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生回了被带回侯府的前一日,我看着站在我面前笑意盈盈的侯府管家,奴婢特来接小姐回家团圆!
我直视着那双暗含嘲讽的双眼,一抬手,手中的菜刀便嵌进了他的脑袋。
1.
管家就这么带着笑死了,团圆的圆字还没说完,便倒在我这茅草屋的门槛前,鲜血染红了我的草鞋。
我盯着自己布满老茧的粗糙双手,是常见的,在乡野里长大十四岁姑娘的手。
我本来是想削掉他半边脑袋的,可是菜刀钝了,我这几日又没吃饱,终究还是失败了。
我看着脚下的尸体,重生的实感才渐渐找回来,滔天的恨后知后觉的涌上心头。
我从尸体上拔出菜刀又落下,发泄般疯砍着尸体。
前世,就是这个人说要带我回家认亲,也是这个人,最后用火钳,亲手将烧的通红的铁块塞进了我的嘴里。
嘴里的血肉烧焦的感觉似乎还萦绕在我的喉头鼻尖。
直到菜刀打卷,尸体变成一滩烂肉,一抬眼便看到几只山中野狗正警惕的站在院外。
我丢下菜刀,拾起肉丢在野狗面前。
吃了第一块,野狗便自觉的跑到烂肉堆面前开始大快朵颐。
我坐在门口的矮凳上,看着野狗抢食的模样,回忆起前世的种种。
前世的今日,侯府管家找上门说我是侯府流落在外的真千金,在刚出生时便被贼人掳走。
我的父母兄长苦寻我的下落十四载,好不容易才找到我,立刻派他来接我回去。
可是当我兴高采烈的和来接我的人回到侯府时才发现一切都是假的。
侯府早在我被人偷走后便找了个小姑娘来替代我。
这十四年里,温千瑶被父母兄长捧在手心娇惯着长大,他们早已忘了流落在外的我。
其实早在七年前他们便知道了我的下落,准备将我接回的前一日,温千瑶夜里做了噩梦,哭着说父母要将她抛弃。
一面是自己娇养了七年的女儿,一面是流落乡野行为无状的我,他们几乎没怎么纠结便放弃了我。
直到一穷苦书生拿着婚书和玉佩上门要娶侯府嫡女时,他们才差人将我带回。
可书生嫌弃我流落乡野,一见我便丢下婚书拿了银钱跑了。
父母兄长觉得我丢了侯府脸面,温千瑶也日日说见我便难过。
他们将我丢在偏院自生自灭,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苟活了两年,却在与温千瑶养的小狗抢食时被贵客看到。
温千瑶怒不可遏,直言我让贵客受到惊吓,也害她丢了脸面。
这么爱吃,那就让你吃个够!
烧的通红的铁块塞进我嘴里的前一刻,我重生了。
重生在被带回侯府的前一日,我仍旧住在半山腰的小破茅草屋里,是无父无母的孤女芃蒿。
2.
野狗饱餐一顿后冲我摇了摇尾巴便走了。
我这才从矮凳上站起来,走到河边将一身血污洗干净,再换身干净的衣服,拿出包袱收拾了细软。
最后抱着骨灰坛子一把火烧掉了我住了十四年的房子。
骨灰坛子里装的是捡到我的赤脚医生老齐,我的名字也是他取的。
他说捡到我时我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他那点医术最多治治跌打损伤,我这样的多半是救不活。
可我还是活了,靠着他喂得那点稀薄的米汤和路边随手摘的些不值钱的药材。
他为我取名芃蒿,希望我的命如同路边蓬勃生长的野青蒿。
可是我没能如他所愿,命薄如纸,死状凄惨。
没有姓,因为他说他天煞孤星,不肯让我随他的姓,弥留之际也不许我喊他爷爷。
他只给我留下个一块云散山庄的令牌,说是他以前救了庄主一条命,这块牌子能让他替我办件事。
上一世,我不知道云散山庄在哪儿,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再加上日子一个人也能过下去,便只把它当老齐留给我的念想。
后来这块牌子在我回到侯府时,跟着我的包袱以及老齐的骨灰坛子一同被人当垃圾一样丢弃。
我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本想追着抢回来,可还没走出大门便被来教规矩的仆妇拎回了小院里。
直到死前,温千瑶才得意洋洋的告诉我,那块令牌没有被丢掉,而是被侯府那个向往江湖义气的二少爷温千景收入囊中,成了他拜师学艺的敲门砖。
温千景甚至凭着在云散山庄学的武艺拿了武状元,官运亨通。
这一世,我拿着令牌日夜不歇,一路走一路问,找了三个月才叩响了云散山庄的大门。
大庄主见我模样狼狈,又看我怀中抱着的骨灰坛子和令牌,他问我想报仇还是想求个安全的去处,我咽了咽口水,嗓音嘶哑:我想习武。
我在云散山庄住了下来,大庄主没问我习武为何,只是替我在山庄里找了师傅。
师傅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一开始他教我的方式便是先打我一顿,再教我如何躲过他刚刚的招式。
后来我年岁大了一些,这两年多吃多练,长得比寻常女子结实许多后,师傅开始教我使各种兵器,还找来和他一样沉默寡言的药师教我用毒。
十八岁的某一天,我终于在师傅手下走过三百招而不落下风,他平静地说我可以出师了。
第二天,师傅和药师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我仔细的打扫干净院子,背上行囊踏上了回京的路。
3.
