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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签了吧,苏然。

    丈夫顾岩的声音像一块冰,砸在我心上,冷得我一哆嗦。他将一份薄薄的《离婚协议书》推到我面前,动作优雅,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他手腕上那块百达翡丽,在餐厅水晶吊灯下折射出冰冷而陌生的光,一如他此刻的眼神。

    房子、车子都归你,另外再给你五十万。对于一个没工作、没收入的家庭主妇来说,我仁至义尽了。

    我婆婆刘芬翘着兰花指,呷了一口昂贵的龙井,嘴角挂着一丝胜利的微笑。苏然,不是我们顾家容不下你。只是你……实在太上不了台面了。我们家是搞金融的,出入的都是上流社会,你看看你,整天琢磨着哪个超市的罐头打折,哪个平台的瓶装水买一送一,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小姑子顾晶更是毫不掩饰地拿出手机,对着我轻蔑地笑:嫂子,我朋友圈里那些朋友都问我,是不是世界末日要来了,不然我们家怎么会有个‘末日仓鼠’。三个储藏室啊,塞得跟垃圾场一样,真是给我们顾家丢人。

    我垂着眼,看着面前那份协议,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那三个储藏室,是我用十年婚姻里,从牙缝中省下的每一分钱,精心构建起的安全壁垒。那些在他们眼中上不了台面的罐头、净水、压缩饼干、常用药品,是我对抗内心深处不安全感的唯一方式。

    他们不懂,也从不屑于懂。

    顾岩的耐心显然已经告罄,他从钱夹里抽出一张照片,推到我旁边。这是林薇薇,你看,她多优雅,多得体。她会弹钢琴,懂艺术,家族企业市值上亿。这,才是我顾岩应该有的妻子。

    照片上的女人确实精致得像个瓷娃娃,笑容甜美,眼神里透着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就在我准备拿起笔,结束这场长达十年的笑话时,包厢里的液晶电视新闻画面突然一闪,被一段紧急插播的红色警报取代。紧接着,我们所有人的手机同时发出尖锐的蜂鸣。

    一条来自【世界经济联合理事会】的强制弹窗,出现在每个人的屏幕上。

    【警告:全球金融系统已于一分钟前崩溃。为维持基本社会秩序,世界货币体系将进行强制性重置。所有金融资产、证券、债券价值归零。实体货币与基础物资购买力将重新锚定……】

    顾岩不耐烦地想关掉弹窗,嘴里骂着:又是哪个黑客的恶作剧无聊。

    婆婆和小姑子也嗤之以鼻,继续讨论着下个月马尔代夫的旅行计划。

    只有我,死死地盯着屏幕下方那一行不断滚动的小字,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当前汇率:1RMB

    ≈

    0.00001

    新世界信用点。基础物资,如罐装食品、瓶装饮用水等,价格将进行十万倍调整。请所有公民保护好您手中的实体财产。】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那里,有我今天买菜剩下的五十八块六毛钱。

    我与顾岩的婚姻,始于一场看似门当户对的结合。他家是金融新贵,我家是书香门第。在外人看来,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可只有我自己知道,从踏入顾家大门的那一刻起,我就像一株被移植到盐碱地的植物,每一天都在艰难地枯萎。

    我的病,是从小就有的。父母早逝,寄人篱下的童年让我对物质有着近乎偏执的渴求。不是贪婪,而是一种源于恐惧的安全感缺失。我总觉得,只有看得见、摸得着的食物和用品,才能让我安然入睡。这种囤积癖,在婚前被顾岩视作节俭持家的美德。

    可婚后,当他家的资产以几何级数增长,当他们跻身所谓的上流社会,我这个美德就成了全家最大的污点。

    苏然,你又买了这么多矿泉水我们家装了全屋净水系统,几万块一套的,比你这些乱七八糟的瓶装水干净一万倍!婆婆刘芬第一次对我发难,是看到我趁着电商大促,囤了整整五十箱矿泉水,把其中一个储藏室塞得满满当当。她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我试图解释:妈,净水系统也需要电。万一停电了……

    停电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们住的是全城最高档的小区,双路供电,自带发电机组,怎么可能停电你这是什么穷人思维赶紧把这些占地方的垃圾处理掉!

