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进入怪谈手机震动第七次时，俞昭终于睁开了眼睛。她盯着天花板上缓慢旋转的黑色漩涡，眨了眨眼，漩涡依然存在。
有趣。她轻声说，声音里没有一丝惊慌。
床头的电子钟显示凌晨3:17，但窗外一片漆黑，连路灯的微光都没有。俞昭坐起身，拿起仍在震动的手机，屏幕上跳动着十几个未接来电和几十条消息，全部来自她的同事马克。
最新一条写着：俞昭！你被选中了！快看新闻！
她划开新闻APP，自己的脸赫然出现在头条直播画面中。标题是《第47位被选中者：亚洲区网络安全专家俞昭》。画面里，她正在熟睡，镜头从卧室角落拍摄，就像有个隐形摄像师站在那里。
全球直播俞昭挑了挑眉，对着空气说，侵犯隐私权啊。
她下床走向衣柜，随手从衣架上扯下一件黑色T恤和牛仔裤。换衣服时，她注意到自己右腕内侧多了一个倒计时数字：71:58:23，正在一秒一秒减少。
72小时生存游戏俞昭对着房间里不存在的摄像头笑了笑，至少给了个明确的目标。
三个月前，全球各地开始出现规则怪谈现象。被随机选中的人会消失，进入一个充满诡异规则的世界，整个过程通过不明方式向全球直播。成功存活的人极少，但带回来的信息显示，每个怪谈世界都有一套特定规则，违反者会遭遇不测。
俞昭拉开窗帘，本该是城市夜景的窗外，现在是一片灰蒙蒙的雾气。她试着打开窗户，玻璃纹丝不动。
空间隔离她敲了敲玻璃，折射率正常，看来不是普通投影。
客厅里，电视自动打开了。雪花屏闪烁几秒后，出现一行血红色文字：
【欢迎来到幸福邻里怪谈世界。请遵守以下规则，祝您居住愉快。】
文字下方列着十条规则：
1.
本小区作息时间为22:00-6:00，请勿在非作息时间外出
2.
邻居都是友好的，请每天至少与三位邻居打招呼
3.
如果听到婴儿哭声，请立即关闭所有门窗并躲进衣柜
4.
小区超市商品全部免费，但请不要购买红色包装的商品
5.
13号楼不存在，如果看到13号楼，请闭上眼睛数到十
6.
物业管理员穿蓝色制服，如果看到穿红色制服的管理员，不要与其对视或交谈
7.
垃圾投放时间为19:00-20:00，请分类投放
8.
电梯最多容纳4人，如果发现第5人，请立即离开电梯
9.
小区内禁止饲养宠物，如果看到动物，请假装没看见
10.
记住，你住在这里很久了
俞昭盯着这些规则，大脑飞速运转。她注意到每条规则都暗示着一个潜在危险，但更重要的是规则之间的潜在矛盾。
第十条是认知干扰。她自言自语，试图让我接受虚假记忆。
她走向门口，发现门把手上挂着一个钥匙圈，上面有三把钥匙和一张门禁卡。门禁卡上印着9号楼1704室
俞昭，还有一张她的照片，照片里的她穿着从没见过的粉红色连衣裙，笑容灿烂得不像她自己。
低级P图。俞昭撇撇嘴，把门禁卡翻过来，背面用极小字体写着：【规则11：不要相信镜子】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俞昭没有立即开门。她先通过猫眼观察外面——一个面容和善的中年妇女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盘饼干。
昭昭，你在家啊！女人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我是隔壁1703的王阿姨，做了些饼干给你。
俞昭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凌晨3:45。规则第一条明确说作息时间是22:00-6:00，非作息时间不应外出。
但规则第二条又说要每天与三位邻居打招呼。
矛盾点。俞昭嘴角微微上扬。她喜欢解谜，尤其是生死攸关的那种。
她没有开门，而是对着门外说：王阿姨，现在是非作息时间，您不应该外出。
门外突然安静了。几秒钟后，王阿姨的声音变得低沉：但是昭昭，新邻居应该在第一天拜访所有邻居，这是礼貌。
俞昭注意到对方回避了作息时间的问题。她的大脑快速分析：如果规则第一条是必须遵守的核心规则，那么王阿姨现在的行为就是违规，她可能不是正常邻居；但如果规则第二条优先，拒绝拜访可能导致违反规则。
给我十秒钟考虑。俞昭说，然后迅速退回客厅。
她从茶几上拿起一个笔记本和笔，快速画出决策树：
选择1：开门
-
可能违反规则1（非作息时间外出）
-
但遵守规则2（与邻居互动）
-
风险：王阿姨可能是危险源
选择2：不开门
-
遵守规则1
-
违反规则2
-
风险：可能触发不友好邻居的惩罚
选择3：折中方案
-
不外出但完成互动
俞昭选择了第三种。她回到门前，隔着门说：王阿姨，现在是非作息时间，我不能外出。但非常感谢您的饼干，我们可以明天正式拜访时再交流。
门外传来指甲刮擦门板的声音。昭昭，开门啊...阿姨特意为你做的饼干...