我没有进城文书,本来打算等商队回城时混在队里跟着进京,可是刚到近郊便遇上几个纨绔子弟正在骑在马上,追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在林中奔逃。
有几个纨绔我前世也曾见过,正是侯府三少爷温千同的朋友。
温千同不如老大温千承聪明,早早入朝为官,也不如老二温千景孔武有力能考武举,他只是京中最常见的纨绔。
但他与温千瑶关系最好,作为侯府最游手好闲的人,他经常带着狐朋狗友来府里戏弄我,为温千瑶出气。
所以这几个纨绔,个个都和我有仇。
我没有犹豫,提着刀躲在树后,待小姑娘跑过,骑在最前头的纨绔被我一刀砍下脑袋。
首级落在后头那人怀里,他无头的尸首被马驹驮着往前跑了几步后落在地上,后面的几人勒紧缰绳,惊恐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我提着刀站在他们面前,古井无波的目光从他们的脸上一一看过去。
你、你是谁!你知道你杀了谁吗!
纨绔之中有人声音颤抖的开口,我不答,只是问:你们谁是温千同。
众人心下大骇,以为是温千同在外惹的杀身之祸无辜牵连到他们。
我当然是故意这么说的,我做鬼都不会忘记温千同的脸,只不过是要借他们之口先吓吓那废物。
问完我也不等他们回答,猛地冲上去砍了其中一人的脑袋,我记得这人前世曾跟着温千同戏弄我。
接着,我骑上他的马掉转马头向逃跑的纨绔们奔去。
我的目标明确,我只杀与我有仇的人。
在他们逃出林子之前,我成功的砍下了其余四人的脑袋,目送剩下的几个人逃回京城,想象着温千同得知自己有张催命符正在路上时,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我心情愉快的骑马将那几个人的首级收集起来,谁知与刚才逃跑的小姑娘撞了个正着。
她惊恐的看着我手里的首级,吓得跌坐在地不停地求我不要杀她。
我不杀你。我说着,顺手把尸体上搜刮来的钱袋丢到她面前。
你回家去吧,今天的事就当没看到。
她看了我许久,意识到我真的不会伤害她后才哆嗦着手将钱袋捡起,又三步一跌的跑远了。
我随便找了个池塘清洗干净脸上和刀上的血迹,又把沾了血的外套就地埋了,这才回到大路上继续等商队。
半个时辰后,我藏在商队的货物里进京,正好看到几个纨绔带着捕快出城。
4.
