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雨夜劫持
雨水顺着程瑾的发梢滴落,她挣扎着睁开沉重的眼皮,后脑勺传来一阵阵钝痛。黑色眼罩剥夺了她的视线,只能通过皮肤感受到潮湿阴冷的空气。手腕被粗糙的绳索磨得生疼,嘴里塞着的布团让她无法呼救。
醒了一个粗犷的男声在不远处响起,程大小姐,相信你父亲很快就会收到我们的邀请函。
程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尽管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作为程氏集团的CEO,她不是没想过会遭遇商业对手的暗箭,但真正被绑架还是第一次。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活动着被绑得发僵的手指,却在摸到空空如也的口袋时,浑身血液都凝固了。手机,她最后的希望,被无情地剥夺了。
别白费力气了,另一个声音冷笑道,这地方连GPS都定位不到。程大小姐,你说你的父亲舍得为他唯一的女儿付多少赎金呢
程瑾咬紧牙关。赎金不,这些人明显不是普通的绑匪。她最近正在推进的海外并购案触及了某些人的利益,这绝不是巧合。
突然,一声闷响从外面传来,像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什么情况粗犷男声警觉起来。
回答他的是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和又一声闷响。程瑾听到有人倒地的闷哼,接着是打斗声,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谁——第三个绑匪的声音戛然而止。
仓库内陷入诡异的寂静,只有雨水敲打铁皮屋顶的声音。程瑾屏住呼吸,感觉到有人靠近了她。
一双温暖而粗糙的手轻轻解开了她的眼罩。突如其来的光线让程瑾眯起眼睛,模糊的视线中,一个高大的身影蹲在她面前。
能站起来吗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沉稳,与绑匪的粗鲁截然不同。
程瑾适应光线后,终于看清了救命恩人的脸——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深邃如鹰隼般的眼睛,左眉上方一道浅浅的疤痕。他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肌肉线条在湿透的布料下若隐若现。
你是谁程瑾吐出嘴里的布团,声音因干渴而嘶哑。
齐岳。男人简短地回答,同时利落地割断了她手腕上的绳索,你父亲雇我来确保你的安全。
程瑾皱眉,她从未听父亲提起过这号人物。但此刻不是追问的时候,她尝试着站起来,却因双腿麻木而踉跄了一下。齐岳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肩膀,那双手出奇地有力。
慢点,你被注射了镇静剂。他说着,目光警觉地扫视四周,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
程瑾这才注意到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绑匪,全都昏迷不醒。她惊讶地看向齐岳:你一个人解决的
齐岳没有回答,只是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肩上:跟紧我。
他们刚走出仓库,远处就传来警笛声。齐岳皱了皱眉,拉着程瑾转向另一条小路:不是警察,绑匪有同伙。
程瑾被他拉着跑进雨中,高跟鞋早已不知去向,赤脚踩在碎石路上,让她疼得咬紧下唇。齐岳似乎察觉到她的不适,突然停下脚步,二话不说将她打横抱起。
放我下来!程瑾惊呼,从未有人敢这样对待她。
安静。齐岳的声音不容置疑,他抱着程瑾如同抱着一片羽毛,轻松地穿过错综复杂的小巷。
程瑾被迫搂住他的脖子,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混合着雨水和某种香气的味道。这种前所未有的亲密接触让她心跳加速,不知是因为奔跑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二十分钟后,齐岳在一家不起眼的旅馆前停下。他确认安全后,才将程瑾放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房卡。
暂时安全了。他打开门,示意程瑾进去。
程瑾站在门口,雨水顺着她的发丝滴落在地毯上:我需要一个解释。你是谁为什么我父亲会雇你
齐岳叹了口气,从钱包里取出一张照片递给她:程董事长是我的老上级,他担心你的安全不是一天两天了。
照片上是年轻的父亲站在一群军人中间,程瑾认出了那是父亲参军时的老照片。她抬头看向齐岳:你是军人
曾经是。齐岳简短地回答,特种部队,退役后做私人安保。你父亲联系我时,我正好在国内。
程瑾走进房间,接过齐岳递来的毛巾擦拭头发。她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理清这一切。绑架、特种兵、父亲的安排...这简直像是一部蹩脚的动作电影。
我需要联系我父亲。她说。
齐岳递给她一部卫星电话:用这个。
电话接通后,程父的声音充满焦虑:瑾儿!谢天谢地你没事!
爸,这个齐岳是怎么回事程瑾直接问道。
他是我能信任的极少数人之一,程父的声音严肃起来,瑾儿,这次绑架不是偶然。并购案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你必须接受保护。
程瑾皱眉:我可以加强公司安保,不需要什么贴身保镖。
不,你不明白情况的严重性。程父罕见地提高了声音,齐岳会24小时保护你,直到危险解除。这是非谈判条件。
程瑾深吸一口气,知道父亲一旦用这种语气说话,事情就没有回旋的余地。她挂断电话,转身面对齐岳,后者正靠在窗边谨慎地观察街道。
看来我别无选择。程瑾冷冷地说。
齐岳转过身,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程小姐,我理解你的不情愿。但请相信,我对保护人质比讨好雇主更在行。
这句话不知为何让程瑾心头一颤。她挺直腰背,用CEO惯有的冷静口吻说:首先,我不是人质。其次,我不需要讨好,只需要专业。
齐岳嘴角微微上扬:那么我们会相处得很愉快。
就在这时,程瑾注意到齐岳右手臂上有一道新鲜的伤口,血已经浸透了T恤袖子。
你受伤了。她指出。
齐岳低头看了一眼,仿佛才注意到:擦伤而已。
程瑾从浴室拿出医药箱:坐下,我帮你处理。
齐岳挑眉:不必——
这是命令,程瑾打断他,如果你要当我的保镖,首先得保证自己不是个伤员。
齐岳意外地看了她一眼,顺从地坐在床边。程瑾小心地卷起他的袖子,露出约五厘米长的伤口。她动作熟练地消毒、包扎,这是她在商学院时学的急救课程。
你手法不错。齐岳评价道。
程瑾没有抬头:大学时做过志愿者。她顿了顿,那些绑匪...你真的只是打晕了他们
齐岳的目光变得锐利:你希望我怎么做
我只是确认没有后续麻烦。程瑾系好绷带。
齐岳平静地说,放心,这只是一次意外事故,警方找不到任何证据指向你或程氏集团。
程瑾抬头看他,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远比表面看起来复杂得多。她松开手:明天我要回公司,有很重要的董事会。
齐岳点头:我会安排。但现在,你需要休息。
程瑾这才感到一阵疲惫袭来。她看了看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床,又看了看齐岳。
你睡沙发。她不容置疑地说。
齐岳轻笑一声:如您所愿,总裁大人。
这个调侃的称呼让程瑾瞪了他一眼,但奇怪的是,她并不像平时那样感到恼怒。或许是因为今晚经历了太多,又或许是因为这个男人身上有种令人安心的特质。
程瑾走进浴室,关上门,终于有机会检视自己狼狈的样子。镜子里的她头发凌乱,妆容全花,昂贵的定制套装皱巴巴地贴在身上。她打开水龙头,让热水冲刷着脸庞,试图洗去今晚的恐惧和困惑。
当她换上旅馆提供的浴袍出来时,齐岳已经将沙发改造成了一张简易床。他背对着她站在窗边,身形挺拔如松,肩膀的轮廓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坚实。
你也应该休息。程瑾说,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了些。
齐岳转过身,目光在她刚洗过的脸上停留了一瞬:你先睡,我守夜。
你认为他们今晚还会来
不确定,所以更要防备。齐岳走向沙发,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小型设备放在床头,紧急报警器,有任何异常就按下它。
程瑾点点头,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对这个陌生男人产生了信任感。她躺到床上,即使背对着齐岳,依然能感觉到他的存在感充满整个房间。
齐岳,她突然开口,你为什么要接受这个任务
沉默了几秒,齐岳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你父亲对我有恩。
程瑾想追问是什么恩情,但疲惫最终战胜了好奇心。她闭上眼睛,很快沉入梦乡。
梦里,她回到了五年前的一个雨夜,梦中似乎也有这样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她面前...
第二天清晨,程瑾被咖啡的香气唤醒。她睁开眼,看到齐岳已经穿戴整齐,正在小桌前摆弄一台笔记本电脑。
早。他头也不抬地说,你有三十分钟准备,然后我们出发。
程瑾坐起身,发现床尾放着一套崭新的职业套装和内衣,尺码完全正确。她挑眉看向齐岳,后者似乎察觉到她的疑惑。
你助理送来的。他解释道,我联系了她,用加密频道。
程瑾拿起衣服走进浴室,不禁对这位保镖的效率感到惊讶。二十分钟后,她焕然一新地走出来,重新变回了那个一丝不苟的程总裁。
齐岳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中闪过一丝赞赏:车在楼下。
程瑾拿起公文包:我需要先回家换——
不安全。齐岳打断她,你的公寓可能被监视了。所有必需品你助理都会送到公司。
程瑾抿了抿唇,最终点头同意。走出旅馆时,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已经等在门口。齐岳为她打开后门,自己却坐进了驾驶座。
你的保镖执照包括驾驶程瑾系好安全带问道。
齐岳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包括的比你想象的多得多。
车子平稳地驶入早高峰的车流中。程瑾打开手机,发现无数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她开始快速回复重要邮件,同时问道:关于昨晚的事,我需要向董事会解释什么
什么都不用。齐岳的声音很平静,官方说法是你临时有事取消了晚宴。绑架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程瑾皱眉:但警方——
没有报警记录。齐岳打断她,这件事只在必要的人之间处理。
程瑾放下手机,仔细打量前座的男人:你到底是谁,齐岳普通保镖可没有这种权限。
齐岳的目光在后视镜中与她相遇:我曾经为国家工作,现在为你的安全工作。
程氏集团大厦在朝阳中熠熠生辉。齐岳将车停在地下VIP停车场,先下车环视四周,才为程瑾打开车门。
从现在开始,他低声说,我会在你三米范围内。不要单独行动,不要接受不明来源的食物饮料,不要——
我明白基本的安全守则。程瑾打断他,走向电梯。
齐岳跟上她的步伐:显然你不明白,否则你就不会独自去地下车库。
程瑾猛地转身,高跟鞋在地面上发出清脆声响:那是个意外!我的司机临时——
没有意外。齐岳的声音突然变得锋利,只有精心策划的陷阱。你的司机被调虎离山,监控系统被干扰,保安巡逻路线被更改。这不是巧合,程瑾。
这是他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语气中的严厉让程瑾一时语塞。电梯门打开,她大步走进去,齐岳紧随其后。
我会查清楚这件事。程瑾盯着不断上升的楼层数字说。
我们。齐岳纠正道,现在,你不是一个人。
电梯到达顶层,门一打开,程瑾的助理林小雨就迎了上来:程总!谢天谢地您没事!董事会已经等了一刻钟了,他们——她突然注意到齐岳,话说到一半停住了。
这位是齐岳,我的...新安保顾问。程瑾简短地介绍,准备会议材料,我五分钟后到场。
林小雨好奇地看了齐岳一眼,点点头快步离开。程瑾转向齐岳:你在外面等我。
齐岳摇头:我必须在场。
董事会涉及公司机密!
我的保密级别比你想象的高。齐岳寸步不让,选择很简单:要么我跟你一起进去,要么你现在取消会议。
程瑾深吸一口气,知道这场争执她赢不了:跟紧我,不要说话,不要引人注目。
齐岳做了个请的手势。程瑾整理了一下衣领,昂首阔步走向会议室,齐岳如影随形地跟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
推开会议室大门的瞬间,十二位董事会成员齐刷刷地看向她。程瑾注意到他们眼中的惊讶——不仅因为她迟到,更因为她身后那个陌生的高大男人。
抱歉各位,路上耽搁了。程瑾走到主位坐下,齐岳则站在她右后方,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
会议进行到一半,讨论正激烈的时刻,程瑾突然注意到齐岳的身体微微紧绷起来。他不动声色地靠近她,低声道:左手边第三个,灰色西装,他在录音。
程瑾眼角余光瞥向那位董事——财务委员会的周董事。她心中一惊,表面却不动声色,继续当前的讨论,同时悄悄在记事本上写下几个字推给齐岳看:确定
齐岳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程瑾突然改变话题:关于海外并购案的财务评估,周董事,您有什么补充意见吗
周董事明显一愣,随即笑道:啊,这个...评估报告很完善了,我认为...
程瑾观察着他略显慌乱的反应,心中已有判断。会议结束后,她立即让林小雨调取了周董事最近的通话记录和行程。
你如何发现的在回办公室的电梯里,程瑾问齐岳。
他的拇指一直在口袋附近移动,典型的隐蔽录音手势。齐岳平静地说,而且每次你提到关键数据时,他都会不自觉地舔嘴唇。
程瑾惊讶地看着他:你接受过行为分析训练
齐岳没有回答,只是说:你该查查他最近与哪些人接触过。
回到办公室,程瑾刚关上门,齐岳就迅速检查了整个房间,最后从她的办公桌底部取出了一个微型装置。
监听器。他低声说,捏碎了那个小东西。
程瑾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什么时候...
最近24小时内。齐岳检查着窗户,你的办公室不再安全。
就在这时,程瑾的电脑屏幕突然闪烁,一封匿名邮件自动弹出:
程总裁,昨天的招待还满意吗这只是开始。
程瑾的手指紧紧抓住桌沿。齐岳立即上前,一只手按在她肩上:别碰键盘。
他快速操作了几下,然后拔掉了电源:追踪不到,服务器在国外。
程瑾抬头看他,第一次在那双沉稳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担忧。她突然意识到,这场游戏远比她想象的更危险,而眼前这个男人可能是她唯一的依靠。
齐岳,她轻声说,我需要知道全部真相。关于为什么有人想伤害我,关于你是谁,关于我父亲隐瞒了什么。
齐岳沉默了片刻,最后点了点头:但不是在这里。今晚,找个安全的地方,我会告诉你一切。
程瑾注视着他坚毅的面容,隐约感觉这个男人与自己的命运似乎早有交集,只是她一直未曾察觉。而今晚,所有的谜团或许都将揭晓...
2
血色暗涌
在程瑾低头翻阅文件的瞬间,一阵异样的金属碰撞声从走廊传来——那绝不是普通职员会发出的声响。
齐岳的手迅速摸向腰间,程瑾这才注意到他衣服下隐藏的手枪轮廓。她心跳漏了一拍——这个保镖是武装的。
待在这里。齐岳低声命令,几步跨到门边,耳朵贴在门上倾听。
程瑾站起身,手指悄悄按下了桌下的紧急呼叫按钮。这是她上任CEO第一天就安装的安保系统,直接连通大厦保安室。
门外的骚动变成了尖叫。
齐岳猛地回头,眼中闪过一丝凌厉:趴下!
程瑾还没反应过来,办公室的玻璃窗突然爆裂,一个黑影破窗而入。齐岳如同猎豹般扑向她,将她护在身下,同时一声枪响震耳欲聋。
碎玻璃如雨点般洒落,程瑾感到齐岳的身体在她上方绷紧,接着是一连串她从未听过的外语咒骂。齐岳一个翻滚离开她,同时从腰间抽出了手枪。
别动!闯入者用蹩脚的中文吼道,我要的是她,不是你!
