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何欢欢被阳光吻醒时,丝绸床单正缠在她白皙的腿上。她眯着眼摸到手机,屏幕上显示上午十点十五分。
又睡过头了...她嘟囔着伸了个懒腰,锁骨在晨光中划出优美的弧线。
这是位于市中心顶层的高级公寓,整面落地窗外,城市景观尽收眼底。何欢欢赤脚踩在价值六位数的波斯地毯上,随手将散落的真丝睡袍披在肩上。衣帽间里,各大品牌的当季新品整齐排列,每一件都挂着专柜的防尘袋。
表面上看,她是林杨养在笼中的金丝雀——那个在商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林杨。
何欢欢对着浴室镜子刷牙,泡沫沾在嘴角。她盯着镜中的自己,杏眼微挑,天生带着几分无辜感。就是这张脸,让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个空有美貌的花瓶。
擦干脸后,她径直走向衣帽间最里侧的抽屉。指纹解锁后,抽屉滑开,露出一个黑色皮质笔记本。何欢欢快速翻到最新一页,用指尖轻轻抚过昨天记录的内容:
3月15日,王立德与税务局局长密会,地点君悦酒店2806房,谈话内容涉及...
她嘴角勾起一抹与甜美外表不符的冷笑,又从手机相册里调出几张模糊但能辨认的照片,小心地打印成便签大小,贴在笔记下方。
林总今天回来吃饭吗她给管家发信息,语气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过分热情,又不显得漠不关心。
得到否定回复后,何欢欢松了口气。她换上简单的白T和牛仔裤,将笔记本藏回原位,然后从保险箱取出一部不记名手机。
婉婉,那个账号又打钱了吗电话接通后,她声音立刻活泼起来。
打了打了,我的小祖宗,你确定这样不会玩火自焚电话那头的苏婉压低声音,林杨是什么人你不知道要是让他发现你这两年一直在收集他对手的把柄...
这叫自保。何欢欢从冰箱取出一盒蓝莓,漫不经心地抛起一颗用嘴接住,你以为金丝雀这么好当
挂断电话,她开始每日固定的花瓶时光——护肤、追剧、刷社交媒体。下午三点,她正对着综艺节目笑得前仰后合,门禁系统突然响起。
林先生回来了。管家的声音透着不寻常的紧张。
何欢欢瞬间切换状态,关掉电视,快速整理好头发和表情。当电梯门打开时,她已经站在门口,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惊喜。
今天怎么这么早——她的问候戛然而止。
林杨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西装依旧笔挺,但领带松垮,眼睛里布满血丝。何欢欢敏锐地注意到他右手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食指侧面——这是她两年来观察到的,他极度焦虑时的小动作。
出事了。他径直走向酒柜,倒了半杯威士忌一饮而尽,有人做局,公司资金链断裂。
何欢欢适时地瞪大眼睛,嘴唇微微颤抖:很...严重吗
最坏的情况,林杨转身直视她,眼神锐利如刀,明天起,这栋公寓不再属于我。
何欢欢踉跄后退一步,扶住沙发才没跌倒——三分表演,七分真实震惊。她知道林杨最近遇到麻烦,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这么猛。
那我...她声音轻颤,睫毛垂下投下一片阴影。
林杨的表情微妙地软化了一瞬:你可以收拾东西离开。保险箱里的现金和首饰,足够你重新开始。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进书房,重重关上门。
何欢欢站在原地,慢慢收起脸上惊慌的表情。她拿起林杨用过的酒杯,指尖沿着杯沿转了一圈,若有所思。
当晚,她再次联系苏婉。
他让我走。
那你还不赶紧收拾行李等什么呢!苏婉在电话那头尖叫。
何欢欢望着书房门缝下透出的灯光,轻声说:再等等。
等什么等他彻底破产
等他需要我。何欢欢挂断电话,轻轻将不记名手机藏回化妆包暗格。
书房里,林杨对着电脑屏幕,目光落在监控画面上——何欢欢正站在客厅中央,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冷静与思索。
2
第2章
搬家公司的工人把最后一个纸箱放在客厅中央,何欢欢站在这个不足八十平米的公寓里,感觉呼吸都变得拥挤。两天前,她还住在那个可以打羽毛球的顶层豪宅。
签收单。工人递过来一张皱巴巴的纸。
何欢欢捏着钢笔,指尖微微发抖。她从小到大没用过这么廉价的笔,笔杆上还印着某药厂的广告。签完名,她下意识想把笔放进自己的包里——这是她在豪宅养成的习惯,任何用过的东西都有人会及时补充。
哎,那是我的笔!工人急忙喊道。
啊哦!对不起!何欢欢慌忙把笔还回去,脸颊发烫。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出丑了——第一次是问搬家工人要不要喝手冲瑰夏咖啡,第二次是试图给电梯操作员小费。
工人走后,她环顾四周。公寓虽小,倒也干净。只是墙纸有些发黄,厨房里的设备看起来比她大学宿舍的还老旧。林杨从卧室走出来,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额头上有一层细密的汗珠。
你的东西我放在卧室了。他说这话时没有看她,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
何欢欢眨了眨眼:我们...睡一间卧室
林杨终于抬头,嘴角扯出一个苦笑:现在付不起两间房的租金了。放心,我睡沙发。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被一阵刺耳的警报声打断。
什么声音林杨皱眉。
好像是...洗衣机何欢欢奔向卫生间,推开门的一瞬间,泡沫正从洗衣机里火山喷发般涌出。她那件价值五位数的真丝睡衣在泡沫中若隐若现。
你放了多少洗衣液林杨挤过来,迅速按下暂停键。
何欢欢无辜地举起那个已经空了的试用装洗衣液袋子:一整包...不够吗
林杨的表情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这是浓缩洗衣液,一次只用四分之一盖!
可是以前都是管家——
没有管家了!林杨突然提高音量,然后立刻深吸一口气,抱歉。
何欢欢低下头,肩膀微微抖动。林杨以为她在哭,犹豫着要不要安慰,却听见一声压抑不住的轻笑。
你看,她指着被泡沫覆盖的马桶,像不像五星级酒店里的泡泡浴
林杨看着她沾着泡沫的发梢和亮晶晶的眼睛,一时语塞。最终,他摇摇头,从墙上扯下毛巾开始清理。何欢欢偷偷观察他紧绷的侧脸线条,意识到这次危机对他的打击远比表现出来的严重。
晚上八点,何欢欢宣布要展示厨艺。林杨坐在狭小的餐桌前,看着她围着印有我爱厨房字样的围裙——那是她在搬家箱子里唯一认领的物品——在灶台前手忙脚乱。
真的不需要帮忙吗林杨第三次问道,同时悄悄把灭火器往自己这边挪了挪。
绝对不用!何欢欢信誓旦旦,同时把一整块冷冻牛排直接扔进锅里,油花四溅,她尖叫着跳开,它为什么攻击我!
最终,他们吃上了外卖。何欢欢坚持要把自己煎糊的牛排也摆在桌上,称之为气氛组。
其实,她咬着筷子尖,眼睛盯着餐盒里的宫保鸡丁,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林杨停下筷子:什么
就是...小一点的空间,感觉更...她斟酌着用词,温暖
林杨没有回应,但何欢欢注意到他夹走了那块焦黑的牛排,切成小块,一点一点全吃了下去。
深夜,何欢欢被一阵窸窣声惊醒。月光透过薄窗帘洒进来,她看到沙发上是空的。阳台传来打火机的咔嚓声。
她轻手轻脚地爬起来,光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透过玻璃门,她看见林杨的背影,他穿着睡袍,指尖夹着一支烟,烟雾在月光下缭绕。桌上放着一个药瓶,何欢欢眯起眼睛,勉强辨认出标签上的唑吡坦字样——那是强效安眠药。
林杨拿起药瓶,在手中转了一圈,然后拧开盖子。何欢欢的心跳突然加速。就在她犹豫要不要冲出去时,林杨只是倒出一粒药片吞下,然后将药瓶放回口袋。
她退回床上,心跳久久不能平静。直到听见林杨回到沙发上的动静,她才假装翻身,眯着眼偷看。月光下,林杨的眉头紧锁,即使在睡梦中也没有舒展。
第二天一早,门铃响起。何欢欢正在和微波炉搏斗——她只是想热杯牛奶,却按成了爆米花模式。
我去开。林杨的声音从卫生间传出,伴随着剃须刀的嗡嗡声。
何欢欢抢先一步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位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手里拿着公文包。
周律师她认出了林杨的私人律师周明。
周明明显愣了一下,目光从她蓬松的头发移到印着早安宝贝字样的睡衣,再到她光着的脚丫,眉毛几乎要飞到发际线里。
何小姐...你还在这里。
这不是疑问句,而是带着明显惊讶的陈述。何欢欢甜甜一笑:早上好呀,要进来喝杯咖啡吗我们新买了胶囊机,虽然我还不会用...
