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序章:烙印空气里是松节油和陈年颜料的沉郁气味,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般的腥甜。沈微赤足站在冰冷的地板上,薄如蝉翼的白纱勾勒出她微微颤抖的轮廓。月光被厚重的丝绒窗帘切割成冰冷的条状,落在她颈间。
林晚的指尖比月光更凉。她专注地调整着手中那枚银质的项圈——荆棘缠绕着盛放的玫瑰,每一根尖刺都闪着幽冷的光。冰凉的金属贴上沈微温热的皮肤,激起一阵细小的战栗。
完美。林晚低语,声音像浸了蜜的丝绸,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她的指尖拂过项圈内侧新刻的字痕:**永恒缪斯**。那触感如同烙印。从今往后,你的美,你的呼吸,你存在的每一秒……都只属于我的画布。她满意地扣上精巧的锁扣,咔哒一声轻响,在死寂的画室里清晰得如同判决。
沈微看着落地窗上模糊的倒影:颈间缠绕着荆棘的玫瑰,身后是林晚那双深渊般的眼睛,里面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炽热与独占欲。一丝冰冷的恐惧顺着脊椎爬升,但更深的,是一种被那目光点燃的、扭曲的悸动——仿佛她是这世上唯一的珍宝,值得被如此疯狂地占有与珍藏。
2第一章
缪斯的诞生
深秋,美院画室。空气里浮动着松节油、旧木地板和陈年颜料的沉郁气味,像一座被时光遗忘的圣殿。
别动。
林晚的嗓音像浸了蜜的丝绸,又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轻轻拂过沈微的耳廓,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沈微僵在陈旧的天鹅绒沙发上,裸露的肩头起了一层细小的颗粒。这是她第一次给传说中的天才画家林晚当人体模特。林晚是美院的神话,作品横扫各大奖项,却独来独往,神秘得像一幅未完成的暗调油画。能被选中,沈微受宠若惊,心底却莫名萦绕着一丝不安。
画布后,林晚的目光如有实质。那不是普通的观察,而是**拆解、占有、重塑**。沈微觉得自己像被无形的丝线悬起,皮肉被温柔地剥离,骨骼和每一根颤动的神经都暴露在那双过分美丽的、深渊般的眼睛里。那目光滚烫,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贪婪,仿佛要将她的灵魂也吸入其中,永久封存。
你很特别,沈微。
林晚忽然放下画笔,一步步走近。空气仿佛凝固了。冰凉的手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抚上沈微锁骨下方一颗极小的、几乎看不见的褐色小痣。她的指尖在那里流连,带着膜拜的意味。像命运烙下的徽记……只属于我的标记。
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笃定,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我一直在寻找的‘唯一’。
沈微的心跳在那一刻疯狂失序,几乎要冲破喉咙。林晚俯身,清冽又危险的气息将她完全笼罩。以后,只做我一个人的缪斯,好吗
那话语是询问,却更像宣告。我会用我的生命作画,让你……成为不朽的唯一载体。
窗外,枯黄的梧桐叶打着旋落下。沈微听见自己灵魂深处传来一声轻微的、仿佛宿命般的碎裂声。她点了头。那一刻,她以为触碰到了艺术的圣火,却不知,那是将自己献祭给扭曲爱欲祭坛的第一步。林晚眼中瞬间燃起的、足以焚毁一切的炽热光芒,让沈微在眩晕中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被绝对需要的存在感。
3第二章
温柔的茧
林晚那座位于城市边缘、由旧厂房改造的巨大工作室,彻底成了沈微的世界。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废弃的铁轨和荒草,窗内则被林晚打造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只为沈微存在的艺术囚笼。
这里隔绝了尘世的喧嚣,只有画笔摩擦画布的沙沙声,以及林晚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爱意。
微凉了,披上。