程瑾从办公桌边缘窥见两名全副武装的蒙面男子,一人持枪指着齐岳,另一人正向她逼近。她的喉咙发紧,却奇异般地没有感到恐惧,只有一种冰冷的清醒。
齐岳的姿势很奇怪,像是放松地站着,但程瑾能感觉到他全身每一块肌肉都如弓弦般绷紧。他开口了,声音出奇地平静:你们有两秒钟离开。
持枪男子大笑起来:你以为你是谁兰博
一秒。齐岳说。
男子扣动扳机的同时,齐岳动了。他的动作快得几乎留下残影,子弹擦着他的肩膀射入墙壁。程瑾眼睁睁看着齐岳的手枪划出一道银光,重重砸在持枪男子的手腕上,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另一名袭击者扑向程瑾,她本能地抓起桌上的水晶奖杯砸过去。奖杯被对方轻易躲过,但这一秒的延误已经足够——齐岳一个侧踢将那人踹飞三米远,撞在书柜上发出巨响。
整个打斗过程不超过十秒。
齐岳用膝盖压住其中一人的背部,利落地卸掉了两人的下巴——防止他们咬毒自尽,程瑾脑中闪过这个知识点,来自她看过的间谍电影。
程瑾,齐岳头也不回地说,你没事吧
程瑾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在微微颤抖。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我没事。
保安们终于冲了进来,看到眼前的场景都愣住了。齐岳已经用电话线将两名袭击者捆得结结实实,正检查着他们口中的毒囊。
报警。程瑾对保安队长说,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威严,封锁这一层,任何人不得进出。
保安们迅速行动起来。齐岳走到程瑾身边,目光快速扫视她全身:你受伤了。
程瑾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左臂被飞溅的玻璃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染红了雪白的衬衫袖口。奇怪的是,她竟然没感觉到疼痛。
小伤。她说。
齐岳的眼神暗了暗,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折叠整齐的手帕,轻轻按在她的伤口上。他的动作出奇地温柔,与刚才那个凶狠的战士判若两人。
我们需要立刻离开。他低声说,这两人只是前锋。
程瑾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发现他的睫毛意外地长,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她突然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一个男人——一个刚刚为她挡下子弹的男人。
我的文件——
不重要。齐岳打断她,你的命更重要。
程瑾想反驳,却听到外面传来更多脚步声。齐岳立刻将她护在身后,直到确认是警方人员才稍稍放松。
接下来的两小时里,程瑾接受了警方询问,齐岳则始终站在她身侧,像一道沉默的屏障。当警方提出需要程瑾去警局做详细笔录时,齐岳断然拒绝。
程小姐受到了惊吓,需要医疗检查。他的语气不容置疑,警方可以明天预约时间,在我的陪同下进行询问。
警员似乎想反驳,但在齐岳冷峻的目光下退缩了。程瑾惊讶地发现,这个保镖身上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场,连执法人员都不自觉地服从。
终于,他们坐进了齐岳安排的防弹车里。程瑾这才允许自己稍微松懈下来,靠在真皮座椅上闭目养神。
回你的公寓不安全。齐岳说,我在市中心有套安全屋。
程瑾睁开眼:我需要换衣服,晚宴——
你还要去齐岳的声音里满是不敢置信,昨天到今天,已经发生了两次袭击!
程瑾直视他的眼睛:正因如此,我才更要出席。如果躲起来,不正合了那些人的意
齐岳的下颌线绷紧了:你固执得令人发指。
彼此彼此。程瑾反击道。
车内的气氛一时凝固。司机透过后视镜紧张地看着他们,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最终,齐岳深吸一口气:如果你坚持参加,必须遵守我的每一个指令。没有例外。
程瑾微微点头:成交。
齐岳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老周,准备一套晚礼服,尺寸是......他看向程瑾。
34-24-35。程瑾自动接上,随即意识到自己刚刚告诉了这个男人她的三围。一丝热意爬上她的脸颊。
齐岳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继续通话:深色系,防弹材质,七点前送到半岛酒店。挂断后,他解释道:老周是我们的后勤,他能弄到任何需要的装备。
程瑾挑眉:我们是谁
齐岳没有回答,转而说道:我需要回你办公室取些东西。
现在那里都是警察。
正因如此才安全。齐岳对司机说,在前面路口停下,我二十分钟后回来。
车停稳后,齐岳转向程瑾:锁好车门,任何人接近都不要开窗。
程瑾想抗议这种被当成小孩对待的感觉,但齐岳已经大步离去,背影很快消失在人群中。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甚至不知道这个男人的联系方式,如果他出了什么事...
二十分钟后,齐岳准时返回,手里拿着一个公文包和一个小型保险箱。
你怎么打开的她惊讶地问,那需要我的指纹和密码!
齐岳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我自有办法。
半岛酒店的总统套房里,程瑾看着床上铺开的晚礼服——一条墨绿色的丝绒长裙,剪裁优雅又不失庄重。她不得不承认,这个老周眼光不错。
浴室在那边。齐岳指了指,里面有你需要的一切。我就在门外。
程瑾拿起礼服走进浴室,锁上门后终于长舒一口气。镜子里的女人面色苍白,眼睛却异常明亮。她脱下被血和灰尘弄脏的衬衫,小心地清洗手臂上的伤口。
热水冲刷过身体时,程瑾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回到那个惊心动魄的瞬间——齐岳扑向她时的眼神,那种全然的专注和决绝。她从未被人那样保护过,那种感觉既陌生又令人安心。
换上晚礼服后,程瑾惊讶地发现尺寸完全合适,甚至连胸围都分毫不差。
走出浴室时,齐岳正在客厅里整理从她办公室带回的文件。他已经换上了一套黑色燕尾服,剪裁精良的布料勾勒出他宽阔的肩膀和窄腰。程瑾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穿上正装的样子简直令人移不开眼。
齐岳抬头看她,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很适合你。
简单的几个字,却让程瑾心头微微一跳。她走向梳妆台,开始整理头发: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了吗
齐岳的表情变得严肃:你认识一个叫周正阳的人吗
程瑾的手停在半空:周董事的儿子他在海外分公司任职。为什么这么问
这个名字出现在你保险箱的一份文件里。齐岳递给她一张照片,这是五年前拍的,你有印象吗
程瑾接过照片,上面是年轻的她和几个商业伙伴在一次酒会上的合影。她摇摇头:普通商务场合,没什么特别的。
齐岳指着照片角落一个模糊的身影:这是周正阳。根据我的情报,他与一个国际洗钱组织有联系。
程瑾皱眉:你有什么证据
还不够充分。齐岳收起照片,但足以引起警惕。今天的袭击者身上有这个纹身。他拿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奇特的蛇形标志。
程瑾感到一阵寒意:这是什么
蝰蛇,一个跨国犯罪集团。齐岳的声音低沉,五年前,我参与过一次针对他们的行动。
程瑾敏锐地注意到他话中的信息:五年前在哪里
齐岳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转移了话题:我们需要讨论今晚的安全措施。我会全程陪同你,但不会太明显。
程瑾知道他在隐瞒什么,但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她拿起首饰盒中的钻石耳环:随你便,但别妨碍我与重要客户的交流。
齐岳突然上前一步,接过她手中的耳环:让我检查一下。
他仔细检查了耳环的每一个细节,甚至用一个小型设备扫描了一遍,才点头确认安全。程瑾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心中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你总是这么...一丝不苟吗她忍不住问。
齐岳将耳环递还给她:职业习惯。他的手指不经意地擦过她的掌心,一丝微妙的电流在两人之间闪过。
程瑾迅速收回手,转身对着镜子戴耳环,掩饰自己突然加速的心跳。镜中反射出齐岳站在她身后的身影,高大挺拔,如同一道坚实的屏障。
时间到了。齐岳看了看表,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程瑾拿起手包,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女总裁的面具重新戴好,看不出丝毫脆弱:我一向言出必行,齐先生。
晚宴大厅金碧辉煌,政商名流们举杯交谈,衣香鬓影。程瑾一入场就吸引了众多目光,她优雅地接过侍者递来的香槟,微笑着与熟人打招呼。
齐岳如他所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明显又时刻能在一秒内到达她身边。程瑾注意到他完美地融入了保镖角色,甚至比酒店的专业安保人员更像那么回事。
程总!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程瑾转身看到城建局的张局长向她走来,听说你今天身体不适看到你出席真是太好了。
程瑾礼貌地微笑:小问题而已,不会错过这么重要的场合。
她与张局长交谈时,余光扫到齐岳正在与一个侍者低声交谈,表情严肃。几分钟后,他回到她身边,借着递餐巾的机会在她耳边低语:十点钟方向,穿灰色西装的男人,认识吗
程瑾借着整理头发的动作看向那个方向,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正与几位政府官员交谈,看上去毫无异常。
不认识。怎么了
他看了你七次,而且每次都在观察我的位置。齐岳的声音只有她能听见,我们该走了。
程瑾微微皱眉:再等半小时,我需要与李部长谈——
现在。齐岳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那人刚刚发了条短信,内容加密了,但接收方号码属于一个已知的雇佣兵联络人。
程瑾心中一凛,但面上不显。她优雅地向张局长致歉,借口接电话暂时离席。齐岳紧随其后,一只手虚扶在她腰后。
他们刚走到走廊转角,齐岳突然一把将她拉入一个凹进去的壁龛。程瑾刚要抗议,他的手掌已经轻轻捂住了她的嘴。
别出声。他耳语道,呼吸喷在她耳畔引起一阵战栗。
几秒后,程瑾听到轻微的脚步声经过,然后是低沉的对话:
确认目标离场了
电梯监控显示去了地下车库。
行动组就位。
脚步声远去后,齐岳松开手,程瑾发现自己的心脏正疯狂跳动,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两人过近的距离。
他们知道你的车停在地下。齐岳快速分析,我们走消防通道,从侧门离开。
程瑾点头,突然意识到自己完全信任了这个男人的判断。他们悄无声息地穿过服务走廊,避开监控摄像头,从酒店员工出口来到一条小巷。
齐岳拨通电话说了几句,然后转向程瑾:车两分钟后到。站着别动。他突然蹲下,检查她的高跟鞋,可能会有点疼。
不等程瑾反应过来,他已经利落地折断了她的鞋跟。
这样跑起来方便。他站起身,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程瑾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价值上万的高跟鞋:你知道这是Jimmy
Choo限量版吗
齐岳挑眉:知道。但你的命更值钱。
一辆不起眼的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他们面前。齐岳拉开车门让程瑾先进去,自己随后挤入后座,紧贴着她坐下。
安全屋。他对司机说,然后转向程瑾,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五年前的事了。
3
雨夜记忆
车窗外,霓虹灯在程瑾脸上投下变幻的阴影。她转头看向齐岳,发现他的眼神异常复杂,仿佛在透过她看着某个遥远的记忆。
五年前,在马尼拉,齐岳缓缓开口,我救过一个中国女孩。直到今天看到那张照片,我才意识到那是你。
程瑾的呼吸停滞了一瞬。马尼拉。那个雨夜。模糊的记忆碎片突然变得清晰起来——枪声、尖叫,和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她面前...
我...程瑾的指尖无意识地抓紧了座椅,我记得那天下着大雨。
齐岳的目光变得更加锐利:你想起来了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五年前,程瑾代表公司去马尼拉参加亚太商业论坛。最后一天的庆功宴后,她独自返回酒店,却在一条小巷里遭遇袭击...
有人从背后抓住了我,程瑾的声音轻得像羽毛,然后把我拖进了一辆车,然后就是枪声。
齐岳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两辆黑色SUV,车牌被泥巴遮住。
程瑾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跟踪了他们三条街。齐岳的声音低沉,那不是随机绑架,程瑾。他们专门冲你去的。
车子驶入一条僻静的小路,程瑾的心跳随着回忆的清晰而加速。她记得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记得嘴里的血腥味,记得一个黑影从巷口冲出来...
你...她盯着齐岳的脸,突然认出了那道轮廓,是你开枪打死了那个抓我的人!
齐岳微微点头:当时我在执行追踪任务,目标是蝰蛇组织的二把手。没想到会撞见他们绑架你。
程瑾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更多的画面闪回脑海——她被甩到墙上,头部受到重击,视线模糊中看到一场激烈的枪战。最后是一个温暖有力的臂膀将她抱起...
你救了我,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她急切地问。
齐岳的嘴角绷紧了:我带你去了安全屋,联系了你父亲。第二天你就被秘密送回国了。
车子停在一栋不起眼的公寓楼前。齐岳先下车环视四周,确认安全后才让程瑾出来。电梯里,两人沉默不语,只有程瑾急促的呼吸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安全屋比程瑾想象的要舒适——简约的现代风格家具,整洁的厨房,客厅里甚至摆着一束新鲜的白色马蹄莲。她不由自主地走向落地窗,窗外是城市璀璨的夜景。
这里很安全。齐岳放下公文包,至少24小时内不会被找到。
程瑾转身面对他:为什么我当时不记得你
头部创伤导致的短暂失忆,医生说是正常现象。齐岳走向厨房,要喝点什么吗
威士忌,纯饮。程瑾揉了揉太阳穴,齐岳,那次袭击...和现在发生的事有关联吗
齐岳倒酒的手停顿了一秒:很可能。
他端着两杯琥珀色的液体走过来,递给程瑾一杯。他们的手指在玻璃杯边沿短暂相触,一丝微妙的电流在两人之间闪过。
那次任务后,我离开了部队。齐岳突然说,声音里有一丝程瑾从未听过的沉重,官方说法是自愿退役,实际上是因为行动暴露,不得不走。
程瑾握紧酒杯:因为我
齐岳摇头:因为我判断失误。救你耽误了追踪主目标的最佳时机,导致整个行动失败。蝰蛇组织的老大至今逍遥法外。
程瑾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你接受我父亲的请求...是为了弥补当年的遗憾
齐岳仰头喝干杯中酒,喉结上下滚动:不全是。他放下杯子,直视程瑾的眼睛,当时你昏迷前问了我一个问题,我一直记得。
程瑾的心跳漏了一拍:我问了什么
你会再来救我吗齐岳轻声复述,眼神变得柔和,我当时承诺过,只要你有危险,我一定会出现。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程瑾记忆最深处的锁。她确实问过这句话,在意识模糊的边缘,对着那个救她的陌生男人...
所以当父亲联系你...
我欠你一个完整的救援。齐岳简单地说。
程瑾突然感到一阵眩晕,酒精和情绪冲击让她站立不稳。齐岳立刻上前一步扶住她的肩膀,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
你需要休息。他低声说,卧室在那边,我守在外面。
程瑾想反驳自己没事,但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她点点头,任由齐岳领她走向卧室。床铺整洁,床头柜上甚至贴心地放了一杯水和备用手机。
有任何需要就叫我。齐岳站在门口说,我就在——
等等。程瑾叫住他,你的伤...手臂上的伤口需要重新包扎。
齐岳摇头:小问题,不碍事。
程瑾固执地指向浴室:去洗干净,我去拿医药箱。
齐岳挑了挑眉,似乎对她的强势感到有趣,但最终还是顺从地走向浴室。程瑾从客厅柜子里找到医药箱,当她回到卧室时,齐岳已经坐在床边,脱去了上衣。
程瑾的呼吸一滞。齐岳的上半身像是用大理石雕刻而成——宽阔的肩膀,结实的胸肌,腹肌分明如刀刻。但更引人注目的是那些伤疤:弹痕、刀伤、烧伤...这个身体记录着无数次生死搏斗。
最显眼的是一处位于左肩胛骨的纹身——一条被剑刺穿的蛇,与今天袭击者身上的蝰蛇标记相似却又不同。
这是...程瑾不自觉地伸手,却在即将触碰时停住了。
齐岳侧头看了一眼:部队时期的纪念品。每个完成特殊任务的人都会得到。
程瑾打开医药箱,取出消毒水和纱布。她小心地清理齐岳手臂上的伤口,动作轻柔得像对待珍贵文物。
疼吗她低声问。
齐岳的嘴角微微上扬:比子弹好受多了。
程瑾注意到他胸前还有一道狰狞的疤痕:这个呢
阿富汗,2016年。齐岳简短地回答,差点要了我的命。
程瑾的手指轻轻拂过那道疤痕,感受到手下肌肤的温度和微微的颤抖。她抬头对上齐岳的眼睛,发现那双深邃的眼眸正专注地看着她,里面翻涌着她读不懂的情绪。
两人之间的距离突然变得无比亲密,程瑾能闻到齐岳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和威士忌的气息。她的心跳加速,手指不自觉地停留在他的胸膛上。
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一刻的魔力。齐岳迅速起身,从裤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表情立刻变得严肃。
需要接吗程瑾问,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齐岳犹豫了一秒,然后按下了接听键:说。
电话那头传来模糊的说话声,程瑾只能听到只言片语:确认了...周正阳...明天行动...
