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04。到。
报告任务完成情况。
是。04敬了军礼，长腿一迈踏上主讲台，用笔在军事地图上圈儿上个地方。
鹰钩山北面，绝河以东，007号小镇，002号区域已穿插成功，13号小队正在南进，04抬腕看了眼时间，预计五分钟后到达001号区域进行隐藏任务，报告完毕。
主位上年轻的指挥官颔首，很好，05报告任务情况。
04退下坐回战术台，目光灼灼盯了01一会儿。
01无心去管下属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凝神听报告。
报告。
进。01示意正在讲敌人动向的07停下，让门口的通讯员进来。
报告指挥官，13号小队进入祁山山脉中麓一带后失去联系。通讯员的声音染上些许着急，距离上一次报告情况已半个小时，正常应十分钟前发送动向。
嗯，我知道了，继续尝试联系。01镇静的声音安抚了通讯员。
是。
通讯员离开，01盯着战术地图上红色标危区域。
应该是在这里失联的。01看了眼09标注的地方。
万绝谷。
13号拍了拍毫无动静的战术手表，暗骂一声，打了个手势让众人休息。
23，你的通讯有反应吗
23搓了搓手臂，摇头，极速降温让手表不能工作，等温度稳定下来就好了。
33看着测温设备，西安市已经零下一百三十七度了，温度还在降，照这个速度下去，不出三天，他们就走不出万绝谷了。
作战服保温极限是零下二百零八度，过了这个温度，作战服就报废了。43幽幽开口，眼镜上刚擦下的雾气又重新聚拢，43干脆放弃擦它，任由雾气凝聚滴落。
53沉默着擦枪，刚刚他们奔袭到万绝谷就被大雾笼罩，之后就是降温，她老婆身上都是不明液体，一块布没一会儿就湿了，不知是什么原因，竟没有冻上。
53，你那块布给我呗。43把自己擦眼镜的布递过去，拿过53的布研究，身上还有一些设备可用。
53低头看了眼冻结实的眼镜布，又看了眼湿漉漉的老婆，把眼镜布扔回43身上。
63眼珠一转，从睡着的73，83身上摸出布递给53，顺走53的一块压缩饼干，躲到值守的93附近偷吃。
93睨了他一眼，抽出结了白霜的长刀，在63身上擦了擦。
13看她这群莫名其妙的下属就觉得头疼，索性摊开地图，和23研究任务。
半人深的雪埋葬了许多躲闪不及的生灵。
04深一脚浅一脚踩在雪里，不时被雪里埋藏的东西硌一下。
身上绑的绳索拉了他两下，04记录下雪的情况，沿绳子往回走，来时的痕迹已经被新雪覆盖，不见踪迹。
山谷边缘，104，114，124三人死死拽住绳索，就在刚刚，01指挥官突然来信让04返回，他们就拉了两下绳索，可之后一股大力扯着绳索，把他们拉到山谷边缘。
绳子忽然松懈，无力垂下，深入不见谷底的黑暗，104，114，124跌坐在地。
104慌忙打开通讯呼叫01。
与此同时，04沿绳子走了一段，却发现回到原地，尽管周围灰蒙蒙一片，但04就是知道这是他返回前到达的地点。
身上背的氧气瓶的封口闪烁着红点，表明氧气已经耗尽，作战服的发热功能渐渐减弱，04察觉到，外面零下一百七十多度的寒气正窥伺着一拥而入，想要让他永远留在这儿。
那可不行，他还要回去陪他的01指挥官呢。04漫无目的地想，利索解下绳索，往相反方向走，他倒要看看是什么想留下他。
01听104汇报完，没什么表情，嗯，尽快归队。
随后关掉通讯。
战术桌上的气氛凝重，13小队，04接连在同一地方失踪，很难不让人心里一沉。
让所有遣派队伍回营。01下达第一个指令。
是。
……
报告，指挥官，21，101，1001号小队已归营，暂无伤亡。
报告，02长官，12，102，1002号小队已归营，暂无伤亡。
报告，03长官，103，1003号小队已归营，13号小队失踪。
……
报告，10长官，100，1000，10000均已归队，暂无伤亡。
01盯着地图，清点人数，有异常行为的格杀勿论。
02、03……10神色凝重，拉开保险，出了帐篷。
01写完报告，打给上级，得到首肯才拉开保险，出去找了两桶汽油，一把火烧了主营。
73忽然惊醒，一抬头，83正居高临下盯着自己，眼珠一错不错。