    那天,我眼睁睁看着她指挥保姆,将我辛辛苦苦搬上楼的一箱箱水,当成垃圾丢进了楼下的回收站。我的心,也跟着那些瓶子一起,被摔得粉碎。

    从那以后,我学会了偷偷地囤。我找了个借口,说开发商赠送的另外两个地下储藏室闲置也是浪费,不如用来放些杂物。他们不屑于踏足那阴暗潮湿的地下室,这正好给了我绝佳的机会。

    我像一只勤劳的蚂蚁,日复一日地往我的粮仓里搬运东西。超市里打折的午餐肉罐头、凤尾鱼罐头、豆豉鲮鱼罐头;网上临期的压缩饼干、能量棒;成箱的维生素片、感冒药、抗生素、纱布、酒精棉。我甚至还买了一个小型的柴油发电机和几桶柴油,藏在最里面的角落。

    每一次成功地将一批战利品入库,我内心的焦虑就会缓解一分。关上储藏室厚重的铁门,听着锁芯咔哒一声脆响,那是我一天中最安心的时刻。

    然而,我的秘密行动,终究还是被发现了。小姑子顾晶为了找一个闲置的行李箱,偶然打开了我的宝库。

    我的天啊!哥!妈!你们快来看!世界奇观!她夸张的尖叫声引来了所有人。

    当顾岩和刘芬站在储藏室门口,看着里面码放得整整齐齐、琳琅满目的物资时,他们的表情从震惊,到错愕,最后变成了深深的鄙夷和厌恶。

    苏然,你是不是有病顾岩第一次用那种冰冷刺骨的眼神看我,你知不知道,我们家现在是什么身份我下周要去参加一个金融峰会,讨论的是上亿的资本运作。而我的妻子,却像个神经病一样,在地下室里囤积这些垃圾!你让我怎么跟别人介绍你

    顾晶则毫不留情地拿出手机,对着我的储藏室一通狂拍,配上末日求生爱好者嫂子的文字,发到了她的朋友圈。很快,下面一堆幸灾乐祸的评论和嘲笑的表情。我成了他们那个圈子里公开的笑柄。

    一个整天只知道柴米油盐和打折促销的女人,思想贫瘠,毫无情趣。这是顾岩的原话。

    跟她坐在一起吃饭都觉得拉低了我们的档次,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小家子气。这是婆婆的评价。

    我那些闺蜜都说,幸好我哥英明,没跟她生孩子,不然这穷酸基因遗传下去,我们顾家的脸就丢尽了。这是小姑子的奚落。

    他们的话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一刀刀凌迟着我的自尊。我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睁着眼,听着身边顾岩平稳的呼吸声,感觉自己像一个被遗弃在孤岛上的囚徒。我试图沟通,试图让他们理解我内心的恐惧,可换来的只有更深的嘲讽。

    恐惧你有什么好恐惧的你嫁给了我,这辈子都衣食无忧,你所谓的恐惧,不过是出身带来的格局太小,眼界太窄。顾岩的话,彻底给我判了死刑。

    原来,我所有的不安,在他们眼里,只是格局小。

    我不再解释,也不再争辩。我只是更加疯狂地囤积。他们的每一次嘲讽,都像是在给我拧紧发条,让我更加坚信,只有这些冰冷的物资,才是我最后的依靠。我甚至开始研究各种生存手册,学习如何净化水源,如何处理伤口。

    我把自己活成了一座孤岛,而那三间储藏室,就是我岛上唯一的堡垒。我默默地承受着他们带来的所有精神暴力,日复一日地被PUA,被嫌弃,被定义为一个有病的女人。我以为,只要我忍,只要我把头埋得够低,就能维持住这个摇摇欲坠的家。

    直到顾岩把林薇薇的照片推到我面前,我才明白,我错了。他们不是要治好我的病,他们只是想把我这个病人,连同我的病症,一起从他们的世界里彻底清除。

    **(2,500字)

    情绪爆发**

    开什么国际玩笑!婆婆刘芬最先反应过来,她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荒谬,金融系统崩溃资产归零这比世界末日还可笑!肯定是哪个国家的黑客搞的鬼,等会儿就修复了。

    顾岩也收起了手机,眉头紧锁,但依旧维持着精英的体面:妈说得对,这只是暂时的技术故障。全球经济体系是现代文明的基石,不可能说塌就塌。他看向我,眼神里的不耐烦又加重了几分,苏然,别被这种无稽之谈影响了,先把字签了,我们的事比较重要。

    他似乎觉得,天大的事情,也没有让他摆脱我来得重要。

    我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看着他们脸上那种根植于骨子里的、建立在金融资产上的傲慢与自信。他们就像一群生活在玻璃鱼缸里的金鱼,从未想过有一天,这鱼缸会碎掉。

    哥,不对劲啊!小姑子顾晶的尖叫声刺破了包厢里虚假的平静。她把手机屏幕怼到顾岩面前,声音都在发颤,你看!我的股票、基金、理财……全……全都变成零了!一分钱都没有了!