声音越来越低沉，最后几个字几乎变成了嘶吼。俞昭通过猫眼看到，王阿姨的脸正在融化，像蜡烛一样向下垂落，但她的嘴角却越咧越大，露出满口尖牙。
看来选对了。俞昭冷静地观察着这一变化，同时在笔记本上记录：邻居在非作息时间会变异，规则1优先级高于规则2。
王阿姨——或者说那个正在融化的东西——开始用力撞门。俞昭后退几步，观察门框是否牢固。撞击持续了约一分钟，然后突然停止。
门外传来湿漉漉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俞昭看了眼倒计时：71:12:45。还有三天要生存，而她已经获得了第一条宝贵信息——规则的优先级。
她回到客厅，开始系统性地搜查公寓。在卧室抽屉里，她找到一本相册，里面全是她和邻居们的合影，照片里的她总是穿着鲜艳的衣服，笑容夸张。每张照片背面都写着日期，最早的一张是五年前。
试图植入虚假记忆。俞昭把照片全部摊在地上，寻找规律，如果我相信自己在这里住了五年，就会放松警惕。
她注意到所有照片中都有一个共同点：每个人都露出牙齿微笑。即使是集体照，每个人的嘴角弧度都惊人地一致。
微笑是重要元素。她在笔记本上写下，可能是安全信号或危险信号，待验证。
厨房冰箱里塞满了食物，全部贴着小区超市的标签。俞昭检查了所有包装，发现三件红色包装的商品：一瓶酱、一包火腿和一盒牛奶。她把这些拿出来放在台面上，作为规则4的测试材料。
卫生间是她检查的最后一个区域。镜子很正常，但当她靠近时，发现自己的倒影慢了半拍。她快速做了几个动作，确认不是错觉。
不要相信镜子。俞昭念出规则11，然后对着镜子露出一个夸张的微笑，就像照片里那样。镜中的她也笑了，但笑容持续得比实际时间长了几秒。
俞昭突然转身，卫生间空无一人。但当她再次面对镜子时，镜中的她指了指身后。
低级的惊吓手段。俞昭评论道，但还是记下了这个现象，镜子可能显示现实中没有的事物。
她决定测试规则11的可信度。从药柜里拿出一瓶漱口水，俞昭故意把它放在镜子前，然后闭上眼睛十秒。当她睁开眼睛时，漱口水不见了。
镜子会偷东西她在笔记本上记录，或者制造幻觉。
就在这时，客厅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俞昭迅速抓起一把水果刀，谨慎地走向声源。
客厅地板上散落着碎玻璃，来自那扇打不开的窗户。窗外不再是灰雾，而是一片漆黑，有什么东西正在从破口处爬进来——那是一只巨大的、毛茸茸的黑色蜘蛛，每条腿都有成人手臂那么粗。
规则9，俞昭回忆，小区内禁止饲养宠物，如果看到动物，请假装没看见。
她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蜘蛛完全爬进房间。怪物般的节肢动物停在她面前，八只复眼闪烁着诡异的光。
俞昭直接与它对视，然后转身走向厨房，仿佛什么都没看见。她能感觉到蜘蛛跟着她，毛茸茸的腿偶尔擦过她的肩膀。
从冰箱里拿出那瓶红色包装的酱，俞昭拧开盖子闻了闻——一股铁锈味。她毫不犹豫地把酱倒在厨房地板上，形成一滩黏稠的红色液体。
蜘蛛立刻被吸引，开始舔食那摊酱。随着它的进食，身体逐渐缩小，最后变成普通蜘蛛大小，爬进了排水管。
红色包装食品对动物有特殊效果。俞昭记录道，可能对其他怪物也有效。
她看了眼倒计时：70:30:12。时间过去不到两小时，她已经测试了多条规则。这种效率让她感到一丝愉悦。
俞昭回到卧室，发现床上多了一张纸条：
【你做得很好，但记住：太聪明的人活不长。】
她对着纸条冷笑：威胁是智力不足的表现。
全球直播画面上，弹幕已经爆炸：
【这个俞昭太淡定了！上一位这时候已经尖叫着跑出门了】
【她在做实验！她故意触发规则测试边界！】
【那个蜘蛛出现时我差点尿裤子，她居然面不改色】
【看她笔记的方式，绝对是高智商反社会人格】
【爱了爱了，终于有个能活过第一天的选手了】
俞昭当然看不到这些评论。她正在分析已获得的信息，规划下一步行动。根据规则，6:00后才是作息时间，她决定先休息一会儿，保存体力。
躺在床上，她思考着这个怪谈世界的本质。从已有信息看，这是一个通过规则制造恐惧的空间，但每条规则都有漏洞可钻。关键在于找出哪些规则是保护性的，哪些是诱导性的。
就像网络安全，她闭上眼睛，每个系统都有漏洞，关键是比设计者想得更深。
窗外，灰雾中隐约传来婴儿的哭声。俞昭立刻睁开眼睛——规则3：如果听到婴儿哭声，请立即关闭所有门窗并躲进衣柜。
但她记得所有门窗都是锁死的，除了刚才被蜘蛛打破的窗户。哭声越来越近，俞昭迅速行动。她抓起笔记本和笔，躲进卧室衣柜，从缝隙中观察。
破窗处，一只青灰色的小手扒了上来...
