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生日夜,他抛下我去追白月光>我在餐厅等到打烊,顾承宇也没出现。
>服务生提醒我:顾太太,您先生陪苏小姐去音乐会了。
>暴雨夜的车祸中,我看见顾承宇抱着白月光冲出雨幕。
>醒来后我忘了所有人,包括他。
>顾承宇红着眼求我:晚晚,再给我一次机会。
>当他颤抖着吻我时,记忆突然复苏——
>顾承宇,你抱着苏晴离开时,可想过濒死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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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里最后一点人声也彻底消失了。
头顶的水晶吊灯熄灭了大半,只留我头顶这一小圈惨淡的光晕,像舞台落幕前唯一不肯离场的演员。空气里浮动着冷掉的奶油香,甜腻得让人喉咙发紧。那块小小的提拉米苏孤零零地杵在桌子中央,顶端的巧克力牌上,晚晚,生日快乐几个字糊成了一团墨迹,像被谁的眼泪狠狠蹭过。我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着,指甲在铺着厚厚浆白桌布的桌面上划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声响。
手腕上的表,指针已经冰冷地拥抱在了一起。
顾太太…
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小心翼翼的歉意。我猛地抬起头。那个穿着黑色马甲、系着领结的年轻服务生不知何时站在了桌旁,手里托着一个空托盘,像举着一面投降的白旗。灯光落在他脸上,照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和更多的为难。
我们…要打烊了。他顿了顿,目光飞快地扫过那块面目全非的蛋糕,又迅速移开,仿佛那是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顾先生他…他似乎在艰难地挑选着词语,苏小姐那边临时有场音乐会,顾先生他…陪着过去了。
苏晴这个名字从我干涩的唇间滚出来,带着一股铁锈般的腥气。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攥紧,缺氧的窒息感瞬间淹没了我。眼前猛地一黑,服务生那张年轻的脸在视野里扭曲、晃动。
顾太太!您没事吧他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传来,模糊而遥远。
我用力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像刀子一样割进肺里,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我撑着桌子站起身,动作僵硬得像一个提线木偶。椅子腿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刮出刺耳的噪音。
没事。我的声音听起来像砂纸在摩擦,结账。
走出餐厅大门,城市午夜的冷风裹挟着水汽扑面而来,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即将倾泻的压抑。抬起头,天空是浓稠的墨色,没有一丝星光,只有厚重的、不断翻涌的云层低低压下来,沉甸甸地压在楼宇的轮廓线上。空气里弥漫着暴雨前特有的土腥味和闷热,粘稠得令人窒息。
我的车停在街对面。昏黄的路灯在湿漉漉的柏油路面上投下一个个模糊的光晕,像一只只浑浊的眼睛。我机械地迈开步子,高跟鞋敲击路面的声音在空旷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空洞。
就在我走到马路中央时,一道惨白的光束毫无征兆地撕裂了沉沉的夜幕。
那光芒强烈得如同地狱的召唤,瞬间吞噬了所有的影子,将我的视野变成一片炫目的、令人失明的纯白。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拉长。引擎的咆哮声,一种由远及近、撕裂耳膜的金属怪兽的嘶吼,以一种无法抗拒的蛮横姿态,蛮横地挤满了整个空间,占据了听觉的全部。它不是在靠近,而是直接、粗暴地、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撞进了我的意识深处!
大脑一片空白。
身体的本能快于思考。一股巨大的、纯粹的求生欲像电流般窜过四肢百骸,我猛地向旁边扑去!动作是笨拙的、狼狈的,带着一种被恐惧彻底支配的仓惶。高跟鞋的细跟踩在湿滑的路面上,瞬间失去了所有支撑点。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向前栽倒。
膝盖和手肘撞击坚硬冰冷的地面,剧痛袭来。但这痛楚仅仅存在了一刹那,就被更庞大、更恐怖的阴影完全覆盖。
那两束雪亮的、死神的眼睛,丝毫没有因为我的跌倒而改变轨迹,反而以更快的速度,带着碾碎一切的轰鸣,直直地朝我撞了过来!刺眼的光芒瞬间将我淹没,视野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白,灼烧着眼球。那巨大的轰鸣声不再是来自外界,而是直接在颅骨里震荡、炸裂!
