里的孩子,眼睛像山泉一样清澈。

    我教他们识字,念诗。

    看着他们稚嫩的脸上充满对知识的渴望,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似乎找到了一丝缝隙。

    我没想到,我昔日的学生们会找到这里来。

    他们一个个西装革履,开着与这泥泞山路格格不入的豪车,小心翼翼地捧着带来的礼物。

    他们站在我面前时,都像当年课堂上一样,带着些许拘谨和孺慕。

    为首的是当年班上的学习委员,如今是国内顶尖的学者。

    他看着我粗布衣服和沾了泥点的鞋子,眼圈微微泛红。

    老师,您受苦了。

    我摇摇头,笑了笑。

    这里很好,我很好。

    他们在我那小小的,仅能容身的宿舍兼办公室前,摆开了一张从镇上借来的旧圆桌。

    没有山珍海味,只有从县城带来的几样家常菜,还有孩子们从山里采来的野果。

    这就是他们的谢师宴。

    席间,他们聊起各自的成就,语气里带着向我汇报成绩般的认真。

    各行各业的精英和名流......

    看着这些曾经青涩的面孔,如今都已是顶梁柱了,我心中有种恍如隔世的感慨,也有一丝淡淡的欣慰。

    有人小心翼翼地提起京海大学的事,想问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摆摆手,打断了他们。

    都过去了。

    我现在只是一个乡村教师,挺好的。

    我的平静,却让他们更加心疼和愤怒。

    散席时,那位学习委员郑重地对我说:

    老师,您放心,有我们在,绝不会让您白白受委屈。

    我只当是安慰,并未深究。

    我早已不指望什么公道,只想守着母亲,守着这片大山,了此残生。

    然而,不久之后,有人将我们这场简陋谢师宴的照片发到了网上。

    照片里,背景是破败的校舍。

    而围坐在我身边的,却是一张张在财经、科技、文化版面才能见到的熟悉面孔。

    一时间,网络炸开了锅。

    卧槽!这不是程杉老师吗她身边这些人......我没眼花吧!

    商界大佬,科技圈顶流,还有文坛巨擘......这些人居然都是程杉的学生!

    我之前还真信了京海大学的鬼话,说她学术不端

    看看她教出来的学生,哪个不是人中龙凤!这还需要用手段

    细思极恐啊!一个桃李满天下,学生遍布顶层圈子的教授,会被学校开除这里面水深得很!

    舆论瞬间反转。

    之前那些对我口诛笔伐的声音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对京海大学和我被解雇真相的质疑。

    那些泼在我身上的脏水,被我学生们不经意间的光环,冲刷得干干净净。

    而我的学生们,在看到网络发酵后,私下里已经开始了行动。

    他们动用各自领域的关系网,不动声色地开始调查我被解雇的真相。

    一张无形的大网,正悄然向京海,向王鹤撒去。

    此刻的京海大学。

    王鹤坐在他梦寐以求的校长办公室里,如坐针毡。

    他提拔林薇,打压程杉的举动,在程杉背景惊人的对比下,显得无比愚蠢和卑劣。

    更让他心惊的是,学界纪律委员会突然宣布,要重新调查林薇当初的学术不端事件,并且明确指出,要严查其中是否存在滥用职权、包庇纵容的行为。

    里面恰好有几个我的学生。

    就在这时,王鹤看到了网上那张照片。

    他看到报道里,我穿着朴素的衣服,平静地站在山村小学前,眼神疏离。

    怎......怎么可能

    程杉这个逆来顺受的女人,怎么可能离得开我!

    他第一次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慌。

    那个一直以来被他视为附属品,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人。

    这次好像真的,彻底地,从他的生命里消失了。

    一种名为悔恨和空虚的情绪,他心底迅速蔓延开来。

    6

    我后来才听说,就在我离开京海后不久,林薇出事了。

    或许是报应,来得比我想象中更快,也更惨烈。

    那段时间,林薇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她开着王鹤新买给她的跑车,招摇过市,却在市区超速,直接撞上了一辆正常行驶的货车。

    跑车被撞得面目全非,林薇当场大出血,昏迷不醒。

    接到电话的王鹤,丢下一切,疯了一样把她送往了全国最好的那家医院。

    但他大概忘了,这家医院的骨干,有不少是我曾经的学生。

    王鹤不停地催促着护士,要求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

    主治医生很快来了,他看到焦急万分的王鹤,脚步一顿,眼神骤然变得冰冷刺骨。

    这位医生,是当年我班上最沉稳的一个男生,如今已是业界名医。

    他认得王鹤,也从其他同学那里,拼凑出了我离开京海的真相。

    医生!快!救救她!她流了很多血!