一件带着林晚体温和独特冷香的羊绒披肩总会适时地裹住沈微单薄的身体,那力道温柔却不容挣脱。
累了吗喝点杏仁茶,我试了三次温度。
精致的骨瓷杯递到唇边,沈微连抬手都不用。温热的液体滑入喉咙,带着一丝奇异的甜,也带来莫名的昏沉。
今天的阳光太烈,会灼伤你的。
厚重的窗帘被无声拉拢,室内瞬间陷入适合林晚创作的、暧昧不明的光影里。你的每一寸肌肤,都只能在我的画笔下绽放。
起初,这种无微不至的关怀是令人沉溺的蜜糖。林晚的体贴如同最细密的蛛网,将她温柔地包裹、缠绕。沈微辞掉了其他兼职,手机里的社交软件渐渐沉寂。林晚总是用那双专注得令人心慌的眼睛凝视着她:那些俗世的喧嚣只会玷污你的纯粹。你的美,你的灵魂,只需要被我看见、被我珍藏、被我……独占。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献祭般的狂热,而我的一切——我的才华、我的生命、我的呼吸——都是用来供奉你的祭坛。
沈微在这种被极端需要和珍视的幻觉中沉沦。林晚笔下的她,美得惊心动魄,带着一种被深刻懂得甚至神化的颤栗。她开始相信,这种密不透风的占有,就是爱的极致形态。
然而,裂痕悄然显现。
一次,高中时最好的朋友苏琪强行闯入了这座堡垒。林晚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微笑接待,甚至热情地为她们拍了合照。可当沈微当晚在整理画稿时,发现那张照片里,苏琪灿烂的笑脸被一滴浓稠的、刺目的猩红颜料精准地覆盖、吞噬。
啊,不小心溅到了。
林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惋惜,冰凉的指尖却抚摸着画布上苏琪消失的位置,眼神幽暗如深夜的沼泽,真可惜,她不该靠近你的。你的气息……被扰乱了。只有纯粹的你,才配得上我的画布。
她的指尖下滑,带着占有的力道圈住沈微的手腕,微,你是我唯一的光。别让任何尘埃沾染你,好吗我会……彻底疯掉的。
沈微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恐惧扼住了她的喉咙。她想质问,想挣脱,却被林晚猛地拥入怀中。那熟悉的、带着冷香的怀抱此刻像冰冷的铁箍。林晚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声音里带着破碎的哽咽,如同濒临崩溃的琴弦:答应我……只有我……你只能有我!没有你,我的世界就是一片废墟!
沈微的心防在那脆弱而绝望的哽咽中彻底溃败。一种奇异的、混合着恐惧和巨大责任感的暖流涌上心头。她颤抖着回抱住林晚,像抱着一块即将碎裂的稀世琉璃,声音带着自己也未察觉的驯服:好……我只有你,林晚。
这句话,成了无形的枷锁,彻底焊死在她身上。沈微在恐惧中,竟也体会到一种扭曲的安全感——被如此绝对地需要,被如此疯狂地守护,或许这就是她存在的终极意义她在林晚编织的、名为爱的温柔茧房里,沉溺得更深了。
4第三章
裂痕与掌控
沈微的世界,在林晚的爱中不断坍缩,最终只剩下画布大小。她的名字、她的喜好、她的过去,都被林晚以纯粹的名义,一点点抹去、重塑。沈微,逐渐成了一个只为林晚而存在的符号。
林晚的修正变本加厉,每一个细节都浸透着偏执的占有欲,包裹着为你好的糖衣。
这耳环太廉价,配不上我的缪斯。
林晚不容分说地摘掉沈微母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一对小小的珍珠耳钉,随手丢弃在角落。取而代之的,是一枚造型独特、缠绕着荆棘的银质玫瑰项坠,末端尖锐,像一个小小的、精致的镣铐,紧贴着沈微的锁骨。这才是属于你的印记,我的玫瑰。
头发这样盘起来才完美。
林晚的手指灵巧地穿梭在沈微的发间,动作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那些贪婪的目光,不配窥见你散落的模样。
镜子里,沈微看着自己越来越陌生的脸庞,心底的茫然在药物的作用下变得迟钝。
手机辐射会伤害你的灵气,创作的时候,我替你保管。
林晚微笑着伸出手,那笑容温柔,眼神却冰冷如监视器。沈微迟疑了一下,还是将手机递了过去。指尖相触的瞬间,林晚满足地喟叹一声,仿佛握住了稀世珍宝。
沈微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窒息,每一次呼吸都像在粘稠的液体中挣扎。可这窒息感中,又诡异地滋生出一种扭曲的安心。被这样绝对地占有、安排、保护,是否意味着被绝对地珍视她像沉溺在温水中的蛙,林晚用病态的深情熬煮的温柔汤水,让她在迷失中逐渐放弃了挣扎的念头。林晚的怀抱是唯一的港湾,尽管这港湾本身就是一片危险的暗礁。