砰——!!!
世界在这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中彻底粉碎了。
黑暗。无边的、粘稠的黑暗,像冰冷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将我吞没。意识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在虚无中急速下坠。最后残留的感知碎片,是冰冷的雨水,大颗大颗地砸在脸上、身上,带着一种迟钝的、令人作呕的腥气。
眼皮沉重得如同被焊死。我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才勉强掀开一条缝隙。
视野是模糊的,被雨水和某种温热的液体糊住,只能勉强分辨出晃动扭曲的光斑和色块。冰冷的雨水像密集的针尖,刺在暴露的皮肤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剧痛,每一次吸气都像有粗糙的砂纸在摩擦着喉咙和肺叶,带出血腥的铁锈味。身体仿佛被沉重的巨石死死压住,每一块骨头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玻璃破碎的尖锐余响、远处模糊变形的惊呼……无数混乱的噪音在耳朵里嗡嗡作响,搅成一团。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到刻进骨髓的身影,撞入了我模糊的视野边缘。
顾承宇。
他正从我们那辆被撞得面目全非的车旁,跌跌撞撞地跑开。他那身价格不菲的深灰色西装,此刻沾满了污泥和暗色的污迹,被雨水彻底打湿,紧紧贴在他身上,勾勒出紧绷的线条。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不断滴落。
他的怀里,抱着一个人。
一个穿着浅色衣裙的女人。她的长发湿透了,一缕缕粘在苍白的脸上。她紧紧闭着眼,似乎失去了意识,手臂却以一种依赖的姿态,软软地环在顾承宇的脖颈上。顾承宇的手臂收得很紧,将她整个人牢牢地护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为她遮挡着倾盆而下的暴雨。
他跑得那么快,那么急,那么专注。
他朝着远离我的方向,朝着路边一辆打着双闪的出租车,头也不回地冲了过去。他甚至没有哪怕一秒钟,朝我这边,朝他刚刚逃离的、那堆扭曲的金属废墟里,投来一丝目光。
冰冷的雨水砸进我努力睁开的眼睛里,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混合着眼底涌上的、更深的寒意。那寒意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比全身的剧痛更甚百倍。视野再次被黑暗彻底吞噬。这一次,是心口处传来的、彻底冰封的寒冷,将最后一点意识拖入了无底的深渊。
黑暗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沥青,意识在其中沉沉浮浮,找不到依托。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光感刺破了混沌。眼皮沉重得像是压着千钧巨石,每一次试图掀开都耗尽全身力气。
……体征……稳定……
……脑震荡……观察……
……家属……
断断续续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水底传来,模糊不清,被一种单调而规律的嘀…嘀…嘀…声切割得支离破碎。那声音平稳、冰冷,带着一种机械的节奏感,是唯一清晰的存在。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某种药水混合的、冰冷而洁净的气息。
我费力地转动着眼球,视野由一片模糊的白光,渐渐聚焦成冰冷的天花板。惨白的光线从顶灯泻下,刺得眼睛生疼。我试图动一下手指,一股强烈的酸麻和无力感立刻从指尖蔓延到手臂。
晚晚晚晚!
一个沙哑得几乎不成调的声音猛地响起,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狂喜和劫后余生的颤抖。紧接着,一张放大的脸闯入我模糊的视野。
那是一个男人。很英俊,五官深邃,轮廓如同精心雕琢过。但此刻,这张脸却布满了憔悴的痕迹。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眼底是浓重的、化不开的乌青,眼白里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他的头发凌乱,几缕发丝汗湿地贴在额角。他紧紧抓着病床边的金属护栏,指节用力到泛白,眼神死死地锁着我,里面翻涌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失而复得的狂喜、深不见底的后怕,还有某种沉甸甸的、几乎将他压垮的东西。
晚晚,他又唤了一声,声音哽咽,带着浓重的鼻音,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他想伸手触碰我的脸颊,指尖却在即将碰到皮肤时猛地顿住,微微颤抖着。
我的目光茫然地落在他脸上,像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这张脸,这声音,这眼神里蕴含的汹涌情感……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磨砂的玻璃,遥远而模糊,无法激起心底一丝涟漪。只有陌生感,像冰冷的潮水,无声无息地漫上来。
你……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发出的声音嘶哑微弱,是谁
空气瞬间凝固了。
那男人脸上所有的表情——狂喜、后怕、担忧——在那一刻彻底僵住,像是被速冻的冰雕。他眼中翻涌的复杂情绪骤然凝固,随即被一种纯粹的、巨大的茫然和恐惧所取代。那恐惧如此鲜明,几乎要从他裂开的瞳孔里溢出来。他抓着护栏的手猛地收紧,骨节发出不堪重负的轻响。
晚晚他难以置信地低语,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你说什么他猛地俯下身,凑得更近,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的瞳孔,仿佛要在里面寻找一丝一毫熟悉的痕迹,是我啊!顾承宇!晚晚,你看看我!