    王鹤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医生的胳膊。

    医生不动声色地抽回手:王校长,请冷静。我们需要先做全面检查,评估情况。

    还要怎么评估!她快死了!

    请您在外等候,不要影响我们工作。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对王鹤来说是地狱般的煎熬。

    各种检查,会诊,方案讨论......

    一切都显得那么合理,却又那么缓慢。

    每一次他冲上去询问,得到的都是程序化的回复。

    还在评估。

    需要专家会诊。

    手术室正在准备。

    他眼睁睁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看着林薇的生命迹象在监护仪上起伏不定。

    心急如焚,却又无能为力。

    终于,手术结束了。

    医生摘下口罩:病人暂时脱离生命危险。

    王鹤刚松一口气,医生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如坠冰窟。

    但是,由于失血过多,林女士错过了最佳时机,孩子没保住。

    而且她的子宫也受到了严重损伤,以后不能生育了。

    孩子没了

    不能生育了

    王鹤脑子嗡的一声,猛地抓住医生的衣领,双目赤红。

    你说什么!什么叫错过了最佳时机!你们是全国最好的医院!为什么会这样!

    是不是你们故意的!是不是!

    医生任由他抓着,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

    王校长,当年程老师被你醉酒家暴,踹到大出血,差点死在手术台上,从此失去做母亲的资格时,你又在做什么

    她为了你的前途,为了不让你活在愧疚里,自己咽下所有的苦,瞒着所有人,也瞒着你!你又是怎么对她的!

    没错,林薇的大出血就是我故意拖的!哪怕是被剥夺医生资格,哪怕是坐牢,我也要为程老师出气!

    医生的话像一道道惊雷,在王鹤脑海中炸开。

    他彻底僵住了。

    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醉酒后的模糊片段,猛地变得清晰起来。

    他仿佛又看到了那晚,我蜷缩在地板上,痛苦地捂着小腹,脸色惨白如纸。

    他看到了我后来苍白的脸,看到了我每次听到别人谈论孩子时,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和刻意的回避。

    原来......原来是这样......

    是他!是他亲手毁了她!毁了她做母亲的权利!

    巨大的懊悔和愧疚感像汹涌的海啸,瞬间将他淹没。

    他想起了我的温柔,我的隐忍,我二十年来为他所做的一切......

    而他,却用最残忍的方式背叛了我,甚至连不能生育的根源,都是他一手造成!

    可现在,一切都晚了。

    王鹤瘫软在医院冰冷的长椅上,双手痛苦地捂住了脸。

    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精于算计的人,第一次感到了什么叫万念俱灰。

    7

    我王鹤,真是个彻彻底底的罪人。

    我没有举报那个医生延误救治时机,任由林薇哭闹也不管不顾。

    我知道,那是我对程杉的愧疚心在作祟。

    久违地回到我和程杉的家,门开了。

    迎接我的,不是往日熟悉的饭菜香,不是她温婉的笑容,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和空荡。

    我像个游魂一样走进去,目光下意识地投向壁炉。

    那里没有跳跃的火焰,只有一堆烧尽的灰烬。

    我蹲下身,伸手触摸。

    这才发现我们二十年的点点滴滴,全都在这里,化成了无法挽回的灰烬。

    我的心像是被这冰冷的灰烬烫伤,痛得蜷缩起来。

    就在这时,我的视线落在了壁炉旁的一份文件上。是林薇那份所谓的毕业论文。

    我颤抖着捡起来,翻开。

    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那些污秽恶毒的聊天记录,像一把把尖刀再次捅进我的心脏。

    我这才明白,那天在办公室,程杉看到的就是这些!

    是林薇拿着这些东西去挑衅她,刺激她!

    而我......我做了什么

    我不问青红皂白,为了维护那个恶毒的女人,狠狠扇了程杉一巴掌,甚至还踢了她!

    那一脚,踢在了她早已因为我的家暴而脆弱不堪的身体上!

    巨大的悔恨和自我厌恶几乎将我吞噬。

    我怎么会如此愚蠢!如此瞎!如此残忍!

    我猛地站起身,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那棵树!我们一起种下的树!

    我疯了般冲出家门,冲向学校,冲向图书馆后面的那片小树林。

    我需要一个证明,一个我们之间还有一丝联系的证明!

    然而,当我气喘吁吁地跑到那里时,看到的却是躺倒在地,被拦腰斩断的鹤杉之木。

    那切口平整而决绝,像是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烙在地上,也烙在我的心上。

    她连这最后的念想,都亲手斩断了。

    我瘫倒在那棵被摧毁的树旁,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眼泪终于决堤。

    我愧对于那段被我亲手葬送的,二十年的时光。

    权力、地位、名声......