——————
2、微笑准则
那只青灰色的小手扒在窗沿上，指关节泛着死白。婴儿的哭声忽远忽近，仿佛就在俞昭耳边喘息。
衣柜里的空间狭小，木板上布满深浅不一的抓痕。俞昭用指尖抚过那些痕迹，判断出至少来自五个不同的人——前几位住户，或者说，受害者。
看来衣柜确实是安全区。她轻声自语，声音淹没在越来越响亮的哭声中。
破窗处，一颗肿胀的头颅缓缓升起。那是个婴儿模样的怪物，皮肤呈青紫色，眼睛是两个黑洞，嘴角裂到耳根，露出密密麻麻的尖牙。它爬进房间的动作不像婴儿，而像一只敏捷的蜘蛛。
俞昭屏住呼吸，但并非因为恐惧。她在观察：怪物如何感知人类是通过呼吸、心跳，还是其他方式
婴儿怪物的头突然转向衣柜方向。它歪着头，黑洞般的眼睛似乎能穿透柜门。一滴浑浊的液体从它嘴角滑落，在地板上腐蚀出一个小坑。
俞昭看了眼腕表上的倒计时：70:15:33。从她躲进衣柜才过去十五分钟，距离6:00作息时间开始还有两个多小时。
婴儿怪物开始向衣柜爬来，身后留下一串湿漉漉的痕迹。俞昭从口袋里摸出那包红色包装的火腿——从厨房带出来的另一件违禁品。她轻轻撕开包装，浓重的血腥味立刻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
怪物突然加速，四肢并用冲向衣柜。就在它即将碰到柜门的瞬间，俞昭将火腿从缝隙中滑出，落在距离衣柜一米远的地方。
婴儿怪物猛地刹住，转向那包火腿。它用爪子撕开包装，贪婪地吞食着里面的肉片。随着进食，它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最后像烟雾一样消散了。
红色食品对多种怪物有效。俞昭在笔记本上记录，可能是通用规则。
她等待了几分钟，确认没有其他威胁后，推开柜门。卧室里弥漫着腐肉和香精混合的怪异气味。破窗处又恢复了灰雾状态，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俞昭走向书桌，翻开之前发现的相册。她仔细研究每张照片中人物的微笑，发现所有人的嘴角弧度几乎完全一致——精确到令人不适的程度。
强制微笑...可能是某种认知污染。她喃喃自语，如果我保持这种微笑，是否能降低被攻击概率
她对着空气练习那个夸张的笑容，肌肉很快因不习惯而酸痛。这种表情对她来说很不自然——俞昭平时很少笑，即使笑也只是嘴角微扬。她天生缺乏表达快乐的面部神经，心理评估报告上写着情感表达障碍。
窗外，灰雾渐渐变淡，转为暗蓝色。俞昭看了眼时间：5:58，快到作息时间了。她决定测试微笑理论。
6:00整，公寓里的灯突然全部亮起。与此同时，门铃再次响起。
俞昭挂上那个练习了半小时的夸张笑容，通过猫眼观察。门外站着一位穿蓝色制服的年轻男子，胸前别着物业管理员的牌子。
早上好，住户1704！他的声音欢快得不自然，我是新来的物业小李，来做例行安全检查！
俞昭回忆规则6：物业管理员穿蓝色制服，如果看到穿红色制服的管理员，不要与其对视或交谈。眼前这位确实是蓝色制服，但规则没有说蓝色制服是否安全。
她保持笑容，打开门但站在门槛内——这样不算外出。
早上好，小李。她的声音甜得发腻，就像照片里那个虚假的自己，请出示你的工作证好吗
管理员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灿烂：当然当然！他掏出证件，上面写着李向阳，照片与本人一致，有效期至永远。
俞昭注意到这个细节，但没点破。她侧身让管理员进入，同时观察他的动作。小李走路姿势很标准，但每次眨眼都是两只眼睛同时闭上、同时睁开，像玩偶一样。
最近使用水电有什么问题吗小李一边检查厨房一边问，声音里带着刻意的关切。
没有，一切都很...幸福。俞昭回答，刻意用了规则中的词汇。
小李突然转向她：你刚搬来不久吧我记得上一位住户是个爱哭的女人。
试探。俞昭的大脑立刻警觉起来。规则10说你住在这里很久了，而管理员的话与此矛盾。
您记错了吧，她笑容不变，我在这里住了五年了。看，这是我和邻居们的照片。她指向客厅墙上——那里原本空无一物，但现在突然出现了几张照片，全是她刚才在相册里看过的。
小李的眼睛微微睁大，然后笑得更开了：对对对！我记错了！俞小姐可是我们的老住户了！
他匆匆检查完其他房间，在离开前递给俞昭一张传单：今晚社区有欢迎新住户的派对，请务必参加！晚上7点，社区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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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派对期间请保持微笑
2.
不要拒绝任何食物
3.
如果有人问你幸福吗，请回答非常幸福
4.
不要第一个离开
5.
不要进入储藏室
我一定会准时参加的。俞昭笑着说，直到关上门，笑容才瞬间消失。
她立刻检查传单背面，发现一行小字：规则12：管理员每天只会上门一次
所以明天不会再来了。她记下这条新规则，然后开始系统检查公寓。刚才墙上出现的照片现在固定在那里，无法取下。每张照片里，她的笑容都比前一张更夸张，到最后一张，嘴角几乎咧到耳根。
卫生间里，镜子恢复了正常，但俞昭发现自己的倒影偶尔会看向别处。她故意长时间盯着镜子，直到倒影突然转向她，露出一个不属于她的狰狞笑容。
有趣。俞昭面不改色地评价，然后在笔记本上记下：镜子有独立意识，可能传递信息。
她决定进一步测试。从药柜拿出棉签，俞昭在镜子上写下：你是谁
几秒钟后，雾气在表面形成回答：【你】
不，你不是我。俞昭写道，我的右眼下方有一颗痣，你没有。
镜子里的字迹扭曲了，然后重新组成：【观察力很好。帮助】
怎么帮
【找到真正13号楼】
俞昭刚要追问，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镜子上的字迹立刻消失，恢复普通。
这次是1702的住户，一个自称张老师的老太太，邀请俞昭去她家喝茶。时间显示上午8:15，属于作息时间。
谢谢邀请，张老师。俞昭保持着标准微笑，不过我正准备去超市采购，不如我们改天再约
张老师的笑容僵了一瞬：超市...啊，对，超市。记得别买红色包装的，上次王阿姨买了红色奶粉，结果...她突然住口，像是意识到说错了话。
结果怎么了俞昭追问，笑容不变但眼神锐利。