京中最近人心惶惶。
就出去踏青的功夫,六个世家子弟便身首异处且首级还下落不明。
官府和大理寺倾巢而出都没找到的脑袋,第二天便凭空出现在其生前卧房中。
幸存下来的人说贼人蒙着面,看身形是高挑壮实的女子,声音沙哑,力气和手段比一般男子更狠。
贼人指名道姓要找长兴侯府的三少爷温千同,而被杀的六人正好是温千同最要好的朋友。
这下长兴侯府就热闹了,死了孩子的人家天天找上门要温千同给个说法,明明是他惹来的杀身之祸,为何殃及池鱼。
温千同自己也吓得不行,他欺男霸女惯了,但从来不敢惹有背景有家室的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是谁敢用如此毒辣的手段报复。
他整日把自己关在房中,长兴侯夫妇给他的院子安插了比以往多出以往三倍的家丁护院。
老大温千承不断给大理寺施压,要他们尽快找出凶手,会武的老二温千景甚至搬来他的院子和他同住,小妹温千瑶不顾危险要去庙里为他求平安符。
长兴侯一家人齐心协力,为了保护温千同奔走着。
我藏在一众家仆中冷漠的看着,心里只觉恶心。
这和睦的一家人,为了不让疼爱的妹妹下嫁吃苦便要毁了我的人生,难道这世上只有你们一家人是人,我就不是人吗
我分明什么都没做错,即便自幼流落乡野也从未怨天尤人,凭什么我要遭此横祸呢
我本以为四年习武,当年手刃管家时内心的滔天怒火早已平息,可再看到这令人作呕的场面时,我还是藏不住眼里的杀意。
看着带着家丁四处巡逻的温千景,我突然有了主意。
后半夜时,温千同的院子里突然走水,温千景立刻带着昏迷不醒的温千同冲出火场,正巧看到一个黑影跳过高墙逃离。
来不及多想,温千景立刻追了上去,但黑影身形诡谲,不论怎么追,他始终落后一步。
正发愁呢,温千景就看到黑影似乎是崴了脚,直直摔进了一个院子里。
温千景大喜,立刻翻墙而入,一落地双脚便被捕兽夹夹住。
他凄厉的呼痛声喊了一半,我从他身后冒出来一手反剪住他的双手,一手用帕子狠狠捂住了他的口鼻。
他目眦欲裂,我趴在他耳边轻轻地问:温千景,你认得我吗
温千景斜着眼看我,等看到我的脸时有一瞬间的怔愣,紧接着迷药就起了作用,他挣扎的动作渐渐停止,直至昏死过去我才将他放开。
看着毫无知觉的温千景,我想起前世。
他在云散山庄学艺没一年,就因欺凌同门被赶出山庄,庄主说他秉性卑劣,难堪大用。
他自觉受辱,回府便把气撒到了我身上,他将我双腿打折又撕烂衣服丢在大街上,答应我如果能爬回侯府,便找人给我治腿。
他就在茶楼里,看着我在众人的围观下爬行,和身边的家仆笑我如同丧家犬,却没想到有人报了官。
他怕我的身份被知晓,也怕自己私自带我离开侯府的事闹大,立刻让小厮将我丢回偏院自生自灭。
我学着当初老齐教我的法子自己接骨,可双脚还是落下残疾,走起路来东倒西歪,一到阴雨天还会疼痛难忍。
那刺骨的痛感似乎还刻在记忆里,若不能让温千景亲身体会,此恨难解。
从墙根摸出事先藏好的斧头,我先是砍下他被捕兽夹困住的双脚,确认昏迷中的他即使痛到满头大汗也不会醒来。
眼看天色差不多,我将特制的毒药洒在断腿伤口处,又扒光他的衣服将他丢在了朱雀大街。
天蒙蒙亮时,温千景的药劲儿散去,疼痛迫使他睁开双眼,随即便是杀猪般的惨叫。
街道两旁被吵醒的商户一开门便看见骇人的一幕——
断了双腿的温千景嚎叫着爬行,身后拉出一条长长的血迹。
5.
温千景被匆匆赶来的长兴侯府家仆带回家中医治,没多久又看到温千承策马奔入宫中请太医。
温千景腿上的伤口止不住血,府医也知道是中毒所致,奈何无能为力。
马蹄过处行人避让不及,差点成为他脚下亡魂。
可温千承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所过之处,行人商贩小摊乱作一团。
眼看着宫门近在咫尺,一直跟在他身后的我一个石子打中马腿,温千承当即摔的头破血流昏死过去。
正好被同僚看到,抬他去了太医院救治,耽误了府中温千景的治疗。
等他醒来,带着太医回到府中时,温千景早已因疼痛和失血过多死去多时。
第二日,长兴侯府门前挂上白幡,可京中人人自危,都不敢和他们一家扯上关系。
温千承和温千景的妻子早在听闻小叔子惹了杀身之祸后就带着孩子逃回娘家,。
听闻温千景死讯,他的遗孀也不愿回来,来信说会出家做姑子,为亡夫祈福。
是以,来吊唁的人寥寥无几。
但此刻,长兴侯夫人沉浸在丧子之痛中,和温千瑶抱在一起哭成两个泪人。
温千同在棺材前磕头,直言是自己害死了的二哥,温千承一把扯起温千同,厉声问他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可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欺辱过的人姓甚名谁,只知道那些都只是平头百姓。
我不知道!温千同哭着说:我真的不知道!
