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校花和我争竹马。竹马乐在其中,从未表态。
国赛前一周,他第一次吻我。
以为暧昧终于正名,却听见他说:
国赛你就别和可心争了,她只差这个奖项就可以拿国家奖学金。
你是女生,别那么争强好胜。
我说不争了,转头拿下国赛第一名。
顾郁面色阴沉:姜然,你不是答应我不和可心争吗
我晃晃手里的奖杯:你那天走得急,没把我的话听全。
我说,我不和方可心争你了。
但国赛奖杯,还是值得一争的。
1
可心要拿下国赛一等奖才能保证大三的国家奖学金,反正你已经拿过一次,让给她又怎样
唇角的吻余温还未散尽,顾郁的话给我浇上一盆冷水。
学校并没有限制重复拿国家奖学金,而且我只需要——
姜然,我帮你赢了一次方可心,你总该让她也赢一次。
顾郁的声音清冷,一字一字砸向我。
他知道我和方可心之间的明争暗斗。
我和她同一个专业。
两年间,我们争名次,争荣誉,争奖学金,也争顾郁。
所有人都知道我和顾郁的暧昧,可她说:顾学长从未说过自己有女朋友,我为什么不可以争取
我处处压她一头,唯独这句话,我没办法反驳。
今天,顾郁的吻落下时,我以为多年的暧昧终于得到正名。
却不曾想,他吻我,是为了方可心。
见我不做声,顾郁将我揽进怀里,像从前一样,一下一下抚过我的背。
姜然,你是女孩子,别那么争强好胜。
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大学学费我都替你交了,还差这点奖学金吗
他每说一个字,我的心便往下沉一分。
他忘了,我并不是生来就好强的。
高中之前,无论我爸怎么设法把我当儿子养,我都一副唯唯诺诺的性子。
后来他行凶入狱,我更是任人欺负,只有顾郁一言不发挡在我身前。
第一次和别人对峙,是因为我知道了原本应该发给顾郁的贫困生补助被他的班主任给了其他人。
顾郁清高孤僻,不愿和别人计较这些。
可我看着他干瘪的肚子和瘦削的背影,始终咽不下这口气。
才上高一的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跑到高二班主任办公室,当着好多老师的面拆穿他奉承校长儿子,用打压顾郁的方式来博得校长儿子的欢心。
我把顾郁的贫困生补助要了回来。
从那以后,凡是顾郁的利益受到威胁,我总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我想,他不愿意放下身段做的,我可以为他做。
可是现在……
我抬眼看他。
我和顾郁四岁相识,是偏远县城筒子楼里上下层的邻居。
那时,他的眼神虽然也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可总还有少年的纯粹。
自从被顾家找回去,他眼里的纯粹越来越稀薄,取而代之的是上位者的居高临下。
我退出他的怀抱。
方可心的省赛成绩只够堪堪进入国赛,可我的排名遥遥领先。
就算我在比赛中放水,还有其他人,她的水平远远不够。
听出我的不服气,顾郁眉头紧皱:这一点我自然会疏通好,不需要你操心。
今天我已经帮你赢了可心,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心里像是被蚂蚁啃噬,钻心地疼。
我攥紧拳头,不想让他发现我在颤抖:顾郁,我真的赢了吗
你今天吻我,难道不是为了给方可心疏通我这个国赛阻碍吗
在学校,我和很多人发生过争执,但这样对顾郁,还是第一次。
顾郁脸上的不耐收起,变成彻底的冰冷。
姜然,别忘了是谁给你交的学费!
他的话说出口,我心里即将爆发的火焰像是硬生生被一抔土扑灭,憋闷得厉害。
气氛凝滞。
我深深呼出一口气:不争了……
听见这三个字,顾郁脸上的神情总算松快些,习惯性揉了一下我的头,转身往食堂走去。
这才乖嘛,我还有事,先走了。
走出两步,他回头:姜然,为了我,把头发留长吧,哪有女生留这么短的头发的。
明明是夏天,我却觉得浑身冰凉。
他的背影急切,似是什么重要的人在等他,以致没有听完我想说的话。
我原本是想告诉他——国赛和他,我都不争了。
2
回到寝室,舍友都不在。
洗漱完,我躺在床上,蒙着头。
没过几分钟,室友们一窝蜂回来,床帘拉着,她们没有注意到我。
顾学长和方可心在一起了我看见他们在食堂三楼,两人并排坐着,肩并肩头挨头的。
不会吧我刚才听别人说看见顾学长牵着姜然在迎曦湖边散步呢!