    顾岩脸色一变,立刻拿出自己的手机查看。短短几十秒,他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那引以为傲的、由千万级数字构成的投资组合,此刻变成了一串串毫无意义的0。

    刘芬也慌了,她颤抖着手,拨通了她在银行当行长的老同学的电话。电话接通了,但听筒里传来的,却是对方歇斯底里的咆哮和哭喊。

    完了!都完了!银行的系统也瘫痪了,所有人的存款都没了!变成废纸了!废纸!

    电话被挂断,刘芬的脸瞬间血色尽失,她瘫坐在椅子上,嘴里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我的养老金,我的理财……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被猛地推开,餐厅经理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恐:各位贵客,外面……外面乱套了!所有人的卡都刷不了了,支付系统也崩了!大家都在抢东西!你们……你们这顿饭的账……

    顾岩下意识地掏出钱包,想用他那张无限额度的黑金卡结账。但当他看到那张曾经象征着无上荣耀的卡片时,他的手僵住了。这东西现在和一张普通的塑料片,没有任何区别。

    现金……经理结结巴巴地说,只……只收现金……

    一屋子自诩上流社会的人,面面相觑。他们习惯了数字支付,习惯了刷卡消费,身上哪里会带多少现金顾岩翻遍了钱包,只有几张百元大钞。刘芬和顾晶更是连钱包都没带。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到了我的身上。因为他们知道,只有我这个小家子气的女人,才会有出门买菜、随身携带现金的习惯。

    我迎着他们的目光,缓缓地、一言不发地,从我的帆布包里,拿出了我的小钱包。打开,里面躺着几张皱巴巴的纸币和一些硬币。

    五十八块六毛。

    在半小时前,这笔钱只够买几斤蔬菜。而现在,根据那条全球通告的汇率,它代表着什么,我们心里都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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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然……顾岩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祈求先把账结了,我们回家再说。

    我没有理他,而是慢条斯理地抽出两张十元纸币,递给经理:这顿饭,我只付我自己的那份。他们的,与我无关。

    经理如蒙大赦,接过钱飞也似的跑了。

    包厢里死一般的寂静。

    顾岩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大概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羞辱。刘芬指着我,手指哆嗦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顾晶更是气得跳脚:苏然你疯了!你还是不是我们顾家的人!你想看着我们被扣在这里吗

    顾家的人我终于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就在刚才,你们不是已经把我开除了吗

    我站起身,拿起我的包,还有那份没有签字的离婚协议。我走到顾岩面前,将协议书撕成两半,然后轻轻地、一片一片地,撕得粉碎。

    顾岩,你听清楚。我直视着他那双充满震惊和屈辱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从现在起,不是你不要我。是我,不要你们了。

    说完,我转身就走,留下他们三个人,在他们曾经引以为傲的、如今却成了牢笼的豪华包厢里,面对一地狼藉和一桌子付不起账单的残羹冷炙。

    走出餐厅,外面的世界已经彻底疯了。街上到处是奔跑的人群,商店的玻璃门被砸碎,人们像蝗虫一样涌进去,抢夺任何能看到的东西。汽车的鸣笛声、人的尖叫声、玻璃的破碎声,交织成一曲末日的交响乐。

    我没有慌乱,只是裹紧了外套,快步向家的方向走去。

    我的家。

    我的堡垒。

    回到小区,情况稍好一些。高档小区的安保系统还在勉力维持,但业主群里已经炸开了锅。所有人都在惊慌失措地讨论着发生的一切,询问谁家还有多余的食物和水。

    我没有参与讨论,径直走进了电梯,按下了地下二层的按钮。

    我站在我的三间储藏室前,用钥匙打开了第一扇门。看着里面码放得如同军队方阵般整齐的罐头、大米、面粉,我的内心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力量。

    这些被他们嫌弃了无数次的垃圾,在这一刻,成了这个崩溃世界里最坚硬的通货。

    他们所有的优越感,都建立在千万级的金融资产之上。而我,一个他们眼中的病人,一个口袋里只有几十块钱的全职主妇,从今天起,将比他们所有人都富有。

    我关上门,回到了楼上的家。一进门,就看到顾岩、刘芬和顾晶三个人灰头土脸地坐在客厅里。他们不知道是怎么回来的,想必是经历了一番奇遇。

    看到我,顾岩立刻站了起来,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小然,你回来了。外面……外面太乱了。我们……我们谈谈。