欢欢,谁来了林杨出现在她身后,已经换上衬衫西裤,下巴上还有一小块没擦干净的剃须膏。
周明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轻咳一声:林总,有些文件需要您过目。
何欢欢识趣地宣布要去买早餐,套了件外套就出门了。等她拎着豆浆油条回来时,周明正准备离开。
何小姐,他在门口停下,如果你需要...过渡期的帮助,可以联系我。
何欢欢歪着头,装作没听懂他的暗示:什么帮助
周明压低声音:林总现在自身难保。像你这样的年轻女孩,应该为自己打算。
何欢欢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周律师,您知道哪里能买到便宜的安眠药吗就是那种...不太容易醒的。
周明脸色骤变:你问这个干什么
随便问问嘛,她眨眨眼,对了,林杨现在最需要什么法律上的。
周明盯着她看了几秒,似乎在重新评估这个花瓶的智商:如果有人能联系到王立德,拿到他手上的那份合同...
王立德何欢欢重复一遍,牢牢记住这个名字,谢谢周律师,您真是好人!
关上门,她发现林杨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周明跟你说什么了
何欢欢把豆浆递给他:他说你运气真好,破产了还有美女陪着。她夸张地叹了口气,唉,我这人就是心太软,看不得帅哥流落街头。
林杨嘴角抽了抽,最终没忍住,轻笑出声。这是何欢欢这几天第一次见他笑。
下午,趁林杨出门处理事务,何欢欢从行李箱暗袋里取出那部不记名手机。
婉婉,帮我查个人,她咬着指甲,王立德,应该是林杨以前的商业伙伴。
你认真的苏婉的声音透着不可思议,我以为你会趁机跑路。
何欢欢走到窗前,望着楼下步履匆匆的行人:昨晚我看到他拿着安眠药...婉婉,他可能会做傻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欢欢,你别告诉我你对他...
我只是好奇,何欢欢迅速打断,一个曾经那么强大的人,崩溃起来是什么样子。
挂断电话,她打开冰箱,发现林杨已经按照保质期长短重新排列了所有食品。旁边贴着一张便利贴,详细写着微波炉使用方法。何欢欢用指尖轻触那工整的字迹,嘴角不自觉上扬。
当晚,她故意把浴室弄得一团糟,洗发水沐浴露瓶盖全打开,毛巾扔在地上。林杨皱着眉头一样样收拾,嘴里念叨着生活不能自理,但何欢欢注意到,他眼里的阴郁似乎淡了一些。
夜深人静时,何欢欢再次被阳台的动静惊醒。这次,她没有起身,只是静静听着打火机的声音,在心里数着林杨咳嗽的次数。直到确定他回到沙发上,她才允许自己入睡。
梦里,她看见自己站在一栋摇摇欲坠的高楼边缘,而林杨在下面张开双臂,不知道是要接住她,还是等着她坠落。
3
何欢欢对着浴室镜子练习了三次委屈脸,确保眼角下垂的弧度刚好能激起保护欲但又不显做作。今天是她窝囊废拯救计划的第一天。
老公——她拖着长音从浴室冲出来,差点被自己故意乱放的拖鞋绊倒,我面试又失败了!
林杨正对着笔记本电脑皱眉,闻声抬头。三天没刮的胡茬让他看起来憔悴又阴郁。自从搬进这个小公寓,他就像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活火山。
什么面试他的声音沙哑,像是很久没说话了。
何欢欢一屁股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故意把抱枕挤到地上:就楼下那家奶茶店嘛。我等了两个小时,他们居然说我不适合!
她眨巴着眼睛,确保睫毛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泪珠。林杨的目光在她的脸和电脑屏幕之间游移,最终叹了口气合上笔记本。
你去奶茶店面试什么职位
店员啊。何欢欢揪着衣角,他们说需要会调奶茶的,可我连珍珠和椰果都分不清...
你简历上写的什么
简历她歪着头,一脸天真,就是如实写的啊——某某大学艺术系毕业,某某集团总裁私人助理...
林杨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你应聘奶茶店员,写曾经是总裁助理
可那是事实嘛!何欢欢噘嘴,我还特意没写你的名字呢,怕给你丢脸...
林杨揉了揉太阳穴,何欢欢几乎能看见他脑子里我当初怎么看上这个花瓶的弹幕飘过。但出乎意料的是,他打开电脑,新建了一个文档。
听着,应聘基层服务岗位要突出的是耐心、细心和吃苦耐劳。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打,把你的学历简化,重点写你在大学社团的服务经历...
何欢欢凑过去,洗发水的香气若有似无地飘进林杨的鼻腔。她看着屏幕上逐渐成型的简历,偷偷勾起嘴角。计划第一步,成功。
还有,林杨突然转头,鼻尖差点碰到她的额头,别喷香水去面试餐饮行业。
何欢欢点头如捣蒜,趁他不注意,把这条记在了手机备忘录里——《林杨教我的事》。
下午,她按照林杨的指导去超市买菜,故意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两小时后,她提着半袋烂菜叶和一瓶打翻的酱油回来,裤腿上还沾着可疑的污渍。
那个卖菜的大妈骗我!她一进门就哭丧着脸,她说这是最新鲜的菠菜,结果下面全是烂的!
林杨从沙发上弹起来,抢过她手里的塑料袋:你花了多少钱
八十八...何欢欢声音越来越小,她说是吉祥数字...
八十八林杨的声音提高了八度,这堆烂叶子值八块八都嫌多!
他抓起外套就要出门,何欢欢急忙拦住:算了算了,我以后不去那家买了...
这不是去哪家买的问题!林杨深吸一口气,像是在教三岁小孩,买菜要看菜叶是否挺拔,根部是否新鲜,闻起来有没有异味...他突然停住,摇摇头,算了,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何欢欢背过身假装整理购物袋,藏起得逞的笑容。计划第二步,超额完成。
当晚,林杨破天荒地没有在阳台抽烟。何欢欢听见他在卧室里敲键盘到深夜,第二天发现电脑浏览记录里全是如何识别蔬菜新鲜度超市购物省钱技巧。
周六早晨,何欢欢被一阵锅铲声吵醒。她揉着眼睛走进厨房,看见林杨系着围裙——那是她买的粉色Hello
Kitty款——正在煎蛋。
醒了他没回头,洗漱完来吃早餐,然后去超市。
何欢欢愣在原地。这是两周来林杨第一次主动下厨。蛋煎得有点老,吐司边缘焦黑,但她吃得一点不剩。
超市里,林杨推着购物车,何欢欢像小学生一样跟在他身后。他每拿起一样商品都详细讲解挑选技巧,何欢欢表面点头如捣蒜,实则偷偷观察他逐渐舒展的眉头。
特价区!她突然指着远处尖叫,引来周围人侧目,洗衣液买一送一!
不等林杨反应,她已经冲了出去。特价区挤满了主妇和大妈,何欢欢凭借娇小身材左突右冲,终于抢到最后两套。转身时,她结结实实撞进一个坚实的胸膛。
对不——抬头看见林杨无奈的表情,她的话卡在喉咙里。他不知何时跟了过来,手臂虚环在她身后,像是怕她被人群挤倒。
这是我第一次抢特价...何欢欢脱口而出,随即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这是什么蠢话
林杨却笑了,不是冷笑也不是苦笑,而是一个真正的、带着温度的微笑:我也是。
那一刻,何欢欢感觉心脏像是被特价区的标签枪啪地打了一下,又疼又痒。洗衣液从她怀里滑落,被林杨稳稳接住。
回家的路上,何欢欢坚持要自己提最重的购物袋,美其名曰锻炼生存能力。林杨走在前面,背影挺拔如初,只是西装换成了普通卫衣。她望着他的后脑勺,突然想伸手拨弄那撮翘起的头发。
晚上,何欢欢不小心把洗衣液倒多了,泡沫再次淹没了卫生间。林杨卷起袖子清理时,她注意到他手腕上的名表不见了——那是他最后一件值钱物品。
等林杨睡着后,她悄悄用手机查了那款表的型号,然后在二手交易网站上一家家询问。凌晨三点,她终于找到那个买家,用高出原价20%的钱秘密赎回了那块表。
第二天,何欢欢宣布要去面试一家新开的甜品店。林杨正在修改自己的简历——何欢欢昨晚不小心看到他在浏览招聘网站。
等等。他叫住准备出门的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我整理了常见面试问题和回答技巧。
何欢欢翻开文件夹,里面不仅有文字说明,还手写了注意事项。她的指尖轻轻抚过那些字迹,突然不敢抬头——她怕林杨看见自己发红的眼眶。
还有,林杨补充,别穿这双高跟鞋去,甜品店需要长时间站立。
何欢欢低头看看自己价值不菲的Jimmy
Choo,乖乖换上了货架最便宜的平底鞋。出门前,她趁林杨不注意,把一张手绘小卡片塞进他的文件夹——一个笑脸和加油两个字。
甜品店面试当然又失败了。何欢欢回家时带了两杯奶茶,绘声绘色描述自己如何把提拉米苏说成卡布奇诺的惨剧。林杨一边听一边摇头,却喝光了她买的全糖奶茶。
那晚,何欢欢再次被阳台的动静惊醒。她蹑手蹑脚走到门边,看见林杨站在月光下,手里拿着药瓶。她的心一下子揪紧了,正准备冲出去,却见他把药瓶扔进了垃圾桶。
回到床上,何欢欢把脸埋进枕头,无声地笑了。计划第三步,完美达成。
深夜,她偷偷打开林杨的电脑,发现他投出了七份简历。何欢欢咬咬嘴唇,登录自己的云端硬盘,调出一份精心修改过的版本替换了原文件。新的简历突出了林杨的管理能力和危机处理经验,弱化了最近的不利因素。
关机前,她瞥见浏览器历史记录里有一条轻度抑郁症自我诊断。何欢欢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最终没有点开。相反,她打开购物网站,下单了一本《家常菜100道》和一对搞笑脸谱马克杯。
窗外,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何欢欢伸了个懒腰,听见林杨在沙发上翻身的声音。她轻轻走到客厅,把滑落的毛毯重新盖在他身上。
林杨在睡梦中皱了皱眉,无意识地抓住她的手腕。何欢欢屏住呼吸,感觉他的拇指在她脉搏处轻轻摩挲了一下,然后松开。