真正的裂痕,出现在林晚的《缪斯之瞳》系列画展上。
画展空前成功。巨大的画布上,沈微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眼神都被林晚用极致浓烈、充满侵略性的笔触渲染,赤裸裸地展示着一种令人心惊肉跳的占有欲。那些画作不再是艺术,而是公开的烙印,是林晚向全世界宣告所有权的檄文。媒体蜂拥而至,长枪短炮对准了画中人,追问着模特的真实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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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眼的闪光灯下,沈微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和羞耻。那些画,像把她从里到外剥光了,灵魂的每一丝褶皱都暴露在公众审视的目光下!她想逃,想躲进黑暗,手腕却被林晚死死扣住,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看,他们都在惊叹你的美。
林晚在她耳边低语,灼热的呼吸喷在敏感的耳廓,声音带着一种近乎高潮般的兴奋战栗,但只有我知道,这美因谁而生,又为谁所有。你是我的神迹,微。
林晚的目光扫过那些惊艳、好奇甚至贪婪的视线,眼神冰冷而充满警告。
回到那座如同堡垒的工作室,积压的屈辱和恐惧终于冲破了药物的桎梏。沈微第一次爆发,泪水汹涌而出:那些画!太私密了!我感觉……我感觉像被当众扒光了!林晚,我不是你的所有物!
画室内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林晚脸上那层完美的温柔面具寸寸碎裂。她缓缓转身,一步步逼近沈微,每一步都像踩在沈微的心尖上。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翻涌着黑色的风暴。
私密
林晚的声音冷得像淬了毒的冰刃,手指猛地攫住沈微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直视自己眼中那片深不见底的疯狂旋涡。你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次呼吸,每一缕发丝,从里到外,从灵魂到躯壳,都属于我的画笔!展示它们,向世界宣告你是我的缪斯,是我的权利,也是你的荣耀!
她猛地将沈微推搡在身后一幅尚未完成的巨大画布上,冰凉的、粘腻的颜料瞬间贴上沈微裸露的后背,激起一阵恶寒。沈微,你给我听清楚!离开我的画布,你什么都不是!是我!只有我!才赋予你存在的意义和价值!
冰冷的绝望如同毒蛇,瞬间缠紧了沈微的心脏,几乎让她窒息。她看清了林晚眼底那片彻底扭曲的、吞噬一切的占有欲深渊。那深渊里,没有尊重,只有疯狂的、毁灭性的爱。她颤抖着,在极致的恐惧中,身体深处却可悲地泛起一丝熟悉——这熟悉的占有,这熟悉的掌控,这熟悉的、将她视为唯一珍宝的疯狂眼神……竟成了她在这深渊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她停止了挣扎,泪水无声滑落,眼神重新变得空洞。林晚看着她的驯服,眼中的风暴渐渐平息,重新被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覆盖。她低下头,轻轻吻去沈微脸上的泪珠,动作虔诚如同信徒:乖,这才是我最完美的缪斯。
5第四章
画地为牢
那次激烈的冲突之后,林晚的爱变得更加密不透风,也愈发诡异深沉。工作室彻底变成了一个华丽的囚笼,窗外的防盗网被加厚,连天空都被切割成碎片。林晚不再掩饰那些无处不在的摄像头,红点如同恶魔的眼睛,在房间的每个角落幽幽闪烁,无声地宣告着:你无处可逃。
看,这样多好。
林晚冰凉的指尖抚过沈微颈间新换上的银质项圈——那是她亲手设计的艺术品,荆棘缠绕着玫瑰,中心嵌着一枚微小的定位芯片,内侧刻着清晰的字样:**LIN’s
ETERNAL
MUSE**。你再也不会迷失了,我的玫瑰。
她的吻落在冰冷的金属项圈上,带着一种病态的满足感。我的爱,就是你的牢笼,也是你永恒的归处。