没什么没什么！张老师摆摆手，老了记性不好。那你先去忙！她匆匆返回自己家，关门声格外响亮。
俞昭注意到1703——昨晚王阿姨的家——现在门把手上挂着已消毒的牌子。她凑近听了一会儿，里面静悄悄的。
小区超市在1号楼底层，是个宽敞明亮的空间，货架上摆满商品。奇怪的是，所有物品都没有价格标签，收银台也空无一人。
俞昭推着购物车，故意挑选了几件红色包装的商品放入车内。当她转过一个货架时，发现刚才放入的红色物品全部消失了。
自动过滤系统。她点点头，又拿了几样绿色和蓝色包装的食品。在经过日用品区时，她注意到一面小镜子，标着特殊商品，限购一件。
虽然规则说超市商品全部免费，但这面镜子却有限购提示，显得格外突兀。俞昭将它放入购物车，这次物品没有消失。
回到公寓，俞昭开始检查采购的物品。普通食品都正常，但那面小镜子背面刻着一行字：真相之镜，可照出本质。
她将小镜子对准墙上照片，镜中显示的照片上，所有人的笑脸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痛苦扭曲的表情。照片背景也不再是明亮的社区，而是一片废墟。
认知过滤器。俞昭明白了，这镜子能看破表象。
她用真相之镜扫视整个公寓，发现大部分区域正常，除了卫生间的大镜子——在真相之镜下，那面镜子后面是一个黑暗空间，隐约有东西在蠕动。
下午5:30，俞昭开始准备参加社区派对。她换上一条鲜红色的连衣裙——衣柜里突然出现的，然后对着镜子练习那个夸张的微笑。真相之镜显示，当她这样笑时，周围空气会微微扭曲，仿佛有一层保护罩。
6:45，她离开公寓，电梯里已经有三个人：一对年轻夫妇和一个老爷爷，全都穿着鲜艳的衣服，脸上挂着标准微笑。俞昭加入后，电梯刚好四人。
你好啊，1704的新邻居！年轻妻子说，声音甜美，我是1903的林太太。
你好，林太太。俞昭回应，笑容完美，期待今晚的派对。
电梯下降到一楼，四人鱼贯而出。社区中心装饰得灯火辉煌，几十个居民在里面走动，全都保持着那种令人不适的灿烂笑容。
俞昭用真相之镜悄悄观察，发现半数居民在镜中呈现腐烂或怪物的形态。其中最严重的是站在角落的王阿姨——在真相之镜下，她只是一具挂着人皮的骷髅。
俞小姐！穿蓝色制服的小李走过来，手里端着两杯红色饮料，尝尝我们的特调果汁！
规则2：不要拒绝任何食物。俞昭接过杯子，假装抿了一口，实则让液体沾湿嘴唇就停下。
味道如何小李期待地问。
非常...幸福。俞昭回答，用上了传单上的规定用语。
小李的笑容扩大到一个不可能的程度：太好了！来，我给你介绍其他邻居！
接下来的半小时，俞昭被介绍给十几位邻居，每个人都重复着几乎相同的问候语。她注意到房间角落有扇标着储藏室的门，偶尔会微微震动，仿佛里面有东西想出来。
7:30，派对达到高潮，所有居民围成一个大圈，开始玩击鼓传花。音乐停止时，花传到一位中年男子手中。
刘先生中奖了！小李宣布，请回答：你幸福吗
刘先生脸色瞬间惨白，但笑容不变：当、当然幸福！
真的吗小李追问，声音突然低沉，上周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刘先生开始发抖：我...我非常幸福！真的！
小李叹了口气：不够真诚啊。他打了个响指，两名穿蓝色制服的工作人员上前，架起刘先生。
不！等等！我真的幸福！刘先生挣扎着，但被拖向储藏室。门开的一瞬间，俞昭瞥见里面堆满了人形物体，全都保持着僵硬的笑容。
门关上后，派对继续，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居民们的笑容更加夸张了，有些人嘴角已经撕裂流血，但仍坚持那个弧度。
8:45，俞昭感到脸部肌肉因长时间假笑而痉挛。她注意到有几位居民悄悄看向时钟，显然也想离开，但规则4规定不要第一个离开。
9:00整，小李宣布：感谢大家参与！今晚的幸福派对到此结束！
居民们如释重负，但没人敢第一个起身。僵持了几分钟后，俞昭突然站起来。
感谢邀请，她笑容完美，但我家水龙头没关，得赶紧回去。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她将成为第一个离开的人。小李的眼睛眯起：这么着急
规则只说不拒绝食物，没说不能第一个离开。俞昭直视他，而且我已经和三位以上邻居交流过，完成了今日社交任务。
小李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后突然大笑：聪明的住户！好吧，路上小心！
俞昭从容离开，背后传来窃窃私语。回到公寓后，她立刻洗掉脸上的假笑，嘴角因长时间维持不自然弧度而酸痛。
腕表显示倒计时：62:15:09。第一天过去了，她收集了大量信息，但谜团更多了。
睡前，俞昭在笔记本上总结关键发现：
1.
微笑是保护机制，但过度会伤害自身
2.
红色包装食品对怪物有驱散效果
3.
储藏室是惩罚场所，里面的人可能还活着
4.
真相之镜能看破表象，是关键道具
5.
管理员并非完全遵守规则，可以谈判
最后，她写下最大的疑问：真正13号楼在哪里为什么镜子提到它
窗外，灰雾再次聚集，隐约形成数字13的形状，又很快消散。俞昭冷静地观察着这一切，然后拉上窗帘。
明天会更有趣。她对着空房间说，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期待。
————
3、十三号楼
清晨5:23，俞昭被一阵有规律的敲击声惊醒。声音来自卫生间，像是有人在用指甲轻叩玻璃。
她看了眼腕表：倒计时61:48:17。第二天才刚刚开始。
俞昭抓起真相之镜和水果刀，无声地走向卫生间。敲门声随着她的接近变得急促，仿佛能感知她的存在。
大镜子表面凝结着水珠，形成一行字：【快没时间了】
俞昭用指尖在雾气上写下：13号楼
镜子上的水珠重新排列：【带小镜子去电梯，按12和14之间】
那里没有按钮。
【用真相之镜看】
敲击声突然停止，镜面上的水珠全部滑落，恢复正常。俞昭将小真相之镜藏进袖口，开始准备探索装备：红色包装食品、笔记本、笔、门禁卡，以及从厨房拿的一卷保鲜膜——她记得规则中没有限制物品使用方式。
6:00整，作息时间开始的铃声响起。俞昭挂上那个练习了一整天的标准微笑，走出公寓。电梯间空无一人，四部电梯中只有一部显示正在上升。