她退回卧室,心跳声大得仿佛能吵醒整栋楼的人。计划似乎出现了意外分支——她没预料到自己也会成为窝囊废拯救计划的受害者。
4
门铃响起时,何欢欢正趴在地上研究洗衣机的各种按钮。林杨出门面试去了,留给她一张字迹工整的家用电器操作指南。
来了来了!她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膝盖撞到了茶几角,疼得龇牙咧嘴。透过猫眼,她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外,油光水滑的背头在走廊灯光下反着光。
何欢欢皱起眉头。这人她认识——王立德,林杨曾经的合作方,也是她在黑色笔记本里重点标注的人物之一。她迅速扫视屋内,确保没有暴露任何可疑物品,然后换上那副人畜无害的表情开了门。
请问您找——
林杨在吗王立德直接打断她,目光像X光一样上下扫描,最后停在她沾着洗衣粉的睡衣上,嘴角勾起一抹讥笑。
何欢欢捏紧门把手,指节发白:他出去了,您有什么事吗
王立德竟然直接推开她进了屋,皮鞋踩在何欢欢刚擦过的地板上留下明显脚印。他环顾狭小的客厅,看到二手市场淘来的沙发和褪色的窗帘时,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混到这地步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烫金名片放在茶几上,告诉林杨,我可以给他个职位——司机或者保安,看他喜欢哪个。
何欢欢感觉一股热血直冲头顶,但她只是眨了眨眼,声音比平时更甜:您要喝咖啡吗刚煮好的。
不等对方回答,她已经转身进了厨房。从橱柜深处摸出那包存放多时的特浓咖啡粉,她倒了三人份的量进咖啡机。然后,她深吸一口气,从冰箱里取出昨天剩下的半盒奶油——已经微微发酸了。
让您久等啦!她端着托盘走出来,故意走得摇摇晃晃。王立德正坐在沙发上翻看林杨留在茶几上的简历,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看看,堂堂林总,现在应聘部门经理他抖着那张纸,这上面居然还敢写带领团队创造年度300%增长谁不知道你最后——
哎呀!何欢欢脚下一绊,整杯滚烫的咖啡准确无误地倾倒在王立德的大腿上。
王立德像触电一样跳起来,发出一串不雅观的咒骂。何欢欢手忙脚乱地抓起抹布往他裤子上擦,结果把发酸的奶油也抹了上去。
对不起对不起!我太笨手笨脚了!她眼眶含泪,声音颤抖,我帮您擦干净...
滚开!王立德一把推开她,何欢欢顺势跌坐在地,后背撞到茶几角,发出一声真实的痛呼。
就在这时,门开了。林杨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文件夹,目光从何欢欢红肿的膝盖移到王立德湿漉漉的裤子,再移到茶几上的简历和名片,脸色瞬间阴沉如雷雨前的天空。
王总。他的声音冷得能结冰,私闯民宅是违法的。
王立德扯出一个假笑:林杨,我是来给你送工作的。他指了指那张名片,考虑一下,比你投这些简历强多了。
林杨的手指在文件夹边缘收紧,何欢欢能看到他太阳穴处的血管在跳动。她迅速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林杨身边,不着痕迹地挽住他的手臂。
老公,王总说要请你当司机呢。她天真无邪地说,可是咱们家连车都没有了呀。
林杨的手臂肌肉在她掌心下绷紧,但声音出奇地平静:王总的好意心领了。不过我记得,贵公司上季度财报不太好看银行抽贷的问题解决了么
王立德的表情僵住了。何欢欢感觉到林杨的手臂微微放松,她知道反击的时刻到了。
对了,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茶几抽屉里拿出一本杂志,王总,这期《财经周刊》上有您的专访呢!她翻到折角的那页,这里写您带领企业渡过危机,好厉害哦!不过...
她歪着头,指着其中一段:这里说您去年收购的科技公司盈利增长50%,可我记得那家公司不是一直在亏损吗我前男友就在那儿上班,说工资都发不出来了呢。
王立德的脸色由红转白,他一把抢过杂志:你懂什么!那是战略性亏损!
啊,原来如此!何欢欢恍然大悟般点头,就像您去年在澳门赌场的战略性亏损一样吗
房间里瞬间安静得能听见针掉在地上的声音。王立德的表情像是被人当胸打了一拳,他猛地转向林杨:你告诉她多少
林杨看上去同样震惊,但他很快掩饰住了:欢欢,去给王总拿条干净毛巾。
何欢欢乖巧地点头,转身时嘴角微微上扬。她的黑色笔记本里记录得很清楚:王立德去年在澳门一夜输掉三千万,用的是公司公款,后来勉强填平了账目。
等何欢欢从浴室出来,王立德已经走了。林杨站在窗前,背影如同一尊雕塑。
他走了她小声问。
你从哪知道澳门的事林杨没有回头。
何欢欢的心跳漏了一拍,但声音依然平稳:就...上次你们在书房谈事,我送咖啡时不小心听到的呀。她走到林杨身边,故意踩到自己的拖鞋绊了一下,哎呀!
林杨条件反射地接住她,两人的脸近在咫尺。何欢欢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须后水味道,混合着一丝焦虑的汗味。他的睫毛比她想象的要长,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笨手笨脚的。他低声说,却没有立刻松开手。
何欢欢迅速站稳,假装整理头发掩饰发烫的脸颊:那个...面试怎么样
林杨的表情又阴沉下来:没戏。他走到沙发边重重坐下,手指插入发间,三十八岁,从头开始...简直是个笑话。
何欢欢悄悄把王立德的名片扫进垃圾桶,然后坐到林杨身边:才不是呢!你知道我今天去超市遇到什么事了吗
林杨抬起头,眉头紧锁:又怎么了
我排队结账时,收银员说我买的鸡蛋有一个破了,她的声音带上哭腔,非要我回去换,结果等我回来,我的购物车被人推走了!里面还有我刚买的特价酸奶!
林杨的眉头舒展了一些:然后呢
然后我就哭了呀,何欢欢夸张地比划着,哭得可惨了,经理都过来了,最后赔了我双倍酸奶!她得意地晃晃脑袋,虽然都是快过期的...
出乎意料,林杨笑了。不是礼貌性的微笑,而是真正的、从胸腔里震出来的笑声。何欢欢怔住了,她从未听过林杨这样笑。
何欢欢,他摇着头,你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靠脸皮厚呀!她脱口而出,然后假装说错话似的捂住嘴。
林杨又笑了,这次更温柔一些。他伸手揉了揉何欢欢刚才撞到的膝盖:还疼吗
何欢欢突然不会呼吸了。他的手掌温暖干燥,触碰轻得像羽毛,却让她整条腿像过电一样发麻。
不...不疼了。她结结巴巴地说,急需转移话题,那个...晚饭想吃什么我今天学会用电磁炉了!
林杨挑眉:你确定
当然!何欢欢跳起来冲向厨房,然后紧急刹车回头,呃...方便面算正经晚饭吗
当晚,林杨接手了厨房。何欢欢负责递调料和试毒,实际上偷偷用手机拍下了他系着围裙炒菜的背影。照片有点模糊,但她设置成了手机壁纸。
夜深人静时,何欢欢确认林杨睡着后,悄悄拨通了苏婉的电话。
婉婉,我需要你帮我联系几个人。她压低声音,眼睛盯着卧室门缝,林杨大学时的室友,还有他第一个创业伙伴的联系方式。
你要干嘛苏婉警觉地问。
何欢欢看着茶几上林杨的简历,上面被王立德用红笔圈出的38岁旁边画了个问号:他需要知道,还有人记得真正的他。
挂断电话,她轻手轻脚地走到沙发边。林杨在睡梦中皱着眉头,一只手垂到地上。何欢欢小心翼翼地拾起他的手放回胸前,指尖不经意拂过他掌心的茧——那是长期握笔和健身留下的痕迹。
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林杨的场景。那是在一个商业酒会上,她作为礼仪小姐端着香槟,看见他在一群中年男人中谈笑风生,眼神却疏离得像独自站在雪山之巅。当时她想,这个人一定很孤独。
现在,这个曾经高不可攀的男人就睡在她眼前的沙发上,呼吸均匀,毫无防备。何欢欢发现自己正不自觉地模仿他的呼吸节奏,胸腔一起一伏。
回到卧室,她从衣柜深处取出那本黑色笔记本,在王立德的条目下又添加了几条最新信息。然后翻到新的一页,写下林杨的朋友圈重建计划,列出了五个人名和联系方式。
做完这些,她习惯性地查看手机,发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离林杨远点,除非你想让他知道你的小秘密。
何欢欢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心跳加速。她迅速回复:你是谁然后删除了这条记录。
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何欢欢凝重的表情。雷声隆隆,像是远方的战鼓。她轻轻拉开窗帘一角,看见楼下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里隐约有红光闪烁——有人在抽烟。
何欢欢放下窗帘,从床头柜抽屉里摸出一个微型U盘插入电脑。屏幕蓝光映在她脸上,显得格外冷静,与白天那个笨手笨脚的金丝雀判若两人。
暴雨倾盆而下,雨点敲打窗户的声音掩盖了键盘的敲击声。何欢欢不知道的是,此刻沙发上,林杨正睁着眼睛,听着卧室里微弱的电流声,表情复杂难辨。
5
何欢欢蹲在二手名表店的柜台前,鼻尖几乎贴在玻璃上。透过反光,她能看见店主狐疑的目光在她身上扫来扫去——穿着褪色卫衣和牛仔裤,她确实不像能买得起奢侈表的顾客。
小姐,您确定要看这款店主指了指标签,这可是江诗丹顿传承系列,十八万八。
何欢欢眨了眨眼:能拿出来看看吗
店主撇撇嘴,还是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块表。何欢欢的心脏猛地收缩——就是它,林杨戴了十年的那块表。表带内侧那个几乎看不见的小划痕,是她上周偷偷观察时记下的特征。
这表...有什么故事吗她故作天真地问,指尖轻触表盘。
昨天刚收的,店主压低声音,实话告诉您,来卖表的那位先生一看就是落魄的老板,急着用钱,我压了点价...