    谈什么我换下鞋子,径直走向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纯净水,自顾自地喝了起来。我没有问他们渴不渴,饿不饿。

    小然,刘芬也站了起来,语气前所未有的和蔼,我们是一家人,这个时候,应该团结在一起,对不对你那几个储藏室……里面的东西,应该够我们一家人吃很久了。

    一家人我笑了,妈,你是不是忘了,就在一个小时前,你还说我上不了台面,给你丢人。我转头看向顾晶,你朋友圈里那些嘲笑我的帖子,删了吗

    顾晶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最后,还是顾岩走上前来,他试图拉我的手,被我躲开了。

    小然,以前都是我们的错,我们狗眼看人低,我们向你道歉。他放下了所有的架子,姿态低到了尘埃里,现在世界变成了这样,只有你最有远见。我们……我们以后都听你的,好不好你让我们做什么都行,只要……只要你肯分我们一点吃的。

    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恐惧。这位天之骄子,第一次尝到了饥饿的滋味。

    我看着他们三张写满恐慌和祈求的脸,心中没有丝毫的怜悯,只有一种冰冷的快意。

    我走到那扇通往我卧室的门前,关上,反锁。

    不好意思。我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清晰而冷漠,我的东西,是留给我自己的。至于你们,从签下离婚协议的那一刻起,就和我没关系了。你们的死活,也一样。

    门外,先是死寂,随即爆发出顾岩气急败坏的怒吼和砸门声。

    苏然!你这个毒妇!你开门!你敢不开门!

    我靠在门上,听着他的咆哮,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门外的捶打和咒骂持续了整整一夜。我戴上耳塞,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睡得格外香甜。这是十年来,我睡得最安稳的一觉。所有的焦虑和不安,都随着门外那三人的绝望咆哮,烟消云散。

    第二天清晨,我被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吵醒。不是大门,而是我卧室的门。顾岩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疲惫的谄媚:小然,老婆,你醒了吗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开开门,我们好好谈谈,我给你跪下都行。

    我慢悠悠地起床,洗漱,甚至还心情很好地敷了张面膜。门外的哀求声从未间断,从顾岩到刘芬,再到顾晶,他们轮番上阵,上演着一出出苦情戏。

    我拉开卧室门时,他们三个人像看到救世主一样,眼睛里迸发出绿光。

    小然……

    我没理他们,径直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向外望去。小区里已经出现了混乱的迹象。几户人家因为争抢公共绿化带里那点可怜的观赏性蔬菜而大打出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躁和不安的气息。

    我知道,我的安稳日子不会太久。光靠一扇门,是挡不住人性的贪婪和绝望的。

    苏然,你到底想怎么样顾岩见软的不行,又开始露出他暴躁的本性,你别忘了,这房子是我的名字!你信不信我找人把这门给拆了!

    请便。我淡淡地回应,不过我提醒你,现在外面请一个开锁师傅,或者一个愿意帮你砸门的工人,需要付出的代价,可能比你想象的要高得多。

    顾岩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是的,钱。他们现在最缺的就是钱,或者说,是能换来食物的钱。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短信。

    苏女士,我是住您楼下的张磊,以前在部队待过。我和几个邻居看到您昨晚在业主群里发的帖子了。我们手上有点力气,也懂些规矩。如果您信得过我们,我们愿意用劳动力换取您的一些物资,并且保证您的安全。

    我的心头一动。昨晚睡前,我匿名在业主群里发了一个帖子,表示自己手上有充足的物资,愿意寻找一些可靠的、有纪律性的人组成互助小组,共同度过难关。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回音。

    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将我的物质优势,转化为权力优势的机会。

    我没有立刻回复,而是转身看向顾家三人,像一个女王在审视她的臣民。

    想吃饭吗我问。

    三人像小鸡啄米一样疯狂点头。

    可以。我微微一笑,但不是白吃的。从现在开始,你们要为我工作,来换取食物。

    刘芬的脸立刻垮了下来:工作我们能做什么在她看来,她这双只会打麻将和做美容的手,是干不了任何粗活的。

    很简单。我指了指屋子里的狼藉,打扫卫生,整理房间。我要这个家一尘不染。另外,我看向顾岩,去把地下室我的那三个储藏室,给我用最坚固的锁重新加固。我会给你工具,但活要干得漂亮。