顾承宇这个名字像一颗投入死水的小石子,没有激起任何回响。只有一片空白,一片令人心慌的、巨大的虚无。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写满惊惶的脸,只觉得困惑更深。为什么他看起来这么痛苦为什么他叫得这么撕心裂肺我们…很熟吗
我的眼神依旧空洞而疏离,像隔着一层无法穿透的浓雾。顾承宇眼中的光芒,在我茫然的注视下,一点一点地熄灭了,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和冰冷。
……医生!医生!!!他猛地直起身,失控地朝着病房门口嘶吼起来,那声音里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凄厉,在寂静的病房里尖锐地回荡。
接下来的日子像一卷褪了色的胶片,在消毒水的气味和仪器的低鸣中缓缓放映。
我像一个闯入者,住进了一个名为林晚的陌生女人的身体里,住在一个装修华丽却冰冷得像样板间的家里。墙壁上挂着大幅的婚纱照,照片里的女人穿着洁白的曳地长裙,笑容温婉,依偎在穿着笔挺黑色礼服、英俊得耀眼的男人怀里。那个男人,就是顾承宇。
照片里的幸福如此真切,像阳光下的泡沫,折射着七彩的光晕。可对我来说,那只是一张陌生的合影,一个遥远的故事。那个笑容温婉的林晚,和我此刻镜子里的倒影之间,隔着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
顾承宇成了我唯一的导游和监护人。他几乎推掉了所有工作,寸步不离地守着我。他笨拙地为我端水,小心翼翼地削着苹果,试图给我讲那些我们的过去——第一次在图书馆相遇,他如何笨拙地搭讪;我生病时他彻夜不眠地照顾;某个纪念日他准备的惊喜……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刻意的温柔,眼神专注地落在我脸上,试图在我眼中捕捉到一丝一毫的触动。
那些故事很美好,像精心编织的童话。但我听着,像是在听别人的剧本,内心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偶尔,我会努力配合着牵动一下嘴角,试图挤出一个理解的微笑,但回应他的,只有我眼中挥之不去的茫然和空洞。
他的眼神,便会在那一刻黯淡下去,像被风吹熄的烛火,只剩下沉沉的疲惫和无助。
没关系,晚晚,他总是这样说,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然后伸出手,似乎想触碰我的头发,又在半空中颓然落下,只留下一个僵硬的弧度,慢慢来。我们有的是时间。我会等,一直等。
他的等待,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沉重的赎罪感。那种感觉像一层无形的压力,沉甸甸地笼罩着这间空旷的屋子。我避开他过于灼热的目光,心底却掠过一丝连自己也无法理解的、细微的烦躁。
某天下午,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斜长的光影。我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崭新的画册。顾承宇坐在不远处的单人沙发上,膝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但他明显没有在工作,目光时不时地飘向我。
空气安静得只剩下画册翻页的沙沙声和他偶尔调整坐姿的细微声响。
顾承宇,我忽然抬起头,打破了沉默。阳光勾勒着他英挺的侧脸轮廓,有那么一瞬间,光影交错,竟让我觉得有几分莫名的熟悉感,像一缕抓不住的轻烟。一种奇异的冲动驱使着我开口,带着纯粹的好奇,像一个懵懂的孩子在询问一个有趣的故事,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是什么样子的
顾承宇敲击键盘的手指猛地顿住,悬在半空。他抬起头看向我,眼神剧烈地波动了一下,像投入石子的湖面。那里面交织着惊喜——这是失忆以来我第一次主动问起过去——和更深沉、更复杂的痛楚。
他放下电脑,身体微微前倾,专注地看着我,声音放得很柔,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追忆:那天在图书馆,下着很大的雨。你抱着一大摞书,差点撞到我身上。他的嘴角微微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眼神像是穿透了时光,落在一个遥远的、美好的点上,书散了一地。你手忙脚乱地蹲下去捡,头发被雨淋湿了,贴在脸颊上,像只…狼狈又可爱的小兔子。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怀念的笑意。