大理寺查案迟迟没有进展,侯府上下草木皆兵。
长兴侯和温千承彻夜长谈后进宫面圣后,不多时便带着一队禁军回府,将长兴侯府上上下下围了个水泄不通,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我观察了两天,发现硬闯的话确实胜算不大。
于是转天,一个女子将一封信和一个玉佩交给了禁军。
我家小姐姓崔名悦儿,怀了侯爷的骨肉啊!她哭喊着,禁军心觉不妙,只能将女子、信和玉佩都交到长兴侯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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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悦儿是御史中丞的庶女,也是长兴侯养在外头的外室,年纪与温千瑶相仿。
上一世,崔悦儿的存在一直被藏的很好,至少到我死的时候温家众人都不知道有这么个人。
前些日子我随商队进京时正巧碰见了崔悦儿,她腰间的玉佩正是当初那书生来求娶温千瑶时拿的。
多方打听后我才知道,原来这一世书生也曾来求娶,谁知没多久就喝多酒失足掉入河里淹死了。
跟我聊起此事的伙计神神秘秘的说道:说是淹死,我看分明是那长兴侯为了不让闺女下嫁,这才痛下杀手!
我嗤笑一声,心下了然。
当初他们差管家来找我,结果管家下落不明,我的住处又已成废墟,为了疼爱的小女儿,那书生死了,那块玉佩倒被他废物利用送给了外室。
长兴侯少时,老长兴侯病重,他虽为世子但并不受宠,庶出兄弟迫害使他逃亡在外被书生家人所救。
后来他东山再起,临走时为报书生家人救命之恩定下的婚约并留下玉佩作为信物。
可最后自己亲手杀了恩人独子,曾遭受庶子迫害却仍让外室珠胎暗结,一切都是如此荒唐好笑。
在禁军将侯府层层保护后,我便掳走了外室。我其实没觉得长兴侯会真的来救崔悦儿,我要的不过是将这些事捅到长兴侯夫人面前罢了。
于是,长兴侯在外头养了个和自家女儿差不多大的外室这件事便被爆了出来。
才刚刚经受了丧子之痛,又突然得知与自己相濡以沫一辈子、曾发誓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夫君背叛了自己,长兴侯夫人终于支撑不住昏死过去。
再醒来时,半边身子都动弹不得,府医说她这是因近日里一连串打击所导致的中风。
6.
长兴侯带着禁军赶到信中写的那座破庙时,就看到崔悦儿正安全的昏睡其中。
长兴侯立刻将人接入府里,全然不顾中风的长兴侯夫人和余下的三个子女。
崔悦儿转醒,发现自己如愿以偿的进了侯府,那点被人掳走的惊慌立刻被抛到脑后,又听说长兴侯夫人中风瘫痪在床后,立刻做起了侯夫人的美梦。
而我早已趁长兴侯带禁军去救崔悦儿这个空隙混进府中,躲进了上一世我住的偏院。
说是偏院,实际上是长兴侯继承爵位后,幽禁折磨庶弟的地方,侯府众人都觉得这地方血腥气重,早就荒废多年。
我在偏院藏了五天,我记得五天后的中秋宴,皇帝遇袭,虽毫发无损,但禁军肯定不能再留在长兴侯府了。
果不其然,第五天夜里,禁军便离开了长兴侯府。
我趁机躲在暗处观察这五天的变化,毕竟我费尽心机将崔悦儿弄进侯府,不是真让她来享福的。
崔悦儿也没让我失望,在长兴侯焦头烂额这段时日扮演者最温柔的解语花,与病榻上不能自理还状若疯妇的侯夫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崔悦儿甚至假意要去照顾侯夫人,可一踏进侯夫人的屋子就装晕,要么就是在侯夫人的怒目而视下柔弱的向长兴侯撒娇。
而刚开始还会照顾病榻的三个子女,全因受不了母亲如今嘴歪眼斜还涎水长淌的模样,借口害怕刺客而躲在自己的院子里闭门不出。
闭门不出好啊,闭门不出我才能各个击破。
当夜,我就摸进了温千同的院子。
自从温千景死后,长兴侯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怪罪这个小儿子整日游手好闲才招来杀身之祸,如今已害死了二儿子,最要紧的是保重最有出息的大儿子。
于是他院子里的看护分了一半到温千承的院子里,后来崔悦儿入府,剩下的一半又分了一半到崔悦儿的院子里,还有部分则是安排到了侯夫人那里照看。