    这些我曾经汲汲营营追求的东西。

    在程杉那决绝的背影和冰冷的灰烬面前,都变得可笑而空洞。

    我彻底放弃了对权力的执念。

    回到校长办公室,我写下了辞职报告,没有丝毫犹豫。

    林薇打来电话,哭诉着她的痛苦和未来的渺茫。

    我拉黑了她的号码,又在检举报告写下了她所有污点。

    我知道,林薇彻底完了。

    我和她一起,将永远被刻在耻辱柱。

    而我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找到程杉。

    我只想找到她,跪在她面前,乞求原谅。

    哪怕只是让我看她一眼,让我知道她心里还有我。

    我找到了那位云贵山区的专属的高管。

    他看着我,眼神里只剩下毫不掩饰的厌恶。

    程杉在哪里我声音沙哑地问。

    他面露讥讽:程老师不想见你。

    求求你,告诉我她在哪。

    我放下了所有的尊严,苦苦哀求。

    我知道我错了,我混蛋,我对不起她......我只想......只想跟她说声对不起。

    高管冷冷地看着我,沉默了许久。

    最终,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厚厚的名单,扔给我。

    纸张散落一地。

    这里是云贵山区一千个支教点地址。

    程老师就在其中一个,自己去找吧!

    我看着散落在地上的名单,那密密麻麻的地名,像一座座无法逾越的大山。

    一千个......

    我一张一张地捡起来,小心地叠好。

    这是我的赎罪之路,无论多难,我都要走下去。

    去找她,用我的余生,去寻找,去忏悔。

    8

    云贵。崇山峻岭。

    我拿着那张写满了一千个地名的单子,一头扎进了这片陌生的土地。

    十个月,三百多个日日夜夜。

    我不再是那个戴着金丝眼镜,穿着名牌西装的王鹤校长。

    太阳把我的皮肤晒得黝黑干裂,风沙吹粗了我的脸。

    饿了啃干粮,渴了喝山泉,晚上随便找个能避风的地方蜷缩一夜。

    身体上的苦不算什么,心里的煎熬才最磨人。

    有时候累得瘫倒在路边,看着天上的云。

    我会想,程杉,你到底在哪里

    你是不是,早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

    可只要一想到她可能就在下一个山头,下一个村寨,我就又能爬起来,继续往前走。

    我像一个最虔诚的苦行僧,带着一身的疲惫和洗不掉的污点,固执地寻找着我丢失的灵魂。

    第九百八十三个。

    当我拖着灌了铅的双腿,拐过一个陡峭的山坡,看到那个挂着红星小学牌子的简陋土房时,心跳漏了一拍。

    教室里传来了读书声,是孩子们稚嫩的声音,还有一个......

    一个我刻骨铭心的,温柔的女声。

    我走到窗边,悄悄往里看。

    那一刻,我的呼吸停滞了。

    是她。

    程杉。

    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布衣,就是山区最常见的样式,头发简单地挽在脑后,露出清瘦的脖颈。

    她的脸很憔悴,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比在京海时瘦了太多。

    可她的脊背,却挺得笔直。

    她站在低矮的讲台前,手里拿着一本旧书,正耐心地教孩子们认字。

    阳光透过破旧的窗棂照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她的眼神,不再是我记忆中那般温柔似水,带着依赖和爱慕。

    那是一种......一种极致的平静,平静得近乎疏离,仿佛世间的一切都再也无法惊扰她。

    我站在窗外,像个傻子一样。

    十个月的寻找,所有的艰辛和疲惫,在看到她的这一刻,都化作了汹涌的酸楚和悔恨。

    或许是我的目光太过灼人,或许是我的啜泣声惊动了她。

    她讲课的声音顿了一下,缓缓地,回过头来。

    目光穿过尘埃飞舞的光柱,落在了我的脸上。

    四目相对。

    我看到了她眼中的我——一个形容枯槁,狼狈不堪的陌生人。

    她的眼神里,没有惊讶,没有愤怒,没有怨恨,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就像看一个路边的石子,一片飘落的树叶。

    只一秒。

    她就转回了头,继续用那平静无波的声音,教孩子们念着课文。

    仿佛刚才那一眼只是我的错觉。

    下课铃响了,是那种老式的摇铃声。

    孩子们欢笑着跑出教室。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冲了过去,拦在她面前。

    程......程杉......

    我......我对不起你......我错了......真的错了......

    我语无伦次,十个月来在心里排练了无数遍的道歉,此刻却一句也说不完整。

    我不该......不该鬼迷心窍......不该伤害你......伤害妈......