齐岳的回应全是单音节词:嗯...不...明白。最后他说了句保持联络就挂断了。
程瑾抱起双臂:关于周董事的儿子
齐岳穿上备用T恤,表情重新变得难以捉摸:明天你会见到你父亲,他会解释一切。
为什么不现在告诉我
因为有些信息需要当面确认。齐岳走向门口,睡吧,明天还有很多事。
程瑾想追问,但一阵突如其来的疲惫感袭来。她点点头,看着齐岳关上门,然后倒在床上。床单散发着淡淡的阳光味道,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累。
闭上眼睛,五年前的记忆与今天的经历交织在一起,最终化为一个混乱的梦...
在梦中,程瑾看到一个高大的黑影快速接近。她想呼救,却因头部受到重击而瘫软下去。最后的意识中,一双有力的手臂抱起了她,一个低沉的男声在她耳边说:没事了,我带你离开...
程瑾猛地睁开眼睛,冷汗浸透了后背。窗外,第一缕晨光已经透过窗帘。她看了看床头时钟——早上6:15。
卧室门被轻轻敲响:程瑾你醒了吗齐岳的声音隔着门传来。
进来。她坐起身,拉好睡袍的领口。
门开了,齐岳端着早餐托盘走进来。他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和战术裤,下巴上还有新鲜的刮胡水味道。托盘上是煎蛋、吐司、新鲜水果和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简易早餐。他将托盘放在床边,二十分钟后我们出发去见你父亲。
程瑾接过咖啡,小心地啜了一口——恰到好处的甜度和浓度,正是她喜欢的口味。
你连我怎么喝咖啡都知道她挑眉问道。
齐岳的嘴角微微上扬:你父亲给的资料很详细。
程瑾放下杯子:关于昨晚的电话...
吃完再说。齐岳打断她,我们需要保持头脑清醒。
程瑾注意到他眼下淡淡的青色:你睡了吗
足够。齐岳简短地回答,转身要走。
齐岳。程瑾叫住他,昨晚我想起了更多细节...你当时对我说了什么,在马尼拉。
齐岳的背影僵了一瞬,然后他转过头,眼神复杂:我告诉过你,有些事需要当面确认。今天你会得到所有答案。
程瑾想追问,但齐岳已经离开了房间。她快速吃完早餐,冲了个澡,换上齐岳准备好的衣服——一套简约大方的裤装,尺寸依然分毫不差。
当她走出卧室时,齐岳正在客厅检查武器。看到程瑾,他迅速将手枪收进枪套。
准备好了他问。
程瑾点头:去哪里见我父亲
程氏老宅。齐岳递给她一副墨镜和棒球帽,简单伪装。
程瑾戴上墨镜,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齐岳,如果五年前那次任务失败是因为救我...你后悔吗
齐岳的动作停顿了一瞬,然后他直视程瑾的眼睛:从不。
这个简短而坚定的回答让程瑾心头一热。她跟着齐岳离开安全屋,乘电梯下到地下车库。一辆低调的灰色轿车已经等在那里,司机是个面容严肃的中年男子。
老周。齐岳简短地介绍,我的搭档。
老周向程瑾点头致意:程小姐,久仰。
车子驶出车库,融入早晨的车流中。程瑾注意到齐岳不断通过后视镜观察后方车辆,神情警觉。
有人跟踪她低声问。
不确定。齐岳回答,但安全第一。
老周熟练地穿行在小路间,几次突然转弯和变道,最终确认没有被跟踪后,才驶向城郊的程氏老宅。
程瑾已经一年多没回老宅了。自从母亲去世后,父亲就独自住在这栋充满回忆的别墅里。车子通过安保森严的大门,沿着林荫道驶向主楼。
程瑾,下车前齐岳突然转身面对她,无论今天听到什么,记住一点——你父亲和我都是为了你的安全。
程瑾皱眉:你在打什么预防针
齐岳没有回答,下车为她打开车门。老周留在车上,而齐岳则紧跟在程瑾身后,走向那扇熟悉的橡木大门。
门开了,程瑾的父亲——程氏集团董事长程远山站在门口。他比上次见面时又苍老了些,两鬓的白发更多了,但眼神依然锐利如鹰。
瑾儿。他张开双臂。
程瑾上前拥抱父亲,感受到老人比记忆中更加瘦削:爸爸,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远山松开女儿,看向齐岳:你都告诉她了
部分。齐岳简短地回答。
程远山叹了口气,示意他们跟他进书房。书房里,一个程瑾没想到的人正在等待——国家安全部的赵局长,她只在新闻里见过这位高官。
程小姐。赵局长起身握手,久闻大名。
程瑾困惑地看向父亲:这是...
坐下说吧。程远山指向沙发,事情比你想象的复杂得多。
程瑾坐在父亲身边,齐岳则站在她斜后方,保持着警戒姿态。赵局长打开公文包,取出一份文件。
程小姐,你最近在推进的东南亚港口并购案,实际上触及了一个国际犯罪集团的洗钱网络。赵局长开门见山,这个集团就是蝰蛇,五年前在马尼拉试图绑架你的也是这一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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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瑾接过文件,上面是周正阳与多名外国人的合影,以及复杂的资金流向图。
周董事的儿子
不仅是儿子,赵局长冷笑,周董事本人就是蝰蛇在中国的高级合伙人。他们利用程氏集团的海外业务洗钱已经五年了。
程瑾震惊地看向父亲:您知道这事
程远山沉重地点头:三年前偶然发现的。我本打算直接举报,但赵局长建议将计就计,借此摸清整个网络。
所以您一直暗中配合调查程瑾突然明白了什么,而这次并购案...
是我们收网的契机。赵局长接过话头,周氏父子狗急跳墙,决定除掉你这个绊脚石。
程瑾的大脑飞速运转,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所以绑架和袭击...
都是周董事安排的。齐岳第一次开口,他儿子负责联络雇佣兵。
程瑾转向齐岳:你一直知道这些
直到昨天才确认。齐岳回答,赵局长提供了关键证据。
赵局长点点头:齐岳曾是我们最优秀的特工。五年前马尼拉行动失败后,他一直在暗中调查蝰蛇的动向。
程瑾突然明白了齐岳纹身的含义——那不是普通的部队纪念,而是标志着他与蝰蛇组织的深仇大恨。
现在怎么办她问,报警逮捕周董事
太简单了。赵局长摇头,我们要的是整个蝰蛇网络。为此,需要你的配合。
程瑾警觉起来:什么配合
继续推进并购案,程远山说,但加入我们设计的条款。这会迫使蝰蛇的老大亲自出面处理。
拿我当诱饵程瑾的声音冷了下来。
齐岳上前一步:不会的。我们会布置周全的保护,确保你绝对安全。
程瑾看向父亲:您同意这个计划
程远山的眼神复杂:我不愿意,但这是彻底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法。齐岳会24小时保护你,赵局长的人也会全程监控。
程瑾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花园里母亲生前最爱的玫瑰。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活在精心构筑的安全泡泡里,而现实世界远比她想象的更加危险复杂。
给我一个必须这么做的理由。她背对着房间说。
赵局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因为这个组织不仅洗钱,还涉及人口贩卖和毒品交易。每拖延一天,就有更多无辜者受害。
程瑾转身,目光直接投向齐岳:五年前,你在马尼拉对我说了什么现在告诉我真相。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齐岳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异常清明:
我说:别怕,我是你父亲派来保护你的人。他们想用你要挟程董事长交出港口控制权。
程瑾的心跳加速:港口控制权
是的。赵局长解释,五年前蝰蛇就想控制马尼拉港口作为毒品转运站,现在他们盯上了你的并购项目。
所有碎片终于拼合完整。程瑾走回沙发坐下,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
我需要做什么
赵局长露出赞赏的表情:继续工作,表现得像什么都没发生。下周的签约仪式上,我们会加入特别条款,逼他们现身。
这期间齐岳会全程保护你。程远山强调,你必须听从他的每一个指令。
程瑾看向齐岳,后者正专注地看着她,眼神中有种她读不懂的复杂情绪。五年前那个雨夜,这个男人救了她却因此断送了职业生涯;而现在,命运再次将他们捆绑在一起。
好。程瑾最终点头,我配合。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赵局长问。
程瑾直视齐岳的眼睛:我要知道全部计划,没有隐瞒,没有为了保护我的善意谎言。我是程氏集团的CEO,不是需要被蒙在鼓里的瓷娃娃。
齐岳的嘴角微微上扬,看向赵局长。后者犹豫片刻,最终点头同意。
那么,程瑾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领,我们现在回公司
不。齐岳突然说,首先要去个地方。
程瑾挑眉:哪里
教堂。齐岳的表情变得柔和,今天是你母亲的忌日,你父亲安排了私人悼念。
程瑾震惊地看向父亲,后者眼中含着泪水:你怎么会...我每年都...
我知道。程远山轻声说,今年情况特殊,我不能让瑾儿一个人去。
程瑾突然意识到,齐岳不仅了解她的工作习惯,还知道她最私人的秘密。这个认知让她心头涌起一股暖流。
谢谢。她对父亲说,然后转向齐岳,你怎么知道这事
齐岳的眼神变得异常温柔:五年前,你昏迷时一直在喊妈妈。
这个回答像一把钥匙,打开了程瑾心中最后一道锁。她突然明白,这个男人对她的了解,远比表面看起来要深得多。
我们走吧。她轻声说,主动走向齐岳,但之后,我需要你告诉我更多...关于你的事。
齐岳点头,为她打开门:成交。
4
墓前秘密
阳光透过教堂彩绘玻璃洒下斑驳的光影,程瑾跪在长椅上,手指紧紧交握。身旁的齐岳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足够近以提供安全感,又足够远不打扰她的私人时刻。
程瑾闭上眼睛,母亲的面容浮现在脑海——那温柔的微笑,拂过她额头的柔软手指,还有病榻上日渐消瘦却依然坚强的轮廓。五年了,失去母亲的痛楚依然如新鲜伤口般灼热。
需要独处吗齐岳低声问,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
程瑾摇头,睁开眼看向祭坛上方的十字架:我每年都来,但从没觉得她真的在这里。
齐岳沉默片刻,然后出人意料地说:我母亲葬在青海的一个小山坡上,面朝雪山。她说那样灵魂会更自由。
程瑾转头看他,阳光在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让他看起来没那么冷硬了:你经常回去吗
不能。齐岳的目光变得遥远,她去世那年我十六岁,之后就被叔叔接走了。再回去时,坟头已经长满野花。
程瑾心头一颤,突然意识到自己对这位贴身保镖的过去几乎一无所知:齐岳,你到底是什么人
齐岳嘴角微微上扬:一个想保护你的普通人。
这个回答既像敷衍又像承诺。程瑾还想追问,但父亲已经从前排站起,示意他们该去墓地了。
墓园安静得能听见树叶摩擦的声音。程远山在妻子墓前放下一束白玫瑰,轻声说了几句话,然后退开让女儿上前。
程瑾的手指抚过冰凉的墓碑,上面母亲的名字林月两个字被岁月磨得有些模糊。一阵突如其来的酸楚涌上喉头,她咬紧下唇,却无法阻止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
五年来积压的悲伤如决堤的洪水,程瑾的双腿发软,呼吸变得急促而不规律。她熟悉的恐慌感袭卷而来——那种失去控制、坠入深渊的感觉。
就在这时,一双温暖的手握住了她的肩膀,拇指在她后颈某个位置施加了精准的压力。同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吸气...保持...呼气...
程瑾下意识地跟随这个指令,三次深呼吸后,恐慌感奇迹般退去。她惊讶地抬头,对上齐岳专注的目光。
好些了吗他问,手指依然轻轻按在她颈后。
程瑾点头,突然意识到什么:你怎么知道这样能缓解我的恐慌症这个方法只有...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只有你母亲知道。齐岳接上她的话,眼神变得复杂,我在安全档案里看到的。
程瑾皱眉,母亲发明的这个特殊呼吸法从未被记录在任何文件中。她想追问,但齐岳已经松开手,退后一步,表情重新变得难以捉摸。
程远山走过来,担忧地看着女儿:瑾儿,没事吧
没事,爸爸。程瑾勉强微笑,我们回去吧。
回程的车上,程瑾坐在后排,不断回想墓前那一幕。齐岳的手法太精准了,精准得像是有过亲身经历。而且他说的那句话——只有你母亲知道,仿佛在暗示什么...