如今温千同的院子只剩下三个从小贴身照顾他的小厮和丫鬟,前世也曾戏弄过我,每每在温千同那里受了气便来揍我发泄。
我干脆利落的将三人抹了脖子,然后闲庭信步的走进温千同房间。
看了看房中装饰后,便将博物架上最好看的一个瓷瓶抱在怀里走向了熟睡中的温千同。
我想了好几种杀他的方式,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他和那些纨绔一个死法就行了,毕竟是同一类人。
这么想着,我叫醒了他。
醒来的温千同惊恐的看着我,他想叫,这才惊觉自己嘴被封上了。
我扯下面罩,露出那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
温千同,你认识我吗
温千同的眼中先是疑惑,紧接着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挣扎的动作都激烈了起来。
他认出我了,我开心的想。
我和温千同是双生子,前世他对我和他一模一样的样貌厌恶至极,他曾说:就因为你和我长得像,千瑶都不理我了!我不想见到你!
后来我被关在偏院,他干脆和那三个小厮一起划烂了我的脸。
现在,我一针一针的缝上了他的眼睛,以后他真的再也看不到我的脸了。
7.
温千同被缝嘴缝眼的首级被我放在瓷瓶上,本想放回博物架,想了想又有新的打算。
等第二天用饭时众人发觉温千同迟迟没有出现,长兴侯派人去叫,发现温千同的院门落上锁,无人应答。
家仆心道不好,连忙找了长兴侯。
长兴侯吓得摔了筷子和碗,急匆匆赶到温千同的院子,院门被砸开后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三个小厮倒在院子里,血流了一地。
院子中间是温千同豪掷千金买回来的瓷瓶,以前温千瑶会带一朵小花来插在瓶中,如今,插在上头的变成了温千同的脑袋。
我躲在人群里看着众人哭嚎尖叫,紧紧捂着嘴才没让自己笑出声。
侯府愁云惨淡,没签死契的家仆都跑了,崔悦儿也想跑,可她更想当侯夫人。
她看得明白,知道我下手的对象都是长兴侯和侯夫人的孩子,她甚至想着若是侯夫人的孩子都死了,那自己肚子里这个还能继承爵位。
是以,就算温千同死相凄惨,她也硬着头皮继续住了下去,转头对长兴侯说的是:如此危急时刻,妾身不愿侯爷一人面对。
温千同的死讯本是瞒着侯夫人的,但我不愿看她被蒙在鼓里。
于是,我在夜里放倒了她房中的婢女,然后穿上温千同的衣服,满脸是血的出现在了她面前。
侯夫人口不能言,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温千同在她面前七窍流血,死不瞑目。
眼泪鼻涕和涎水混作一团,本来演的很起劲的我突然就烦了。
前世,我也曾浑身是伤、面容尽毁的站在她面前求她救我,可她只是吩咐身边的丫鬟:把她关好了,这副模样会吓到少爷小姐的。
我嗓音嘶哑的开口:母亲,我身上的伤本就是他们害的,他们只恨不够重,哪里会害怕呢
你若不想看到我,何必接我回来呢!
侯夫人一皱眉,身边的婢女便狠狠给了我一个巴掌。
芃蒿,忤逆母亲、构陷手足,你可知罪。
我摇头,不肯认罪,但婢女的巴掌那么重,打的我满口鲜血,我太疼了,只能认罪。
思绪回笼,我站起身看着床榻上半身不遂的侯夫人,她眼神疑惑,然后我开口唤她:
母亲,你认得我吗
话音落,侯夫人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嘴里啊啊的叫喊着,我扯出个笑,知道她认出了我。
我为她擦干净脸,整理了凌乱的头发,然后告诉她温千同也认出我了。
侯夫人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她面如死灰,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我起身欲走时,她却突然激动起来,我知道她想问我为什么不杀她,我只是笑着说:别着急,还没轮到你。
第二日,大理寺派人来请走了长兴侯。
长兴侯本来以为是案子有了进展,接着便在大理寺少卿的指引下见到了我。
很快,京中众人便得知,那遭匪徒惦记的长兴侯府,失踪了十八年的五小姐被找回来了。
8.