是吗我歪了歪头,努力想象着那个画面,但脑海里依旧空白。他描述的那个我,陌生得如同另一个世界的人。嗯。他轻轻应了一声,目光依旧胶着在我脸上,那温柔的底色下,翻涌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望和…孤注一掷的决绝。他忽然站起身,朝我走来。高大的身影挡住了窗外的阳光,在我身上投下一片阴影。
他在沙发前单膝蹲下,这个姿势让他需要微微仰头才能看着我的眼睛。我们的距离瞬间拉得很近,近得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密布的血丝,看到他微微翕动的睫毛,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须后水味道混合着一种压抑的气息。
晚晚……他低低地唤着我的名字,那声音像浸了水的丝绸,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沙哑和浓得化不开的祈求。他的眼神滚烫,如同燃烧的炭火,里面翻涌着失而复得的巨大狂喜、刻骨铭心的悔恨,还有一种几乎要将他撕裂的痛苦。这复杂的情绪像一张网,朝我兜头罩下。
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他抬起一只手,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近乎朝圣般的虔诚,缓缓地、颤抖地抚上我的脸颊。他的指尖冰凉,带着薄茧,触碰到皮肤时,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我会用我的命来补偿你…我再也不会……他的声音哽住了,眼眶瞬间变得通红,里面水光弥漫。那沉重的、饱含痛楚的目光,像无形的锁链,紧紧缠绕着我。
然后,他微微仰起头,闭上眼睛,带着一种献祭般的孤绝和不顾一切的绝望,朝着我的唇,颤抖着,覆压下来。
他的气息骤然逼近,带着一种陌生的、极具侵略性的压迫感。我全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瞬间凝固了!大脑深处某个被尘封的角落,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触碰猛地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无数破碎的画面、尖锐的声响、冰冷刺骨的绝望感,如同挣脱囚笼的凶兽,咆哮着冲了出来!
——餐厅里刺眼的灯光下,服务生欲言又止的脸!
苏小姐…音乐会…
——倾盆暴雨!撕裂夜幕的惨白车灯!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骨头碎裂般的剧痛!
——冰冷的雨水砸在脸上!模糊扭曲的视野里,那个抱着浅色衣裙女人、决绝地冲向出租车、头也不回的背影!
——那身沾满污泥的深灰色昂贵西装!那被雨水打湿的、棱角分明的侧脸!那双…那双连余光都没有施舍给身后废墟的眼睛!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猛地从我喉咙里爆发出来!那声音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痛苦和被彻底背叛的滔天恨意!我用尽全身仅存的力气,狠狠地将猝不及防的顾承宇推开!
他踉跄着倒退好几步,撞在旁边的矮几上,发出一声闷响,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死灰般的震惊和恐惧。
我蜷缩在沙发角落里,身体筛糠般剧烈地颤抖,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病号服。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灵魂深处撕裂的痛楚。那些被遗忘的、冰冷刺骨的画面,此刻无比清晰地烙印在脑海里,每一个细节都带着剧毒的倒钩!
我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惊魂未定的顾承宇,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深处凿出来的,带着彻骨的寒意和淬毒的恨意:
顾承宇……
你抱着苏晴离开的时候……
有没有想过……
那个被你丢在暴雨里,躺在血泊里等死的我!