我没骗你,我还专门走近看了,顾郁在给方可心辅导国赛。
他怎么不给姜然辅导,难道青梅真的敌不过天降
拉倒吧!姜然那么厉害,哪里需要别人辅导,况且顾学长去年只是得了个安慰的优秀奖。
我听着她们议论,没有出声,因为不想被她们撞见我的失意。
顾郁在帮方可心辅导国赛
我想起刚得知自己晋级国赛时,我和顾郁正在食堂吃饭。
名单上总共二十个人,我排在第一。
我把名单界面递到顾郁面前,和他分享喜悦。
可他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高兴,只是说了句国赛不是那么好拿奖的,便埋头吃饭,聊天的兴致也没了。
后来,我向他打听备赛经验,他总以一句没什么好准备的打发我。
但他现在却在为方可心辅导。
顾郁说,他帮我赢了方可心,可他吻我无人知晓,帮她辅导却人尽皆知。
我实在看不透他的心。
擦掉眼角浸出的水珠,压下心口处尖锐的痛楚。
看得透看不透又如何呢
总归是决定放弃了,再想这些有什么用。
昏昏沉沉睡过去,明明无数次暗示自己不要想他,梦里却全是顾郁。
过去的碎片一幕幕袭来。
顾郁刚被拐卖到筒子楼时,性格倔强,闹着要回家,被他的养父母关在卧室不准吃饭。
四岁的我用晾衣杆托着馒头鸡蛋递到他卧室窗前。
他倔了两年,我便递了两年,直到他心灰意冷,放弃回家。
长大后,瘦削的他无数次挡在我面前,替我接下别人的拳脚。
该上高一时,我没钱,只能先在饭店打工一年赚学费。
那时我心灰意冷,顾郁鼓励我:学校允许跳级,你那么聪明,我等你一起毕业。
高中我没能跳级。
大学我马上就可以跳级了,只差拿到国赛二等奖。
可是顾郁已经忘记这个约定了。
3
在寝室浑浑噩噩躺了两天,我有些恍惚。
入学以来,为了能和顾郁一起毕业,我从未停歇。
忙着每科都取得好成绩,忙着兼职赚生活费,忙着提前修满大三的课程学分,忙着参加各种竞赛。
忙着忙着,他身边多了一个方可心。
如今骤然失去目标,连起床的动力都没了。
我拉过被子,再次睡过去,直到被外面毫无预兆的滂沱大雨吵醒。
我从床上惊醒,想起时常和顾郁一起喂养的那只流浪猫。
雨这么大,它没有栖身的地方。
我翻身下床,拿起雨伞和专门为小猫定制的雨棚便往学校角落赶去。
我曾想过把定制雨棚给小猫留在它常常出现的地方,可是第二天再去,雨棚便已经被别人捡走。
反复两次后,我只能在每次雨还没下大时把雨棚拿过去,雨停后又带回宿舍。
只是这次,大雨来得太突然。
我在灌木丛里前前后后找了好几遍,都没找到小猫的身影。
从前,明明只要我唤一声,它就会跳出来在我脚边到处乱蹭的。
雨下得越来越大,小猫却全无踪影。
我有些心急,扩大了查找范围,还是无果。
到最后,已然顾不得打伞,蹲在灌木旁,终于泣不成声。
我明明已经和顾郁约定好了,等我和他一起毕业后,便领养这只小猫,让它住进我们的家。
可是现在,顾郁不见了。
小猫也找不到了。
我好像一夕之间,什么也没有了。
心口处像是被人用手紧紧压住,喘不过气来。
这一刻,我突然很想顾郁。
胡乱擦掉脸上的眼泪和雨水,我拨通顾郁的电话。
手机里头的机械音嘟了很久。
就在我快要放弃时,电话终于接通。
我的语速急促:顾郁,我们的——
你好,哪位
温柔的女声,方可心的声音。
我的喉咙突然闭塞,发不出一丝声音。
听筒里传来一声猫叫,方可心带着笑意:喵喵,别去找爸爸,爸爸洗澡呢!