我随着长兴侯回府时,府内已经没有几个家仆了,就连签了死契的家仆都连夜私逃了许多。
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侯夫人,她看到我时目眦欲裂,身边的长兴侯解释她这是太高兴了。
我便顺势凑到侯夫人跟前握住她的手,言辞恳切的编造着我这些年孤苦无依的日子,以及找到家的喜悦。
侯府众人面色不虞,他们早就清楚我的行踪,只不过从前没想过来接我,想来的时候却不知为何没接到。
思及此,长兴侯单独带我去了书房,问起四年前我可曾见过来寻人的管家。
仔细观察了周围的环境,我点点头。
那你为何没和他一起回来,当时发生了什么
长兴侯目光锐利,他总觉得这个节骨眼上找回来的孩子没有那么简单。
我把他杀了。我平静的说,下一刻,伸手按住长兴侯的脑袋狠狠地撞向了书桌。
守在门外的温千承听到动静破门而入,看见的便是昏死过去的长兴侯和飞到自己眼前的砚台。
两父子昏的整整齐齐。
我跨过他俩直接往温千瑶的院子走去,今日见我进府时,温千瑶可不像上一世一样见我如见脏物,更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
我大摇大摆的走进她的院落,正好撞见她支开了婢女在收拾东西。
见我来了,热切的拉住我的手,眼里拼命挤出了几滴泪:我知姐姐不愿看到我,这些年鸠占鹊巢虽非我愿,但终究是害姐姐颠沛流离十余载...
你要走了我打断她的喋喋不休。
温千瑶眼含热泪的点头,眼里没有对离家的难过,只是逃出生天的惊喜。
那可不行。
没等温千瑶疑惑,我拿刚才顺手撕的布团堵住了她的嘴,用腰带捆了她,扯着她的头发往书房走。
一路上遇到几个家仆,本想着遇到欺负过我的顺手就掐死了,遇到不认识的便药晕了留在原地,结果一路走来,居然各个都死有余辜。
也是,那两年就算是路过一条狗都能咬我身上一块肉去。
温千瑶在我杀第一个人的时候就吓晕过去了,拖着一个死猪一样的活人不好走,我干脆一刀扎在她的腿上,她疼醒过来后我说:
你乖乖走路,不然我只能带你的脑袋去看热闹了。
温千瑶吓得尿了裤子,一路走一路滴水,就像前世的我一样。
走到书房时,温千承正好醒来,我一脚将他踹晕过去后指着地上的两个人问温千瑶:谁是你的奸夫
温千瑶十八岁了,从未议亲,她经常撒娇说想多在母亲身边待一段时间,侯夫人宠她便随她去了。
可是前世温千瑶说我冲撞了贵客那天,其实是她和人私会被追着和狗抢食的我撞破。
可惜那时候我饿得头晕眼花,又在第一时间被人踩在脚下,除了温千瑶的声音,我就只记得和她私会的男人穿着朝服,腰上挂着侯府主子才有的温字玉牌。
那时候侯府入朝为官的只有长兴侯和温千承。
一开始我以为是温千承,毕竟那时候的温千瑶十六岁,爱上一个比自己大三十四岁的男人实在荒谬。
可是重生后,当我看到与温千瑶年龄相仿的崔悦儿时我又不敢确定了,毕竟真的有这么荒谬的事。
9.
温千瑶还在装傻,她哭喊着:我知道姐姐怨我抢了你的位置,可姐姐也不该滥杀无、啊!