73身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手不自觉摸上腰间的枪，直觉警告他危险的到来。
按照83的秉性，他是绝对不会在13说了可以休息的时候起的比自己早，况且……
73放松面部表情，自然的给了83两拳。
83，你吓我一跳，不好好睡觉，你想干啥73扒拉开83，伸了伸腰，左右张望。
83走近，冷不丁开口，73，你找什么呢
73浑身汗毛倒竖，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让他快点离开。
哦，我找队长他们呢，他们去哪儿了73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和平常一样，藏起惊悚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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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呐，我醒的时候刚好看到他们离开，这是13留的纸条。
83从怀里拿出一张浸润了雪水的纸条。
73接过，队长留的纸条那我可得珍藏起来，以后好嘲笑她。个屁，上一次他笑队长字丑，队长给他打了一顿，以后再也没见过队长写字儿，这背调做的也不行啊。
73心里嘀咕，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儿让73心沉了沉。
这是53的味儿，如果连53都受伤了，那情况可不太妙。
……
营地里，01清理完一批人，重新清点人数统计分布。
地上还未化的血雪被用特殊容器盛放封闭。
多数是从祁山附近回来的出了问题，剩下的发生过亲密关系。
戴着止咬器的09出现在01背后，手覆上指挥官的太阳穴，不轻不重的揉了起来。
01没应声，思考对策。
那团血雪是10的，他在前天带着13号小队出了趟祁山勘测任务。
现在上面的意思是让所有人都驻守在山口，无令不得回本部。
不回去是不可能的，但在回去前，得排除其他危险因素。
任务也做不了了，出了这样的事，那帮贪生怕死的不可能再次同意大规模出动军队铲除那些叛徒。
09贪婪注视着01，他当然知道那一团东西是什么，刚刚千山鸟那群叛徒还联系他，说只要他能偷到一根01的头发就可以拥有同样的01。
他才不要复制品，所以他拒绝了他们，顺便杀了几个插进来的叛徒。
反正过不了多久01也会杀了他们，还是他来动手，省的让01费神。
……
04晃晃悠悠摸进山洞，鼻尖萦绕着腥气。
不是自己的，也不是千山鸟那帮人的。
看来13号他们情况不太乐观呢。
山洞很空旷，阴冷潮湿，也不知道为什么不会冻上。
04没时间想这些，挪到不起眼的角落，检查周围无异常，就把自己扔进了保温袋里。
他怕他再不进去就冻死了。
04的动作很快，所以他没注意到另一个角落里突然出现的同样角落里站着同等身形的人。
04从黑暗处走出，落地无声。
昼夜不停的大雪掩盖了所有痕迹。
……
53不是很能理解，这两个不是13和73的东西带她在雪地里走来走去是为了什么。
不知道队长怎么样了。
……
队长快死了。
13刚挣脱不可抵抗的睡意，睁眼就发现23他们人不见了，只有一尊杀神矗在那儿。
刚开始见到04时，说实话，13还挺高兴的，毕竟算得救了。
看着看着就出问题了。
在她提出要等一会儿的时候，04既没有一脸不耐，也没有冷着脸恶语相向。
这很不对劲。
当13触及到04的眼睛时，这种不对劲达到了顶峰。
虽然04平常也是这个表情，同一张脸，13却觉得这不是04。
不知道这个04是不是连实力也是1：1复刻的呢。
13蠢蠢欲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枪，拉保险，瞄准04开枪。
……
04忽然惊醒，拉开保温袋，果不其然看到了01。
01吝于分给他一个眼神，只淡淡命令道：去找13。
04眯了眯眼，无端的怒火上涌。