何欢欢的指甲不自觉地掐进掌心。她想象着林杨平静地摘下这块表的样子——那是他父亲去世前送给他的最后一件礼物。
我要了。她掏出手机,扫码付款。
店主瞪大眼睛:您不再考虑——
二十万,现在转账。何欢欢已经调出了银行APP,但我要你保证,如果那位先生回来赎,你必须按原价还给他。
店主的表情从震惊转为恍然大悟:哦~您就是那位先生的...
何欢欢没否认,迅速完成了转账。她把表装进绒布袋子塞进内衣——这招是从电影里学的,虽然有点痒但确实安全。走出店门时,她撞到了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对方身上有淡淡的檀香味道。
对不起!她条件反射地道歉,抬头只看到一个迅速离去的背影。
回家的路上,何欢欢绕道去了超市。她对照手机里林杨发给她的购物清单,一样样往推车里放——精确到克数的鸡胸肉、特定品牌的燕麦片、促销装的洗衣液。清单最后还附了一句:别买临期食品,上次你拉肚子了。
她咬着嘴唇笑了,偷偷往车里塞了一盒林杨最爱吃的黑巧克力——虽然他现在肯定舍不得买。
公寓楼下,何欢欢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垃圾桶旁翻找什么。她眯起眼睛,认出是上周来收废品的大爷。但今天他手里拿的不是废纸箱,而是一个相框。
等一下!她冲过去,这个不能收!
大爷吓了一跳,相框掉在地上,玻璃裂开一条缝。何欢欢捡起来,呼吸一滞——那是林杨大学毕业时和父母的合影,唯一一张他放在办公桌上的照片。
姑娘,这、这是我在楼梯间捡的...大爷局促地搓着手。
何欢欢从钱包里抽出两张钞票:我买下了。以后这栋楼的废品您都留着给我看看好吗
回到家,她发现林杨正在厨房切菜,刀工娴熟得像个专业厨师。何欢欢把相框藏在背后,溜进卧室,将它和手表一起藏进了行李箱的暗格。
回来了林杨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买全了吗
当然!何欢欢蹦蹦跳跳地跑进厨房,差点被自己的拖鞋绊倒,我还多买了巧克力!
林杨转身,眉头微蹙:又乱花钱。
特价的嘛!她撕开包装,掰下一小块塞进林杨嘴里,甜不甜
林杨的眉头舒展开来,嘴角沾了一点巧克力渍。何欢欢鬼使神差地伸手想擦,却在最后一秒怂了,转而指向他的嘴角:你这里有...东西。
林杨自己抹掉了,转身继续切菜:去换衣服,然后来学怎么切胡萝卜丝。
好嘞!何欢欢欢快地应着,却在转身时撞到了门框,疼得直抽气。
林杨叹气:走路看路。
知道啦知道啦!她揉着胳膊肘跑开,心里却甜滋滋的——他刚才的语气,多像一对普通夫妻的日常对话啊。
晚餐时,何欢欢不小心把酱油打翻在林杨的衬衫上。他跳起来抢救衣服的样子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何欢欢!这是我最后一件像样的衬衫!
对不起嘛...她眼泪汪汪地递上湿巾,我帮你洗!
你会洗衣服林杨一脸怀疑,上次你把我的羊毛衫洗成了童装。
何欢欢低头憋笑,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那件缩水的羊毛衫现在正穿在她的泰迪熊身上,可爱极了。
最终林杨自己处理了衬衫,然后拿出一沓便利贴,开始写厨房安全须知。何欢欢趴在桌上看着他写字时微蹙的眉头,突然想起什么。
对了,今天几号
四月十七,怎么了
何欢欢瞪大眼睛:明天是我生日!
林杨的笔尖顿了一下:...你想要什么礼物
嗯...她歪着头作思考状,想要老公亲手做的蛋糕!
林杨的表情像是被要求造一艘火箭:我不会做蛋糕。
超市有卖现成的蛋糕粉!何欢欢双手合十,求你了嘛~
当晚,何欢欢假装睡着后,听见林杨轻手轻脚地出门。她跳起来跑到窗前,看见他的身影消失在街角的便利店方向。
一小时后,林杨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小袋子。何欢欢赶紧躺回床上,心脏砰砰直跳。她突然意识到,这是他们认识以来,第一次有人为她庆祝生日。
第二天一早,何欢欢被一阵焦糊味惊醒。她冲进厨房,看见林杨正对着一个烤焦的蛋糕坯发愁,脸上还沾着面粉。
惊喜!她有气无力地说,眼睛却亮晶晶的。
林杨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失败了。我出去买一个吧。
不要!何欢欢拦住他,我就要这个!
她直接用手掰下一块焦黑的部分塞进嘴里,夸张地咀嚼:嗯!外酥里嫩,独具风味!
林杨的表情介于感动和好笑之间:别吃了,会食物中毒。
最终他们一起去了楼下的甜品店。林杨让何欢欢选蛋糕,她故意挑了个最小的,价格还不到他原来一顿饭的零头。
确定要这个林杨皱眉,你可以选更大的。
这个够吃啦!何欢欢指着那个六寸的蛋糕,而且多可爱呀!
回家路上,林杨突然在一家珠宝店前停下。橱窗里的一条项链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其实...他声音低沉,我本来想...
何欢欢的心跳漏了一拍,但很快反应过来——林杨现在根本买不起珠宝。她迅速挽住他的手臂:其实我最喜欢的是蛋糕上的!我们多买点好不好
林杨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最终点点头。
晚上,何欢欢对着插了一根蜡烛的小蛋糕许愿。烛光映在林杨深邃的眼睛里,像是夜空中最亮的两颗星星。
许了什么愿他问。
说出来就不灵啦!她鼓起腮帮子吹灭蜡烛,然后突然扑上去抱住林杨,谢谢老公!
她能感觉到林杨的身体瞬间僵硬,但没有推开她。几秒钟后,他甚至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动作生疏得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何欢欢把脸埋在他肩头,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突然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刻。这个拥抱持续了三秒还是三十秒她记不清了,只记得松开时,林杨的耳尖微微发红。
吃蛋糕吧。他迅速转移话题,切蛋糕的手却有点抖。
何欢欢接过盘子,突然鼻子一酸。她急忙低头假装被奶油呛到,用力咳嗽掩饰泛红的眼眶。这是她二十五年来,最寒酸却最温暖的一个生日。
夜深人静时,何欢欢悄悄取出藏在行李箱里的首饰盒。里面有几件林杨以前送她的珠宝,足够维持他们半年的生活费。她轻轻取出一条钻石手链,准备明天去找苏婉帮忙变现。
正要合上盒子时,一张折叠的纸条从夹层里掉出来。何欢欢展开一看,是林杨的笔迹:生日快乐。若你需要离开,这些足够你重新开始。——林杨
日期是他们搬出豪宅的那天。
何欢欢盯着那张纸条,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落下来。她急忙抹掉,生怕弄湿了这张珍贵的纸条。原来从一开始,他就为她准备好了退路。
窗外,月光静静地洒在沙发上林杨的睡颜上。何欢欢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把毛毯轻轻盖在他身上。借着月光,她看见茶几上放着一本翻开的求职指南,旁边是林杨密密麻麻的笔记。
她突然想起什么,跑回卧室从枕头下摸出手机。苏婉下午发来消息:联系到林杨的大学室友了,他答应下周见面。不过欢欢,你到底在计划什么
何欢欢回复:帮他找回自己。
发完消息,她打开相册,翻到今天偷拍的林杨做蛋糕的照片。面粉沾在他的睫毛上,让他看起来意外地年轻而柔软。她设置成了手机锁屏,然后珍重地亲了一下屏幕。
客厅里,林杨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做一个美梦。何欢欢站在卧室门口,看着月光下这一室静谧,突然明白了自己许下的那个生日愿望是什么。
6
何欢欢的手机在凌晨三点震动起来。她像触电般惊醒,迅速按掉闹钟,屏住呼吸听了一会儿——林杨在沙发上的呼吸声依然均匀。她蹑手蹑脚地爬起来,光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像只猫一样无声地溜进浴室。
锁上门,她坐在马桶盖上,打开那部不记名手机。苏婉发来的消息让她的心跳加速:搞定!张教授同意见面,就今天上午十点,大学咖啡厅。他说记得林杨,愿意帮忙。
何欢欢咬住下唇防止自己笑出声。张教授是林杨大学时的导师,也是他创业初期的贵人。如果能得到他的支持...