你好,还在吗顾学长在洗澡,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我帮你转达。
我挂了电话,蹲在原地怔了很久。
直到双腿发麻,我才冒雨往顾郁校外的公寓走去。
方可心是故意的。
顾郁的手机上明明存了我的电话号码,她却还在问我是谁。
她想刺激我让我知难而退,却恰恰激起了我的胜负欲。
我不能接受自己就这样输给方可心。
而且,顾郁说了,他会让我赢的。
4
赶到顾郁家门外,我深呼吸一口,用指纹打开房门。
客厅没人。
只有我找了很久的狸花猫舒适地躺在玫瑰粉的抱枕上,睡得香甜。
那个抱枕是我买来给顾郁的公寓暖房的。
他家里只有黑白两色,我嫌没有人气。
顾郁说:你来了,人气不就有了
可我实在太忙,来他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浴室传来吹风机的声音,呼呼吹得我的心脏紧缩。
我挪动发颤的步子。
浴室门开着,灯光投下两个人的影子,一前一后,没有空隙。
顾郁正在为方可心吹头发,指尖插入她柔顺的发间,一下一下拨动。
她身上,是我留在这里的备用衣物和拖鞋。
吹完一边,顾郁扶着方可心的肩膀,让她转过身和他面对面,开始吹另一边。
她的呼吸打在顾郁脖子上,脸颊被灯光衬得绯红。
她抬眼注视顾郁,声音似水,娇艳欲滴:顾学长,我和姜然,你喜欢谁更多一点
顾郁唇角微扬,一只手覆上方可心桃红的双眼,没有回答。
另一只手为她吹头发的动作却没停。
不知过了多久,他悠悠开口:要是姜然像你这样乖巧懂事就好了。
方可心将额头抵在顾郁肩膀:姜然身上带刺,大家都怕她。
顾郁神色晦暗:从前她不是这样的,那些刺,确实很碍眼。
他的声音很轻,更像是在喃喃自语,但我还是听见了。
心脏被一瓣一瓣剥开,我扶着墙蹲下,呼吸也变得艰难。
从前的我胆小怯懦,是人人都可以欺负的对象。
是顾郁次次将我护在身后,为我挡下四面八方袭来的恶意,为此也受了不少伤。
我看着他身上无数青紫,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顾郁不在乎。
他笑得自豪:姜然,我又救下你一次。
后来,为了不再连累顾郁,我强迫自己竖起满身的刺,逼走那些不怀好意的人。
唯独把光秃秃的肚皮袒露给他,对他言听计从。
可他,嫌弃我的刺。
原来,他希望我永远弱小,永远依附于他。
猫咪不知何时醒来,闻见我的味道,在我脚边乱蹭。
叫声吸引了顾郁的注意。
他走出浴室查看,瞥见我,脸色一僵。
反应过来,若无其事关了吹风机。
你来了
怎么全身湿透了
他取下自己的浴巾覆在我头上,想为我擦干,我后退躲开。
方可心迎上来:姜然,你这样全身湿着可不行,容易感冒,我给你拿套衣服,你赶紧把湿衣服换下来吧!
她径直走向顾郁的房间,从衣柜里取出一套成套的睡衣:这是我送给学长的生日礼物,学长只穿过两次,你别嫌弃,先将就着穿吧。
我抱着小猫站起身,没有接,也没有说话,视线在她和顾郁之间逡巡。
顾郁倒先解释起来:外面雨下得大,可心为了护住猫,自己淋湿了。
我没再追问为什么方可心会出现在他的公寓,为什么他会帮她吹头发。
再问已经没有意义。
冰凉的手抚顺猫咪的绒毛:你不是说等毕业后再让它进家门的吗怎么现在又肯收留它了
若不是顾郁不同意,我也不需要每次下雨都赶去送雨棚。
而且,他明明知道只要下雨,我雷打不动会去送雨棚,他却没告诉我小猫已经被他们抱走。
留我一个人在雨中手足无措。
因我没接方可心递来的衣服,她看上去很委屈,红着眼躲在顾郁身后替他辩驳。
是我再三拜托顾学长帮忙的,我们已经说好了,以后我会每天来喂养它,不会给学长添麻烦。
她指尖轻轻拉住顾郁的衣摆,看上去像是怕我欺负她。
顾郁侧身将她护在身后。
我没理会她的表演,只盯着顾郁:
顾郁,是我先和你说要领养它的。
他话语不耐:姜然,它是一只流浪猫,不是你的专属。
是啊。
小猫不是我的专属。
顾郁更不是。
争来争去,有什么意思
5
从顾郁家离开之前,我强迫方可心脱下我的衣服鞋子。
顾郁觉得我不可理喻,拿出自己的睡衣递给她。
她一脸受尽屈辱的模样,换衣服的动作却很快。
我当着他们的面把衣服扔进垃圾桶,转身离开。
跨出房门,顾郁高高在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姜然,你是想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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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头,定眼看他。