沈微的顺从逐渐演变成一种麻木的依赖。那些混在饮食和安神茶里的白色小药片从未间断,像一层粘稠的、散发着甜腥气的雾霭,包裹着她的神经,将尖锐的恐惧和愤怒都钝化成一片混沌的、无悲无喜的漠然。她不再挣扎,任由林晚摆布自己的身体和情绪,像一具精致完美的人偶,在画布前摆出林晚需要的姿态:绝望的、驯服的、带着献祭般破碎美感的。她甚至在林晚专注作画时,会不自觉地靠近那熟悉的冷香,寻求一丝扭曲的慰藉。林晚的怀抱,成了她在这扭曲世界里唯一能感知到的安全。
林晚的画笔在沈微的绝对臣服下变得更加狂放不羁。她不再满足于捕捉静态的美,开始痴迷于描绘沈微失神的瞬间、无意识滑落的泪水、指尖因药物副作用而产生的细微颤抖,甚至她空洞眼神中一闪而过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恋。画布上的色彩浓烈到刺眼,扭曲的线条和阴郁的色块交织缠绕,构筑出一个华丽、窒息却又带着诡异吸引力的牢笼。新系列的名字直白得令人心寒——《永恒标本》。
你是最完美的标本,我的微。
林晚在一幅描绘沈微如折翼蝴蝶般蜷缩在阴影中的画作完成后,痴迷地用沾满颜料的手指抚摸着画中人的脸颊,眼神炽热而专注。鲜活终将腐朽,唯有凝固在我的画布上,你的灵魂才能获得永恒,永远……只属于我一人。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殉道者般的狂热。
沈微的世界,只剩下画笔的沙沙声和林晚深沉病态的爱语。直到那束枯萎的玫瑰,如同来自地狱的请柬,打破了这病态的平静。
一个没有署名的快递。粗糙的牛皮纸包裹里,是一束干枯发黑的红玫瑰,花瓣边缘蜷曲脆弱如死去的蝶翼,散发出腐败的甜腥气。花束里,夹着一张泛黄的旧照片——高中毕业时的沈微,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在灿烂的阳光下笑得毫无阴霾,手臂亲昵地搭在苏琪肩上。照片背面,用褪色的蓝色圆珠笔写着一行颤抖的小字:小微,你还活着吗我们都在找你。坚持住!
是苏琪!她还记得!她还在找她!枯朽的花瓣在沈微手中簌簌碎裂,一股冰冷而尖锐的气流猛地灌入她麻木的胸腔,激得她浑身剧颤!照片上那个阳光下的自己,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狠狠捅开了记忆的闸门!那个自由的、鲜活的、拥有朋友和未来的沈微,像一道刺目的闪电,劈开了她眼前混沌的迷雾!强烈的求生欲裹挟着巨大的委屈和愤怒,瞬间冲垮了药物筑起的堤坝!
在看什么
林晚幽灵般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沈微触电般将照片攥紧在手心,枯枝尖锐的断口刺破了她的掌心,细密的疼痛让她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她转过身,努力模仿着药物作用下的空洞眼神,声音平淡无波:垃圾广告……推销玫瑰园的。
她甚至晃了晃手中枯萎的花束。
林晚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她紧握的拳头,又缓缓落到地上散落的黑色花瓣上。她蹲下身,捡起一片,在指尖轻轻捻碎,深红接近黑色的汁液染上她白皙的指腹,像凝固的污血。真脏。
她轻声说,语气平静无波,却让沈微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
那天晚上的安神茶,味道苦涩得异常。沈微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像要挣脱牢笼的困兽。她假装顺从地接过杯子,在转身倒水的瞬间,将大部分深褐色的液体倒进了水池深处,只留下杯底浅浅一层。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也是她意识深处对自由和过去发出的微弱呼应。
6第五章
标本与玫瑰
刻意减少药量摄入,如同在黑暗的冰层上凿开一个小孔。沈微昏沉的头脑开始缓慢地恢复一丝清明,被刻意压抑的记忆碎片如同沉船残骸,带着尖锐的棱角纷纷上浮:
初遇时,林晚精准捕捉到她锁骨小痣的、那穿透灵魂般的目光——那根本不是偶遇!
苏琪被猩红颜料覆盖吞噬的笑脸!
画展上闪光灯下无处遁形的羞耻和恐惧!
药瓶上被撕掉的标签!
那个藏在书架深处的素描本上,密密麻麻跨越了半年之久的窥视画像——她吃饭、走路、发呆,甚至睡觉的模样!
还有那些安神茶带来的昏沉和顺从……
这不是爱。
这是处心积虑的围猎!是披着艺术和深情外衣的、彻头彻尾的吞噬和毁灭!