车子驶入市区,程远山在中途下车回老宅,留下齐岳和程瑾继续前往安全屋。
饿吗齐岳打破沉默,可以叫外卖。
程瑾摇头:我想回公司看看。
齐岳皱眉:不安全。
周董事不知道我们已经掌握证据,公司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程瑾反驳,而且我需要准备下周的签约文件。
齐岳沉思片刻,最终点头:两小时,然后回安全屋。
程氏大厦依然光鲜亮丽,仿佛昨日的袭击从未发生。员工们见到程瑾纷纷问好,好奇的目光不断瞟向她身后的齐岳。
程总!林小雨抱着文件匆匆迎上来,您没事真是太好了!警方昨天封锁了您的办公室,今天早上才解封。
程瑾点头:准备一下并购案的最终条款,一小时后我要看。
走进办公室,程瑾震惊地发现一切恢复如初——破碎的玻璃窗已经更换,地上的血迹清理得一干二净,甚至连她桌上的文件都整齐地摆放在原位。
效率真高。她讽刺地说。
齐岳检查了一圈,确认没有新的监听设备:他们想表现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程瑾打开电脑,开始处理积压的邮件。齐岳站在窗边,看似放松实则警惕地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一小时后,林小雨送来了并购文件。程瑾仔细着,不时做些修改。当她翻到最后一页时,一张便签纸掉了出来,上面写着一行字:教堂很美,但墓园更适合说再见。
程瑾的血液瞬间凝固。她抬头看向林小雨:谁动过这份文件
没...没有人啊。林小雨被她的表情吓到,我从法务部拿过来就直接送来了。
程瑾将便签递给齐岳,后者眼神立刻变得锋利。他走到林小雨面前:文件经过哪些人的手
林小雨结结巴巴地列出几个名字,齐岳迅速在手机上记下。
取消今天所有会议。程瑾突然说,我和齐先生有急事要处理。
林小雨离开后,齐岳立刻锁上门:这是威胁。
他们知道我们去教堂了。程瑾的声音微微发抖,有人在监视我们。
齐岳检查那张便签:专业手法,没有指纹,纸张和墨水都很普通。他拿出手机拍下照片发给某人,我让人查查来源。
程瑾站起身走到窗边,突然感到一阵眩晕。齐岳立刻上前扶住她:又发作了
不,只是...程瑾摇头,他们连我母亲的忌日都知道。这太私人了。
齐岳的手稳稳地扶着她肩膀:回安全屋,现在。
这一次,程瑾没有反驳。
安全屋的门刚关上,程瑾就直奔浴室,用冷水拍打脸颊。镜中的女人面色苍白,眼下有明显的青黑。她深吸一口气,试图理清思绪。
走出浴室时,齐岳正在厨房煮咖啡。程瑾注意到他的军用腕表闪着微弱的绿光——之前从未见过这种信号。
你的表...她指了指。
齐岳迅速放下袖子遮住腕表:警报系统。他递给她一杯咖啡,喝点热的。
程瑾接过杯子,两人的手指再次短暂相触,一丝电流般的触感从接触点蔓延。她假装没注意到,但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速。
我们需要谈谈。她坐到沙发上,关于那张便签,关于我母亲的呼吸法,关于你究竟还隐瞒了什么。
齐岳坐到她对面,表情严肃:程瑾,有些信息你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不。程瑾放下杯子,我已经厌倦了被当成易碎品对待。如果你要我继续当诱饵,至少让我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齐岳沉默良久,最终叹了口气:你母亲的呼吸法...是我从一份旧档案里看到的。八十年代,你母亲曾在军医院工作,开发过一套针对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治疗方法。
程瑾瞪大眼睛:母亲从未提过这段经历。
因为那是机密项目。齐岳的眼神变得深远,她治疗过的病人中,有一个叫齐卫国的军官。
你的...父亲程瑾轻声问。
齐岳点头:他在边境冲突中受伤,是你母亲帮他走出了创伤。后来他们失去了联系,直到...他停顿了一下,直到我在你的档案里看到林月这个名字。
程瑾的心跳漏了一拍:所以你早就知道我是谁在马尼拉之前
不。齐岳摇头,马尼拉是巧合。但救了你之后,我查了你的背景,才发现这个联系。
程瑾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消化这些信息:所以五年前你救我,不只是因为任务
齐岳的眼神变得复杂:一开始是任务。但认出你是谁后...是的,我更加确定必须保护你。
这个坦白让程瑾心头涌起一股暖流。她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母亲和齐岳父亲之间的连接,她和齐岳命运的纠缠,这一切巧合得近乎宿命。
那张便签呢她背对着齐岳问,谁会知道我母亲的忌日
周董事。齐岳的声音冷了下来,他和你父亲共事三十年,了解所有家庭细节。
程瑾转身:所以威胁直接来自周董事
很可能。齐岳站起身,但我们需要证据。
就在这时,他的腕表突然发出轻微的震动声。齐岳皱眉,迅速按了一下表面:我得接个电话。
他走进卧室关上门,但程瑾依然能听到模糊的说话声——不是中文,也不是英语,而是一种她听不懂的语言。通话很简短,不到一分钟门就重新打开,齐岳的表情比之前更加凝重。
有问题程瑾问。
齐岳摇头:例行汇报。但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程瑾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细微变化。
你在说谎。她直截了当地指出,齐岳,如果你要我信任你,就不能对我有隐瞒。
齐岳深吸一口气:赵局长那边有进展,周正阳联系了一个境外号码,属于蝰蛇的高层。
程瑾观察着他的表情,确信他仍然有所保留:还有呢
他们可能在策划另一次袭击。齐岳走到厨房,开始准备晚餐,明显想结束这个话题,今晚我们留在这里,明天再做计划。
程瑾不再追问,但心中的疑虑如野草般蔓延。那个神秘电话,闪烁的腕表,还有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心虚...齐岳到底还隐瞒了什么
晚餐是简单的意面和沙拉。两人沉默地吃着,各自沉浸在思绪中。程瑾注意到齐岳吃得很快,而且姿势端正得近乎军事化——又一个军旅生涯留下的痕迹。
你服役多久她打破沉默。
十二年。齐岳简短回答。
为什么退役
齐岳的手指在餐叉上停顿了一秒:年龄到了。
程瑾知道他在撒谎,但决定暂时不戳破:之后就一直做私人安保
差不多。齐岳含糊其辞,起身收拾餐具,你需要休息。
程瑾帮着他清理餐桌,两人在狭小的厨房里偶尔擦肩而过,每一次接触都让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紧张感。
夜深了,程瑾躺在卧室床上,却毫无睡意。窗外的城市灯光在窗帘上投下变幻的图案,如同她此刻纷乱的思绪。母亲、齐岳、周董事、蝰蛇...这些人和事在她脑中交织成一团乱麻。
凌晨两点,她悄悄起床,想去厨房倒杯水。经过客厅时,她惊讶地发现齐岳并不在沙发上。浴室门缝下也没有灯光。安全屋很小,他能去哪
然后她听到了——阳台传来极低的说话声。程瑾蹑手蹑脚地靠近,透过玻璃门看到齐岳背对着房间,正在用某种通讯设备通话。夜风吹乱了他的头发,月光下的侧脸显得格外冷峻。
...目标安全...计划继续...需要增援...断断续续的词语飘进来,依然是那种陌生的语言。
程瑾的心沉了下去。齐岳确实在隐瞒什么,而且很可能是关键信息。她正要退回卧室,却不小心碰到了门边的花瓶。轻微的碰撞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阳台上的说话声戛然而止。程瑾迅速闪回卧室,刚关上门就听到客厅传来脚步声。她跳上床,假装熟睡。
门被轻轻推开,一道光线从门缝中射入。程瑾能感觉到齐岳站在门口观察了一会儿,然后门又被轻轻关上。
程瑾睁开眼,心跳如雷。齐岳到底在为谁工作保护她是真实的任务,还是另有目的更重要的是——她还能相信他吗
清晨的阳光唤醒程瑾时,客厅已经飘来咖啡的香气。她穿上浴袍,深吸一口气才打开卧室门。
齐岳像往常一样站在厨房,煎蛋的滋滋声和咖啡机的嗡嗡声交织在一起。看到程瑾,他点头示意:早。
早。程瑾谨慎地回应,观察着他的表情,试图找出昨夜秘密通话的痕迹。
但齐岳表现得一切如常,甚至比平时更放松些:睡得好吗
还行。程瑾接过他递来的咖啡,今天有什么计划
赵局长想见我们,十点在老地方。齐岳将煎蛋装盘,关于那张便签有线索了。
程瑾挑眉:这么快
专业团队。齐岳简短地回答,递给她盘子,吃吧。
早餐后,程瑾回卧室换衣服。当她拿起齐岳准备的套装时,一张小纸条从口袋里飘落。上面是一行打印字:小心穿绿衣服的人。
程瑾的手指微微发抖。又一个警告,而且直接出现在安全屋内。这意味着什么有人能突破齐岳的安全系统还是...
一个可怕的念头击中她:或者警告就来自齐岳本人
她迅速将纸条藏进口袋,决定暂时不告诉齐岳。如果他有秘密,她也要保留自己的。
换好衣服出来,程瑾发现齐岳正在检查武器。看到她的装扮,他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深蓝色的裤装既专业又优雅,完美符合她的身份。
准备好了他问。
程瑾点头,突然注意到齐岳今天换了块表——普通的运动腕表,而非昨晚那个高科技设备。又一个可疑的变化。
车子驶向市中心的一家私人俱乐部。路上,程瑾假装不经意地问:昨晚睡得好吗
齐岳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还行。你呢
做了个奇怪的梦。程瑾观察着他的反应,梦见有人在阳台上说话。
齐岳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收紧了一瞬,又放松:城市噪音,这里隔音不如酒店。
明显的谎言。程瑾的心沉了下去,但面上不显:可能是吧。
俱乐部隐蔽在一条安静的小巷里,需要密码和指纹双重认证才能进入。赵局长已经在包厢等候,面前摊开着几份文件。
程小姐。他起身握手,感谢你的配合。
简单的寒暄后,赵局长直奔主题:便签上的墨水很特殊,是政府部门的专用型号。我们怀疑内部有人泄密。
程瑾皱眉:政府内部
或者军方。赵局长意味深长地看了齐岳一眼,知道你们行程的人很少。
包厢内的气氛突然变得紧张。程瑾敏锐地察觉到赵局长和齐岳之间无声的交流——某种她无法解读的默契或对峙。
有怀疑对象吗她打破沉默。
赵局长推过来一份档案:周正阳上周会见过军情处的李上校,两人有长达两小时的密谈。
程瑾翻阅档案,里面是周正阳与一名军人的会面照片,以及通话记录:这能证明什么
李上校负责军方通讯设备管理。齐岳突然开口,包括特种墨水和技术装备的分配。
程瑾脑中灵光一闪:便签用的墨水来自他
很可能。赵局长点头,问题是,周正阳如何获得这种资源
程瑾看向齐岳:你认识这个李上校吗
齐岳的表情变得冷硬:曾经共事过。他不是会轻易背叛的人。
每个人都有价码。赵局长冷笑,我们正在调查他的财务往来。
会议结束后,赵局长单独留下齐岳谈话,程瑾被请到休息室等候。她假装翻阅杂志,实则竖起耳朵试图捕捉隔壁的谈话声。可惜隔音太好,只能听到模糊的嗡嗡声。
二十分钟后,齐岳出来接她,表情比进去时更加阴沉。
有问题程瑾试探地问。
例行汇报。齐岳机械地回答,明显心不在焉,我们走吧。
回程路上,齐岳异常沉默。程瑾几次想提起口袋里的纸条,又忍住了。直觉告诉她,现在不是分享秘密的好时机。
安全屋的门刚关上,齐岳就转身面对她:程瑾,我需要你诚实回答一个问题。
程瑾心跳加速:什么问题
除了那张便签,你还收到过其他警告吗任何形式
程瑾犹豫了一秒。这是坦白纸条的时机吗但齐岳眼中的某种东西让她迟疑——那不仅仅是关切,还有一种近乎绝望的急迫。
没有。她最终回答,为什么这么问
齐岳盯着她的眼睛,似乎在判断真伪,然后稍稍放松:赵局长认为他们可能会尝试其他方式接触你。
程瑾点头,突然注意到齐岳的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右手腕——那里本该戴着那块军用腕表。
你的表呢她直接问道。
齐岳的动作顿了一下:送去检修了。
又一个谎言。程瑾决定不再追问,但心中的疑虑更深了。
午餐后,程瑾借口处理邮件回到卧室。她锁上门,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神秘的纸条,再次研究那行字:小心穿绿衣服的人。
谁会穿绿衣服她回想今天见过的人——赵局长穿着深灰西装,司机是黑色制服,俱乐部服务员是酒红色...没有绿色。
然后她突然想起什么,迅速打开手机查看日历——下周三是公司的年度慈善晚宴,主题正是绿色地球!所有员工都会穿绿色系服装出席。
程瑾的血液几乎凝固。警告指向的是晚宴!而晚宴恰好安排在并购案签约前一天,届时会有数百人聚集在程氏大厦...
她必须告诉齐岳。无论他隐瞒了什么,这个威胁太具体太危险,不能忽视。
程瑾刚打开卧室门,就听到客厅传来齐岳的声音,他正在用那种陌生语言通话,语气急促而严肃。
她悄悄靠近,听到几个零碎的词:...晚宴...陷阱...撤离...
心脏狂跳,程瑾退回卧室,轻轻关上门。她的大脑飞速运转——齐岳知道晚宴有危险,却没有告诉她。他在和谁通话在计划什么撤离
一个可怕的推测在她脑中成形:如果齐岳并非如他所说是来保护她的如果他从一开始就是蝰蛇的人五年前的相救,现在的贴身保护,全都是精心设计的骗局
程瑾的手指紧紧攥住那张纸条,指节发白。她必须确认自己的怀疑,但如何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查明真相
窗外,夕阳将天空染成血红色。程瑾站在窗前,看着城市的轮廓逐渐被暮色吞噬。无论齐岳的真实身份是什么,有一点已经确定——下周的慈善晚宴将是一场生死博弈。
而她,程瑾,绝不会坐以待毙。
5
绿色警告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程瑾睁开眼,手指下意识地摸向枕下的那张纸条——小心穿绿衣服的人。三天过去了,她依然没有告诉齐岳这个警告。
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是林小雨发来的消息:程总,慈善晚宴的最终流程已发您邮箱,绿色主题确认,媒体名单需要您过目。
程瑾回复了一个简短的收到,然后轻手轻脚地起床。自从发现齐岳的秘密通话后,她开始刻意观察他的一举一动。这个男人身上有太多谜团——那块消失的军用腕表,那些用陌生语言进行的通话,还有他对晚宴危险似乎早有预知却保持沉默的态度。
浴室水声停止,程瑾迅速躺回床上假装熟睡。门被轻轻推开,齐岳的脚步停在床边。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温暖而沉重。几秒钟后,脚步声远去,门又被轻轻关上。
程瑾睁开眼,长舒一口气。这种猫鼠游戏让她筋疲力尽,但直觉告诉她必须弄清楚齐岳的真实身份和目的。
她起身换上齐岳准备好的衣服——一套墨绿色的裤装。手指刚碰到纽扣,程瑾突然僵住了。绿色...晚宴主题是绿色...而纸条警告小心穿绿衣服的人...
巧合她低声自问,迅速换上一套藏青色套装。不,在目前的情况下,没有什么是巧合。
走出卧室,齐岳已经准备好了早餐。他今天穿着黑色毛衣和战术裤,显得格外冷峻。看到程瑾的装扮,他微微挑眉:换风格了
偶尔也想换个颜色。程瑾若无其事地坐下,接过他递来的咖啡,今天什么安排
上午公司,下午安全演练。齐岳简短回答,晚宴前需要做最后确认。
程瑾注意到他的右手腕依然空着:你的表修好了吗
齐岳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没,需要特殊零件。
又一个谎言。程瑾咬了口吐司,决定主动出击:关于慈善晚宴...你觉得安全吗
齐岳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为什么这么问
直觉。程瑾耸耸肩,那么多人聚集,又是并购案前一天...
我会全程贴身保护。齐岳放下咖啡杯,另外,赵局长安排了便衣混入。
程瑾仔细观察他的表情:你似乎很确定会有事发生
预防为主。齐岳站起身收拾餐具,明显想结束这个话题,半小时后出发。
程瑾不再追问,但心中的疑虑更深了。齐岳知道些什么为什么不告诉她
去公司的路上,程瑾假装浏览邮件,实则用余光观察齐岳。他今天格外警觉,不断通过后视镜查看后方车辆,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像在思考什么难题。
齐岳,程瑾突然开口,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发现我有危险却没告诉我,会是因为什么原因
车内的空气瞬间凝固。齐岳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收紧,指节发白:谁跟你说什么了
没有。程瑾保持声音平稳,只是好奇你们这行的职业准则。
齐岳沉默良久,最后只说了一句:保护你的安全是我的首要任务。
不是回答的回答。程瑾的心沉了下去。
程氏大厦前台的鲜花换成了绿色康乃馨,电梯里贴着晚宴海报。走进办公室,程瑾发现林小雨已经准备好了所有文件。
程总,这是最终版流程。林小雨递上一份文件夹,您要的媒体名单在最后一页。
程瑾翻开文件,突然注意到林小雨的指甲新涂了淡绿色指甲油。绿色...又是绿色...