两年来,我和方可心在其它方面的竞争很快就能有结果。
唯独争顾郁的心,我总是赢得不彻底。
从前身在其中看不明白,此刻却一下懂了。
这场竞争,输赢全在顾郁一念之间。
他明明知道我不想输,却又不肯让我赢。
他想看我不断放弃自己的底线,摇尾乞怜,只为他肯施舍给我一丁点爱意。
不想输也已经输了,难道我还要输得感恩戴德吗
顾郁眼睑微扩,震惊于我会这样和他说话。
我自嘲地笑。
从前无论我在别人面前怎么牙尖嘴利,面对他时,我总是轻言细语的。
他没想到,我的刺最终会对着他。
顾郁声音放软:你不会输,只要……
我打断他:我不想赢了。
顾郁脸上刚露出的柔软散去,眼角眉梢挂上一丝嘲笑。
姜然,你可别后悔。
他那副模样,分明是笃定我会后悔。
而他能这样笃定,无非是知晓我从前有多喜欢他。
他一直都知道,却从不回应,还时不时做出些亲昵的举动,让我越陷越深。
我冷笑:我当然后悔,后悔没早点看透你玩弄真心的手段,还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顾郁面色铁青,牵起方可心的手往屋里走,关门声震天。
6
回到寝室,洗了个热水澡,我收拾东西去图书馆。
这两天,因为顾郁的一句帮我交了学费便把国赛弃置一旁,真是脑子不清醒。
真要计较,怎么也不是我欠他人情。
在图书馆里待到闭馆,回寝室的路上,我拿出手机漫无目的地刷着。
这才看见下午从顾郁家离开后不久,方可心发了一条朋友圈。
【流浪的小家伙有了家,家里有爸爸妈妈。】
图中,方可心对着镜头笑靥如花,身后是顾郁逗弄狸花猫的背影。
顾郁点了赞。
评论区是共同好友满屏的感叹号和祝贺,其间夹杂着对我的挖苦。
【校草校花高调官宣,真想采访一下姜然的感想![坏笑]】
大一评三好学生,这个男生没有争过我,从此对着我便是阴阳怪气。
我点击他的评论回复:【感谢这位同学的采访:尊重,祝福。】
【另外,你是哪位同学啊我忘记给你备注了。[囧]】
打完字,刚想把手机放回兜里,顾郁的消息发来。
【姜然,别和我闹脾气。】
我不知道顾郁是以什么语气发的这条消息,没有回复,左滑取消置顶后,我拉黑了他的微信和电话号码。
走进寝室,原本热闹的氛围骤然凝滞,室友们个个看起来不自然。
方可心说得没错,我争强好胜的名声在外,她们都怕我。
但按捺不住八卦的心,眼睛一个劲儿地落在我身上。
我放下书包,语气平静:别瞅了,不争了,结束了。
当事人一开口,寝室炸开锅,她们纷纷安慰我。
我就说姜然是个有魄力的人,拿得起放得下,才对得起你在外的名声!
我早说顾郁有渣男潜质,看起来清高,实际就是享受被别人捧的滋味,这种人骨子里还是自卑。
姜然你放心,看在你次次把期末笔记借给我们的份上,401
永远站在你这边!
对!下周的国赛你一定要将他们打得屁滚尿流才好,让他们看看姜学神的威力!
我有些意外。
两年来,我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追逐顾郁这件事上,很少有时间和室友们相处。
最深的交情就只是把自用的期末笔记借给她们复印而已。
没想到,她们倒肯站在我这边。
看她们同仇敌忾的模样,倒是比我还激动些。
也算得到些许安慰。
7
室友的话提醒了我,这次国赛我必须好好发挥。
若是出了差错,别人会觉得我是情场失意导致考场失利,彻底沦为他们的笑柄。
另外,我还得保证自己不会被顾郁的疏通手段打成炮灰。
为此,我一大早醒来,给顾言深发微信问候。
【言深哥,你今天有空吗我有些国赛上的事想请教一下。】
几乎是瞬间,顾言深回复:【有空,上午十点,集团楼下咖啡厅见。】
顾言深是顾家收养的孩子。
十几年前,顾郁被人贩子拐走后,顾家几寻无果,收养了比顾郁大四岁的顾言深。
如今他已是顾氏集团的总经理。
顾郁把顾言深当竞争对手,不喜欢这个哥哥。
我便也自动和他保持距离,但表面的客套礼貌一直在。
如今,是我该利用这个资源的时候了。
我赶到咖啡厅时,顾言深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等着,简单的白衬衣西装裤被他穿得挺阔有型。
周身气质温和成熟,和顾郁截然不同。
他面前摆放着一摞资料和一杯咖啡。
我落座后,他将手边的饮品单递给我,面带笑意:我不确定你喜欢哪一款,便没有自作主张帮你点,想喝什么你自己选吧。