一股冰冷的、淬了毒的恨意,像从地狱深渊蔓延而出的荆棘藤蔓,瞬间缠绕住沈微的心脏,疯狂滋长,刺得她鲜血淋漓!她不再是一具任人涂抹的空白画布!一个带着毁灭气息的计划,在她沉寂已久的眼底悄然成形——她要逃!但这一次,她不再祈求全身而退。她要让林晚也尝尝被标记、被凝视、被摧毁最珍视之物的滋味!她要在这扭曲的祭坛上,亲手砸碎林晚的神像!
她开始更积极地配合林晚的创作,甚至主动提出构思,声音带着一丝刻意模仿的、林晚式的温柔:晚,我想……试试在月光下作画。只点一支蜡烛,影子会拉得很长,很有戏剧张力,像……一场古老而神圣的献祭仪式。
她微微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翻涌的恨意。
林晚眼底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她的缪斯,她的玫瑰,活过来了!并且主动走向祭坛!这种心甘情愿的献祭,远比被迫屈服的标本更让她灵魂颤栗!她激动地握住沈微的手,指尖冰凉而用力:好!好!我的微,你终于……终于完全属于我了!这将是我们的……永恒圣礼!
深夜,万籁俱寂。巨大的画室里,只有一支蜡烛在摇曳,投下巨大而晃动的阴影。沈微只披着一层薄如蝉翼的白纱,跪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月光和微弱的烛光在她身上交织出脆弱又圣洁的光晕,也勾勒出她颈间那枚冰冷的荆棘玫瑰项圈。她微微仰起头,露出纤细脆弱的脖颈,眼神投向无尽的黑暗虚空,带着一种殉道者般的悲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的引诱。
林晚完全沉醉在这极致的美与驯服中,画笔在画布上疯狂舞动,捕捉着光影的每一丝变幻。她的眼神炽热,充满了对杰作即将诞生的无限期待。她太专注于她的缪斯,她的祭品,以至于没有注意到,沈微垂落在身侧的手,正极其缓慢地、带着必死的决心,一点点移向旁边矮几上那把用来裁切画布的——锋利刻刀。冰凉的金属刀柄,被她因紧张和恨意而汗湿的掌心紧紧握住,如同握住了通向地狱或自由的钥匙。
7第六章
淬火的荆棘
刀锋的冷意刺入掌心,尖锐的疼痛让沈微的头脑异常清醒,所有的混沌和迟疑都被燃烧的恨意焚毁。她看着画架后林晚近乎痴狂的侧脸,那双曾让她沉溺、如今只让她作呕的美丽眼睛里,此刻只映着画布和那扭曲变形的占有欲。那里没有她,只有一件名为缪斯的艺术品。
时机到了。
晚……
沈微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碎的沙哑,瞬间攫住了林晚的全部注意力。
林晚沉浸在创作的巅峰快感中,下意识地抬起头,沾满颜料的画笔悬在半空,眼中带着被打扰的不解和询问。
就在这千分之一秒的间隙!沈微积蓄已久的力量如同被压到极致的弹簧,猛地爆发!她不是冲向那扇遥不可及的大门,而是像一只扑火的飞蛾,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撞向那个囚禁她、扭曲她、也爱她的恶魔!手中的刻刀在跳跃的烛光下划过一道森冷、决绝的弧线——目标并非林晚的心脏或咽喉,而是她执笔的、引以为傲的、用来爱她(囚禁她)的右手!
呃啊——!
凄厉的惨叫如同玻璃破碎,瞬间撕裂了画室的死寂!锋利的刻刀深深扎入林晚右手手背,鲜血如同压抑了太久的喷泉,瞬间喷涌而出,溅满了洁白的画布,也溅落在沈微苍白的脸上和单薄的白纱上,像骤然盛开的、狰狞而妖异的彼岸花!画笔脱手,滚落在地,沾满粘稠温热的血。
剧痛让林晚那张完美的脸瞬间扭曲变形,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鲜血淋漓、几乎被刺穿的手掌,又猛地抬头看向眼前的沈微。那双曾空洞麻木、曾带着驯服依恋的眼睛里,此刻燃烧着地狱般的火焰,淬着冰冷的、深入骨髓的恨意和一种近乎毁灭的、玉石俱焚的快意!