小雨,程瑾状似随意地问,你今天会参加晚宴吗
当然!林小雨眼睛一亮,我准备了条薄荷绿的裙子呢。
程瑾的指尖在文件夹上轻轻一颤:很配主题。
林小雨离开后,程瑾立刻锁上门,转向齐岳:我需要你老实回答——慈善晚宴到底有什么危险
齐岳的表情变得复杂: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因为我有权知道!程瑾压低声音,如果我的生命受到威胁,我应该有知情权!
齐岳深吸一口气:情报显示蝰蛇可能会利用晚宴接近你,但具体计划还不明确。
就这样程瑾紧盯着他的眼睛,没有更具体的威胁比如...特定的人特定的方式
齐岳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程瑾,你到底知道什么
两人对峙片刻,程瑾最终决定赌一把。她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皱巴巴的纸条:三天前在我的衣服口袋里发现的。
齐岳接过纸条,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因为我需要确认能不能信任你!程瑾压抑多日的情绪终于爆发,你一直在说谎,齐岳!你的表根本不是去检修,你深夜用密码语通话,你对晚宴的危险心知肚明却瞒着我!
齐岳的表情从震惊转为痛苦:程瑾...
不,现在轮到我说。程瑾上前一步,手指戳着他的胸膛,你是谁真正为谁工作保护我是真实任务还是另有目的
齐岳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刚好让她无法挣脱又不会疼痛:听着,事情比你想象的复杂得多。我确实隐瞒了一些信息,但都是为了保护你。
又是这套说辞!程瑾挣脱他的束缚,我受够了被当成无知小女孩!
那就别表现得像个任性的孩子!齐岳突然提高声音,又迅速压低,你以为这是在玩间谍游戏蝰蛇不是普通的商业对手,他们会用最残忍的方式除掉障碍——而你,程瑾,就是他们最大的障碍!
程瑾被他的爆发震住了。这是齐岳第一次在她面前失控。
那张纸条...齐岳的声音重新变得冷静,很可能是内部警告,提醒我们晚宴有危险。绿色主题会让识别威胁变得困难,我们必须重新评估安保方案。
程瑾注视着他眼中的挣扎和担忧,突然意识到一个可能性:你怀疑赵局长那边有内鬼
齐岳没有直接回答:从现在开始,不要单独行动,不要接受任何食物饮料,包括你助理递来的。
小雨程瑾心头一紧,你怀疑她
我怀疑所有人。齐岳的眼神变得冰冷,除了我。
下午的安全演练变成了一场高强度的模拟袭击应对。齐岳教程瑾如何识别可疑人物,如何在混乱中自保,甚至如何在必要时使用钢笔作为临时武器。
记住,他严肃地说,一旦发生混乱,立刻向我靠拢。不要相信任何穿制服的安全人员,包括警方。
程瑾点头,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齐岳的准备工作如此详尽,仿佛确信袭击一定会发生。
晚宴前两小时,程瑾在安全屋换上一袭墨绿色长裙——这是她和齐岳商量后的决定,既然无法避免绿色主题,不如主动融入,同时方便齐岳在人群中定位她。
防弹衬里。齐岳递给她一件特殊材质的内搭,不会太明显,但能抵挡大部分手枪子弹。
程瑾穿上内搭,感到一阵荒谬——她,程氏集团的CEO,竟然需要穿着防弹衣参加自己的慈善晚宴。
首饰。齐岳又拿出一个天鹅绒盒子,里面是一对看似普通的钻石耳环,紧急报警器,按下钻石三秒,我就能定位你。
程瑾戴上耳环,突然注意到齐岳今天戴回了那块军用腕表:你的表...修好了
齐岳调整表带,没有抬头:嗯。
又一个谎言。程瑾决定暂时不戳破,今晚有更紧迫的危机需要应对。
程氏大厦宴会厅被装饰成一片绿色森林,从桌布到灯光都泛着不同层次的绿。宾客陆续到达,大多穿着各种绿色礼服。程瑾站在入口处迎接重要客人,齐岳如影随形地站在她身后半步。
程总!周董事带着儿子周正阳走来,两人都穿着深绿色西装,今晚的布置太棒了!
程瑾强迫自己微笑:谢谢,周董事。周公子,好久不见。
周正阳——一个面容英俊但眼神阴鸷的年轻人——微微欠身:程姐姐更漂亮了。他的声音滑腻如蛇,听说最近遇到些麻烦
齐岳的身体微不可察地绷紧了。程瑾保持微笑:小问题而已,不影响今晚的善举。
寒暄过后,周氏父子离开去应酬其他客人。齐岳立刻在程瑾耳边低语:周正阳右手无名指戴了枚蛇形戒指,是蝰蛇高层的标志。
程瑾心头一凛:确定是他
不止他。齐岳的目光扫过大厅,三点钟方向,穿橄榄绿西装的男人,手表是蛇头造型;九点钟方向,那位女士的项链坠子...至少有五个蝰蛇成员混进来了。
程瑾的手心开始冒汗。这么多敌人,齐岳一个人如何应对
晚宴正式开始,程瑾上台致辞。灯光下,她优雅自信地讲述着环保理念和公司责任,没人能想象她内心的紧张。齐岳站在台侧,目光不断扫视人群。
...感谢各位的支持,让我们共同为绿色地球努力!程瑾结束讲话,掌声雷动。
下台后,侍者递上香槟,齐岳立刻接过,轻轻摇头示意不安全。程瑾会意,只拿着杯子做样子,并不饮用。
程总!林小雨穿着薄荷绿长裙兴奋地跑来,演讲太精彩了!
程瑾微笑感谢,同时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齐岳说过不要相信任何人,尤其穿绿色的人...
喝一杯吧!林小雨从侍者托盘拿起两杯香槟,将其中一杯递给程瑾,为了成功!
程瑾犹豫了。林小雨跟了她三年,一直忠心耿耿...
就在她即将接过杯子的瞬间,齐岳突然插入两人之间:抱歉,程总需要先去见几位重要客人。他巧妙地隔开了林小雨,同时接过那杯香槟,我代她喝这杯。
林小雨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这...这是专门为程总准备的...
齐岳的眼神变得危险:是吗那更应该我先尝尝。他举起杯子,作势要喝。
林小雨突然伸手想打翻酒杯,但齐岳的动作更快——他一个侧身避开,同时单手扣住林小雨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痛呼出声。
齐岳!程瑾惊呼,引来周围人的目光。
香槟里有毒。齐岳冷静地说,声音只有他们三人能听见,小雨小姐,你为谁工作
林小雨的脸色惨白: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放开我!
骚动引起了保安的注意。齐岳迅速将那杯香槟倒入随身带的密封袋,然后松开林小雨:小心你的助理,程瑾。
林小雨揉着手腕,眼中闪过一丝程瑾从未见过的怨毒:你会后悔的,程总。他不像你以为的那样简单。说完,她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程瑾的心脏狂跳:你真的确定酒里有毒
不确定,但她的反应说明一切。齐岳将密封袋收好,我们需要立刻离开。
不行,程瑾摇头,突然离场会引起怀疑,反而打草惊蛇。
齐岳皱眉:太危险了。
那就更仔细地保护我。程瑾直视他的眼睛,这是抓住他们的最佳机会,不是吗
齐岳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点头:跟紧我,不要接受任何饮食。
接下来的两小时如同走钢丝。程瑾周旋于宾客之间,假装一切正常,而齐岳则警惕地过滤每一个接近她的人。奇怪的是,除了林小雨的异常举动外,晚宴进行得出奇顺利。
不对劲。临近结束时,齐岳低声说,太安静了。
程瑾也有同感:他们放弃了
不可能。齐岳摇头,蝰蛇从不空手而归。一定有我们没发现的——
他的话戛然而止。程瑾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周正阳站在宴会厅角落,正对着腕表说话。而更令人不安的是,两名穿绿色制服的侍者正悄悄向主控台移动。
声东击西。齐岳突然明白过来,林小雨只是诱饵,真正的袭击现在才开始!
他一把抓住程瑾的手:我们得立刻——
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话。宴会厅的主灯光突然全部熄灭,只剩下紧急照明灯发出诡异的绿光。人群开始骚动,惊呼声四起。
蹲下!齐岳将程瑾护在身下,同时掏出手枪。
黑暗中,程瑾听到几声闷响,像是消音手枪的声音。有人尖叫起来,接着是混乱的奔跑声。
他们在制造恐慌。齐岳在她耳边说,目的是把你单独引出去。
怎么办程瑾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
按计划,跟我来。
齐岳拉着程瑾,弯腰快速向侧门移动。突然,一个黑影从侧面扑来,齐岳一个肘击将对方打退。又有两人拦路,齐岳闪电般出手,几声闷响后,袭击者倒地不起。
跑!他推着程瑾冲向出口。
就在他们即将到达侧门时,一个冰冷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齐队长,好久不见。
程瑾转头,看到周正阳站在不远处,手中枪口对准他们。更令人震惊的是,他称呼齐岳为齐队长...
齐岳的反应证实了程瑾的猜测——他的身体瞬间绷紧,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周正阳,你父亲知道你为蝰蛇做事吗
周正阳冷笑:他知道的比你想象的更多。他的目光转向程瑾,程姐姐,你以为你的保镖是谁五年前他毁了我的晋升机会,今天我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程瑾震惊地看向齐岳:你认识他
曾经的下属。齐岳简短回答,后来叛变投靠蝰蛇。
周正阳大笑:叛变是你背叛了我们!为了救这个女人,你毁了整个行动!
灯光突然恢复,程瑾看到周正阳身后站着更多穿绿色制服的人,每个人手中都有武器。他们被包围了。
放下枪,齐队长。周正阳得意地说,否则程小姐漂亮的脑袋就要开花了。
齐岳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缓缓放下武器。
很好。周正阳示意手下上前,把他们分开带走。老大特别交代要好好招待程小姐。
两名壮汉上前抓住程瑾的手臂,另两人去押齐岳。就在接触的瞬间,齐岳突然暴起,一个回旋踢放倒两人,同时从靴中抽出备用枪,精准命中周正阳的肩膀。
跑!程瑾,跑!他一边射击一边大喊。
程瑾挣脱钳制,向出口冲去。身后枪声大作,她不敢回头,只听到齐岳的怒吼和周正阳的惨叫。
冲出宴会厅,程瑾撞上了一队全副武装的特警。
程小姐!领队的是赵局长,齐岳呢
还在里面!程瑾上气不接下气,周正阳...他们是蝰蛇的人...
赵局长立刻下令突击,同时两名特警护送程瑾离开现场。电梯里,程瑾的双腿终于支撑不住,滑坐在地上。今晚的一切如走马灯般在脑中闪回——林小雨的毒酒,周正阳对齐岳的称呼,那些穿绿色制服的袭击者...
最让她心惊的是周正阳那句话——五年前他毁了我的晋升机会。这意味着什么齐岳和周正阳曾是同事那么齐岳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
安全屋内,程瑾蜷缩在沙发上,等待齐岳的消息。凌晨三点,门终于被推开,齐岳满身血迹地走进来,左臂不自然地垂着。
你受伤了!程瑾跳起来扶住他。
小伤。齐岳的声音嘶哑,周正阳跑了,但抓住了几个小喽啰。
程瑾拿来医药箱,强迫他坐下处理伤口。子弹擦过左臂,留下一道狰狞的血痕。她小心地清洗包扎,同时观察着齐岳疲惫的脸。
现在,她最终开口,声音比想象中冷静,告诉我真相。你和周正阳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叫你齐队长
齐岳闭上眼睛,似乎在思考如何回答。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神变得异常清明:我曾经是他的上级。在蝰蛇。
程瑾的手停在半空,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6
卧底真相
我曾经是他的上级。在蝰蛇。
齐岳的话如同一枚炸弹,在程瑾耳边轰然炸响。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纱布,指节泛白。
你...什么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齐岳的眼神没有躲闪,直视着她的眼睛:六年前,我奉命卧底蝰蛇组织。花了八个月时间爬到高层,周正阳是我手下的行动队长。
程瑾的世界天旋地转。她松开他的手臂,后退两步,直到后背抵上墙壁。所有线索突然串联起来——那块神秘的军用腕表,那些密码语通话,他对蝰蛇行为了如指掌...
所以你不是来保护我的,她的声音颤抖,你是...是他们的人
不!齐岳猛地站起身,又因伤口的疼痛而皱眉,我从来都是卧底,程瑾。马尼拉那次,我暴露身份救了你,导致整个行动失败。
程瑾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消化这些信息:那现在呢你还在卧底
半退役状态。齐岳缓缓坐下,直到你父亲联系我,说你有危险。赵局长认为蝰蛇可能重启了针对程氏的计划,所以让我回来。
程瑾突然想起什么:那块腕表...
加密通讯器,直接连接国安特别行动组。齐岳苦笑,我本不该告诉你这些。
那为什么不早说程瑾的声音陡然提高,为什么要骗我让我像个傻子一样信任你,而你—
因为这是规定!齐岳打断她,卧底身份必须绝对保密,即使对保护对象。更何况...他停顿了一下,知道得越少对你越安全。
安全程瑾冷笑,我差点被自己的助理毒死,被商业伙伴的儿子枪击,而你居然说这是为了我的安全
她抓起茶几上的玻璃杯狠狠砸向墙壁,清脆的碎裂声在房间里回荡。齐岳没有躲闪,任由玻璃碎片擦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细小的血痕。
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程瑾逼近他,声音因愤怒而颤抖,还有什么为了我好的谎言
齐岳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没有逃过程瑾的眼睛。
还有什么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你母亲的死。齐岳终于开口,不是意外。
这句话像一记重拳击中程瑾的胃部。她踉跄后退,双腿突然失去力量,跌坐在沙发上。母亲——那个温柔坚强的女人,在她大学毕业那年突然车祸身亡...
证据她艰难地挤出这个词。
不充分,但可疑。齐岳的声音低沉,你母亲去世前两周,曾秘密接触过国安部门,提供了关于程氏集团海外账户异常流动的信息。
程瑾摇头:不可能,母亲从不参与公司事务。
但她发现了丈夫的秘密。齐岳直视她的眼睛,你父亲与蝰蛇的联系比你想象的更早,程瑾。
闭嘴!程瑾猛地站起来,不许你污蔑我父亲!
她扑向齐岳,拳头雨点般落在他胸膛上。齐岳不躲不闪,任由她发泄。程瑾的指甲在他脖子上抓出几道血痕,但他只是沉默地承受着。
你怎么敢...怎么敢...她的声音破碎成呜咽,拳头渐渐失去力气,最终变成无力的捶打。
当第一声啜泣从喉咙里挤出来时,齐岳的手臂环住了她。程瑾想挣脱,但他的怀抱像钢铁一样坚固又像羽毛一样轻柔。所有的愤怒、恐惧和背叛感如决堤的洪水,她终于崩溃地大哭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她的脸埋在齐岳肩头,泪水浸湿了他的T恤。
齐岳的手轻轻抚过她的长发:我本想保护你远离这些黑暗。
我不需要这种保护!程瑾抬起头,泪眼朦胧中看到齐岳脸上的伤痕——她刚才造成的。一丝愧疚闪过心头,但很快被新的愤怒取代,我需要真相,齐岳!全部的真相!
齐岳深吸一口气:好。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有些事一旦知道,就无法回头了。
程瑾擦干眼泪,挺直腰背:我宁愿知道痛苦的真相,也不要美丽的谎言。
齐岳点点头,起身走向他的背包,从隐藏的夹层中取出一个牛皮纸信封:这是经过筛选的文件,关于你母亲和蝰蛇的联系。
程瑾接过信封,手指微微发抖。拆开前,她抬头看向齐岳:你保证这是全部真相
我保证这是我能告诉你的全部。齐岳诚实地回答。
文件的第一页是母亲的档案照片,下面盖着机密红色印章。程瑾的指尖轻抚过母亲年轻的面容,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子——坚定的眼神,紧抿的嘴唇,完全不同于记忆中温柔的母亲。
这是...