千山鸟那群王八蛋，从哪儿搞来的01的生物信息。
消音枪响起。
毫无防备的01应声倒地，嘴里嗬嗬两声，没了声息。
04紧盯着溃散的尸体，舒了口气。
不是01血肉做的。
04装好保暖袋，没走两步，迎面又走过来一个01。
……
报告指挥官，这团血雪的主要成分是10的血肉与不明雪花状物质，初步判断为千山鸟叛逃时带走的试验品—类物。
05缓缓眨眼，她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就为了提前出报告。
01颔首，示意她继续说。
根据融合程度，推算是四天前进入祁山一带沾染的，现已将所有去过祁山的人员隔离处理。
05顿了顿，瞄了眼沉静的01，另外，13号小队失联已三天四个小时十八分钟，生还可能3%
01表情未动，三天情况稳定后，05、06、07、08、09率军返回，让02、03来见我。
是。
05稍稍有些激动，指挥官要自己动手了，她得想想怎么和那群老东西打打太极。
……
04要烦死了，死东西顶着01的脸，跟固定刷新的NPC似的，十五秒一个，十五秒一个。
子弹已经见底，再找不着出口，他就要被冒牌货耗死了。
04蹭了蹭长刀，起身，迎接下一个走来的01。
直到被摁进雪里，04才反应过来，这个好像是真的。
当初在军校，他不信邪去挑战01的时候，也是大雪天，也是被以同样的力道摁进雪里。
04吐掉嘴里的雪，刚要说话，面前人开始消散。
准确的说，整个世界都在溃散。
再次睁眼，04感觉自己身负千钧，吃力地坐起来，目光锁定在羹火旁的身影上。
01盘腿坐在保温袋里，手端着稀粥，慢慢喝着。
篝火的暖黄映在他的脸上，往日沉静如冰的眼眸似乎也多了暖意。
04痴痴地看着，一阵剧痛拉回了04。
13没好气的狠狠按压冻伤的创口，白了04一眼。
死04，谁都敢肖想。
01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瞥过来，过来汇报。
13正好绑完最后一段绷带，有人先她一步。
报告指挥官，04在进行任务时，在中南麓碰到千山鸟的人……
04汇报完，在心里给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战斗中受了伤不说，还着了道。
03嗤笑一声，埋头整理千山鸟的资料。
04悄悄给03记上一笔。
……
02咬紧牙关，时不时回头望望53有没有跟上。
他现在身上背着昏厥的73，左手拖着奄奄一息的63，右手拖着重伤的93，53跟在后面，背着牺牲的33，拖着43和83。
好不容易拖回山洞，02喊来03帮忙，他还是喜欢暖和一点的地方，这外面零下一百九十四度，他可受不了。
报告指挥官，02一边热身，一边汇报，这是01给的特权——在极度寒冷的情况下，02可以通过一些活动来保持灵活度。
在西南方向，发现千山鸟的人造人，东南方向，有驻扎痕迹……
一套热身下来，汇报也进行差不多。
04，带他们回去。
01收起折叠碗，拿出几只试剂给23，牺牲的用红色试剂。
53知道红色是防腐防潮，保持尸体完整的。
她从23手上接过红色试剂，给睡着的人一一打上。
黑色裹尸袋挡住了飘落的大雪。
……
雪渐渐小了，意味着万绝谷的极昼季即将过去。
落到地面上的雪以奇快的速度融化着，不多时，泥泞的土地吞吐着三人的脚步。
行进速度被迫放缓。
天上黑白相融的异象昭示着极夜季的来临。
草木在湿润的土地上疯长，裸露出来的树根托起三人，长出的树须极快蔓延到膝盖。
01割下一节装到特殊容器里，凭借良好的夜视能力，三人在虬根盘绕的茂林里向西北行进。
……
01停下，朝后面的02、03打手势，三人换成三角阵型向前推进。
闪光弹在夜幕中炸裂，短暂照亮了极夜。
01借着千山鸟的照明弹看清了纵横交错的树根下藏匿的巢穴。
简单在心里推演变化形式，01给身后的02、03让出位置。
03揉了揉眼周，戴上护目镜，迅速在巢穴周围百米内安置一圈高爆弹，再撤离危险圈儿。
02活动活动筋骨，摸出空爆闪光弹，眯着眼往里扔。
03戴上防强光夜视仪，十一点钟方向，1053米，北风，风速三……给架起狙，蒙上眼的01做辅助。