我点了一杯冰柠檬水,视线落在那一摞资料上。
言深哥,你当年就是凭这些资料拿下国赛第一名的吗
嗯,你看看对你有没有帮助。
我接过资料,一页页地翻,越翻越兴奋。
这些资料远比我自己收集得齐全,只要我抓紧时间融会贯通,不愁拿不到第一。
今天阿郁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我收起笑容,面露悲伤:我……我是瞒着顾郁来找你的。
他喜欢的女生也进了国赛,他用帮我交学费的人情换我放弃国赛。
眼睛蒙上一层水雾,我可怜巴巴望向顾言深。
言深哥,可我不想放弃,学费我会还给顾家的。
顾言深闻言,递给我一张面巾纸,眉头微皱:
别听阿郁的,学费的事在三年前你帮着阿郁重回顾家时我们就说好了,你的大学学费我们会承担,这不是你欠顾家的人情,是我们在还你的恩情。
我低头,掩饰过眼中复杂情绪。
顾郁读高二时,他的养父母对他愈发苛刻,时常连饭都吃不饱。
那时我们都没有手机,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把顾郁小时候的照片打印出来,贴在车站每一辆车的座椅上。
祈祷这些车带着顾郁的照片出去,带着他的父母回来。
终于,在顾郁刚刚高考完,一对身穿不菲衣料的夫妻来到筒子楼,接走了顾郁,把他的养父母送进了监狱。
那个暑假,顾郁把我也接到顾家。
顾氏夫妇听闻顾郁和我从小的遭遇,说要如何如何回报我,头却始终高扬着。
是顾言深出面阻止:虽然姜然在阿郁被拐头两年一直悄悄给他送吃的才保住阿郁,但阿郁也实实在在护了姜然很多年,就算是扯平了。
如今她帮我们家找回阿郁,我们替她出大学学费,也算是两清。
那时,我以为顾言深是瞧不上我,怕我攀附顾家。
没曾想他当天便在私下找到我,向我解释:
姜然,我不是针对你,只是若真按照他们说的那样报答你,迟早这份报答会变成你欠他们的人情,束缚着你不得自由。
当时,我看不明白顾言深脸上布满的悲伤。
如今却懂了。
他身在其中,还想着拉我一把。
得到顾言深顾家会继续承担你的学费直到大学毕业的承诺后,我擦掉眼泪,向他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顾言深轻呷一口咖啡,眉眼弯弯。
8
国赛前一天,顾言深特地抽出时间帮我做最后准备。
我记下他说的所有细节,复盘两遍后和他告别。
走到寝室楼下,顾郁等在那里。
看见我,他跨步而来,眼中却是责备: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后退一步,拉开和他的距离:有什么事吗
顾郁揉揉眉心,我这才看见他眼下的乌青,像是几天几夜没睡好。
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我这几天总联系不上你。
这不就是黑名单的作用吗
顾郁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却没有发作,反而放低了姿态。
好了,我向你道歉,我不该把你的衣服拿给可心穿,原谅我行吗
他虽然在道歉,语气却像是在敷衍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好像在说:我已经放下身段迁就你了,你适可而止。
而且到现在,他还没细想过我为什么会这样对他。
心口不可避免传来一阵钝痛。
我攥紧藏在后背的拳头,松了口气。
远没有前两日痛得厉害,算是个好兆头。
不想再和他纠缠:我接受你的道歉,但你已经有女朋友,再来找我不合适。
听见这话,顾郁眉间愁容散开,轻笑起来:吃醋啦
我和可心没什么,我只是看她可怜想帮帮她而已。
明天国赛结束后,我带她来见你,她会向你解释,正好她也想谢谢你不和她争。
他以为我承诺的不争了现在还作数。
当初答应顾郁,是因为他拿学费的事道德绑架。
而我那时对他还未彻底死心,觉得自己真的欠他人情。
现在我早已调理过来。
我摆出从前那副温顺模样:知道了,你快走吧。
我不可能现在告诉他明天的国赛我会全力以赴。
我又不是傻子。
9
国赛当天,我早早起床换上正装。
室友们配合默契,将我按在凳子上替我化妆。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自在问她们:我是不是不该留短发
室友突然炸了:什么呀你留短发有多酷自己不会不知道吧!
英姿飒爽说的就是你!你都不知道我私下多羡慕你留短发这么好看!