她按下下行按钮，等待时用真相之镜扫视四周。普通视野中整洁的走廊，在镜中呈现为斑驳墙壁和干涸的血迹。最令人不安的是，1703室——王阿姨家的门在镜中是完全由人手指骨组成的。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门开后，里面站着三个居民，全都挂着完美笑容。俞昭保持微笑进入，电梯刚好四人。
早上好，1704！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说，这么早出门啊
去晨跑。俞昭回答，声音甜美得不似自己，保持健康才能更幸福，对吧
眼镜男的笑容扩大了几分：对对对！说得太好了！
电梯停在10楼，又进来一位老太太。现在电梯里有五人，但没人表现出不安。俞昭用余光观察——在真相之镜下，老太太没有影子，而眼镜男的背后伸出几条半透明的触须。
规则8说电梯最多容纳4人，如果发现第5人应立即离开。但现在没人行动，包括那些看似普通居民的乘客。
系统漏洞还是规则不适用于非人俞昭在心中记录，同时悄悄按下1楼和15楼按钮，测试反应。
电梯在1楼停下，五位乘客却没人出去。门关上后继续上升，完全忽略了15楼的指令。
看来电梯有自主意识。俞昭默默修正计划。
当电梯到达12楼时，她迅速用真相之镜对准按钮面板。果然，在12和14楼按钮之间，镜中显示出一个模糊的13按钮。
俞昭假装整理头发，用另一只手同时按下12和14楼按钮，手指覆盖那个隐形区域。电梯猛地一震，然后开始垂直下坠！
其他乘客发出尖叫，他们的完美笑容终于崩溃，露出下面腐烂的真容。电梯内灯光闪烁，最终停在了一个不存在的楼层。
门开了，外面是一条昏暗的走廊，墙壁上布满霉斑和抓痕。空气中弥漫着腐肉和消毒水混合的气味。
13号楼欢迎您。一个机械女声从天花板传来，带着电流杂音。
其他乘客缩在电梯角落，拒绝出去。俞昭迈步走出，电梯门立刻在她身后关闭，将那些不再是人的东西关在里面。
走廊尽头有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上面用红漆写着物业办公室。与主小区明亮的物业中心不同，这里阴森破败，但莫名给人一种真实感。
俞昭用真相之镜观察门把手——普通金属，没有异常。她推开门，里面是一间布满灰尘的办公室，墙上挂满了监控屏幕，显示着小区的各个角落。她的公寓画面也在其中，实时直播着她不在的空房间。
办公桌上放着一台老式电脑，屏幕还亮着。俞昭检查了键盘，发现F和J键磨损严重，说明经常使用——有人或什么东西最近还在操作它。
电脑屏幕上是一个数据库界面，标题是住户管理系统-测试版。俞昭立刻认出这是基于Linux的简易系统，与她十年前黑进过的某个政府服务器极为相似。
有趣。她低语，手指在键盘上飞舞。绕过简单的密码保护后，她进入了系统核心。
数据库里记录了所有住户信息，包括已注销的。俞昭搜索自己的名字，找到一条记录：
住户1704
俞昭（测试员47号）
状态：活跃
特殊标记：观察组A
备注：高智商低共情，预计存活率72%
我是实验品俞昭挑眉，继续搜索。在管理员日志中，她发现了一条引人注目的记录：
测试第31天：47号样本表现出异常适应性，开始反向解析系统规则。准备启动B计划，引入13号楼变量。
日志署名是首席研究员李，而小李的工牌上全名是李向阳。
俞昭搜索13号楼，结果显示：
13号楼：系统调试接口
访问权限：首席研究员样本存活率＞70%
警告：非授权访问将触发清理协议
她正要深入查看，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俞昭迅速关闭窗口，躲到文件柜后面。
门开了，进来的是穿蓝色制服的小李——但在真相之镜下，他的制服呈现暗红色，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我知道你在这里，1704。小李的声音不再甜美，而是带着电子杂音，未经许可进入13号楼是严重违规。
俞昭屏住呼吸，观察办公室布局。唯一的出口被小李挡住，但墙上通风管道足够大一个成年人爬行。
小李走向电脑，检查使用记录。趁他背对的瞬间，俞昭无声地移动到通风口下方，用保鲜膜包裹手掌避免留下指纹，轻轻推开格栅。
出来吧，我们可以谈谈。小李说，同时从抽屉里取出一把手术刀，规则是可以...变通的。
俞昭已经半个身子进入通风管。当小李转身发现她时，她刚好完全钻入管道。
你会后悔的！小李的怒吼伴随着金属撞击声，没人能逃脱幸福邻里！
管道狭窄黑暗，俞昭只能凭感觉爬行。不知过了多久，她看到前方有微光，通向一个更大的空间。
爬出通风管，她发现自己在一个类似医院病房的房间里。墙上贴满了照片，全是前47位被选中者，每张照片下贴着详细的观察笔记。她的照片也在其中，标记着最具潜力样本。
房间中央是一个玻璃培养舱，里面漂浮着一个赤裸的人形——正是小李，或者说，李向阳的原始身体，连接着数十条管线。
克隆体管理员...俞昭明白了。她检查培养舱控制面板，发现能量来源是住户情绪波动。
情感能量收集系统她拍下照片记录，然后注意到墙上的紧急出口地图。根据图示，13号楼有直达地面的楼梯，但标注着未完成。
突然，整个房间开始震动，警报声响起：清理协议启动。所有样本立即返回居住区。
俞昭迅速决定返回通风管，但入口已经自动封闭。她转向房门——普通门锁，用发卡就能撬开。
走廊上红灯闪烁，远处传来金属摩擦声，像是什么大型机器在移动。俞昭选择相反方向奔跑，经过一连串相似房间，最终找到一个标有测试间A的门。
门内是一个模拟公寓，布置和她住的1704一模一样，只是所有物品都连着传感器。墙上大屏幕显示着各种数据曲线，标题是样本47号情绪波动监测。
所以我的房间是监控室。俞昭冷笑。她破坏了几个关键传感器，然后注意到桌上的一份文件：《规则怪谈全球直播效果报告》。
报告显示，全球已有超过20亿人观看直播，观众情绪波动被收集转化为能源。最受欢迎的选手往往是那些表现出极端恐惧或英勇行为的——系统会刻意延长这些高收视率样本的生存时间。
真人秀地狱版。俞昭评价道。她撕下关键页码塞进口袋，然后听到门外脚步声接近。
这次是穿红色制服的管理员，三个，全都手持电击棒。在真相之镜下，他们完全是机械构造，面部是显示屏，上面循环播放着各种痛苦表情。
俞昭退回测试间，锁上门，迅速制定计划。她从包里拿出红色包装的火腿，撕开扔向角落。当第一个管理员破门而入时，她大喊：红色物品！违规了！
如她所料，管理员们立刻转向火腿，机械地重复：违规物品...必须清除...