你母亲三十年前的照片,她在军医院工作期间被招募为情报联络员。齐岳解释,非正式编制,只负责观察报告。
程瑾震惊地抬头:母亲是...间谍
不完全是。那个年代很多专业人士都被发展成信息源,特别是在涉外单位工作的。齐岳坐到她身边,她结婚生子后就基本不活动了,直到发现你父亲与蝰蛇的资金往来。
程瑾快速浏览文件,里面是母亲提交的报告摘要——程远山与几个离岸公司的可疑交易,大额资金流向东南亚某银行,与几个被标记为蝰蛇关联人物的会面记录...
这些...父亲不可能...程瑾的声音哽咽。
文件最后有车祸调查报告。齐岳轻声说。
程瑾颤抖着翻到最后几页。法医报告显示母亲血液中有微量药物残留;刹车线有人为损坏痕迹;事故路段监控恰好故障...
你是说...我母亲是被谋杀程瑾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不确定,但高度可疑。齐岳谨慎地回答,调查被压下了,你父亲动用了一切关系。
程瑾的世界再次天旋地转。她一直敬爱的父亲,可能是害死母亲的帮凶这个念头太过痛苦,几乎让她窒息。
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些她艰难地问。
因为周正阳逃脱了,危险升级。齐岳的眼神变得锐利,而且...我认为你有权知道你母亲可能是英雄,而非单纯的受害者。
程瑾将文件紧紧抱在胸前,仿佛这样就能靠近已逝的母亲。太多信息,太多震撼,她的头脑嗡嗡作响。
我需要...需要时间消化这些。她最终说。
齐岳点头,起身走向厨房:我煮点咖啡。
程瑾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突然意识到这个男人背负着怎样的秘密和痛苦。五年了,他一直在暗中保护她,却从不邀功;被她误解责骂,却毫无怨言...
厨房传来水壶的哨声,程瑾的目光落在齐岳放在茶几上的军用腕表。她犹豫了一下,拿起查看。表盘看似普通,但侧面有个几乎不可见的小按钮。她按下按钮,表盘立刻变成微型显示屏,上面是一串代码和地图坐标。
加密通讯。齐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程瑾吓了一跳,可以绕过所有民用监控系统。
他端着两杯咖啡回来,递给程瑾一杯。程瑾接过杯子,两人的手指再次相触,这一次她没有立即抽回。
所以...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她小声问,还是卧底吗
半退役状态。齐岳啜了一口咖啡,马尼拉事件后,我的身份暴露,无法继续深入蝰蛇。这五年一直在外围协助调查,直到你父亲联系我。
程瑾皱眉:父亲为什么找你如果他真的和蝰蛇有联系...
这正是最大的谜团。齐岳的眼神变得深邃,要么他不知情我的真实身份,要么...
要么这是一个陷阱。程瑾接上他的话,感到一阵寒意。
齐岳点头:赵局长认为你父亲可能被胁迫。蝰蛇想通过控制程氏集团洗钱,而你成了障碍。
程瑾想起那张神秘的纸条:小心穿绿衣服的人...是谁给我的警告
不确定,但很可能是我们的人。齐岳的表情变得严肃,周正阳逃脱后一定会报复,我们需要转移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
程瑾突然想起什么:林小雨...她真的想毒死我
香槟检测结果出来了。齐岳拿出手机给她看实验室报告,含有蓖麻毒素,微量就足以致命。
程瑾的血液几乎凝固。那个跟了她三年的女孩,竟然毫不犹豫地递给她毒酒...
为什么她有什么动机
可能是被胁迫,也可能是早就被安插在你身边。齐岳收起手机,无论如何,现在公司内外都不安全。
程瑾站起身走向窗边,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却再也无法给她安全感。母亲可能是被谋杀的,父亲可能参与其中,助理试图毒死她,而唯一保护她的人,竟然是个隐瞒身份的卧底特工...
齐岳,她背对着他问,如果...如果我父亲真的牵涉其中,你会怎么做
身后沉默了几秒,然后是坚定的回答:我的任务是保护你,程瑾。无论对方是谁。
这个回答让她眼眶再次发热。程瑾转身面对他:接下来怎么办
首先,转移到一个更隐蔽的安全屋。齐岳开始收拾东西,然后联系赵局长,重新评估形势。周正阳知道我还活着,一定会采取更极端的行动。
程瑾点头,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可能性:父亲...父亲有危险吗
齐岳的表情变得复杂:理论上,他是蝰蛇的合作者,应该安全。但...
但如果他改变了主意如果他想保护我程瑾的声音急促起来,我得警告他!
她抓起手机,但齐岳更快地按住她的手:不能打电话,线路可能被监听。
那我亲自去找他!程瑾挣脱开来。
太危险了!齐岳的声音罕见地提高,程瑾,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
那是我父亲!程瑾几乎是喊出来的,就算他有罪,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陷入危险!
两人对峙着,空气仿佛凝固。最终,齐岳深吸一口气:好。但必须按我的方式来,明白吗
程瑾点头,心中的大石头稍稍放下。
齐岳拿出一个一次性手机,拨了个简短号码:计划变更,需要B方案。他挂断后对程瑾说,十分钟后有人送装备来,我们伪装后去老宅。
装备
变装用品,防监听设备,武器。齐岳检查着手枪弹匣,老宅可能已经被监视,我们需要秘密潜入。
程瑾突然意识到,她正在踏入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间谍、卧底、秘密行动...而引领她的人,是一个她既熟悉又完全陌生的男人。
十分钟后,门铃响了。齐岳示意程瑾待在卧室,自己持枪去应门。低沉的交谈声后,他拿着一个黑色旅行袋回来。
换衣服。他扔给程瑾一套保洁员制服和假发,然后我给你易容。
程瑾换上那套灰蓝色的宽大制服,戴上棕色齐肩假发。齐岳则变成了一个头发花白、佝偻着背的老人,脸上布满皱纹和老年斑,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难以置信...程瑾惊叹。
基础技能。齐岳的声音也变得沙哑苍老,记住,从现在开始,你是我孙女,我们在家政公司工作,去程家老宅做定期清洁。明白吗
程瑾点头,心跳加速。齐岳递给她一个小耳塞:通讯器,保持联系。
他们从安全屋后门离开,上了一辆印有净家家政字样的面包车。程瑾的手心全是汗,既担心父亲的安全,又害怕即将面对的真相。
车子驶向城郊的程家老宅,程瑾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突然开口:齐岳...无论发生什么,谢谢你告诉我真相。
齐岳专注驾驶,没有立即回答。良久,他才轻声说:我希望你不会因此恨我。
程瑾看向他易容后苍老的侧脸,突然很想看看他真实的表情。这个神秘的男人,为了保护她不惜暴露身份,背负着她的误解和怒火,却依然坚守职责...
我永远不会恨一个救过我两次的人。她最终说,声音轻但坚定。
齐岳的手在方向盘上收紧了一瞬,这是唯一的反应。车子继续向前,驶向未知的危险和真相。
7
老宅真相
净家家政的面包车缓缓驶入程家老宅的后门。程瑾的手指紧紧攥住工作服下摆,掌心全是冷汗。身旁的齐岳——不,现在是老李头——佝偻着背,咳嗽着向门卫出示工作证。
例行清洁。他的声音沙哑苍老,与平日里的低沉磁性判若两人。
门卫随意扫了一眼证件就放行了。程瑾低着头,提着清洁工具箱跟在齐岳身后。老宅的每一砖每一瓦都承载着她童年的记忆,如今却可能隐藏着最黑暗的秘密。
东翼书房。齐岳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说,你父亲通常这个时间在那里。
他们穿过仆人通道,避开监控摄像头。齐岳对老宅的布局了如指掌,这让程瑾再次疑惑——他到底做了多少准备工作
转过一个拐角,齐岳突然拉住她,迅速闪进一个储物间。几秒后,两名保镖走过,低声交谈着老板的客人和加强警戒。
有客人。齐岳耳语,计划有变,我先去侦察,你在这里等信号。
程瑾抓住他的手臂:不,我们一起。
齐岳的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锐利:太危险。
那是我父亲。程瑾固执地坚持,我有权知道真相。
两人无声对峙片刻,最终齐岳妥协:跟紧我,绝对安静。
他们蹑手蹑脚地接近书房,齐岳从工具箱底层取出一个火柴盒大小的装置贴在门上,然后递给程瑾一个无线耳机。
音频接收器。他解释,能捕捉房内的对话。
耳机里传来模糊的说话声,随后逐渐变得清晰。程瑾立刻听出了父亲的声音,但比平时更加疲惫和...恭顺
...交割日期不能再推迟了。一个陌生的男声说道,带着东南亚口音,老板已经很不满意。
资金流动太大,会引起监管注意。程远山回答,我需要更多时间分散转移。
周已经暴露,警方在查那条线。陌生人继续说,你必须接手他那部分,否则...
否则什么程远山的声音突然强硬起来,二十年来我为你们洗了多少钱结果我女儿差点因此丧命!
正因如此,你更应该配合。陌生人的语气变得危险,想想程瑾,多么美丽的姑娘啊...
一阵椅子摩擦声,像是程远山猛地站起:你敢碰她一根头发!
冷静,程先生。陌生人轻笑,只要你完成这次交割,你女儿就会很安全。毕竟...我们也不希望林月的悲剧重演,不是吗
程瑾的血液瞬间凝固。母亲的名字就这样被轻描淡写地提起,仿佛她的死亡只是一个谈判筹码。
齐岳的手稳稳扶住她颤抖的肩膀,无声地给予支持。
别提我妻子!程远山的声音破碎,我已经按照你们的要求做了那么多...
还不够。陌生人打断他,明天中午前,三亿美元必须到指定账户。否则...你知道后果。
沉重的脚步声接近门口,齐岳迅速拉着程瑾躲进附近的壁龛。书房门打开,一个瘦高的东南亚男子走出来,身后跟着两名保镖。程瑾屏住呼吸,直到他们消失在走廊尽头。
回储物间。齐岳低声说,我们需要重新评估。
储物间里,程瑾靠着墙滑坐在地上,双腿发软。耳机里的对话证实了最坏的可能性——父亲确实与蝰蛇有关联,而母亲的死...
他被胁迫。齐岳突然说,你听到的,程远山提到你差点丧命,说明他并非自愿。
程瑾抬头,在昏暗光线中看到齐岳已经卸下了部分伪装,那双锐利的眼睛正关切地看着她。
二十年...她声音嘶哑,父亲为他们洗钱二十年那母亲...她发现了,所以...
齐岳蹲下身与她平视:很可能如此。但我们需要更多证据。
什么证据
你母亲的日记,工作笔记,任何可能记录她发现的资料。齐岳说,赵局长提到她曾提交过一份详细报告,但原件失踪了。
程瑾努力回想:母亲的书房...在老宅西翼,父亲在她去世后一直保持原样。
齐岳思考片刻,做出决定:我去书房复制你父亲的电脑数据,你去找母亲的资料。二十分钟后在后门汇合。
分开行动太危险。程瑾反对。
更危险的是浪费时间。齐岳检查手枪,如果有情况,按耳机的紧急按钮。
程瑾知道这是最佳方案,但分离的恐惧仍让她心跳加速。齐岳似乎察觉到她的不安,犹豫了一下,突然伸手轻抚她的脸颊。
小心。他低声说,然后迅速离开,重新变回那个佝偻的老李头。
程瑾深吸一口气,等了几秒才出去,低着头快步向西翼走去。母亲的书房在走廊尽头,门锁着,但程瑾知道钥匙藏在门框上方——这是母女俩的小秘密。
推开门,熟悉的薰衣草香气扑面而来,仿佛时光在此停滞。书桌上还放着母亲最后的那本书,书签夹在一半处。程瑾的喉咙发紧,但现在不是感伤的时候。
她快速翻找书桌抽屉,检查书架后的暗格——母亲曾开玩笑说这是她的秘密基地。在一个老式相框后面,程瑾找到了一个小笔记本,封面是母亲娟秀的字迹:园艺笔记。
翻开第一页,确实是各种植物栽培记录。但翻到中间,内容突然变成了加密般的符号和缩写。程瑾快速浏览,突然看到一个反复出现的词条:港口B-12——这正是她最近推进的并购项目!
继续翻阅,最后一页的日期是母亲去世前三天,上面写着:确认了,远山被胁迫。港口项目是幌子,实际是毒品运输通道。必须告诉瑾儿远离公司...K监视一切。
K程瑾的心跳加速。这个缩写代表谁
突然,耳机里传来齐岳急促的呼吸声:程瑾,立刻离开!这是陷——
刺耳的静电噪音打断了他,接着是一声闷响,像是身体倒地的声音。
齐岳程瑾对着耳机呼唤,没有回应。恐惧如冷水浇遍全身,但她强迫自己冷静思考。齐岳遇险了,老宅可能已被包围,她需要帮助...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脑中成形。程瑾迅速拍下笔记本关键页面的照片,然后将原件藏回原处。她整理好情绪,大摇大摆地走向主厅——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
主厅里,几名保镖正在交谈。程瑾低着头快步走过,却被一个声音叫住:
喂!清洁工,西翼今天不打扫。
程瑾含糊地应了一声,改变方向。就在这时,她瞥见两名保镖拖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从东翼出来——是卸去伪装的齐岳!他的额头在流血,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
程瑾死死咬住嘴唇才没喊出声。她必须救他,但贸然行动只会两人都陷进去。强忍心痛,她继续向厨房方向走去,那里应该有后门。
转过拐角,程瑾差点撞上一个人——周正阳!他穿着考究的西装,正对着手机低声吩咐:...准备好注射剂,我要亲自审问齐队长。
程瑾低头侧身让路,心跳如雷。周正阳扫了她一眼,突然皱眉:等等,你——
千钧一发之际,厨房传来一阵巨响,接着是仆人的尖叫:着火啦!快来人啊!
周正阳咒骂一声,快步向厨房跑去。程瑾趁机溜向相反方向,在混乱中找到了后门。她刚推开门,一只沾血的手就捂住了她的嘴。
别出声。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
程瑾转身,看到满脸是血的齐岳靠墙站着,右手中握着枪,左臂软绵绵地垂着。
你...怎么逃出来的她低声问,又惊又喜。
装晕是老把戏了。齐岳扯出一个痛苦的笑容,走,车在树林边。
他们跌跌撞撞地穿过花园,齐岳的脚步越来越沉重。程瑾扶着他,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异常高。
你发烧了!
失血...加上脱臼。齐岳的声音变得模糊,前面...车...
终于看到面包车时,程瑾几乎喜极而泣。但就在距离车辆几米处,齐岳突然将她扑倒在地,同时一声枪响划破夜空。
趴下!他在她耳边吼道,随即翻身还击。
程瑾抬头看到周正阳站在露台上,手持手枪,身旁是几名保镖。更多枪声响起,子弹呼啸着擦过他们身边。
齐岳一把拉开车门,将程瑾推进去,自己则靠在车门边继续射击掩护。程瑾发动车子,大喊:齐岳,上车!
又一声枪响,齐岳的身体猛地一震,但他咬牙滚进副驾驶:走!