    林薇......还有那个孩子......都是报应......是我的报应......

    我把所有东西都卖了......我辞职了......我找了你十个月......程杉......我......

    我噗通一声跪在她面前。

    你原谅我好不好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我。

    没有愤怒,没有鄙夷,甚至没有一丝动容。

    就像在看一个与她毫不相干的,落魄的陌生人。

    爱,恨,怨,都没有。

    只剩下......一片虚无的平静。

    她轻轻地,吐出三个字。

    你走吧!

    声音很轻,很淡,像风吹过荒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这三个字,像最锋利的冰锥,瞬间刺穿了我最后一点可怜的希望。

    我明白了。

    彻底明白了。

    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永远无法弥补。

    有些裂痕,一旦出现,就永远无法愈合。

    碎了的东西,不可能再复原。

    她的心,早就在我一次次的背叛和伤害中,彻底死去了。

    我所有的忏悔,所有的弥补,都来得太迟,太迟了。

    9

    王鹤走了,没在我心里留下任何痕迹。

    山里的日子,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我每天的生活就是备课,上课,批改作业,照顾母亲。

    母亲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呼吸越来越微弱,常常陷入长时间的昏睡。

    张涛医生打来越来越频繁的电话。

    程老师,阿姨的情况......很不乐观。

    心脏衰竭得太厉害了。

    我们一直在等合适的供体,但是......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我都懂。时间不多了。

    挂了电话,我坐在母亲床边,握紧她冰冷的手,一遍遍给她擦拭身体,喂她喝几口稀粥。

    无力感像藤蔓一样缠绕着我。

    我开始在想,就这样吧。

    等母亲走了,我就守着这片大山,守着这些孩子,一辈子。

    那段时间,张涛的电话有时会透着一种欲言又止的奇怪。

    我当时并未深思,所有的心神都在母亲身上。

    直到有一天,张涛突然打来电话,声音里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激动。

    老师!找到了!有合适的供体了!

    马上安排手术!

    我愣住了,巨大的惊喜砸下来,让我有些眩晕。

    真的吗太好了!是谁我们......

    您别问了,老师,这是......这是对方的意愿。

    您和阿姨准备好,我马上安排人来接你们去省城医院!

    我来不及细想,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场手术上。

    手术很成功。

    看着母亲的脸色一天天红润起来,呼吸渐渐平稳有力,我悬着的心才慢慢放回肚子里。

    她清醒后,精神好了很多。

    有一天,她拉着我的手,看着窗外,轻轻问我。

    琳琳,给我捐心脏的人......是谁啊

    我摇摇头:妈,捐献者是匿名的,张涛没说。

    母亲沉默了很久,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

    她叹了口气:是王鹤吧

    我的心猛地一沉。

    王鹤

    他用自己的心脏,用自己的生命......救了我母亲

    这个念头荒唐得像个笑话,却又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真实感。

    张涛后来还是告诉我了,是在王鹤的遗书要求下。

    那封信写得很简单,自愿捐献心脏,作为他唯一能做的赎罪。

    他安排好了一切,包括林薇的后续处理——他提供了所有证据,让她身败名裂,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然后,他就那么平静地,走上了手术台。

    我拿着那封轻飘飘的信纸,指尖冰凉。

    没有眼泪,没有愤怒,甚至没有太多的意外。

    内心深处,像有一片荒原,风吹过后,只剩下空洞的平静。

    他用这样极端的方式,试图赎罪,试图在我生命里留下最后的印记。

    可对我而言,那扇门,早在他一次又一次伤害我时,彻底关上了。

    我把信纸烧了,灰烬撒在山风里。

    妈,好好活着。

    我会陪着你。

    很多年后,我的事迹被报道了出去。

    他们说我是大山深处的点灯人。

    再后来,我被评为了当今人物榜样。

    颁奖典礼那天,我穿着当地娃娃给我做的,带着民族绣花的蓝色布衣,站在了聚光灯下。

    台下坐着很多人,有些熟悉,有些陌生。

    我的学生们也来了不少,他们坐在前排,看着我,眼里有泪光,也有骄傲。

    主持人问我:程老师,是什么支撑您在那么艰苦的条件下,坚持了这么多年

    我握着勋章,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大厅,也传向远方。

    过去的一切,都让我更懂得珍惜现在拥有的每一缕阳光,和每一个笑脸。

    我没有说感谢谁,因为真正支撑我的,是当我放下过去,选择往前走的时候。

    往事视我如草芥,他们嘲我如死狗。

    却未见雏凤焚尽樊笼。

    而我,本是高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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