声音嘶哑破碎,却字字如刀,狠狠扎进死寂的空气里。
顾承宇的身体猛地一晃,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他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彻底消失了,惨白如纸。那双刚才还饱含祈求与悔恨的眼睛,此刻只剩下被利刃洞穿的剧痛和难以置信的绝望。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仿佛肺部被瞬间抽成了真空。高大的身形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塌。
我剧烈地喘息着,目光越过他瞬间垮塌的身影,落在自己颤抖的左手无名指上。那枚冰冷的铂金婚戒,在从落地窗斜射进来的惨淡天光下,折射出一道刺眼、嘲弄的光芒。
没有丝毫犹豫。
我用尽全身力气,带着一种近乎毁灭的快意,狠狠地将那枚象征着谎言和背叛的戒指,从指根处拽了下来!
坚硬的金属边缘刮过皮肤,带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留下一条清晰的红痕。
戒指脱离指尖的瞬间,发出一声极其细微、却仿佛能穿透灵魂的轻响——叮。
它从我颤抖的指尖滑落,掉落在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
没有滚远,只是原地跳动了一下,便安静地躺在了那里,躺在从巨大落地窗透进来的、那片惨白而毫无温度的光线里。像一个被遗弃的、失去所有意义的符号。
顾承宇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死死地钉在那枚静止的戒指上。他眼中的光芒,最后一丝挣扎的光,在那冰冷的铂金光芒映照下,终于彻底、无声地熄灭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洞的死寂。
失忆后我撕碎豪门婚书
>记者会上,顾承宇声泪俱下:晚晚失忆了,我会用余生弥补。
>我平静展示车祸监控:顾先生冒雨抱着苏小姐离开时,可记得副驾上的我
>满场哗然,顾承宇脸色惨白如纸。
>婆婆冲进来甩我耳光:贱人!想毁了我儿子
>我笑着擦掉血迹,接通律师电话:顾太太协议拟好了。
>不,我看着崩溃的顾承宇,叫林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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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会的现场布置得极尽克制与体面,深灰色的丝绒幕布作为背景,中央一张简洁的长桌。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精心维持的、紧绷的肃穆,只有无数相机镜头冰冷的反光,像黑暗中窥伺的兽眼。长桌的一端,顾承宇穿着熨帖的深色西装,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试图用昂贵衣料包裹住他此刻摇摇欲坠的魂魄。他双手交叠放在桌上,指节用力到泛白,仿佛那是他仅存的支撑点。那张曾令无数人倾倒的英俊脸庞,此刻只剩下憔悴和一种被巨大痛苦反复碾磨后的脆弱。
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扩散出去,带着明显的颤抖和浓重的鼻音,在过分安静的会场里回荡,每一个字都浸透了泪水:……晚晚她……在那场可怕的车祸后,失去了关于我、关于我们过去的所有记忆……他艰难地停顿,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眼眶通红,强忍着不让泪水彻底决堤,作为她的丈夫,我比任何人都要痛苦。但请大家相信,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无论需要多久,我都会守在她身边……用我的余生,每一天,每一刻,去弥补,去重新赢得她的信任和爱……他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望向长桌另一端那个空着的座位,眼神里充满了破碎的祈求和无助的深情,如同一个即将溺毙的人望向唯一的浮木。
镁光灯疯狂闪烁,捕捉着他每一个细微的痛苦表情。记者们屏息凝神,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记录下这深情丈夫的忏悔与誓言。空气里酝酿着无声的同情与唏嘘。
就在这时,会场侧门被无声地推开。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稳定,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韵律,突兀地切入这片被哀伤浸泡的寂静。所有镜头、所有目光,瞬间被这个闯入者攫取。
我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白色西装套裙,颜色纯粹得刺眼,与这沉郁的会场格格不入。脸上没有任何妆容,只有车祸留下的、尚未完全消退的几道浅淡疤痕,反而更添几分凛冽。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却疏离的额头。我的步伐没有丝毫迟疑,径直走向长桌另一端那张空置的椅子。