痛吗
沈微的声音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模仿林晚的温柔,她猛地拔出刻刀,带起一串刺目的血珠。这双手画下的每一笔‘爱’,都让我比这痛一千倍、一万倍!你的画布,是我的刑场!你的爱,是我的毒药!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和嘶吼。
林晚痛得蜷缩在地,左手死死捂住伤口,鲜血仍不断从指缝涌出。但她的眼神却像受伤的野兽,死死锁住沈微,震惊、暴怒、剧痛……而在这些情绪的最深处,竟然翻涌起一丝更加病态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兴奋和……**某种奇异的满足感**:你……你竟然……敢伤我……
她的声音因疼痛而断断续续,眼神却亮得惊人,仿佛看到了某种终极的艺术,为了‘自由’……我的玫瑰……终于……露出了她的刺……
没错!我敢!
沈微退后一步,避开林晚试图抓来的、沾满鲜血的左手。染血的刻刀横在身前,烛光在她沾血的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阴影,如同从地狱归来的复仇女神。林晚,看清楚!你的‘标本’活了!你的‘缪斯’……要亲手撕碎你用爱编织的牢笼!
她不再看林晚痛苦扭曲的脸和那双让她灵魂战栗的疯狂眼睛,转身冲向那扇禁锢了她无数日夜、象征着绝望的厚重铁门——钥匙,就在林晚染血的晚礼服口袋里!自由,就在门外!
8终章
:门里门外与永恒的归处
粘稠的、带着林晚体温的鲜血,顺着沈微紧握刻刀的手腕滑落,一滴,一滴,砸在冰冷的水泥地板上,绽开一朵朵细小的、暗红色的花。铁锈般的腥气混合着松节油、烛泪和林晚身上独特的冷香,构成了这座囚牢最后的气息,浓烈得令人作呕,却又诡异地刻入骨髓。
她扑到林晚因剧痛而蜷缩的身体旁。林晚的脸因失血而惨白如纸,嘴唇颤抖,冷汗浸湿了凌乱的鬓发。然而,当她的目光对上沈微时,那里面翻涌的痛苦和暴怒之下,竟清晰地燃烧着一种扭曲的、令人心胆俱裂的……**狂热与深情**!仿佛沈微的反抗和伤害,才是对她病态爱意最完美的加冕!
钥匙……
沈微的声音嘶哑,无视林晚眼中那团让她灵魂颤抖的火焰。手指带着一种近乎亵渎的触感,颤抖着探进林晚被血浸透的礼服口袋。冰冷的金属钥匙被粘稠的血液包裹,湿滑而沉重,沈微用尽全力攥住,仿佛握住了沉甸甸的、通往人间的唯一路引。
咳……你……逃不掉的……
林晚破碎的喘息和低笑传来,像毒蛇缠绕上心脏,带着一种令人绝望的笃定和奇异的温柔,你身上……有我的烙印……你的灵魂……咳……早已刻着我的名字……微……你是我的……永恒……
鲜血从她指缝不断渗出,在地上蜿蜒,像一条指向地狱的红毯。
沈微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她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和恨意,冲向那扇隔绝了生与死、自由与囚禁的厚重铁门!钥匙插入锁孔,转动——咔哒!
这轻微到几乎被心跳淹没的声音,在此刻如同开天辟地的惊雷!
门,开了!
门外,是沉寂的、被城市遥远灯火微微映亮的深夜楼道。感应灯应声而亮,惨白的光线如同天堂投下的一道缝隙,汹涌地灌入门内!自由的风,裹挟着尘埃、远处车流的微弱噪音和属于外面世界的冰冷空气,瞬间涌入沈微的肺腑!她贪婪地、近乎窒息地深吸了一口气,那空气带着陌生的自由味道,却也冰冷刺骨。
一只脚,坚定地迈出门槛,踏入那片惨白的光亮之中。冰冷的空气激得她裸露的皮肤瞬间起了一层战栗。身后,是血腥弥漫、阴郁如同巨大怪兽巢穴的工作室,是那片被林晚和她自己鲜血染红、象征着她所有屈辱、挣扎和扭曲关系的画布,还有那个躺在血泊中、用疯狂爱意将她拖入深渊的女人。
就在她即将完全跨出那一步,踏入未知的光明时——
沈微!