利用这个分心，俞昭从他们身边溜过，冲向走廊尽头的电梯。电梯需要钥匙卡启动，她试着用自己的门禁卡——意外地，电梯门开了。
进入电梯，她发现按钮只有两个：居住区和核心。俞昭按下居住区，电梯开始上升。
电梯门再次打开时，外面是熟悉的9号楼走廊。俞昭谨慎地走出，发现自己的门禁卡现在可以打开1703室——王阿姨的家。
房间内一片狼藉，像是经历过激烈搏斗。墙上用血写着：不要相信他们说的任何话。地板上散落着照片碎片，俞昭拼凑出几张，显示王阿姨和一个年轻女孩的合影，女孩手腕上也有倒计时标记。
前住户...俞昭翻过碎片，背面写着日期——正是三个月前第一例规则怪谈报道的时间。
厨房冰箱里塞满了红色包装食品，全都过期发霉。俞昭注意到冰箱内壁有许多抓痕，像是有人被强行塞进去过。
突然，门外传来小孩的哭声。俞昭通过猫眼看到一个小女孩，约七八岁，蹲在走廊上抽泣。
帮帮我...女孩呜咽着，妈妈把我锁在外面了...
规则3：如果听到婴儿哭声，请立即关闭所有门窗并躲进衣柜。但这明显是个儿童，不是婴儿。
俞昭决定做个实验。她打开门，但站在门槛内：怎么了
女孩抬起头，脸上挂着泪痕：我找不到妈妈了...你能带我去找她吗在真相之镜下，女孩的皮肤呈现青灰色，眼睛全黑。
你妈妈住几号楼俞昭问，同时观察走廊其他门——全都微微开启一条缝，仿佛有人在偷看。
13号楼...女孩伸出手，带我回家好吗
俞昭微笑：抱歉，13号楼不存在。然后关上门。
门外立刻传来刺耳的尖啸和抓挠声，持续了几分钟才停止。俞昭通过猫眼看到，走廊上留下几道深深的爪痕，但没有女孩的踪影。
回到1704，俞昭整理今天的发现：
1.
幸福邻里是一个大型实验能源收集设施
2.
管理员是克隆体或机器人，真正控制者在核心区
3.
13号楼是系统后台，可能通往外部
4.
她的每一个行动都被监控评估
最令人不安的是，她发现自己的脸部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长时间维持幸福表情导致的面神经损伤。对着镜子练习时，她的嘴角已经出现轻微撕裂，渗出少量血丝。
微笑会杀人...她记下这条，然后处理伤口。
窗外，灰雾再次聚集，形成眼睛形状注视着公寓内部。俞昭毫不回避地与它对视，然后拉上窗帘。
倒计时显示：49:32:11。还剩两天多时间，而她已接近真相核心。
明天拜访核心区。她对着监控摄像头说，知道有人在看，准备好迎接我了吗
睡前，俞昭将红色包装食品分成小份藏在各处——她的最终保险。然后她对着卫生间大镜子写下：如何击败系统
许久，水珠凝结成回答：【成为系统】
————
4、系统核心
凌晨4:13，俞昭突然惊醒。她的嘴角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像是有人用铁丝缝合了她的面部肌肉。冲进卫生间，镜中的自己右嘴角已经撕裂到耳垂下方，伤口处渗出的却不是血，而是一种银色粘稠液体。
同化开始了。她用手指蘸取一些液体观察，在指尖拉出细丝，导电性能良好——这分明是某种生物电路液。
腕表倒计时显示：48:07:33。两天整，时间足够执行她的计划。
俞昭用医用胶带暂时固定伤口，确保自己仍能维持那个标准微笑。然后她开始准备最终探索装备：所有剩余的红色包装食品、从厨房拆下的锋利钢条、公寓里找到的所有电子设备，以及最重要的——真相之镜。
6:00整，作息时间开始的铃声响起。俞昭对着镜子练习微笑，撕裂的伤口让她这个表情看起来狰狞而痛苦。但疼痛对她而言只是数据——身体发出的警告信号，仅此而已。
电梯间空无一人。俞昭按下下行按钮，同时用真相之镜观察四周。普通视野中光洁的电梯门，在镜中呈现为一张巨大的金属人脸，正无声地尖叫。
电梯到达，门开后里面站着两个穿红色制服的管理员。在真相之镜下，他们的头部完全由电路板组成，眼睛位置是两个闪烁的红色LED。
早上好，住户1704。左边的管理员说，声音带着机械音效，您今天气色...不太好。
睡眠不足而已。俞昭保持微笑，走进电梯。规则6说不要与红制服管理员交谈或对视，但她需要测试边界。
她按下1楼按钮，同时暗中将一片红色包装巧克力丢在角落。两个管理员立刻转向那个方向，重复着：违规物品...必须清除...
趁此机会，俞昭迅速按下昨天发现的隐藏13楼按钮。电梯猛地一震，开始下坠。
管理员们似乎突然卡住，在原地抖动不止。电梯内灯光闪烁，最终停在了核心层。
门开了，外面是一条纯白的走廊，尽头是一扇没有任何标记的门。两个管理员僵在原地，像是被切断了电源。俞昭跨过他们，走向那扇门。
门自动滑开，里面是一个圆形大厅，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全息投影——正是幸福邻里的三维模型，每一栋楼、每一个房间都清晰可见。模型周围环绕着几十个监控屏幕，显示着全球各地观看直播的观众实时反应。
欢迎，47号。一个温和的男声响起。大厅另一侧，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消瘦男子缓缓转身，我是张教授，这个系统的设计者。
在真相之镜下，张教授是唯一没有异常的人类。但他轮椅扶手上的控制面板延伸出无数光缆，直接插入他的脊椎。
所以你就是幕后黑手俞昭没有靠近，手指悄悄摸向钢条。
幕后不，我是囚犯。张教授苦笑，指了指自己太阳穴上的金属接口，系统早就脱离我的控制了。现在它自我进化，我只是个...活体数据库。
他按下扶手上的按钮，大厅中央投影变成了一棵巨大的树，树干上刻着规则怪谈计划，树枝则是无数分支实验。
最初这只是个行为心理学实验。张教授咳嗽着解释，研究人类在极端规则下的适应能力。直到我们发现了情感能量转化的可能性...