浴室门把手突然转动的声音吓得她差点把手机扔进马桶。
欢欢林杨沙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没事吧
没、没事!她慌忙把手机塞进睡衣口袋,就是...肚子有点不舒服!
沉默了几秒,林杨的声音带着睡意:需要药吗
不用!我马上好!她假装冲了下马桶,然后打开水龙头洗手,趁机深呼吸平复心跳。
回到床上后,何欢欢睁着眼睛直到天亮。七点整,她像往常一样笨手笨脚地准备早餐——故意把煎蛋翻破,让培根稍微焦一点。林杨准时醒来,头发乱蓬蓬的,眼睛下面挂着淡淡的黑眼圈。
早啊老公!她元气满满地打招呼,今天我要去面试!
林杨正往杯子里倒咖啡,闻言手一抖,几滴咖啡溅到台面上:什么面试
就那家书店嘛!她指着冰箱上贴的招聘广告,你说我适合的。
林杨皱眉:今天
嗯呐,十点半。何欢欢低头啃着煎蛋,避开他的目光,不过我得先出去一趟,约了苏婉借衣服。
林杨的叉子在盘子上划出刺耳的声音:我送你去。
不用不用!她连连摆手,你上午不是有电话面试吗
林杨盯着她看了几秒,最终点点头。何欢欢假装没注意到他眼中闪过的那丝怀疑。
九点整,何欢欢换上一条朴素的连衣裙,把头发扎成马尾,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了好几岁。她在门口磨蹭着穿鞋,偷偷观察林杨——他坐在电脑前,看似专注,但每隔几秒就往她这边瞥一眼。
走啦!她故意把钥匙掉在地上,弯腰去捡时确认了手机和记事本都在包里。
等等。林杨突然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外面要下雨了。
他伸手从门后取下何欢欢经常忘记带的那把折叠伞,递给她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像一片羽毛轻轻扫过。何欢欢感觉一股微小的电流从接触点蔓延开来。
谢、谢谢!她结结巴巴地说,逃也似的冲出门。
走到小区门口,何欢欢迅速拦了辆出租车。A大正门,谢谢。她系好安全带,从包里掏出化妆镜假装补妆,实则观察后方——没有可疑车辆跟上来。
大学咖啡厅里,张教授已经等在靠窗的位置。他比何欢欢想象中更老一些,白发苍苍,但眼睛依然炯炯有神。
张教授好!我是何欢欢。她恭敬地鞠躬。
老人锐利的目光上下打量她:你就是林杨的小妻子
何欢欢的脸刷地红了:呃...算是吧。
坐。张教授推给她一杯咖啡,苏婉说你有事找我
何欢欢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这是林杨最近的简历和项目计划书。他现在...处境不太好,但才华还在。我想如果有人能给他一个机会...
张教授翻开文件,眉头渐渐舒展:这份商业计划书写得很扎实,是你帮他整理的
啊哦,是的...何欢欢心虚地喝了口咖啡。实际上,那是她熬了三个通宵重写的版本,把林杨零散的想法整合成了一个完整的创业方案。
有意思。张教授合上文件夹,下周三有个校友投资论坛,我可以推荐他做主讲。但有个条件——他必须亲自来见我。
何欢欢的眼睛亮了起来:没问题!我保证他会来!
丫头,张教授突然凑近,声音压低,林杨知道你来见我吗
何欢欢的手指在杯沿上画着圈:他...现在自尊心有点脆弱。
张教授了然地点头:我懂了。告诉他,老张请他喝茶,别提投资的事。
离开咖啡厅时,何欢欢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她没注意到马路对面停着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车里的人正阴沉着脸看着她与张教授道别的亲密样子。
何欢欢看了眼手表——才十一点,离面试结束还有时间。她决定去趟珠宝店,把最后一条手链变现。刚走到商业街转角,她的手臂突然被人拽住,一股力量将她拉进了一条小巷。
啊!她刚要尖叫,一只熟悉的大手捂住了她的嘴。
是我。林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颈侧。
何欢欢瞪大眼睛,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腔。林杨松开手,但身体依然将她困在墙壁和自己之间。他今天穿了那件她最喜欢的深蓝色衬衫,袖口卷起,露出结实的小臂。这么近的距离,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须后水味道。
老、老公你怎么在这里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只是惊讶而非惊慌。
林杨的眼神锐利如鹰:面试结束了
啊!那个...书店老板说我不合适...她低下头,用睫毛遮住闪烁的眼神。
是吗林杨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划开屏幕递到她面前——那是一张她和张教授在咖啡厅交谈的照片,那这是谁
何欢欢的血液瞬间凝固。照片上她正笑着递给张教授文件夹,从角度看明显是偷拍。
你...跟踪我她声音发抖,这次不是装的。
林杨收回手机,表情复杂:我只是担心你。他停顿了一下,张教授是我大学导师,你找他干什么
何欢欢的大脑飞速运转。直接说出真相可能会伤害林杨的自尊,但继续撒谎只会让事情更糟。
我...她急中生智,眼泪说来就来,我想请他帮忙劝劝你!你最近都不笑了,我好害怕...她顺势靠进林杨怀里,把脸埋在他胸前,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多管闲事,对不起...
林杨的身体僵硬了几秒,然后慢慢放松。他的手犹豫地落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别哭了。
何欢欢偷偷抬眼看他,发现他紧绷的下颌线柔和了许多。危机暂时解除,但她心里却涌起一丝愧疚——这是她第一次对林杨使用真正的眼泪。
回家吧。林杨牵起她的手,力道比平时重了些,好像怕她跑掉似的。
路上,何欢欢叽叽喳喳地讲着编造的面试糗事,林杨沉默地听着,只是偶尔嗯一声。到家后,他径直走向阳台,点燃了一支烟——这是何欢欢很久没见到的举动。
她假装没注意到异常,像往常一样笨拙地准备午餐——故意把汤煮得太咸,把青菜炒得发黄。吃饭时,林杨机械地往嘴里送食物,眼神飘忽,明显心不在焉。
老公,电话面试怎么样她试探地问。
林杨像是突然回神:什么哦...还行。
何欢欢敏锐地注意到他说谎时右眼会微微眯起——就像现在这样。
下午,林杨说要去图书馆查资料,出门前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何欢欢微笑着挥手告别,门一关就立刻跑到窗前,确认他走远后,迅速拨通了苏婉的电话。
婉婉!出状况了!她压低声音把早上的事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欢欢,你确定还要继续吗他好像起疑了。
当然!何欢欢不假思索地回答,张教授答应帮忙了,这是关键时刻。
你该不会...苏婉的声音带着揶揄,真的爱上他了吧
何欢欢的手指无意识地绕着电话线:胡说什么!我只是...好奇一个跌落谷底的人能爬多高。
挂断电话,她开始整理房间,故意把林杨的西装挂反,把书架上的书按颜色排列——这些错误足够让他忙活一阵子,没空想别的。
晚上林杨回来时,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何欢欢惊讶地挑眉——自从破产后,他就戒酒了。
老公她小心翼翼地靠近。
林杨坐在沙发上,双手抱头,声音闷闷的:我今天见了周明。
何欢欢的心一沉。周律师一直劝她离开林杨。
他说...什么了她坐到林杨身边,保持一点距离。
说我不该拖累你。林杨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他说得对。
何欢欢的呼吸一滞。她突然明白了林杨今天为什么跟踪她——他以为她去找张教授是为了安排离开的后路。
周明懂什么!她故意提高音量,我就喜欢被你拖累!
林杨怔怔地看着她,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何欢欢趁机扑进他怀里,像八爪鱼一样紧紧抱住他:不许你赶我走!
她能感觉到林杨的心跳透过衬衫传来,又快又重。他的手臂慢慢环住她,力道越来越大,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何欢欢,他的声音沙哑,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好好活着。这句话在何欢欢舌尖转了一圈,最终变成:我想要...你教我怎么做那个焦糖布丁!
林杨松开她,表情介于失望和释然之间:...笨蛋。
当晚,何欢欢再次被阳台的动静惊醒。她悄悄爬起来,看见林杨站在月光下,手里拿着那个药瓶。但这次,他只是把药瓶扔进了垃圾桶,然后双手撑在栏杆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何欢欢退回床上,用被子蒙住头,无声地笑了。她知道,最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她发现林杨已经起床,正在厨房忙碌。餐桌上摆着一份完美的焦糖布丁,旁边是张教授的联络方式,画了个红圈。
我约了张教授今天喝茶。林杨背对着她说,你要一起来吗
何欢欢的勺子停在布丁上方:我我去干嘛...
装傻。林杨转身,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我知道是你安排的。
何欢欢的勺子掉在盘子里,发出清脆的响声。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林杨身上,给他轮廓镀上一层金边。那一刻,他看起来像极了当初那个叱咤商场的林总。
好呀!她甜甜地应道,眼睛弯成月牙,不过你得先教我怎么做出这么完美的布丁!