我一拳打掉了她三颗牙。
谁是你的奸夫
温千瑶哆嗦着手指向温千承,我点点头,将她绑在前世她绑我的那棵树上。
接着我马不停蹄的将父子二人捆了扔在偏院,又找了板车将侯夫人一同运到偏院,顺便还请了即将临盆的崔悦儿。
崔悦儿吓傻了,我就算不捆她她也跑不动,于是我问她:你想当侯夫人吗
崔悦儿愣住了,随即迟疑着点头。
那你乖乖的,不要吵,懂吗
崔悦儿这下点头如捣蒜了。
紧接着,我架起火盆往里头丢了两个铁块,眼看着它烧到通红,一如前世一般,只是这次是我将铁块送进温千瑶嘴里了。
铁块逼近温千瑶脸的时候,我还能闻见烧焦的肉味。
高温点燃了温千瑶嘴里那块布,她整张脸烧了起来,身后的崔悦儿吐了一地,板车上的侯夫人身下散出恶臭。
我用火钳烫醒了温千承和长兴侯,强迫他们欣赏温千瑶的死状,温千承哭的声嘶力竭,我在长兴侯耳边笑着说:
父亲,你最有出息的儿子和你最疼爱的小女儿其实早就背着你有了私情。
笑够了之后,我解开了温千承和长兴侯的绳索,在他们面前丢下两把匕首。
这个家只能活一个人,你们自己选吧。
温千承毫不犹豫的抓起匕首刺向了长兴侯,一边刺一边质问他为何要把我领回来。
前世,长兴侯对我说过自己最骄傲的便是家中四个儿女之间相处和睦、兄友弟恭,是少时的他从未体验过的。
所以,他不允许我这个没人欢迎的女儿破坏侯府的安宁,下令将我关在了偏院自生自灭。
他分明知道他的儿女都对我干了什么,可他只是默然的站在院门外看着这一切,眼里还有对子女的赞赏,就像看到当初承爵后折磨庶弟的自己。
浑身是血的温千承站了起来,他望向我,眼里是对活的渴望。
这个家只能活一个。我又说了一遍,温千承的目光转向了板车上的侯夫人。
母亲,他握着刀步步逼近,别怪我,儿子如今官运亨通、前程无量,我不想死。
前世的温千承也喜欢这么说,我刚被接回侯府时他说:我如今官运亨通,不能有个乡野来的妹妹,会被同僚耻笑。于是我从未真正认祖归宗。
后来书生退婚,他说:侯府脸面被你丢尽,连一个穷书生都看不上的人,侯府更不会承认。于是我成了侯府人人都可以踩一脚的东西。
直到板车上的侯夫人气绝,温千承才又一次看向我,他温声细语的喊我:妹妹,以后哥哥和你...
他话还没说完,身后的崔悦儿捡起另一把匕首扎进了他的头。
我畅快的大笑起来,为崔悦儿抚掌。
崔悦儿也痴痴地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说:
这个家只能活一个人。
10.
崔悦儿披头散发的冲出了侯府,逢人就说世子爷疯了,杀了全家还不够,还要杀她肚子里的孩子。
说完身下便见了红,立刻就要生产了。
等到众人赶到时,只看到起了大火的偏院,和倒在偏院门口背上还插了一把匕首的我。
我被人送去医馆捡回一条命,崔悦儿却没活下来,拼尽全力生下个孩子后便撒手人寰。
侯府一夜之间死的只剩刚刚出生的小少爷和刚刚认祖归宗的小姐。
崔悦儿说温千承暴起杀人这事儿实际上有诸多疑点,可圣人不想再查下去,便匆匆结案了。
崔悦儿生下的儿子成了新的长兴侯世子,等他及冠后承爵,在那之前侯府诸事都交由我来打理,圣人还赐了一座新的侯府。
官府的捕快送来户贴,我给崔悦儿的孩子取名温千篷,给自己登记的则是齐芃蒿。
原先的侯府很快被拆了,请了高僧在废墟里念了三天的佛经,我站在人堆里看着,思考佛渡不渡温家那些个烂人。
很快我就没时间想这些了。
两辈子加起来没读过书,除了杀人之外一窍不通的我开始当起了侯府主人,什么都要学。
宫里派了人来教我,我学的磕磕绊绊,还要分心去照顾温千篷。
温千篷在新的侯府里长大,对以前的事一概不知,他叫我长姐,这辈子只认我这一个姐姐。
温千篷十岁的时候,在弘文馆读书时有人在他面前嚼舌根,说起侯府旧事,还说他这个世子之位得来不正。
下了学,温千篷便哭哭啼啼扑进我怀里,问我什么是外室子。
那天夜里,我翻进那小孩的房间,掐着他的脖子喂了他哑药,他再也不能嚼舌根了。
我护着温千篷,就像当初老齐护着我一样,我希望他活长久些。
而且我杀了他亲娘,理应对他好点。
当初催生的药是我让崔悦儿喝下去的,我说了这个家只能活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