有东西踩到了高爆弹。
02动了动耳朵，扔下最后一颗空爆闪光弹，转身往回跑。
强烈的气流推着02走了一段，作战服的降温系统开始运转，抵消了一部分热气流。
连续火力覆盖12个小时。
周围焦黑的树干仍然往外冒着绿芽。
一只半液体金属蜘蛛爬到了01面前，它融化的一部分正半滴不滴的挂着。
01，我迟早会得到你的。并不陌生的声音从蜘蛛中发出，带着眷恋、痴迷和疯狂。
嗯。01波澜不惊。
他早知道他这几个下属没几个心思清白的，只不过只有11更偏执，更沉不住气而已。
满不在乎的语气激怒了蜘蛛背后的11。
蜘蛛渐渐变红。
01拉着赶来的02和03迅速后撤，并启动高温防御。
似乎是某种预兆，周围的温度节节攀升。
红温的蜘蛛爆炸，滚烫的金属液体飞溅。
液体落到不远处新生的榕树上，穿透了树枝，滋滋作响。
被烧的树枝将凝固的金属包裹在体内，连窟窿也一并修复。
茂盛的树林正是动物的主场。
01一枪打碎不知材质的仿生猴子，趁下一波动物赶来的空档换了两把枪。
盘根错节的植物有利的不止是仿生动物。
跃上粗壮的树枝，01静静与另一棵槐树上无所动作的叛徒对视。
好久不见，我的指挥官大人。像是在唇间反复酿过，几个字念得温柔缱绻。
藏在树冠阴影下的11踱步，整个人暴露在01视线里。
他唇角微勾，显示着主人的好心情。
01淡淡收回视线，心里想着02、03可能遇到的危险和计算着他俩完全脱身的概率。
11对他来说，费点时间能够解决。
毕竟他还贪着自己身上的某样东西。
指挥官大人，要不要猜猜02、03怎么样了11愉悦的语调完完全全暴露了本性。
01晃了两下手上的格洛克，准心在11身上游荡，似乎是在考虑哪里可以一枪毙命。
对于01冷淡的态度，11并不生气，反而将身上挂着的防弹背心脱下。
抬了抬手，身后藏着的影子也显露身形。
是02。
01将降温系统的功率调到最大，扔掉已经有些粘手的枪。
他猜到在高温七十三度的环境下，最有用的人造人是02。
高温会限制他的行动，但有利于02的行动。
那就让他看看，当初被他驳回的人造人计划发展到什么水平了。
短刃相接，在暗夜中划出耀眼的火花。
开放式的伤口并没有使02的动作停下。
镜像人吗
01将军用匕首换了个方向。
他记得02的心脏在右边偏中。
那么……
实验室记录仪忠实记录着02战斗的全过程，幽蓝的数据流在11的瞳孔里流动。
当01的匕首架在11的脖颈间，11笑容扩大了些。
我们还会再见的。
最后的字音淹没在喷涌出的血液里。
02、03解决掉04、05、06的人造人，赶到01身边时，11已经融化成树木的养料。
巢穴清理干净了吗
01从手臂处不起眼的口袋里拿出酒精湿巾，仔细擦着手。
清理完毕，实验数据已销毁。02瞥了眼还在郁闷的03，叹了口气，回复01。
嗯，回营。
……
入殓仪式很简单，昔日的战友轮流看最后一眼，就可以葬到一墓地了。
53沉默着，细致描摹着不久前还活蹦乱跳的战友的容颜。
他们安静地沉睡，只留下醒着的人踩在无法忘怀的泥泞上前行。
73红着眼眶，他比任何人都难受。
因为，83是他亲手杀死的。
他睁眼看到的根本不是83的人造人。
是被篡改了记忆的本体。
13抱着33骨灰盒，那里面装的是33生前的作战服。
作战服清洗了很多遍，防止有生物信息残留。
不只是33，所有死去的人，不论平民，贵族，还是军人，都只有衣冠冢。
他们的尸体会被火化后特殊处理，留不下一点痕迹。
……
不出意外，一基地被限行。
01仍然保持着往常的样子，在各个小队训练场中穿梭，检查训练情况。
02，03
01检查完带两人来到武备库。
到。02不明所以，但还是接过01扔来的最新武器。
03
若有所思，拿了点高伤害武器。
01不打算解释，装备好就刷了权限，离开一基地。
极夜季的高温灼烧着生生不息的生物。
02背着脱水的03跟在嘴唇泛白的指挥官后面。
再往后是悄悄跟上的04、09等人，05被留在基地负责扯皮。
稳定在九十度的高温扭曲了空间。
无边的夜色仍然望不到头。
隐藏在不知名角落的巢穴孕育着危险。
窥视者入侵者的一举一动。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