林杨摇头叹气,却伸手擦掉了她嘴角的焦糖。他的指尖温暖而略微粗糙,何欢欢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恰好碰到他的手指。两人同时触电般地缩回,空气中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悄然改变。
7
暴雨倾盆而下的深夜,何欢欢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惊醒。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窗外闪电划过,照亮了沙发上蜷缩的身影。
老公她轻声呼唤,没有回应。
何欢欢光着脚跑到客厅,借着手机屏幕的微光,她看见林杨面色潮红,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她伸手触碰他的额头,立刻被那滚烫的温度吓了一跳。
发烧了!她惊呼,手忙脚乱地翻出医药箱,瓶瓶罐罐撒了一地。
林杨微微睁开眼,平日里锐利的目光此刻涣散无神:冷...
何欢欢把能找到的毯子全堆在他身上,又冲进浴室接了一盆冷水。她跪在沙发边,将毛巾浸湿拧干,轻轻敷在林杨额头上。水珠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滑下,何欢欢不自觉地用指尖拭去。
我们去医院吧她小声问。
林杨摇头,声音嘶哑:不用...睡一觉就好。
何欢欢咬着下唇。她知道林杨讨厌医院——在他父亲病逝后。这个信息来自她黑色笔记本的第27页,记录着两年前一次酒后吐真言。
那至少吃点药。她翻出退烧药,扶起林杨的头。他的发丝蹭过她的手臂,带着不寻常的热度。
林杨乖乖吞下药片,却在何欢欢准备离开时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别走...
他的手掌滚烫,力道却虚弱。何欢欢僵在原地,心跳如擂鼓。这是林杨第一次表现出对她的依赖。
我去换盆水。她柔声说,轻轻挣开他的手。
厨房里,何欢欢把冷水泼在自己发烫的脸上。镜子里的女孩双颊绯红,眼睛亮得惊人。冷静点,她对自己说,这只是病人正常的脆弱反应。
回到客厅,她发现林杨已经半坐起来,正试图够茶几上的水杯。杯子摇摇欲坠,何欢欢一个箭步冲上去,却踩到自己的睡衣下摆,整个人扑倒在林杨身上。水杯翻倒,冰水全洒在林杨的胸口。
对不起对不起!她手忙脚乱地擦拭,手指不经意间碰到林杨裸露的皮肤,立刻被那异常的温度吓了一跳,你烧得更厉害了!
林杨却低低地笑了,声音因为发烧而沙哑:何欢欢...你还是这么笨手笨脚。
何欢欢气鼓鼓地瞪他,却在看到他因高烧而湿润的眼睛时心软成一团。她换了条冰毛巾,跪在沙发边为他擦拭脸和脖子。林杨闭上眼睛,长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你以前发烧...就喜欢喝冰柠檬水。何欢欢一边擦一边不经意地说。
林杨突然睁开眼:你怎么知道
何欢欢的手顿住了。糟了,这是她黑色笔记本第56条的内容——林杨的私人习惯。她急中生智:就...上次你应酬喝多了说的呀!
林杨的目光因高烧而模糊,但依然带着探究:我不记得说过...
病人就别废话了!何欢欢用夸张的语气掩饰心虚,把毛巾啪地拍在他额头上,睡觉!
凌晨三点,林杨的体温终于降了一点。何欢欢蜷缩在沙发边的地毯上,每隔二十分钟就换一次毛巾。她的眼皮越来越沉,最终抵不住困意,额头抵在沙发边缘睡着了。
朦胧中,她感觉有什么东西轻轻拂过她的发丝。何欢欢勉强睁开眼,看见林杨正试图把毯子盖在她身上。
你别动!她立刻弹起来,按住他的肩膀,躺好!
林杨出奇地顺从,但目光一直追随着她。何欢欢再次检查他的体温,发现确实退了一些,松了口气。
几点了林杨问。
四点二十。何欢欢打了个哈欠,再睡会儿吧。
她正要坐回地毯上,林杨却往沙发内侧挪了挪,腾出一小块空间:上来。
何欢欢瞪大眼睛:什么
沙发...比地板舒服。林杨的声音因为困倦而含糊。
何欢欢的心跳快得不像话。沙发确实够宽,但两个人必须紧紧贴着才能躺下。她犹豫了几秒,最终小心翼翼地躺下,背对着林杨,身体尽量靠边。
会掉下去的。林杨在她耳边说,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后颈上。下一秒,一只手臂环住她的腰,轻轻把她往后拉。何欢欢的背脊贴上了林杨滚烫的胸膛,整个人僵得像块木板。
放松。林杨的声音带着睡意,就今晚。
何欢欢慢慢放松下来。林杨的怀抱意外地舒适,他的心跳声透过薄薄的睡衣传来,稳定而有力。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林杨的呼吸变得均匀,以为他已经睡着,却突然听到他低声呢喃:
别离开我...
何欢欢屏住呼吸,不确定这是梦话还是清醒的告白。她轻轻转身,发现林杨的眼睛闭着,眉头微蹙,显然在半梦半醒之间。
不会的。她小声回应,鬼使神差地在他下巴上轻吻一下,然后迅速转回去,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林杨的手臂收紧了些,两人就这样相拥而眠,直到晨光透过窗帘洒进来。
何欢欢先醒来,发现自己像个八爪鱼一样缠在林杨身上,顿时羞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小心翼翼地挣脱,却不小心碰到了林杨的额头——还是有点热。
嗯...林杨皱眉,慢慢睁开眼。看到近在咫尺的何欢欢,他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想起昨晚的事,耳根微微泛红。
早、早上好!何欢欢跳起来,差点被毯子绊倒,感觉怎么样
林杨坐起来,清了清嗓子:好多了。他的目光落在何欢欢凌乱的头发和黑眼圈上,你...守了一夜
哪有!我睡得可香了!何欢欢夸张地伸懒腰,却因为动作太大扯到了后背肌肉,疼得龇牙咧嘴。
林杨摇头,嘴角却微微上扬:笨蛋。
何欢欢逃也似的冲进浴室,关上门才敢大口喘气。镜子里的女孩头发蓬乱,眼睛却亮得惊人。她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拍打发烫的脸颊。
冷静,何欢欢,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他只是生病了,需要人照顾而已。
但当她回想起林杨那句别离开我,心脏又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洗漱完毕,何欢欢换上家居服,决定煮一锅粥。她正手忙脚乱地淘米,林杨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厨房门口,已经换上了干净的家居服,头发还滴着水。
你应该躺着!何欢欢挥舞着汤勺。
饿了。林杨简短地说,走到她身边,米放太多了。
他接过何欢欢手里的量杯,两人的手指不经意相触,同时像被烫到一样缩回。何欢欢低头假装整理围裙,掩饰脸上的红晕。
我来吧。林杨接过主导权,你去休息。
不行!你是病人!何欢欢坚持站在一旁,我...我学习!
林杨没再反对,开始熟练地处理食材。何欢欢偷瞄他的侧脸,发现他的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细长的阴影,下巴上还有一小块没刮干净的胡茬。这样的林杨,比那个商场上的冷面精英真实得多,也...可爱得多。
粥煮好后,林杨强迫何欢欢先吃一碗。她抗议无效,只好乖乖坐下。粥的味道出奇地好,米粒软糯,带着淡淡的姜香。
好吃!她由衷赞叹,比外卖强多了。
林杨轻轻嗯了一声,低头喝粥时,嘴角却微微上扬。何欢欢注意到他今天多吃了半碗,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成就感。
饭后,何欢欢坚决不让林杨洗碗。她站在水池前,哼着歌冲洗碗碟,没注意到林杨靠在门框上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复杂而柔软。
下午,林杨的体温又有些回升。何欢欢强行把他按在床上,每隔一小时就端着水和药进来。第三次进来时,她发现林杨已经睡着了,手里还拿着平板电脑——他刚才肯定又在看招聘信息。
何欢欢轻轻抽出平板,为他掖好被角。正要离开时,她注意到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相框——正是她从废品大爷那里赎回来的那张毕业照。相框的玻璃已经换新,照片被小心地擦拭过,放在这个触手可及的位置。
她的眼眶突然有些发热。何欢欢蹑手蹑脚地退出卧室,轻轻关上门,靠在墙上深呼吸。这种胸口发紧的感觉是什么她明明只是在执行自己的计划,为什么会为这么小的细节感动
晚上,林杨的烧终于退了。何欢欢做了个简单的晚餐,两人坐在茶几前边吃边看电视——这是他们搬进小公寓后养成的习惯。
明天张教授的聚会,林杨突然说,你跟我一起去。
何欢欢差点被饭噎住:啊为什么
他特意提到了你。林杨的目光没有离开电视屏幕,说想再见见那个机灵的小姑娘。
何欢欢的脸一下子红了。她低头扒饭,含糊地应了一声。电视里正在播放一部老电影,女主角说:当你爱上一个人时,你会记得关于他的一切小事...
何欢欢偷偷瞥了林杨一眼,发现他也正看着她,两人目光相接,又同时移开。空气中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悄然改变,像春天里第一株破土而出的嫩芽,脆弱却充满希望。
8
雨水拍打着窗户,何欢欢站在凳子上,伸长手臂去够衣柜顶部的行李箱。今天是每月一次的大扫除日,林杨出门去见张教授了,她终于有机会整理自己藏起来的宝贝们。
再高一点...她踮起脚尖,指尖刚刚碰到行李箱的拉手,突然脚下一滑——
啊!