    顾岩的自尊心让他想拒绝,但肚子的咕噜声出卖了他。他咬着牙,点了点头。

    至于你,顾晶。我转向那个曾经最爱嘲讽我的小姑子,你的任务最轻松。把你手机里所有关于我的朋友圈都删掉,然后发一条新的,就说你之前都是在开玩笑,你嫂子是世界上最好最大度的女人。每有一个人点赞,我多给你半块饼干。

    你……你这是在羞辱我!顾晶气得满脸通红。

    是啊。我坦然承认,我就是在羞辱你。你可以选择不做,然后饿死。

    最终,在饥饿的驱使下,他们都妥协了。曾经高高在上的金融精英,养尊处优的富太太,时尚靓丽的大小姐,此刻都成了我的仆人。我坐在沙发上,一边喝着热咖啡,一边看着顾岩汗流浃背地在地下室安装门锁,看着刘芬笨手笨脚地擦着地板,看着顾晶咬牙切齿地在朋友圈里赞美我。

    这,是第一个反转。我从被支配者,变成了支配者。

    然而,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当天下午,就在顾岩刚刚加固好门锁时,楼下传来一阵喧哗。一群人高马大的男人,簇拥着一个打扮得依然精致的女人,来到了我们家门口。

    是林薇薇。

    她显然也是有备而来。她身边的男人,看起来像是健身房的教练或者保镖,肌肉贲张,一脸凶悍。

    阿岩!林薇薇一看到开门的顾岩,就扑了上去,哭得梨花带雨,我好怕!我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了,我爸妈快饿晕了!我找了你好久!

    顾岩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怜惜,有虚荣,也有一丝为难。他下意识地看向我。

    林薇薇也注意到了我,她的哭声一顿,随即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敌意和不屑。这位就是……苏然姐吧阿岩都跟我说了,说你喜欢囤东西,没想到这个‘小毛病’现在居然派上了用场。

    她的话看似客气,实则充满了优越感和挑衅。仿佛在说,就算世界末日了,你也就是个有点存货的保姆,而我,依然是顾岩心中唯一的女主角。

    薇薇,你别急。顾岩安抚着她,同时对我使了个眼色,小然,你看,薇薇她……

    看什么我打断他,这位小姐,我们家地方小,物资也紧张,恐怕招待不了这么多人。

    林薇薇身边一个肌肉男立刻上前一步,恶狠狠地瞪着我:臭娘们,怎么说话呢我们薇薇小姐肯来,是给你们脸了!识相的,赶紧把吃的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顾岩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刘芬和顾晶则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她们巴不得林薇薇能挫挫我的锐气,好让她们解脱。

    这,是第二个反转。外部的掠夺者,带着内部的策应者,一起来了。

    我冷笑一声,拿出手机,拨通了张磊的电话。

    张大哥,B栋1701。有人想抢劫。

    电话挂断不到三分钟,楼梯间就传来一阵沉稳而有力的脚步声。张磊带着七八个精壮的汉子出现在门口。他们手里拿着消防斧、撬棍,甚至还有自制的盾牌。这些人虽然衣衫普通,但眼神里的那股子军人特有的悍勇之气,瞬间就压倒了林薇薇带来的那群健身教练。

    谁,想在我们的地盘上撒野张磊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薇薇的脸色变了。她没想到,我这个看起来柔弱可欺的家庭主妇,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拉起了一支队伍。

    误会,都是误会。林薇薇立刻换上了一副柔弱的表情,躲到顾岩身后,阿岩,我只是太饿了,想来找你求助,我不知道……不知道你这里这么复杂。

    顾岩此刻的表情精彩极了。他看着我,又看看张磊和他身后的人,再看看楚楚可怜的林薇薇。他脑子里那点可怜的掌控力,正在迅速瓦解。他以为他是男主角,可以在两个女人之间周旋,却发现自己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棋子。

    苏女士,张磊转向我,恭敬地问,这些人,怎么处理

    我看着林薇薇那张惊慌失措的脸,又看了看旁边如丧家之犬的顾家三口,一个计划在我心中形成。

    张大哥,不着急。我微笑着说,来者是客。既然林小姐这么困难,我们也不能见死不救。

    所有人都愣住了。顾岩和林薇薇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而张磊则有些不解。

    我走到储藏室门口,在众人贪婪的注视下,打开了那扇刚刚被加固的铁门。

    里面的物资山,像一座宝库,散发着诱人的光芒。

    不过,我话锋一转,我的物资,不能白给。想要,就得拿东西来换。

    换用什么换林薇薇警惕地问。她的钱已经成了废纸。

    我走到她面前,目光落在她脖子上那条璀璨的钻石项链上。就用这个。

    林薇薇下意识地捂住脖子:不行!这是我妈妈送我的生日礼物,是卡地亚限量款!