不过,你想留什么发型都是你自己说了算,没有什么该不该的。
一瞬间茫然后,我低头掩过眉梢笑意。
一切妥当,我前往比赛场地,顾言深已经等在礼堂门口。
我小跑迎上去,照旧夹着嗓子:言深哥,你怎么来啦
顾言深还是那副笑眼:过来给你加油打气,顺便检验一下自己到底有没有帮上忙。
我领着他去观众席等候,环视几圈也没看见顾郁和方可心。
直到比赛即将开始,大家都已落座,他俩才姗姗来迟,成为全场的焦点。
观众席中不少人为他俩的颜值发出惊呼。
我挪开视线,不再关注他们。
开幕式后,比赛正式开始。
方可心抽中第二位上场,现场演讲倒有些亮点,答辩环节却慌了神,一连几个问题都没回答上来。
我心下了然。
这几日,方可心一天发四五条朋友圈,条条都是和顾郁在不同的场景备赛。
明眼人一看便知道那哪是在备赛,不过是借备赛之名约会。
顾郁倒是气定神闲,想来是对自己的疏通手段很有信心。
可是随着比赛往下进行,原本淡定自若的他脸色越来越凝重,方可心也如坐针毡。
因为接连上场的选手没有像顾郁疏通的那样故意摆烂,反而个个都全力以赴。
他还不知道,他花钱疏通过的对手已经被顾言深再次疏通。
顾郁花钱要求他们摆烂。
顾言深花更高的价钱向他们赔不是,让他们照常备赛即可。
否则万一事情败露,丢的是顾氏集团的脸。
我抽中最后一位上台。
上场前,顾郁视线投向我,身体难得放松,向后靠着,还朝我点了下头。
他笃定,就算其他人没有遵守诺言,我一定不会背叛他。
我没作回应,视线落在观众席后方的顾言深身上。
他微微笑着,朝我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我整理了仪容仪表,不卑不亢往台上走去。
一切都很顺利,演讲没有磕磕绊绊,设计的亮点都被评委抓到,答辩环节的提问我和顾言深也都有提前设想到。
全部环节结束,除了顾郁和方可心,其他人都在为我鼓掌。
顾言深更是从座位上起立,眼眸明亮。
直到特等奖的奖杯握在手上,我心里憋着的一股气终于泄出,整个人无比轻松。
走下领奖台,原本想去感谢顾言深,却被顾郁拦住去路。
他面色阴沉:姜然,你不是答应我不和可心争吗
我心情颇好,也舍得和他多说几句。
我答应过你吗我怎么不记得
顾郁刚想发作,我打断:啊,你说的那天晚上吧!
那天你为了陪方可心,走得急,没把我的话听全。
我说的是,我不和方可心争你了。
晃晃手里的特等奖奖杯:国赛奖杯——还是值得一争的!
被当众拂了面子,顾郁脸色很不好。
方可心领着优秀奖下台,双眼猩红:姜然,阿郁那么信任你,你却欺骗他!
我嗤笑:骗就骗了,怎么你们要报警吗
无视顾郁紧咬的牙关,我奔向观众席后方。
言深哥!
10
言深哥,谢谢你的辅导,我才能拿下第一名。
我打着官腔,心里却不以为然。
我当然感激顾言深,但即便没有他,我也有信心拿下第一名,只是备赛会更辛苦些。
顾言深看上去心情不错。
为了表示感谢,我请你吃——
话音还未落,身后一股力量拉扯住我的手臂。
我站立不稳,差点向后倒去,幸亏顾言深及时伸手扣住我的肩膀。
他身上是淡淡的薄荷香气。
阿郁,你干什么,这样很危险!
他的声音还是那样温润,语气里却多了一份威严。
被自己讨厌的人训斥,顾郁眼神阴鸷如隼,加重手上力道,硬把我从顾言深身边拉开。
这几天我联系不上你,在你寝室楼下也等不到人,你就是和他在一起
你明知道我和他不对付!
我甩开他的手,烦躁地揉过发红的手腕:关我什么事,我和言深哥很对付。
他的视线在我和顾言深之间来回,满脸疲倦。
姜然,你是故意气我,才找上他的吧
我和可心之间真的没什么,我只是在她身上看见小时候你的影子,所以想帮帮她而已。
他将方可心拉至我身前,催促她向我解释。
我不耐挥手打断:
我是死了吗,需要你这么怀念我
你们之间是否有什么都和我没有关系了,不需要向我解释。
我拉着顾言深的手往礼堂外走,走几步回过头看顾郁。
他站在原地,身形寂寥。
顾郁,我们已再无可能,以后互不打扰,别再来找我。
一路上,我的心绪并不安宁。
因为顾郁说的没错,我最初找上顾言深,确实怀着几分报复顾郁的心思。
被他看穿让我心烦意乱。
同时也因为,我和顾郁十七年的陪伴和感情,终究还是说断就断了。
走过一个凉亭,手掌传来一股温柔的力量,我才想起自己还牵着顾言深的手。
慌忙间想抽回手,却被他牢牢握住。
言深哥,对不起,我忘记……
我还在矫揉造作,被他温和的话语打断:姜然,你不必再这样,做你自己吧。
说完,他轻轻松开我的手。
我愣神一瞬,沉默点头。
我指了指手里的奖杯:我把奖杯放回宿舍,马上就下来,说好请你吃饭的。