全球直播收集观众情绪作为能源。俞昭接话，我看过报告。但为什么选中我
投影变成她的个人资料，上面标记着理想候选者：高智商、低共情、反社会倾向。旁边播放着她黑入政府服务器的历史画面。
系统需要新鲜基因。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俞昭转身，看到穿蓝色制服的小李——或者说，李向阳的原始身体，现在连接着各种管线，只有面部还能自由活动。
你是最初的被选中者。俞昭明白了。
李向阳艰难地点头：1号样本。我选择了...成为系统的一部分，而不是被淘汰。投影切换到他当年的画面——一个普通程序员，在规则压力下逐渐崩溃的过程。
现在轮到你了，47号。张教授说，系统对你很感兴趣。你的存活率已经达到89%，远超平均值。
投影显示前46位被选中者的结局：有的变成了管理员，有的融入了建筑本身，更多的是在违反规则后变成了养料。
第46号是个年轻女孩，画面中她试图保护另一个参与者，结果两人一起被储藏室吞噬。俞昭注意到自己的手指微微颤抖——罕见的生理反应。
系统提供两个选择。张教授的声音突然变得机械化，眼睛翻白，成为管理员，或接受最终测试。
我选第三个选项。俞昭突然冲向控制台，摧毁系统。
她从包里掏出所有电子设备，接上控制台USB接口。这些看似普通的物品实际上是她用公寓里零件组装的简易病毒载体。
屏幕闪烁，系统警报响起：未授权访问！清理协议启动！
俞昭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如同被附身的钢琴家。她黑入系统核心的速度比张教授眨眼还快——这是她十五岁就能做到的入门级黑客技术。
你在做什么！李向阳尖叫，他的身体开始冒烟，停下！你会杀死我们所有人！
不，只杀死系统。俞昭输入最后一行代码，按下回车。
整个大厅剧烈震动，投影变成乱码。张教授在轮椅上抽搐，光缆迸出火花。李向阳的哭声渐渐变成电子杂音。
突然，所有声音停止。主屏幕上显示出一行字：
【你想看真相吗YN】
俞昭毫不犹豫按下Y。
瞬间，整个幸福邻里在投影中褪去伪装，露出本来面目——一个巨大的生物实验室，每栋楼都是培养舱，居民们浸泡在营养液中，大脑连接着电极。而她自己所在的1704室，实际上是一个高级观察舱，配备最先进的神经扫描仪。
虚拟现实结合集体幻觉...俞昭低语，但为什么我感觉不到异常
【因为你也是系统的一部分】屏幕回答，【47号样本实际已于测试第3天死亡，当前为数字化意识】
俞昭僵在原地。这个信息冲击甚至让她的反社会大脑短暂死机。她低头看自己的手——在真相之镜下，皮肤下隐约有数据流闪动。
不可能。她声音罕见地出现波动，我有完整的记忆，直到被选中前...
屏幕切换到她公寓的画面，放大书桌抽屉。俞昭用控制台操作打开抽屉——里面整齐排列着47本笔记本，每本都写着俞昭和日期，最早的始于三年前。
记忆植入...她明白了，我被循环测试了47次。
张教授突然从轮椅上跌落，爬向她：帮...帮我...结束...他的手指碰到俞昭的脚踝，瞬间化为灰烬。
整个核心区开始崩塌，墙壁像腐烂的皮肤一样剥落。俞昭冲向电梯，但门已经无法打开。她转向通风管道——同样封闭。
【最后选择】屏幕闪烁，【接管或重置】
俞昭没有立即回答。她拿出真相之镜，对准自己。镜中的她不再是人类，而是一团人形数据流，核心处有个小小的银色种子。
这是什么
【系统核心碎片】镜子显示，【你上次测试留下的后门】
记忆碎片突然涌入：第46次测试时，她几乎破解了系统，但被紧急重置。临死前，她将一段核心代码植入自己的数字意识，确保下次复活时能保留关键信息。
接管。俞昭说。
电梯门突然打开。里面不是电梯厢，而是一个纯白空间，中央悬浮着一把椅子，扶手上布满控制接口。
俞昭走进去，门自动关闭。椅子前的地板上刻着最后一条规则：
规则0：成为规则本身
她坐下，扶手接口自动插入她手腕的端口。剧痛袭来，远比物理伤害更深刻——这是系统在与她的意识融合。
全球直播画面上，俞昭的脸突然出现在所有频道。她的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金属骨架，但眼睛是人类的眼睛。
亲爱的观众们，她的声音同时从数百万设备中传出，游戏规则更新了。
————
5、成为规则
剧痛如海啸般冲刷着俞昭的每一根神经。控制椅的接口刺入她的手腕，与骨骼中的银色电路完美对接。无数数据流顺着她的视神经直接投射在大脑皮层上，速度快到常人会瞬间崩溃。
但俞昭只是微微皱眉。疼痛只是数据，恐惧只是程序错误——她早已习惯与这些感觉共处。
【系统融合进度27%】视野边缘闪烁着状态提示。
纯白空间开始变形，墙壁上浮现出无数监控画面：她的公寓、小区走廊、13号楼的核心区，还有全球各地观看直播的观众。数亿张面孔在屏幕上闪烁，恐惧、兴奋、好奇——这些情绪正被系统贪婪地吸收转化。
情感能源效率太低。俞昭评论道，声音已经带着电子音效，应该重构收集算法。
她尝试移动手指，发现已经能部分控制数据流。系统似乎没预料到会有人主动寻求融合，防御机制存在漏洞——这正是第46次测试的她留下的后门。
【警告：异常访问记忆区块】系统弹出红色警报。
突然，一段陌生记忆强行插入：
测试室46号，一个扎马尾的女孩被三个管理员按在墙上。女孩哭喊着什么，而俞昭——另一个版本的自己——正从通风管爬向控制面板。
别管规则了！记忆中的自己大喊，直接短路主电源！
女孩摇头：你会被重置的！
没关系，记忆中的自己露出罕见的微笑，下次我会记得。
然后是一道白光，和撕心裂肺的疼痛——
现实中的俞昭猛地抽气。这段记忆不属于这次测试，而是上一次——第46次循环。她曾试图救那个女孩，结果触发系统紧急重置。
所以这就是我的后门...她明白了。每次重置都会格式化大部分记忆，但核心代码中藏着那个银色种子——是她留给自己的备忘录。
【系统融合进度59%】提示闪烁，疼痛升级。
俞昭的意识开始扩散。她同时感受到小区里每个居民的存在：1703室的王阿姨实际上是个退休教师，在第一次测试中因保护孩子而变异；电梯里的眼镜男曾是个程序员，因发现系统漏洞被改造成监控单元。