    哦我无所谓地耸耸肩,那就算了。张大哥,送客。

    别!林薇薇急了。她看着我手中那一罐香气扑鼻的午餐肉,狠狠地咬了咬牙,最终还是不甘心地摘下了项链。

    我接过项链,随手抛给张磊:张大哥,这个,算是我预付给兄弟们的第一个月工资。大家辛苦了。

    张磊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容:苏女士敞亮!兄弟们,以后谁敢动苏女士一根汗毛,先问问我们手里的家伙!

    那群汉子爆发出震天的吼声,士气高涨。

    这,是第三个反转。我不仅化解了危机,还借力打力,用敌人的财富收买了人心,正式确立了我的领导地位。

    林薇薇的脸气得发青,但还是从我手里接过了那一罐午餐肉。她和她的保镖们,在我的人的护送下,灰溜溜地离开了。

    而顾家三口,则彻底傻眼了。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我,用他们曾经最看不起的垃圾,换来了他们毕生追求的人脉和权力。

    我关上储藏室的门,转身对他们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好了,闹剧结束了。各位,晚饭想吃什么是压缩饼干,还是自热米饭当然,这取决于你们下午的工作表现。

    日子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中一天天过去。

    我的小区,在张磊和他那支由退伍军人、健身教练和体育生组成的安保队的维护下,成了附近一片废墟中的孤岛。我用物资作为薪水,用现金作为奖励,将这支队伍牢牢地掌控在手中。那些曾经对我囤积行为嗤之以鼻的邻居,现在每天都会恭敬地叫我一声苏姐,希望能从我这里换取一些紧缺的药品或者一包盐。

    我不再是那个被嫌弃的家庭主妇苏然,我成了这个小型社区的庇护者和规则制定者。

    而顾家三口,则彻底沦为了我家里的勤杂工。

    顾岩负责所有的体力活。劈柴(我囤了木炭和壁炉)、搬运物资、维修加固门窗。这位曾经指点江山、在金融市场翻云覆雨的精英,如今每天累得像条狗,只有在吃饭时才能得到片刻的喘息。他身上的名牌衬衫早已被汗水和灰尘浸染得看不出原样,手掌也磨出了厚厚的茧子。

    婆婆刘芬负责做饭和打扫卫生。她这辈子都没进过几次厨房,现在却要每天研究如何用有限的食材做出能让我满意的三餐。她总是抱怨罐头食品没营养,自热米饭口感差,但每一次,她都会在我的冷眼下,默默地把饭菜做好,然后眼巴巴地等着我赏赐她一份。

    小姑子顾晶的任务最轻松,也最让她煎熬。我让她负责信息收集。每天,她都要抱着手机,在各种已经信号微弱的业主群、社交平台里,搜集外界的信息,比如哪里还有幸存者聚集地,哪里出现了新的危险,官方是否发布了新的通告等等。这项工作不累,但却让她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自己与这个世界的脱节和无力。她曾经最引以为傲的社交圈,现在除了哀嚎和求救,再无他物。

    他们都瘦了,脱去了那层由金钱和地位堆砌起来的虚伪光环,露出了最原始的、为生存而挣扎的底色。

    我看着他们,心中有一种扭曲的快意。我并没有在身体上虐待他们,我只是拿走了他们的一切,然后用他们最鄙夷的方式,施舍给他们活下去的权利。这比任何毒打都让他们感到屈辱。

    这天晚上,我正在查看张磊送来的社区物资统计表,顾岩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放到我脚边。

    小然,忙了一天,累了吧我给你泡泡脚。他的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脸上是讨好的、谦卑的笑容。

    我瞥了他一眼,没说话,算是默许。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托起我的脚,放入温热的水中。那双曾经只会敲击键盘和签署上亿合同的手,此刻正笨拙而认真地给我按摩着脚底。