一声嘶哑的、破碎的、却带着穿透灵魂力量的呼唤,自身后那片血腥的黑暗中响起!不是威胁,不是命令,而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绝望到极致的挽留!像濒死的天鹅最后的哀鸣,带着一种能击穿所有恨意的、纯粹的、令人心碎的痛苦和……爱。
沈微的脚步,如同被无形的锁链瞬间拽住,死死地钉在了门槛之上!那呼唤里蕴含的某种东西,像冰冷的藤蔓缠绕心脏,又像滚烫的烙铁灼烧灵魂!是恨是恐惧是未消的愤怒还是……在那漫长而扭曲的驯化中,早已融入她骨血、成为她生命一部分的……畸形的归属感和无法斩断的羁绊林晚的爱是毒药,是枷锁,却也成了她在这世上唯一能确认的、无比真实的存在坐标。
门外,是未知的自由。是苏琪可能还在寻找她的微光,是重新成为沈微的可能,但也伴随着无尽的恐惧、难以愈合的创伤和茫茫前路的冰冷。
门内,是鲜血淋漓的牢笼,是差点将她彻底吞噬的深渊,是罪证,是扭曲……却也是她无比熟悉的、唯一能理解的世界,是那个赋予她病态意义的创造者,是那个此刻躺在血泊中、用生命诠释着何为毁灭性深爱的林晚!离开这里,离开林晚,她沈微……又将是谁
巨大的、足以撕裂灵魂的迷茫,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沈微吞没!她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站在生与死的门槛上,站在自由与囚笼的边缘,像一尊被命运捉弄的雕像。感应灯倏然熄灭,黑暗重新吞噬了楼道,只有门内工作室透出的昏黄烛光,勾勒出她僵立在门槛上、被彻底撕裂的剪影。
她沾满鲜血的手,紧握着钥匙和那把染血的刻刀,指节用力到泛白,剧烈地颤抖着。
门外,是冰冷的自由。
门内,是滚烫的深渊。
时间在死寂中凝固。几秒钟,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然后,在令人窒息的黑暗中,响起一声清脆的、金属落地的声音。
当啷——
那把染血的刻刀,从沈微颤抖的手中滑落,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紧接着,是钥匙落地的轻响。
沈微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她的动作僵硬,如同提线木偶。惨淡的烛光映照着她苍白如鬼魅的脸,脸上沾着的血迹已经半干,眼神空洞得如同被抽走了灵魂,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迷茫和一种认命般的疲惫。
她一步一步,踩着地上蜿蜒的血迹,走向那个躺在血泊中、眼神却依然死死锁定着她的女人。每一步都重若千钧,仿佛走向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她无法逃脱的宿命。
林晚看着去而复返的沈微,看着她眼中那巨大的、吞噬一切的迷茫,沾满鲜血的嘴角,竟然极其艰难地、极其微弱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勾勒出一个扭曲的、满足到近乎悲怆的弧度。她的眼神亮得惊人,充满了地狱归来的胜利和一种令人心碎的、扭曲的柔情。
沈微在林晚身边跪坐下来,白纱被地上的血浸透。她没有看林晚的眼睛,只是伸出同样沾满血污的、冰冷颤抖的手,用一种近乎拥抱虚无的姿势,慢慢地、笨拙地环抱住了林晚的身体,将脸埋进了林晚染血的颈窝。那里,血腥味混合着林晚独特的冷香,是她无比熟悉的气息,是她在这扭曲世界里唯一能辨识的家的味道。
林晚用未受伤的左手,极其艰难地、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欲,回抱住了沈微冰冷颤抖的身体。她的力道很轻,却像最坚固的锁链。
我们……回家……
林晚的声音微弱得如同叹息,带着失血过多的虚弱,却充满了尘埃落定的满足和一种令人窒息的温柔。
画室厚重的铁门,在她们身后,缓缓地、无声地合拢。最后一丝来自外面世界的光线,彻底消失。
黑暗中,只有浓重的血腥味,和两个破碎灵魂紧紧相拥的轮廓。牢笼的门关上了,而这一次,是里面的人,自己选择了留下。未来在哪里是深渊,还是深渊中开出的、扭曲的花沈微不知道,巨大的迷茫如同永恒的夜色,将她彻底笼罩。她唯一能抓住的,只有怀中这具滚烫的、流着血的身体,和这份足以焚毁一切的、疯狂而深沉的爱。她闭上了眼睛,泪水混着脸上的血污,无声滑落。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