何欢欢摔了个四脚朝天,行李箱随之砸下来,盖子在空中弹开,里面的东西天女散花般撒了一地。她揉着摔疼的屁股坐起来,顿时倒吸一口冷气——黑色笔记本、钻石手链、林杨的名表,还有几张银行卡,全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完了完了完了...她手忙脚乱地爬过去收拾,突然听到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
何欢欢的心脏几乎停跳。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东西往沙发下一塞,但还是晚了一步——黑色笔记本的边角还露在外面。
欢欢我回来了。林杨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伴随着雨伞收起的声响。
在、在呢!何欢欢跳起来,抓起旁边的抹布假装在擦地板,怎么这么早回来啦
林杨走进卧室,头发和肩膀被雨水打湿了些,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纸袋:张教授给了些资料,我想回来...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落在何欢欢身后——沙发下露出的笔记本一角上。
何欢欢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血液瞬间凝固。她下意识地挪了挪位置,试图用身体挡住,但这个动作反而更加可疑。
那是什么林杨皱眉,朝她走来。
没什么!就是...我的日记!何欢欢干笑两声,女生的小秘密,不能看的!
林杨已经蹲下身,修长的手指捏住笔记本的边缘。何欢欢绝望地闭上眼睛——完了,全完了。
笔记本被抽出来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何欢欢从指缝中偷看,只见林杨翻开第一页,眉头瞬间拧成一个结。
黑色笔记本的第一页赫然记录着王立德与税务局长的会面细节,附有照片和录音文件存储位置。再往后翻,是林杨其他商业对手的各种把柄,每条信息都详细得令人发指。
林杨的手指微微发抖,快速翻到笔记本中间。何欢欢知道那里写了什么——关于他自己的记录,从他喜欢喝冰柠檬水到父亲忌日会去哪个墓园,事无巨细。
这是...林杨的声音异常低沉。
何欢欢缩了缩脖子,准备迎接暴风雨般的质问。但出乎意料的是,林杨继续往后翻,直到最后几页——那里写着林杨拯救计划,详细记录了她如何联系他的旧友,如何变卖首饰维持家用,甚至如何每晚等他睡着后偷偷检查阳台的烟灰缸。
房间里静得能听见时钟的滴答声。何欢欢鼓起勇气抬头,发现林杨的表情复杂得难以解读——震惊、困惑、感动,还有一丝...笑意
这个,他终于开口,从沙发下摸出那块江诗丹顿手表,是你赎回来的
何欢欢咬着嘴唇点点头。
用你自己的钱
又一个小幅度的点头。
林杨深吸一口气,突然转身开始检查沙发周围。不一会儿,何欢欢藏起来的所有宝贝都被找了出来——首饰盒、银行卡、甚至还有那张被抢救回来的家庭合照。
解释一下。林杨坐在床边,双手交叉抵在下巴前,目光如炬。
何欢欢绞着手指,大脑飞速运转。谎言已经行不通了,但全部真相...还不是时候。
我...我只是想帮你。她小声说,看你那么难过...
这些商业机密,林杨晃了晃笔记本,你从哪弄来的
何欢欢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就...平时注意收集的。
何欢欢。林杨的声音带着警告。
好吧!她抬起头,豁出去了,我以前是学情报分析的,懂一点调查技巧。跟你在一起后,我发现你的商业对手都在使阴招,就...顺手收集了些材料。
林杨的眼睛微微睁大:所以这两年,你一直...
防患于未然嘛!何欢欢试图用笑容缓解气氛,你看,现在不就派上用场了
林杨的表情变得古怪:那你那些...笨手笨脚的行为
呃...何欢欢的耳根发烫,部分是演的,部分是真的。我生活技能确实不太行...
门铃突然响起,打断了这场危险的对话。何欢欢如蒙大赦,跳起来去开门:我去开!
门外站着苏婉,浑身湿透,手里拖着一个大行李箱。看到何欢欢,她直接扑了上来:欢欢!我完蛋了!
何欢欢瞪大眼睛:婉婉你怎么——
我跟李明浩分手了,那混蛋居然劈腿!苏婉哭得妆都花了,我能借住几天吗
何欢欢僵在门口,疯狂给闺蜜使眼色:现在...不太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苏婉直接挤进门,你男朋友不是破产了吗难道这破房子比酒店还——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看到了站在何欢欢身后的林杨。
嗨,林总。苏婉尴尬地挥手,好久不见。
林杨微微点头,目光在何欢欢和苏婉之间来回扫视:你们认识
啊!何欢欢的声调高得不自然,这是苏婉,我...我美甲店认识的!
苏婉皱眉:什么美甲店我们不是大学同——
何欢欢狠狠踩了她一脚。
嗷!我是说...对!美甲店认识的!苏婉疼得龇牙咧嘴,欢欢经常来做美甲,特别爱聊八卦,我们就熟了!
林杨抱起手臂,脸上写满了我信你个鬼。
那个...婉婉突然有事,想借住几天...何欢欢小心翼翼地说。
不行。林杨干脆地拒绝。
苏婉的行李箱啪地掉在地上:我就知道!欢欢,你当初就不该为了他放弃华尔街的工作机会!现在好了,跟着个破产总裁挤在——
苏婉!!何欢欢尖叫着扑上去捂住她的嘴,你胡说什么呢!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何欢欢能感觉到林杨的目光像X光一样扫过她的后背。
华尔街他的声音轻柔得可怕。
苏婉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惊恐地瞪大眼睛。何欢欢松开手,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对林杨。
我可以解释...
就在这时,门铃再次响起。何欢欢从未如此感激过不速之客,几乎是飞奔去开门。
门外站着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为首的那个摘下墨镜,露出一个假惺惺的笑容:何小姐,好久不见。
何欢欢的血液瞬间结冰——赵志远,林杨曾经最大的商业对手,也是她笔记本上的重点监控对象。
你们是谁林杨出现在她身后,声音冷硬。
赵志远夸张地挑眉:林总不认识老熟人了他的目光越过林杨,落在客厅里的苏婉和散落一地的物品上,看来我们来得不是时候啊。
有什么事何欢欢挺直腰板,挡在林杨前面。
赵志远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听说林总最近在筹备新公司真巧,我手上有一些关于何小姐的...有趣资料。他意有所指地晃了晃U盘,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何欢欢的手指掐进掌心。她知道U盘里可能是什么——两年前她接近林杨确实另有目的,虽然后来改变了主意,但那些初期行动确实留下了把柄。
不需要。林杨冷冰冰地说,请离开。
赵志远不以为然地笑笑:别急着拒绝,林总。你知道何小姐以前是做什么的吗她接近你真的只是巧合吗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何欢欢一眼,或者,你应该问问她,为什么会有我的黑料。
何欢欢的呼吸变得急促。她能感觉到林杨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质询和一丝...受伤
我给你三秒钟离开,林杨的声音低沉危险,否则我报警了。
赵志远耸耸肩,将一张名片塞进何欢欢手里:考虑清楚,何小姐。下周一之前联系我,否则这些资料会出现在所有投资人的邮箱里。
说完,他带着手下扬长而去,留下一室凝重的沉默。
何欢欢关上门,慢慢转身面对屋内的两个人——林杨面无表情,苏婉一脸愧疚。
所以,林杨平静地说,谁先解释
苏婉举起手:我的错!我这就走!她抓起行李箱冲向门口,欢欢,电话联系!
门砰地关上,留下何欢欢独自面对风暴。她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敢看林杨的眼睛。
华尔街林杨重复道。
何欢欢咽了口唾沫:我...确实在投行工作过。
接近我是有目的的
一开始...是的。她小声承认,但后来...
林杨拿起那个黑色笔记本:这些,都是你专业能力的体现
何欢欢点点头,眼眶发热。最害怕的时刻终于来了——他会怎么看她一个骗子一个间谍
出乎意料的是,林杨突然轻笑一声:我就知道。
何欢欢猛地抬头:什么
一个连微波炉都不会用的人,却能精准记住我所有商业对手的把柄林杨摇头,太矛盾了。
你...你不生气
当然生气。林杨的表情严肃起来,但你为什么要装傻
何欢欢绞着手指:一开始是工作需要...后来,你破产后,我发现你只有在教我生活常识时才会振作一点...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就...继续演了。
林杨沉默了很久,久到何欢欢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突然,他走到她面前,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直视自己的眼睛。
何欢欢,他的声音异常温柔,谢谢你。
何欢欢眨眨眼,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谢谢你买回我的表,林杨的拇指轻轻擦过她的脸颊,那里不知何时已经湿了,谢谢你联系张教授,谢谢你...没有离开。
何欢欢的眼泪决堤而出。她扑进林杨怀里,把脸埋在他胸前,哭得像个孩子。林杨的手犹豫了一下,最终稳稳地落在她背上。
那个U盘...她抽噎着问,你不想知道内容吗
林杨的下巴抵在她发顶: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
何欢欢抬起头,正要说些什么,门铃第三次响起。两人同时叹气。
今天真是热闹。林杨松开她,去开门。
门外空无一人,只有地上放着一个信封。林杨警惕地捡起来,打开一看,脸色骤变。
怎么了何欢欢凑过去,随即倒吸一口冷气。
信封里是一张照片,拍的是她上周在珠宝店变卖手链的场景。照片背面用红笔写着:最后一次机会。
林杨立刻关上门,反锁,拉上所有窗帘。他转向何欢欢,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从现在开始,不要单独行动。
何欢欢点点头,突然意识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等等,苏婉刚出去...