    小然,他一边按,一边低声说,我知道,以前都是我不好。是我被猪油蒙了心,被我妈和顾晶,还有那个林薇薇迷惑了。其实我心里最爱的人,一直都是你。

    我差点笑出声。这话术,太低级了。

    你看,现在这个世界,什么金融,什么地位,都是假的。只有你,只有你的远见和智慧,才是真的。他抬起头,眼神真诚得像一只等待主人抚摸的金毛犬,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把离婚协议彻底忘了,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做夫妻。我发誓,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我静静地听着他的深情告白,心中毫无波澜。我太了解他了。顾岩这种人,极度自私,也极度现实。他现在之所以对我摇尾乞怜,不过是因为我手中有他赖以生存的物资。一旦形势逆转,他会毫不犹豫地把我一脚踢开。

    是吗我故意露出一丝动摇的神色,可你妈和你妹妹,好像不这么想。

    他们顾岩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你放心,他们以后再也不敢对你不敬。我会让他们给你磕头认错!只要你点头,我们就是这个家的主人,他们都得看我们的脸色!

    为了生存,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出卖自己的亲妈和亲妹妹。真是可笑,又可悲。

    就在这时,刘芬和顾晶也走了过来。她们显然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刘芬手里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罐头,顾晶则拿着一条干净的毛巾。

    小然啊,刘芬的脸上堆满了菊花般的褶子,顾岩说得对!以前都是妈不好,妈有眼不识泰山,把你这么个好媳D妇往外推。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一般见识。以后,你就是我们顾家的女王!

    顾晶也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是啊嫂子,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只要你和哥好好的,让我做什么都行。

    他们一家人,在我面前上演了一出浪子回头,全家悔过的年度大戏。那副卑微谄媚的模样,和我记忆中他们高高在上的嘴脸,形成了无比讽刺的对比。

    我看着他们,心中那股被压抑了十年的恶气,终于在此刻得到了淋漓尽致的释放。

    我从热水里抽出脚,顾晶立刻用毛巾给我擦干。我靠在沙发上,看着他们三张充满期待和紧张的脸,缓缓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好啊。我说。

    三个人的眼睛瞬间亮了。顾岩更是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既然你们都这么有诚意,我慢悠悠地继续说,那我也不能太不近人情。毕竟,我们曾经是一家人。

    我站起身,走到储藏室门口,拿出钥匙。

    不过,我需要你们为我做最后一件事,来证明你们的忠心。我回头,看着他们,做完这件事,我们就既往不咎。我会带着你们,一起好好地活下去。

    什么事你说!上刀山下火海我们都去!顾岩拍着胸脯保证。

    我笑了。笑得无比灿烂,也无比冰冷。

    别急,明天早上,我再告诉你们。

    我给他们画了一张巨大的饼,给了他们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看着他们因为我一句模棱两可的承诺而欣喜若狂的样子,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解气。

    我知道,当这个希望在明天被我亲手捏碎时,他们所要承受的绝望,将是现在的千百倍。

    而我,已经等不及要看那场好戏了。

    第二天的黎明,天光微亮。我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亲自下厨,用珍贵的面粉、鸡蛋和午餐肉,做了一顿丰盛得近乎奢侈的早餐。

    顾家三口人闻到香味,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一样聚集到餐厅。他们看着桌上的煎蛋、午餐肉三明治和热牛奶,眼睛都直了。这半个多月来,他们吃的不是压缩饼干就是糊状的自热米饭,味蕾早已麻木。

    吃吧。我示意他们坐下,这是你们的‘上路饭’。

    他们没听出我话里的深意,或者说,被眼前的食物冲昏了头脑,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连刘芬都顾不上她那可笑的餐桌礼仪。

    看着他们毫无防备的吃相,我心中最后一点迟疑也消失了。

    饭后,我将他们三人叫到客厅。顾岩一脸期待地看着我,以为我要宣布大赦并接纳他。

    小然,你要我们做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很简单。我拿出一个背包,里面装了大约三天的食物和水,还有一个急救包。我把它递给顾岩。

    这是……顾岩不解。

    还记得林薇薇吗我微笑着问。

    提到这个名字,顾岩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但还是点了点头。

    据我所知,她和她的家人,现在正躲在城西的体育馆避难所里,日子过得很艰难。我娓D道来,像是在说一件与我无关的事,我需要你,把这些物资送过去,交给她。

    这个任务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什么顾晶第一个叫起来,给她送东西凭什么!那个女人差点害死我们!

