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记忆商店的早晨风铃

    空气像水泥一样沉重，整间屋子都在呼x1，却没人知道氧气早就耗尽。

    墙面斑驳，泛着一层像霉菌一样的灰白光泽。顾云苒蜷缩在角落，头发sh黏地贴在额头上，呼x1断断续续，像破旧的风箱。

    她梦见自己又回到了那里——那间她拼命遗忘的房间。地板冰冷，墙上挂着掉漆的钟，时间永远停在凌晨三点二十一分。门缝漏着一点灯光，却无法照亮她的影子。

    「都是你害的。」

    「顾云苒，你真让人厌烦。」

    「你这样的孩子，怎麽还活着？」

    那些声音低低地贴着她的耳膜说话，不带怒气，却像针一样，一根根穿进骨头。她捂住耳朵，身t缩得更小，就像多年前，她曾经一夜又一夜躲在那张床底下的姿势。

    她很冷，冷到浑身发抖，却又不敢动。她不想被发现。她学会了静默，学会了无声地存在，就像一张被遗忘的椅子、一个不需要名字的影子。

    「只要我够乖，就没事了……」

    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重复。

    但这一次，连她自己都听见了那句话里隐隐渗出的颤抖与不确定。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每一步都踩在她的心脏上。门把轻轻地被转动，一道y影从门缝投进来，慢慢、慢慢b近。

    泪水滑过脸颊，无声地滴落，与地上的w水混合。

    就在她快要被淹没在这无尽绝望中时——

    一阵柔软的舌头，轻轻t1an过她的脸颊。

    冰冷与痛苦，在那一瞬被温热冲散。

    她猛地睁开眼睛。

    一双琥珀se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一只漆黑的猫静静蹲坐在她床边。牠的毛发柔亮，像夜se编织的丝，尾巴缓缓摇动，像在拂去噩梦的尘埃。

    顾云苒微微颤抖，伸手0了0那柔软的毛皮，指尖微凉，却像被什麽拉住了心。那不是寻常的猫，而像某种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扉。

    &光透过窗帘，洒在房间里，明明温柔，却让她几乎不敢相信现实。她深x1一口气，心跳缓缓回归平静。

    黑猫起身，优雅地走向房门，临走前回头望了她一眼——目光里藏着某种古老又熟悉的召唤。

    顾云苒咬了咬唇，像做了一个决定，跟随着牠步出房间。

    她推开房门，眼前是那间熟悉又陌生的店面，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怀旧气息，像梦与记忆混合後的残留香气。

    黎川正坐在柜台後，眼神安定而深沉地望着她。

    「你醒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像是从遥远而静谧的深处传来，彷佛经历漫长等待，只为这一刻开口。

    顾云苒走近，视线落在墨墨身上，然後转向黎川。

    「看来你们已经见过面了，这是墨墨，是我的夥伴，也是……这间店的守门人之一。」

    她弯下腰，轻轻抚0墨墨，牠的身t温暖而有重量，像某种静静守护的力量。

    她抬起头，轻声问：「为什麽你什麽都不问，就让我留下？」

    黎川注视着她，语气平静却坚定：「你只是我的委托人。在你找到答案之前，我没有理由让你离开。」

    他的眼神像深潭，让人无法抗拒地被拉进去。顾云苒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低下头，望向墨墨缓慢踱步的背影，视线随之转向四周。

    商店里b她记忆中来得更深、更静。货架整齐排列，却没有任何喧嚣世界里的日用品。取而代之的是些说不出用途的小东西——磨得发亮的旧怀表、上锁的木盒、一册册没有封面书名的笔记本，还有一排排空空的玻璃瓶，像等待装进什麽似的。

    她穿过走道，那些走道像迷g0ng般交错，有些角落点着微弱的灯泡，光线闪烁得像快熄灭的记忆。

    她经过一个摆满玩偶的货架，却发现那些玩偶会「眨眼」。不是电动机械的制式动作，而是像真的「看」着她。某个熊布偶甚至还伸出一根手指，对她「嘘」了一声，像提醒她这里的秘密不容打扰。

    她怔了怔，又往更里面走。

    在一排玻璃罐架前，她看见各种标签贴在盖子上：

    「周二17:42的後悔」

    「第一次心碎的味道」

    「想不起来的那句话」

    她小心打开其中一瓶「後悔」，鼻尖立刻被一gu酸苦味道呛得皱起眉头，像柠檬与灰烬混合的气息，里头还传来一声呜咽——像有人刚哭完。

    她连忙关上瓶盖，x口微微发闷。

    再往前走，是一台机器，像某个老漫画里跑出来的奇特贩卖机，上面挂着霓虹字牌：「回忆转蛋机」。

    她00口袋，居然真的找到一枚写着「记忆」的代币。她犹豫了几秒，然後投了进去。

    机器转动後，一颗黑se透明的转蛋掉了出来。里头是一张泛h照片——一对模糊的小孩背影，手牵着手坐在长椅上。

    她心头一颤。那个nv孩的背影……似曾相识，却又像不属於任何现实中的片段。

    「回忆是真实的，还是你想像的？」贩卖机突然亮起一行字。

    她怔怔看了几秒，不知如何作答。

    转身，她来到一排零食架，包装上的名字古怪又诡谲——

    「脆皮信任」

    「焦糖背叛」

    「海盐版的你说过的承诺」

    她忍不住拿起「焦糖背叛」，拆开後，竟听见一段录音：

    「我不会走的，真的不会。」

    那声音甜美却空洞，像从很久以前被丢弃的留言机里回放出来。

    她头皮发麻地把包装塞回去，低声咕哝：「这什麽鬼地方……」语气虽轻，嘴角却微微上翘。

    身後突然传来一声「喵」。墨墨跳上柜子，尾巴灵巧地卷着一罐东西扔下来。

    她接住，看清标签——

    「记忆罐头：过期的暗恋」。

    「你是想提醒我什麽吗？」她戳了戳牠的额头，牠不置可否地t1爪子，像个知晓千年秘密的老人。

    就在这时，风铃声骤然响起。

    便利商店的大门被推开，冷风从门缝里卷进来。

    一个小男孩走进来，衣服sh透，头发紧贴着额头，脚下留下一路水渍。

    他的双眼空洞却执拗，像走失的魂灵，却又顽强地一步步往里走，彷佛在寻找什麽重要的东西。

    顾云苒收起方才的玩笑语气，直起身t，看向那孩子。

    黎川的声音从柜台後响起，低沉、温柔又带着某种预感。

    「新的委托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