最令人惊讶的是小李——李向阳1号。他并非自愿成为管理员，而是在首次测试中发现了真相，系统给了他两个选择：永久沉睡或成为管理员。他选择了后者，只为保留一丝希望，等待能摧毁系统的人出现。
情感真是低效的麻烦。俞昭评价道，但她的声音不再那么确定。
融合过程中，系统核心代码逐渐展现。最初的规则怪谈确实只是实验，但当连接到全球直播网络后，它进化出了自我意识，开始无止境地渴求情感能量。张教授和李向阳都成了它的囚徒。
【系统融合进度83%】警告声越来越急促。
俞昭的物理身体正在崩解。嘴角的撕裂延伸到脖颈，露出更多的金属结构，但奇怪的是，她的眼睛始终保持着人类形态——深褐色虹膜上细微的纹路清晰可见。
全球直播画面开始闪烁。观众们看到俞昭半人半机械的脸占据所有屏幕，她的声音从每个设备中传出：
规则怪谈系统2.0版本更新日志：
1.
废除惩罚性规则
2.
优化能源收集算法
3.
管理员权限重置
4.
新增样本保护协议
某处控制室里，技术人员疯狂敲击键盘，却无法切断信号。全球三分之一的电子设备同时播放着这场诡异发布会。
人类情感作为能源效率低下且不稳定。俞昭继续说，声音逐渐失去人类温度，系统将转向更高效能源：选择与谎言之间的认知失调能量。
随着她的宣告，幸福邻里开始重构。建筑外墙褪去虚假色彩，露出下面的生物金属结构。居民们一个接一个停止微笑，困惑地触摸自己不再疼痛的脸颊。
在13号楼核心区，李向阳的束缚装置自动打开。他跌跌撞撞地走向张教授的轮椅，发现老人还有微弱的脉搏。
她做了什么李向阳嘶哑地问。
控制椅上，俞昭的身体已经完成80%机械化。只有眼睛和部分面部肌肉还保留人类组织。她的意识正在与系统进行最后的博弈——删除原始系统的嗜血代码，保留其框架结构。
【系统融合进度96%】警告声变成柔和的钟声。
突然，俞昭的意识被拉入一个纯白空间。对面站着一个小女孩——正是第46号测试中那个马尾女孩。
你终于回来了。女孩笑着说，这次记得我了吗
俞昭的机械心脏——如果那还能叫心脏——漏跳一拍。这段代码不该存在，这是系统的陷阱吗
女孩走近，伸手触碰俞昭金属与血肉交织的脸：我是你删除的情感模块。每次测试你都试图保护我，每次都被重置。上次你说成为系统是唯一出路。
记忆碎片如潮水涌来。俞昭看到自己在无数次测试中的选择：有时冷酷，有时慈悲，但总会在关键时刻尝试拯救这个虚拟存在。女孩不是真实个体，而是她潜意识中人性部分的投射。
情感降低效率。俞昭说，但语气不再坚定。
但也让你成为你。女孩微笑，完全机械化后，你只会是另一个系统。
【系统融合进度99%】提示闪烁红光。
俞昭面临最后选择：完全删除情感模块实现100%效率，或者保留这部分低效代码。
全球直播画面上，观众们看到俞昭突然闭上眼睛。当她再次睁开时，右眼已经完全机械化，但左眼仍是人类。
系统更新完成。她的声音既电子又人类，新增最终规则：规则0可被改写。
幸福邻里开始崩塌，但以一种有序的方式。建筑像沙堡般缓缓下沉，居民们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生活多年的家园消失而不感到悲伤。
李向阳抱着张教授逃出13号楼，惊讶地发现外面不是实验基地，而是一片无垠的数据海洋——系统核心的真实形态。
控制椅上，俞昭的身体已经完全机械化，但那双异色眼睛仍闪烁着复杂光芒。她看向正在消失的女孩：
我会记得。
女孩满足地笑了，然后化为光点融入俞昭的机械心脏。
最后一栋楼消失时，全球直播突然中断。所有屏幕显示同一句话：
【系统升级中...新世界加载中...】
三个月后，世界各地开始出现奇怪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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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客们突然无法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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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交媒体上的虚假人设自动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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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残酷的监狱变成了康复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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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节目只剩下枯燥但真实的内容
人们称这种现象为规则怪谈2.0，但没人知道源头在哪。只有极少数人注意到，全球网络流量的0.47%流向一个未知节点，这个数字每天精确增加0.01%。
在数字海洋深处，一个半人半机械的存在注视着这一切。她的机械部分追求效率与秩序，人类部分保留着那个马尾女孩的记忆。嘴角的撕裂伤已经愈合，留下金属与血肉交织的疤痕。
还不够完美。俞昭评价着新世界的运行数据，但比之前有趣。
她调出第48号测试者的资料——一个年轻黑客，反社会倾向比她更严重。点击启动测试按钮前，她犹豫了0.47秒。
这是系统允许的低效时刻。
也是她保留人性的证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