    刘芬也满脸不赞同:小然,你这是什么意思顾岩怎么能再去见那个狐狸精

    只有顾岩,眼神闪烁,似乎在揣摩我的用意。

    我看着他,循循善诱道:顾岩,你不是说要和我重新开始吗那林薇薇就是我们之间最大的障碍。你去,把这些东西给她,告诉她,这是你最后的‘情分’。你用这些物资,换取一个彻底的了断。从此以后,你和她两不相欠。这样,我们才能毫无芥蒂地在一起。你明白吗这既是你的一个投名状,也是对你自己的一个交代。

    我的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充满了正宫的大度与智慧。

    顾岩的眼睛亮了。他显然完全相信了我的说辞。在他看来,这确实是一举两得的好事。既能在我面前表现出他的忠诚和决绝,又能去林薇薇那个落难美人面前,最后一次扮演救世主的角色,满足他那点可怜的男性虚荣心。

    我明白了,小然!他重重地点头,接过背包,你放心,我一定办得妥妥当日志!我跟她做个了断就回来!

    不。我摇了摇头,你们三个一起去。

    什么我们也要去刘芬和顾晶大惊失色。

    当然。我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我要你们亲眼见证顾岩的‘决心’,也让林薇薇看看,我们‘一家人’是多么的团结。这样,她才能彻底死心,不是吗

    在我的劝说下,在顾岩的催促下,刘芬和顾晶虽然一百个不情愿,但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好日子,最终还是妥协了。

    我亲自送他们到小区门口。张磊和他的队员们早已等在那里。

    张大哥,麻烦你派两个兄弟,‘护送’他们一程,务必确保他们安全抵达城西体育馆。我特意在护送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张磊心领神会,点了点头:苏女士放心。

    看着顾家三口在两名队员的押送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我嘴角的笑容终于再也无法抑制。

    他们永远不会知道,那个背包里的食物,是我精心计算过的。分量很少,少到只够一个人勉强吃三天。但它散发出的诱惑,却足以点燃一个饥饿人群心中最疯狂的贪念。

    我也不会告诉他们,我早已通过顾晶收集的信息得知,城西体育馆那个所谓的避难所,早已因为物资耗尽而濒临崩溃。里面聚集了几千名饥肠辘辘的幸存者,秩序荡然无存,完全由最野蛮的暴力统治。

    我给顾岩的,不是让他去斩断情丝的分手费,而是引爆火药桶的那一粒火星。

    三天后,被我派去暗中观察的队员回来了,向我汇报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正如我所料,当顾岩背着那个散发着食物香味的背包,带着两个一看就没什么战斗力的女人出现在体育馆时,立刻就成了所有人眼中的肥羊。

    他找到了蜷缩在角落里,早已没了白富美模样的林薇薇。当他拿出那点可怜的物资,想上演一出深情告别的戏码时,彻底引爆了周围人群的疯狂。

    林薇薇和她的家人,像疯了一样扑上来抢夺背包。而周围的饥民,更是一拥而上。

    一场惨烈而混乱的争抢开始了。

    曾经的天之骄子顾岩,被几条大汉按在地上,打得头破血流。

    曾经的优雅名媛林薇薇,为了一个面包,和自己的父母、和顾岩的母亲妹妹厮打在一起,扯头发,抓脸,毫无体面可言。

    刘芬和顾晶,那两个养尊处优的女人,在混乱中被推倒,被无数双脚踩过,她们的尖叫声很快就被淹没在人群的嘶吼中。

    最终,那点食物被抢夺一空,而顾家和林家,则在这场由他们自己引燃的战火中,反目成仇,两败俱伤。据说,顾岩的腿被打断了,而林薇薇,则被一个新崛起的黑帮头目看上,成了对方的玩物。

    他们的结局,比我预想的还要精彩。

    听完汇报,我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的波澜。我没有亲自动手,是他们自己的贪婪、自私和愚蠢,将自己推入了地狱。

    我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我的社区。在张磊的有效管理下,这里已经建立起了一套新的秩序。我们开辟了楼顶的菜园,安装了雨水收集和过滤系统,甚至组织起了小型的生产作坊,用收集到的废旧材料制作工具。

    孩子们在指定的安全区域里上课,老师是以前小区的退休教授。女人们负责后勤和生产,男人们则轮流巡逻和外出搜集物资。

    我用我曾经被嘲笑的囤积癖,用那几十块买菜钱,在这片废土之上,建立起了一个小小的文明火种。我找回了丢失已久的尊严,也找到了自己真正的价值。

    远处的天际线,隐约出现了一排黑点,伴随着隆隆的轰鸣声。似乎是官方的救援力量,正在向这座城市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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