顾言深微笑:没关系,你可以慢慢调整心情,下次再请也是一样的。
不过这顿饭你可得记住了,要不然下次再想利用我就没这么简单了。
他的话驱散我内心的愧疚,我连连点头,和他道别。
11
国赛之后,我和顾言深保持着不算频繁的联系。
我的重心仍然放在跳级申请上。
从教务处领回盖完章的申请资料,在行政楼下遇见顾郁。
他像是早就等在那里,一直注视着我从楼梯上下来。
国赛结束当天,他发布朋友圈,宣称自己和方可心并非男女朋友关系。
可大家并不买账,还议论他分明本事不足非要当导师。
清冷校草的名声一落千丈。
他状似不关心,脸上的疲态却揭露出他内心的煎熬。
骨子里那副假清高还是一点没变。
我将资料小心翼翼装进书包,目不斜视从他身边经过。
他快步跟上:姜然,跳级申请通过了吗
我没理会。
是我误会你了,我没想到你争第一是为了和我一起毕业。
时间太久远,我不小心忘记了,对不起。
他这次道歉很是真诚,我停下脚步。
他眼里分明燃起希望。
顾郁,我就算只拿到二等奖,也满足跳级的条件。
我争第一,是因为我有这个能力,和你没有半分关系。
顾郁还在挣扎:可我们明明约定好了一起毕业,你也选择了跳级,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放不下我的。
我在心里问自己——我还没放下吗
内心泛起细微涟漪。
或许还未完全放下吧,可这不代表我还喜欢他,而是对我过去十几年所付出真心的一点尊重。
从前,我的确为了能和你一起毕业付出了很多时间和精力,但我现在选择跳级已经不是为了你。
这是全凭我自己打拼而来的结果,能给我莫大的成就感——
我直视他:比安静跟在你身后当个乖巧懂事的宠物有意义多了。
顾郁明显慌乱:那天你果然听到了。
他烦躁地揉着头发:我会说那些话是因为我真的喜欢你,我不想你离我太远。
我只是想永远和你在一起而已,你明明知道!
我知道,可我不接受。
他说他喜欢我。
这四个字我曾等了一年又一年,无数次期盼他能主动、能明确,为此变得敏感又患得患失。
我的煎熬痛苦,是他刻意训练出的战利品。
喜欢一个人不是你这样的。
喜欢一个人应该是——若他在高处,我便想方设法也站上高处,只要能和他并肩,攀爬的过程再累也甘之如饴。
若他在低处,我便做他的攀云梯,助他扶摇直上。
可你不一样,你害怕我变得优秀,害怕我的光芒掩盖你的,但你不敢明说。所以一味挑我的不顺眼,阻止我向上攀爬。
你根本没有你说的那样喜欢我,你只是喜欢凌驾于我之上时的优越感,你喜欢高高在上的自己。
不是的,不是你说的这样!
我只是单纯想把你留在身边,我只是想你更温顺一点!
我想告诉顾郁,我不是他养的宠物,我不需要温顺。
但看他双眼通红的样子,说了也听不进去,我已懒得再说。
别再来找我。
我留下最后一句话,甩开他往学院走去。
资料提交至学院后,下学期我就是大四的准毕业生了。
12
那天之后,顾郁没有放弃,反而更频繁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暑假期间,无论我做什么兼职,他一定点名要我服务,说是要做最照顾我生意的客人。
同事们背地议论纷纷。
起初,我还会劝他,也发过脾气,都赶不走他。
后来,我不再有任何波澜,全当遇见一个给我冲业绩的冤大头。
假期结束时,我已经存够一年的生活费。
开学不久,毕业论文的任务分发下来,顾郁空闲时间变少,我才终于得到一些自由。
期间,我联系了顾言深几次,也第一次单独去拜访了顾氏夫妇。
深秋时节,是顾郁爸爸的生日。
这些年逢年过节,顾郁都会带我回顾家拜见他的父母。
这一次,我是自己来的。
宴会上有些事需要我提前准备。
顾郁直到宴会即将开始才回来,一进门就堵在我面前。
我在你宿舍楼下等了半天,问了好多人才知道你早就来了。
姜然,把我从黑名单放出来不行吗我不想联系不上你。
他的态度很是卑微,早没了从前的清高。
我犹豫几秒,点头同意。
顾郁眼睛发亮。
我正操作着手机,宴会开始,顾郁妈妈唤我的名字。
她越过顾郁,拉着我的手,走到大厅中央,笑眼盈盈看向我,笑意却未达眼底。
我假装不觉,露出温顺谦卑的笑。
今天是正华的生日,借这个机会,顾家有件喜事要和各位分享。
姜然是个优秀的好孩子,我和正华决定,认她作干女儿,从明天开始作为言深的秘书在集团历练。
与此同时,顾郁手机收到一条消息:
【顾郁,从此以后我们就是兄妹了,请多多关照。】
这是解除黑名单后,我给他发的第一条消息。
顾郁眼神转冷,整张脸阴沉如铁。
在他大闹宴会之前,顾氏夫妇将他带进书房,直到宴会即将结束才走出来。