程瑾踩下油门,面包车尖叫着冲出去。后窗玻璃被子弹击碎,冷风灌进来。她不敢减速,直到开出几公里确认没被跟踪,才敢看向齐岳。
他的情况很糟——左肩新增一个枪伤,鲜血浸透了半边身子,脸色苍白如纸。
坚持住,我们去医院。程瑾的声音颤抖。
不...安全屋...齐岳虚弱地说,工具箱...应急包...
程瑾一手扶方向盘,一手翻出应急包。里面有止血带、绷带和几支预充式注射器。
蓝色那个...给我...齐岳说。
程瑾帮他注射后,齐岳的情况稍有好转,至少能给出清晰指示,引导她开往一个偏僻的工业区仓库。
仓库外观破旧,内部却是一个设备齐全的医疗安全屋。程瑾扶着齐岳躺上手术台,按照他的指示准备器械。
子弹需要取出...齐岳咬牙说,按我说的做。
程瑾的手抖得厉害:我...我没做过这个...
看着我。齐岳用没受伤的右手抓住她的手腕,你能行。先消毒...然后镊子...
在齐岳的指导下,程瑾颤抖着完成了基本处理。当子弹当啷一声落入托盘时,她几乎虚脱。
好了...缝合...齐岳的声音越来越弱。
程瑾摇头:你需要专业医生!
太危险...周正阳会监视医院...齐岳闭上眼睛,给我...抗生素和血袋...冰箱...
程瑾找到所需物品,帮他输血。齐岳的呼吸逐渐平稳,但仍在发烧。她小心地擦去他脸上的血迹和伪装残留,露出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即使在昏迷中,他的眉头依然紧锁,仿佛背负着无形的重担。程瑾的手指轻轻抚过他的眉骨,想起他奋不顾身保护她的样子...
为什么...她轻声问,为什么要这样保护我
齐岳没有回答,但他的手在昏迷中仍紧握着枪,随时准备战斗。
程瑾拿出手机,翻看之前拍下的母亲笔记照片。在安全屋的电脑上,她放大查看那些加密内容。经过仔细研究,几个关键信息浮现:
港口B-12——并购项目核心港口的代号;
远山被胁迫——证实父亲确实是被迫参与;
K监视一切——这个神秘的K是谁
最后一页的角落还有一个模糊的符号,像是一个变形的字母K。程瑾突然想起什么,翻出手机里周正阳与军方人员会面的照片——那个李上校的领带夹上,正是一个类似的符号!
K是李上校她喃喃自语,但母亲为什么用单个字母指代他
电脑屏幕突然弹出一个加密视频请求。程瑾吓了一跳,犹豫片刻后点击接受。赵局长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背景是一个简朴的办公室。
程小姐,他直接说,齐岳情况如何
稳定但需要医疗。程瑾警惕地回答,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这个安全屋是我安排的。赵局长叹气,听着,情况比想象中复杂。李昆——就是李上校——是蝰蛇在国内的最高保护伞。你母亲发现的K就是他。
程瑾握紧拳头:所以是他害死了我母亲
很可能。但现在我们需要证据。赵局长的表情变得严肃,齐岳获取的数据传回来了吗
程瑾看向仍在昏迷的齐岳:他还没来得及...
等他醒了,立刻联系我。赵局长说,同时,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你父亲。
屏幕变黑前,程瑾突然问:赵局长,你认识我母亲吗
对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波动:为什么这么问
直觉。程瑾直视屏幕。
赵局长沉默了几秒:林月是个英雄。她救了很多人的命,包括我的。然后通讯切断了。
程瑾坐在黑暗中,思绪万千。母亲的影子,父亲的秘密,齐岳的忠诚...一切如拼图般在她脑中旋转,却仍缺了最关键的一块。
一声微弱的呻吟从手术台传来。程瑾立刻跑过去,看到齐岳正试图坐起来。
别动!她按住他,伤口会裂开。
齐岳的双眼因高烧而发亮,却异常清醒:数据...在我口袋里...
程瑾从他染血的外套内袋找出一个小U盘:这个
齐岳点头:插入电脑...密码...你生日...
程瑾照做,U盘里是父亲电脑中的大量文件——财务报表、加密邮件、会议记录。其中一份标注特别交割的文件引起了她的注意。
打开后,她倒吸一口冷气——这是一份详细的资金转移记录,数额之大令人咋舌。但更惊人的是附注:K指示,港口B-12通道准备就绪,首批货物12月12日抵达。
12月12日...程瑾算了下,就是三天后!
齐岳挣扎着坐起来:什么货物
不知道,但母亲笔记提到港口是毒品运输通道...程瑾突然想到,并购案!他们想利用程氏集团的海运网络走私毒品!
齐岳的脸色变得更加凝重:我们必须阻止,但首先需要确保证据。
父亲是被胁迫的。程瑾急切地说,录音里他提到母亲,提到我...他不是自愿的!
齐岳看着她,眼神复杂:你仍然想救他。
他是我父亲。程瑾的声音哽咽,无论他做了什么...
齐岳突然抓住她的手:程瑾,听着...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关于你父母和蝰蛇的联系...
就在这时,安全屋的警报突然尖锐响起,红灯闪烁。
有人触发了外围传感器。齐岳立刻进入战斗状态,尽管脸色惨白,拿上U盘,准备撤离。
程瑾迅速收集关键资料,同时帮齐岳站起来。他的身体滚烫,却依然坚定地握着手枪。
后门通道。他指向仓库角落的一个隐蔽出口,我断后。
不!程瑾坚决地说,一起走,否则都不走!
齐岳想反对,但一阵剧痛让他弯下腰。程瑾趁机架起他,半拖半扶地向出口移动。
警报声越来越急,接着是前门被撞击的闷响。程瑾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但她强迫自己冷静——齐岳需要她,现在轮到她保护他了。
后门通向一条狭窄的地下通道,潮湿阴冷。程瑾扶着齐岳艰难前行,身后隐约传来喊叫声和脚步声。
尽头...有辆车...齐岳喘着气说,钥匙...在我鞋跟里...
他们终于爬出通道,来到一个废弃停车场。正如齐岳所说,一辆不起眼的灰色轿车停在那里。程瑾找到钥匙,刚发动车子,就看到几个人影从通道口冲出来。
快走!齐岳喊道,同时从车窗向外射击掩护。
程瑾猛踩油门,车子如离弦之箭冲出去。后视镜里,追兵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夜色中。
她长舒一口气,转向副驾驶的齐岳:现在去哪里
齐岳没有回答。程瑾转头,惊恐地发现他已经昏迷,鲜血从重新裂开的伤口渗出,染红了整个座椅。
齐岳!她尖叫着,一手扶方向盘,一手拍打他的脸,醒醒!别丢下我!
没有反应。程瑾咬紧牙关,做出决定——无论如何,先救他的命再说。她调转车头,向城里最近的医院疾驰而去。
夜色如墨,车子在公路上飞驰。程瑾的眼泪模糊了视线,但她不敢擦拭。身旁的男人为她付出了一切,现在轮到她为他而战。
坚持住,她低声说,不知是在对齐岳还是对自己说,我们还没结束...
8
医院危机
急诊室的荧光灯刺得程瑾眼睛发痛。她紧握着齐岳冰冷的手,看着医护人员将他推进抢救室。一位护士拦住她:家属请在外面等候。
家属。这个词让程瑾心头一颤。她不是齐岳的家属,甚至不确定自己算他的什么人。雇主被保护人还是...那个在马尼拉雨夜被他救下的女孩
抢救室的门关上,程瑾无力地靠在墙上。医院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齐岳留下的血腥味,提醒着她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逃亡。她的衣服上还沾着他的血,深红色的污渍在米色风衣上格外刺眼。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程瑾掏出来看了一眼——未知号码。她犹豫片刻,走到一个僻静角落接听。
程小姐。是赵局长的声音,比视频通话时更加紧绷,情况有变。李昆已经下令监控全市医院,你必须立刻离开那里。
程瑾握紧手机:齐岳需要急救!他失血过多,子弹可能伤及内脏——
听我说,赵局长打断她,仁和医院有三名蝰蛇的眼线,包括一名护士。他们正在找你和齐岳。
程瑾的血液瞬间凝固。她环顾四周,走廊上来往的医护人员突然都显得可疑。
我马上带他离开。
来不及了。赵局长的声音更加急促,监控显示他们已经锁定你们的位置。现在听好:齐岳口袋里有个微型信号发射器,激活它。
程瑾回忆齐岳被推进抢救室前,医护人员确实将他的个人物品放在一个托盘里。她快步走向护士站,假装镇定地询问:请问我朋友的随身物品在哪里我需要取他的医保卡。
护士指了指墙边的推车。程瑾快速翻找,在齐岳染血的衣物中摸到一个纽扣大小的金属片。她悄悄握在手心,转身走向洗手间。
找到了,她低声对手机说,怎么激活
用力按压三次。
程瑾照做,金属片发出几乎不可察觉的震动。现在呢
待在原地,保持隐蔽。支援已经在路上。赵局长顿了顿,程小姐,你父亲试图联系你。
程瑾的心跳漏了一拍:父亲
他通过安全渠道传信,说有重要证据要交给我。我们约了一小时后在码头见面。
这是陷阱!程瑾脱口而出,父亲可能被胁迫——
我们考虑到了。赵局长的声音冷静而坚定,但这是获取内部证据的最佳机会。你保护好齐岳,剩下的交给我。
通话结束,程瑾将信号器和手机藏好,洗了把脸试图冷静。镜中的女人面色苍白,眼下是深深的阴影,头发凌乱不堪。三天前她还是那个光鲜亮丽的CEO,现在却像个亡命之徒。
洗手间门被推开,两名护士边聊天边走进来。程瑾低头假装整理头发,却从镜中注意到其中一人不断用余光打量她。
...3号抢救室的枪伤病人需要AB型血,那个护士说,声音略高,主任说手术安排在二楼西区。
程瑾的手指微微发抖。3号抢救室正是齐岳所在,但齐岳的血型是O型——她清楚地记得安全屋输血时确认过。这个护士在撒谎!
她不动声色地擦干手,走出洗手间,然后立刻加快脚步。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程瑾的心跳如鼓。拐角处,她闪进一个储物间,屏住呼吸。
脚步声经过,渐渐远去。程瑾松了口气,正准备离开,储物间的灯突然亮了。
程小姐。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男子站在门口,手中不是医疗器械,而是一把消音手枪,李上校想见你。
程瑾的背抵上冰冷的墙壁,无路可退。医生的胸牌上写着实习医师
林浩,但他的眼神和姿态完全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齐岳在哪她强迫自己镇定。
别担心你的保镖,林浩冷笑,他活不过今天。至于你...李上校特别交代要活的。
他逼近一步,枪口对准程瑾的胸口:聪明的话就别喊叫,跟我走。
程瑾的大脑飞速运转。呼救太冒险,医院里可能还有更多他们的人。她需要拖延时间...
好。她慢慢举起双手,但告诉我一件事——周正阳和我父亲谁才是真正的叛徒
林浩愣了一下,随即狞笑:聪明的问题。可惜答案会吓坏你——
话音未落,储物间的货架突然倒塌,重重砸在他身上。一个黑影从上方跃下,精准地踢飞了他手中的枪。
程瑾,跑!一个熟悉的声音吼道。
是齐岳!他脸色惨白如纸,病号服被鲜血浸透,却依然如战神般挡在她面前。林浩挣扎着爬起来,两人扭打在一起。
程瑾捡起掉落的枪,但两人缠斗得太紧,她无法瞄准。齐岳的伤口显然撕裂了,动作越来越慢。林浩抓住机会,一记肘击打在他伤口上,齐岳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齐岳!程瑾尖叫。
林浩转身向她扑来,程瑾本能地扣动扳机。枪声在密闭空间里震耳欲聋,后坐力让她踉跄后退。林浩胸口绽开一朵血花,不可置信地低头看了看,然后重重倒地。
程瑾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枪。她杀人了...这个认知让她胃部绞痛。但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齐岳再次昏迷,血流如注。
她跌跌撞撞地爬过去,脱下外套紧紧压住他的伤口。走廊上传来嘈杂的脚步声,程瑾绝望地意识到枪声引来了更多人——是敌是友
门被猛地推开,程瑾举起枪,却看到三名穿黑色战术服的男子,领头的正是老周!
程小姐!老周快步上前,赵局长派我们来的。齐队怎么样
失血过多...需要立刻手术...程瑾的声音颤抖。
老周检查了一下齐岳的情况,对着耳麦说了几句,然后转向程瑾:救护车在后门,我们的人准备好了手术团队,安全地点。
两名队员小心地抬起齐岳,老周则扶着程瑾站起来。她的双腿软得像棉花,几乎站不稳。
信号器...起作用了...她喃喃道。
老周点头:齐队说过,他要是倒下,优先保护你。他顿了顿,但他没说你会保护他。
程瑾看着齐岳被抬走的背影,喉头发紧:他救了我那么多次...这次换我救他。
离开医院的路上,程瑾透过救护车后窗看到警车和黑色SUV陆续赶到。老周告诉她,赵局长已经下令清理医院里的蝰蛇眼线,但李上校和周正阳依然在逃。
安全屋位于城郊一栋普通公寓楼内,外表毫不起眼,内部却设有完善的手术设备。程瑾坐在手术室外的走廊上,双手紧握,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老周递给她一杯热茶:齐队挺过比这更糟的情况。
程瑾接过茶杯,热度透过陶瓷传到她冰凉的指尖:他为什么会醒过来医生说他至少应该昏迷几小时...
肾上腺素和意志力。老周的语气中带着敬佩,齐队接受过极端情况训练,能在重伤状态下短暂恢复行动力——为了完成任务。
任务...程瑾苦笑,保护我
老周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不全是任务。
手术持续了三小时。期间,程瑾翻看着母亲笔记的照片,试图分散注意力。那个神秘的K符号反复出现,有时单独,有时与数字组合。她突然注意到一个之前忽略的细节——在最后一页的角落,母亲画了一个小小的家徽图案,与她外公家族的纹章极为相似。
一个可怕的猜测在程瑾脑中成形。她颤抖着拨通赵局长的电话,却只听到忙音。老周尝试联系其他同事,同样无果。
不对劲。老周皱眉,赵局长应该一小时后才去码头见你父亲。
程瑾的心跳加速:如果这是个陷阱...如果父亲...
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主刀医生走出来:子弹取出来了,但病人失血过多,需要输血观察。目前情况稳定,但还没脱离危险。
程瑾松了口气,随即做出决定:老周,我需要去码头。现在。
老周坚决反对:太危险了!齐队会——
齐岳昏迷不醒,我父亲可能正走向死亡陷阱!程瑾的声音因激动而提高,那是我父亲,老周!
两人对峙片刻,最终老周妥协:我带两个人跟你去,其他人留下保护齐队。
程瑾轻轻推开手术室的门,走到齐岳床边。他躺在那里,面色苍白如纸,各种仪器连接在他身上,发出规律的滴滴声。她小心地握住他的手,那只总是温暖有力的大手现在冰凉而脆弱。
坚持住,她低声说,我很快回来。
转身离开时,她似乎听到齐岳微弱地呼唤她的名字,但回头看时,他依然昏迷不醒。
码头夜雾弥漫,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鱼腥和柴油的味道。老周和两名队员分散在周围警戒,程瑾则躲在集装箱后观察。约定的时间是十分钟后,但码头上已经有人影晃动。
看到赵局长了吗程瑾小声问通讯器里的老周。
没有,但...老周的声音突然紧张起来,程小姐,那是你父亲!