林杨已经拿起手机拨通了苏婉的号码,但只听到关机的提示音。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感到一阵寒意。
雨声渐大,敲打着窗户,像某种不祥的预兆。何欢欢不自觉地靠近林杨,而这次,不再是为了伪装。
9
雨水顺着窗户蜿蜒而下,像一条条透明的蛇。何欢欢盯着那张威胁照片,手指无意识地掐进掌心。苏婉失联已经三个小时了。
报警吧。林杨拿起手机。
不行!何欢欢按住他的手,赵志远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万一他伤害婉婉...
林杨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那你打算怎么办用你的窝囊废人设感化他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何欢欢心里。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卧室,从床底下拖出一个锁着的金属盒子。
其实...她输入密码,盒盖弹开,露出一个U盘和几份文件,我早有准备。
林杨挑眉:这是什么
赵志远的犯罪证据。何欢欢将U盘插入电脑,洗钱、内幕交易、甚至...谋杀。
屏幕上弹出一系列文件和照片,其中一张显示赵志远与一个被警方通缉的毒贩密会。林杨的眼睛微微睁大。
这些足够他坐一辈子牢。何欢欢的声音冷静得不像她自己,我一直没拿出来是因为...证据链还不完整。
林杨沉默地看完所有资料,然后抬头看她,眼神复杂:你到底是谁,何欢欢
窗外的雨声忽然变大,敲打着玻璃。何欢欢的指甲在桌面上留下一道白痕。
华尔街分析师只是掩护,她轻声说,我真正的工作是为某些...特殊客户收集商业情报。
林杨的表情凝固了:所以你接近我...
一开始是有人雇我调查你。何欢欢直视他的眼睛,但后来我发现你是个正直的商人,就终止了调查。只是...她低下头,我舍不得离开。
沉默在房间里蔓延。何欢欢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又快又重,仿佛要冲出胸腔。
突然,林杨轻笑一声:我知道。
何欢欢猛地抬头:什么
从你不小心把咖啡洒在王立德裤子上那次,我就知道了。林杨的嘴角微微上扬,真正的笨蛋可做不到那么精准。
何欢欢的脸刷地红了:那你为什么不拆穿我
因为我喜欢看你演戏。林杨走近一步,特别是那些夸张的哭诉,演技烂得令人感动。
何欢欢想反驳,却忍不住笑了出来,笑着笑着眼眶就湿了:混蛋...我白担心那么久...
手机铃声突然打断这片刻的温情。何欢欢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表情立刻紧绷:未知号码。
林杨按下接听键并开启免提。赵志远油腻的声音传来:考虑得怎么样了,何小姐
你把苏婉怎么了何欢欢直接质问。
苏小姐在我这里做客。赵志远轻笑,如果你们想要她完好无损地回去,今晚八点,带着我要的东西来老码头3号仓库。他顿了顿,就何小姐一个人来。
电话挂断了。何欢欢和林杨对视一眼。
太老套了,林杨评价,连绑架地点都这么没创意。
我去准备一下。何欢欢转身走向衣柜,从暗格取出一个小型录音设备和一支钢笔形状的电击器。
林杨皱眉:你真打算单独去
当然不。何欢欢狡黠地眨眨眼,我会准时出现在仓库,而你...她递给他一个地址,去这个地方救婉婉。
你怎么知道...
赵志远最喜欢玩调虎离山。何欢欢快速解释,他肯定会把婉婉关在别处。这个地址是他前妻的公寓,我赌一百万他现在就在那里。
林杨的表情介于震惊和钦佩之间:你连他前妻都调查了
职业习惯。何欢欢套上一件防水外套,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带上这个。她从金属盒子里取出一把手枪形状的东西。
林杨后退半步:我不认为...
放心,只是麻醉枪。何欢欢咧嘴一笑,我可是守法公民。
晚上七点五十分,何欢欢独自站在废弃仓库门口,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她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仓库里灯光昏暗,赵志远坐在中央的椅子上,身后站着两个保镖。看到何欢欢独自一人,他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
东西带来了
何欢欢从口袋里掏出U盘晃了晃:先让我看到婉婉。
赵志远打了个响指,一个保镖拿出平板电脑,上面显示苏婉被绑在椅子上的实时画面。
她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赵志远笑道,现在,把U盘给我。
何欢欢假装犹豫,实际上在观察画面背景——窗帘的花色、墙上的挂画,都和她猜测的地址吻合。她悄悄按下了藏在袖口的信号发射器。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放人
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何小姐。赵志远站起来,除非你想让林杨知道,你当初接近他是为了窃取商业机密
何欢欢眯起眼睛:你知道的比我想象的多。
我还知道你伪造身份,窃听,黑客入侵...赵志远一步步逼近,足够你在监狱里度过余生了。
就在这时,何欢欢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是林杨发来的消息:搞定。
她嘴角微微上扬:抱歉,赵总,游戏结束了。
赵志远脸色一变:什么意思
仓库大门突然被撞开,林杨带着警察冲了进来,苏婉跟在他们身后,除了头发有点乱,看起来毫发无损。
不可能!赵志远怒吼,你明明...
在你前妻的公寓何欢欢微笑,太
predictable
了。
警察迅速控制了赵志远和他的手下。经过何欢欢身边时,赵志远恶狠狠地瞪着她:你以为这就完了我会让所有人知道你的真面目!
请便。何欢欢耸耸肩,不过你可能要先看看这个。她拿出手机,播放了一段录音——正是赵志远刚才承认绑架的对话。
林杨走过来,把一件干外套披在何欢欢肩上:湿透了还站在这,想感冒吗
苏婉冲过来抱住何欢欢:吓死我了!那混蛋居然用乙醚捂我!
何欢欢拍拍闺蜜的背:没事了,回家给你煮姜汤。
回家的出租车上,三人挤在后座。苏婉喋喋不休地讲述被绑架的经历,林杨则一直沉默。何欢欢偷偷看他,发现他的目光落在窗外的雨景上,表情难以捉摸。
送苏婉去酒店后,何欢欢和林杨站在公寓楼下。雨已经小了,但两人都湿漉漉的,像两只落汤鸡。
所以...何欢欢打破沉默,你现在知道了。
嗯。林杨点头,华尔街天才,商业间谍,演技拙劣的窝囊废。
何欢欢的心沉了下去:你一定很失望。
出乎意料的是,林杨笑了:恰恰相反。他伸手拂去她脸上的雨水,你知道我什么时候开始爱上你的吗
何欢欢瞪大眼睛:爱...爱上
那天你不小心把咖啡泼在王立德裤子上。林杨的眼神温柔得不可思议,我第一次见到有人能用那么烂的演技保护别人。
雨水顺着何欢欢的脸颊滑落,和眼泪混在一起:我以为你会生气...
我是生气了。林杨向前一步,气你为什么要隐藏这么美好的自己。
何欢欢的眼泪彻底决堤:我只是...想让你重新振作...
你做到了。林杨捧起她的脸,每天看着你笨拙地生活,却从不放弃,我就想,林杨,你有什么资格自暴自弃
何欢欢破涕为笑:所以我的窝囊废人设还是有用的
有用极了。林杨低头,额头抵着她的,虽然演技零分。
雨幕中,两人的唇终于相碰。这个吻带着雨水的清凉和泪水的咸涩,却比何欢欢想象过的任何版本都要甜蜜。
等等,分开时她突然想起什么,那块表...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从你拿回来的第一天。林杨轻笑,你藏东西的技术和你演戏一样差。
何欢欢气鼓鼓地捶他胸口,却被他一把拉进怀里。
何欢欢,他在她耳边轻声说,谢谢你当我的金丝雀。
不客气,她靠在他肩上,反正笼子门一直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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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后,林杨新公司的上市庆功宴上,觥筹交错间,他举杯向所有人致谢。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角落里的何欢欢身上,我要特别感谢我的太太,没有她的支持,就没有今天的我。
宾客们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一个穿着淡蓝色礼服的女孩正手忙脚乱地打翻了一杯香槟。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何欢欢红着脸擦拭侍者的托盘,我太笨手笨脚了...
众人善意地笑起来。林杨走到她身边,接过她手里的酒杯:各位,容我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传说中的窝囊废太太。
全场爆发出更大的笑声。何欢欢红着脸掐他的腰,却被他顺势搂入怀中。
宴会结束后,两人漫步在回家的路上。夜空突然飘起细雨,林杨脱下西装外套罩在何欢欢头上。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接吻吗他问,也是这样的雨天。
何欢欢笑着点头:记得某人说过要当我的金丝雀
林杨突然停下脚步,在雨中单膝跪地,从口袋里掏出那块江诗丹顿手表:何欢欢,这次换我当你的金丝雀,好吗
何欢欢看着手表表盘内侧新刻的一行小字:给拯救我的窝囊废,眼泪夺眶而出。
我愿意!她扑进林杨怀里,两人在雨中相拥,像两个终于找到家的流浪者。
后来,每当有人问起他们的故事,林杨总是笑着说:那要从一个演技很差的窝囊废说起...
而何欢欢则会补充:和一个假装不知道她在演戏的笨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