顾郁的脸更黑了。
我偏过头,假装没看见。
那是顾氏夫妇主动和我达成的交易,怎么会轻易变更
他们不乐意看见堂堂顾氏集团的少爷整天跟在一个孤儿身后,不思进取,所以找到我。
我提议让我进集团跟着总经理学习。
顾郁不会眼看着我和顾言深日渐熟稔亲密,只要顾氏夫妇坚持,顾郁会想方设法替代顾言深的位置。
他会让我整天围着他转。
顾氏夫妇乐见其成,但为了防止我耍心机,主动提出要认我作干女儿,为顾郁和我之间增加一道伦理界线。
我没有反对。
不过一个名头,我没指望他们会真的待我如女儿。
我只是想在顾氏集团为我的简历镀一层金而已。
和我设想的大差不离,顾郁走近,整个人散发着低气压,对着顾言深:
我迟早会取代你的位置,等着瞧。
他撞开顾言深肩膀,走出宴会厅。
我举起酒杯和顾言深碰杯。
从前我从未想过,我会对顾郁耍心机。
13
在顾氏集团的工作并不轻松。
因为顾氏夫妇并不完全信任顾言深。
虽说他们养了顾言深这么多年,但并未真正把他当亲生儿子对待,反而时常以养育之恩道德绑架他做不愿做的事。
身处总经理的位置,工作起来却处处掣肘。
我身为他的秘书,自然也不会顺风顺水。
但我也没在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午饭时间,我一个人在食堂角落找了个位置,想清静片刻,顾郁径直走来。
如今他是集团研发部的副经理,公司里所有人都知道他迟早会当上总经理。
红气养人,他身上的清高姿态又捡回来几分,只是面对我时还是有些小心翼翼。
姜然,今天晚上我在五星级餐厅订了位置,我们一起吃晚饭,好吗
从前,他不会问我好不好,只会通知我。
而我还把那当作恩赐,再忙也会挪出时间,只为了不扫他的兴。
见顾郁落座,我收拾餐盘起身:不好意思顾经理,顾总今天晚上要加班,我得随时待命。
说完,把食物残余倒进回收处,给顾郁留下一个背影。
一次次在我这受到刺激,顾郁争位的进程便一步步加快。
恰巧顾言深手里本就棘手的几个项目纷纷出现些不大不小的差错,被顾郁抓住把柄,在中高层会议上大肆渲染。
顾言深被撤下总经理职务。
毕业时,顾郁终于通过考核,成功上位。
那几天,我忙于学校毕业的事,请了几天假。
晚上,顾郁在宿舍楼下拦住我,看上去心情颇好。
姜然,我当上总经理了,等你收假回集团上班,我们就能朝夕相对了。
以前是我不够成熟,伤了你的心,以后我会好好弥补你的,再给我一次机会,行吗
我从未见过顾郁如此惴惴不安的模样,换作以前的我该心疼得厉害。
可如今,我心里平静得仿佛一面镜子,甚至觉得疲惫。
在顾氏集团里摸爬滚打大半年,我的心肠好像更硬了。
顾郁,我们早就错过了。
你去过自己的生活,别再打扰我了,可以吗
话语里的恳求刺痛顾郁,整个人无比落寞:
姜然,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
他的话才问出口,怕听见我的答案,又急忙出声打断。
算了,你别回答。
他深吸一口气:我明天要去南方出几天差,等你休假结束我也就回来了,到时候给你带礼物回来。
说完,他匆匆离开。
我没有告诉他,我的辞职信已经写好。
等他回来时,我已经离开这座城市了。
14
有在顾氏集团历练大半年的经历,新工作很快落实,待遇也不错。
领导是位颇为干练的女性,某次汇报中,我入了她的眼。
此后,她时常带我出差跑项目。
她愿意教,我便使劲学。
短短半年,我破例获两次提薪,工作劲头十足。
又交付一个重要项目后,我获批休假半个月。
刚在咖啡厅靠窗的位置落座,室友打来群聊语音,抱怨除了能在节日生日准时收到我发的红包之外,时常联系不上我。
我抿唇轻笑,任由她们讨伐。
聊完各自近况后,话题不知不觉转向顾郁。
她们说,我刚辞职的几个月,顾郁打爆了她们的电话,频繁询问关于我的事。
他甚至撇下集团的事不管不问,几乎走遍全国所有城市,只想寻得一丝一毫关于我的线索。
实在找不到,他便整日买醉,一蹶不振,彻底在集团失去公信力。
顾氏夫妇很生气,撤了他的职务,想让顾言深重新接棒。
但他们忘了,在顾郁的撺掇和陷害下,顾言深已经被他们赶出顾家,恩断义绝。
挂了电话,我对着手机屏幕整理短发。
暮春阳光喜人,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姜然。
身后传来温润如水的呼唤。
我回头,笑眼弯弯:
你来啦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