程瑾顺着指示看去,果然看到父亲熟悉的身影从一辆黑色轿车上下来,独自走向码头边缘。他看起来苍老了许多,步履蹒跚,不断环顾四周。
她几乎要冲出去,却被老周制止:等等!可能有埋伏。
果然,几道黑影从集装箱后闪出,迅速包围了程远山。即使隔着距离,程瑾也能看出父亲瞬间绷直了背——他并不意外,或者说,这正是他预料中的。
没有赵局长...老周喃喃道,不对劲...
程远山似乎在和包围他的人交谈,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封。就在他即将递出去时,一声枪响划破夜空。程远山身体一震,缓缓倒地。
父亲!程瑾的尖叫被老周的手捂住。
更多的枪声响起,黑影们四散寻找掩护。程瑾挣扎着要冲出去,却被老周死死按住。
是周正阳!老周在她耳边说,至少六个人,我们不是对手!
程瑾透过泪眼看到周正阳走向倒地的父亲,弯腰捡起那个信封,然后...令人震惊的是...他朝父亲补了一枪!
世界在那一刻静止。程瑾的血液凝固在血管里,耳边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声。父亲...死了就这样在她眼前被杀
老周强行拖着她撤离,程瑾如同行尸走肉。回到车上,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什么...为什么周正阳要杀父亲他们不是同伙吗
老周的脸色异常凝重:除非...你父亲真的打算背叛组织。
程瑾的手机突然震动,一条加密短信弹出:K已启动港口协议。齐岳有危险。——Z
Z赵局长但齐岳在安全屋,有专人保护...
一个可怕的念头击中程瑾:调头!回安全屋!快!
老周立刻明白过来,猛打方向盘。车子在夜色中疾驰,程瑾不断尝试联系留守的队员,却只得到一片死寂。
安全屋所在的大楼看起来平静如常,但职业本能告诉老周情况不对。他示意程瑾留在车上,自己先带人侦察。五分钟后,通讯器里传来老周沉重的声音:程小姐...别上来...
程瑾已经冲进电梯。电梯门开的那一刻,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走廊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名队员的尸体,枪战痕迹随处可见。
安全屋的门大敞着,里面一片狼藉。手术台空空如也,只有一滩尚未凝固的鲜血证明齐岳曾经躺在这里。
不...不...程瑾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老周检查了房间,脸色越来越难看:专业手法,不是普通打手。他们带走了齐队...和所有医疗设备。
程瑾的世界分崩离析。父亲被杀,齐岳被掳,母亲死亡的真相还未查明...她颤抖着掏出手机,拨通那个从未打过的号码——周正阳的手机。
电话接通了,周正阳的声音带着戏谑:程姐姐,真高兴你打来。
齐岳在哪程瑾的声音冰冷如刀。
安全...暂时。周正阳轻笑,李上校对他很感兴趣,毕竟一个叛变的卧底特工有太多情报可挖。
程瑾的指甲掐进掌心:你想要什么
你。周正阳的语气突然变得危险,明天中午12点,港口B-12,一个人来。带上你母亲的那本笔记。
笔记程瑾心头一震,为什么——
别装傻,程瑾。周正阳打断她,你母亲发现了不该发现的秘密,现在你也一样。K先生想见你...最后一面。
电话挂断,程瑾呆立原地。老周担忧地看着她:程小姐
程瑾的眼神逐渐聚焦,变得异常坚定:老周,我需要你帮我准备一些东西。
但计划...
我的计划很简单。程瑾的声音如钢铁般冰冷,救出齐岳,杀死周正阳,摧毁蝰蛇...或者死在一起。
她走向电脑,调出母亲笔记的照片。那个家徽图案再次映入眼帘——与外公书房里挂的一模一样。一个可怕的真相在她脑中成形:K不是李上校,而是她从未怀疑过的那个人...
9
K的真面目
港口B-12的晨雾如纱,笼罩着巨大的集装箱和起重机。程瑾独自站在约定地点,海风拂过她束起的长发。老周曾极力反对这个自杀式行动,但她别无选择——齐岳的命掌握在蝰蛇手中。
手机震动,一条短信:B-12区,红色集装箱。一个人来。
程瑾深吸一口气,手伸进外套口袋,确认电击器和折叠刀还在。老周为她准备的装备藏在特制腰带上,包括一个微型信号发射器——这是她唯一的后援。
红色集装箱锈迹斑斑,门虚掩着。程瑾推开门,昏暗的光线中,一个熟悉的身影被吊在半空——齐岳!他的双手被铁链束缚,头无力地垂着,赤裸的上身布满鞭痕和烧伤,鲜血从数不清的伤口滴落。
齐岳!程瑾冲上前,却被两个壮汉拦住。
欢迎,程姐姐。周正阳的声音从阴影处传来,喜欢我为齐队长准备的装饰吗
他踱步到光线处,穿着考究的白色西装,与周围肮脏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程瑾的指甲掐进掌心,强迫自己冷静。
放他下来,你要的是我。
周正阳轻笑,示意手下按下开关。铁链哗啦作响,齐岳重重摔在地上。他微弱地呻吟一声,勉强睁开肿胀的眼睛。
程...瑾...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走...陷阱...
周正阳一脚踩在齐岳的伤口上,后者咬紧牙关没发出声音。多么感人啊。他嘲讽道,齐队长都快死了还想着保护你。
程瑾的血液沸腾,但她知道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你要的笔记。她从包里取出母亲的笔记本副本,放了他,这就是你的。
周正阳接过笔记本,快速翻阅,表情逐渐变得困惑:这...这不是全部!密码部分在哪里
先放人。程瑾坚持。
周正阳突然掏出手枪对准齐岳的头:密码!现在!
程瑾的心跳几乎停止。就在这时,齐岳突然暴起,尽管伤势严重,他的动作依然快如闪电——一个扫腿放倒周正阳,同时夺过手枪。
枪声骤响,两名守卫应声倒地。齐岳将程瑾拉到身后,尽管每移动一寸都让他面色惨白。
信号...发射器...他喘息着说。
程瑾立刻按下腰带上的按钮。远处传来引擎声,周正阳咒骂着爬起,吹了声口哨。更多武装人员从四面八方涌来。
走!齐岳推着程瑾向集装箱后门移动,同时精准射击掩护。
子弹呼啸而过,程瑾感到一阵灼热擦过手臂。齐岳闷哼一声,大腿又添新伤,但他仍坚持战斗,为程瑾开辟逃生通道。
后门...封锁了...齐岳靠在集装箱上喘息,鲜血从大腿汩汩流出。
程瑾迅速撕下衬衫下摆为他包扎:坚持住,老周马上到。
齐岳摇头,从鞋跟取出一个小芯片:程远山...的信封...解密密钥...插入...任何电脑...自动发送...证据...
程瑾接过芯片,突然明白父亲为何甘愿赴死。
一起走。她坚决地说,架起齐岳。
集装箱外脚步声越来越近。齐岳突然将程瑾推到一堆货箱后:躲好...别出来...
不等她反应,齐岳已经冲出去引开追兵。枪声、喊叫声、奔跑声混杂在一起。程瑾蜷缩在角落,心如刀绞却无能为力。
几分钟后,外面突然安静下来。程瑾刚要探头,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她惊恐转头,却看到满脸是血的齐岳。
老周...到了...制造混乱...他喘息着,现在...去控制塔...发送...证据...
他拉着程瑾从隐蔽通道爬出,指向不远处的高塔:那里...有电脑...我掩护...
程瑾摇头:不,我不能丢下你!
齐岳的眼神突然变得异常清明,他捧住程瑾的脸:五年前...马尼拉...我第一次见你...就无法忘记...他的拇指轻抚过她的脸颊,现在...去吧...完成...你父母的...使命...
一声爆炸震撼港口,浓烟升起。齐岳推了她一把:走!
程瑾含泪奔向控制塔,身后枪声再起。控制塔门锁着,她掏出电击器破坏锁芯,冲上楼梯。
顶层空无一人,电脑屏幕闪烁着待机画面。程瑾插入芯片,屏幕立刻跳出一个进度条:数据传输中...5%...
门外传来打斗声,接着是沉重的倒地声。程瑾惊恐回头,看到周正阳持枪走进来,脸上带着狰狞的笑。
程姐姐,你以为这么容易他举枪瞄准,删除那个文件,否则我打碎你的膝盖。
进度条:27%...
程瑾慢慢站起身,手悄悄摸向腰间的折叠刀:为什么,周正阳我父亲待你如子,程氏给了你一切...
一切周正阳冷笑,我父亲为程远山卖命二十年,结果呢一个部门经理!而你,一毕业就是副总裁!
所以你投靠蝰蛇为了报复
为了权力!周正阳的眼睛发亮,K先生答应给我程氏的控制权,只要我帮他看好你父亲那个叛徒。
进度条:53%...
K是谁程瑾故意问,同时计算着距离。
你会见到他的,在你死前。周正阳向前一步,现在,删除那个该死的文件!
程瑾突然抽出折叠刀掷出,正中周正阳持枪的手。他惨叫一声,枪掉在地上。程瑾趁机扑上去,两人扭打在一起。
周正阳虽然受伤,但力气惊人。他掐住程瑾的脖子,将她重重撞向控制台。视线开始模糊,程瑾绝望地伸手乱抓,碰到了某个金属物体——灭火器!
她用尽全力砸向周正阳的头。桎梏松开了,程瑾咳嗽着爬起,看到进度条:89%...周正阳摇晃着站起来,满脸是血,眼神疯狂。
你逃不掉的...他嘶吼着扑来。
程瑾侧身闪避,周正阳撞破玻璃护栏,半个身子悬在塔外。出于本能,程瑾伸手想拉他,却在最后一刻停住——这个杀害父亲的凶手不值得怜悯。
周正阳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然后坠落下去,惨叫声戛然而止。
进度条:100%。数据传输完成的提示闪烁。程瑾瘫坐在地,大口喘息。
突然,整个港口的警报响起,远处传来直升机的声音。程瑾冲到窗边,看到数十辆警车和黑色SUV涌入港口,武装人员迅速控制各个区域。
程瑾!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楼梯传来。
齐岳拖着伤腿艰难地爬上来,身后跟着老周和几名队员。程瑾冲过去抱住他,泪水夺眶而出。
芯片...发送了齐岳虚弱地问。
程瑾点头:完成了。蝰蛇的金融网络、联系人名单、毒品路线...全部曝光了。
齐岳如释重负地闭上眼睛,靠在她肩上。老周迅速指挥队员抬起他:齐队需要立即就医。
下塔途中,程瑾问:K呢抓到了吗
老周摇头:李上校在逃,但主要头目名单已经发给国际刑警,他们跑不掉。
程瑾若有所思。母亲的笔记,那个家徽...她还有最后一个谜题要解。
医院里,齐岳的手术持续了四小时。程瑾在走廊上坐立不安,不断查看手机上的新闻——跨国犯罪集团蝰蛇遭多国联合打击,数十名高级官员和商人涉案...
手术灯终于熄灭,主刀医生走出来:手术成功,但病人需要休息。你可以看他,但不要太久。
病房里,齐岳安静地躺着,各种仪器连接在他身上。程瑾轻轻握住他的手,那只曾经有力的大手现在缠满绷带。
你知道我母亲笔记里的K是谁吗她低声说,不是李上校...是我外公。
齐岳的眼睛突然睁开,震惊地看着她。
林岳山将军,退休多年,德高望重。程瑾苦笑,谁能想到他才是蝰蛇的真正创始人母亲发现了这个秘密,所以...
齐岳艰难地抬手,轻抚她的脸颊:证据...有吗
程瑾摇头:只有母亲的怀疑。但我会找到的,为了她,为了父亲...也为了你。
齐岳的手指与她交缠:一起...我答应过...保护你...
三天后,程瑾站在外公的别墅前。老周和几名便衣警察隐蔽在周围,齐岳坚持同行,尽管医生强烈反对。
林岳山亲自开门,银发梳得一丝不苟,军人的挺拔身姿丝毫不见老态。瑾儿,真是惊喜。他的声音温和,眼神却锐利地扫过她身后的齐岳。
客厅里,程瑾直接摊牌:外公,我知道你是蝰蛇的K。
林岳山倒茶的手纹丝不动:你母亲也说过类似的话,可怜的孩子,精神压力太大...
别装了!程瑾拍出一份文件,这是母亲笔记的密码部分,我昨晚才破解。她详细记录了你如何利用军方的海外关系建立走私网络,如何胁迫父亲洗钱...
林岳山的表情逐渐冰冷:你比你母亲聪明,可惜同样固执。他放下茶壶,是的,我建立了蝰蛇。当年边境战争,我带领部队死守高地三个月,换来的是什么一个虚职和提前退休!
所以你就贩毒杀人包括你的亲生女儿程瑾的声音颤抖。
她背叛了我。林岳山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就像你现在一样。
他的手悄悄移向沙发缝隙。齐岳瞬间暴起,将程瑾扑倒在地。一声枪响,子弹擦过齐岳的肩膀。
老周和警察破门而入,但林岳山已经退到书房,反锁了门。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后,火焰迅速蔓延。
他准备了自毁装置!老周大喊,撤出去!
齐岳拖着程瑾向外跑,但她挣脱开来:等等!保险箱里有证据!
不顾劝阻,程瑾冲向书房。门已炸毁,火焰中,她看到林岳山倒在保险箱旁,胸口插着一块弹片。保险箱门开着,里面是各种文件和一个小型引爆装置。
瑾...儿...林岳山艰难地伸手,原谅...外公...
程瑾冷冷地看着他:永远不。她抓起文件,转身离去。
身后传来又一声爆炸,热浪将她推出门外。齐岳接住她,两人跌跌撞撞逃出别墅,身后是冲天的火光。
一个月后,程氏集团总部。
程瑾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城市的灯火。办公室门被轻轻敲响,齐岳走进来——西装笔挺,伤势已愈,只有左腿还稍微有些跛。
董事会怎么样他问。
比想象中顺利。程瑾转身微笑,周董事被逮捕后,其他人老实多了。
齐岳走到她身边,两人沉默地看着窗外。这一个月发生了太多——林岳山葬身火海,李上校在边境被捕,蝰蛇网络被多国联合摧毁...而程瑾,在失去父亲后,独自扛起了程氏集团的重担。
我找到了父亲留给我的信。程瑾突然说,藏在老宅的密室里。他早就计划好了一切...包括自己的死。
齐岳轻轻握住她的手:他是个勇敢的人。
母亲也是。程瑾靠在他肩上,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不全是。齐岳的声音有些紧张,我...收到了新的任务。海外,长期潜伏。
程瑾的身体僵住了:什么时候走
下周。齐岳停顿了一下,但我拒绝了。
程瑾抬头看他:为什么
齐岳的眼神温柔而坚定:因为我答应过保护你。不是作为任务,而是...作为齐岳。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身上,程瑾伸手抚平他西装上并不存在的皱褶:那么,齐先生,你愿意正式成为程氏集团的安全主管吗
齐岳微笑:荣幸之至,程总。
他们的唇在晨光中相遇,轻柔而坚定。五年前马尼拉雨夜开始的缘分,经历了背叛与信任,谎言与真相,终于在这个平静的早晨找到了归宿。
程瑾知道,未来的路不会一帆风顺——蝰蛇的残余势力,公司内部的隐患,还有齐岳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去...但此刻,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一切都很完美。
办公桌上,一张她和父母的合影旁,新增了一张照片——医院楼顶,夕阳下,齐岳拄着拐杖,她挽着他的手臂,两人望着远方,背后是渐渐愈合的城市。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