顾承宇猛地转过头,在看到我的瞬间,他眼中那沉溺于自我表演的痛苦骤然被惊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取代。他下意识地站起身,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晚晚,你……
我置若罔闻,平静地落座,目光甚至没有在他身上停留一秒。我从随身的手袋里取出一个薄薄的黑色U盘,动作没有丝毫犹豫,将它插进了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接口。
顾先生,我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出,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平静得像冰封的湖面,清晰地盖过了会场里所有的杂音,刚才那番感人肺腑的誓言,让我想起了一些东西。
手指在触摸板上轻轻一点。
身后巨大的电子屏幕骤然亮起,刺破了会场凝滞的空气。
画面剧烈晃动,充满了噪点,但内容却无比清晰——倾盆暴雨如同天幕撕裂,疯狂冲刷着镜头。刺眼的白光撕裂雨幕,伴随着一声令人心脏骤停的、沉闷又刺耳的巨响!镜头猛地翻转,天旋地转,最后定格在一片狼藉的金属废墟中。雨水无情地冲刷着扭曲变形的车门、碎裂的玻璃,还有……副驾驶位置上,那个被卡在变形金属间、一动不动、浑身是血的模糊身影。
满场死寂!只有暴雨冲刷的哗哗声和隐约的汽车警报声从音响里传出,冰冷地灌入每个人的耳朵。
紧接着,驾驶座的车门被猛地从里面撞开!一个穿着深灰色西装的男人跌跌撞撞地爬了出来,他半边身子都沾满了污泥和暗色的污迹,雨水瞬间将他浇透。他踉跄着站稳,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副驾驶位置那个生死不知的身影,而是立刻扑向副驾驶侧后方被撞得变形凹陷的车门,疯狂地用手拉扯着。
几秒钟后,他成功地从里面拖出了一个穿着浅色衣裙、长发散乱、似乎昏迷不醒的女人。他俯身,用一种近乎呵护的姿态将女人打横抱起,双臂收得极紧,用自己的身体为她遮挡着肆虐的暴雨。然后,他抱着她,朝着远离车祸现场、远离那片金属废墟的方向,朝着路边一辆打着双闪的出租车,头也不回地、脚步踉跄却无比坚定地冲了过去。
画面在他抱着苏晴冲向出租车的背影中定格。那个背影,决绝,冷酷,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和回顾。
轰——!!!
死寂被彻底炸裂!
整个会场如同被投入了一颗深水炸弹,瞬间沸腾!所有记者都惊骇地站了起来,椅子腿摩擦地面的刺耳噪音此起彼伏。倒抽冷气的声音、难以置信的惊呼声、愤怒的咒骂声……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空间!无数的镜头疯狂地对准了大屏幕,对准了长桌两端,镁光灯闪烁的频率达到了顶点,连成一片刺目的白光!
长桌另一端,顾承宇像是被那道定格的画面抽走了所有的骨头和灵魂。他死死地盯着屏幕,脸上所有的血色在刹那间褪得一干二净,惨白得如同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尸体。他的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猛地用手撑住桌面才没有倒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那双刚才还盛满深情和痛苦的眼睛,此刻只剩下被彻底剥光示众的惊骇、无边的恐惧,以及一种……被地狱业火瞬间焚尽的死寂。
顾先生,我的声音再次响起,穿透了鼎沸的喧嚣,依旧平静,却像淬了冰的刀锋,精准地剜向他,在您冒雨抱着苏小姐离开,奔向您们‘紧急’的音乐会后续时……我的目光第一次,冰冷地、毫无温度地落在他那张惨白扭曲的脸上,可曾有一秒钟,哪怕一刹那,想起过那个被你亲手丢在暴雨里,躺在冰冷血泊中,等待死亡降临的——你的妻子
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下!
哗啦——!
会场侧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撞开!
一个穿着深紫色昂贵套装、头发盘得一丝不苟的中年女人像一阵狂暴的旋风般冲了进来。她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变形,精心描画的眉毛倒竖,眼睛里喷着火,目标明确地直冲向我!
是顾承宇的母亲,我的婆婆。
贱人!林晚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贱人!尖利刻毒的咒骂如同淬了毒的匕首,伴随着她冲到长桌边的身影。她扬起保养得宜、戴着硕大翡翠戒指的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朝着我的脸扇了下来!
啪——!!!
一记极其响亮、极其凶狠的耳光,重重地甩在我的左脸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我的头猛地偏向一边,脸颊瞬间火辣辣地灼痛起来,口腔里弥漫开一股浓重的铁锈味。精心束好的发丝被打散了几缕,狼狈地垂落下来。
会场瞬间又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暴力惊呆了,无数镜头捕捉着这戏剧性的一幕。
顾夫人胸口剧烈起伏,手指几乎戳到我的鼻尖,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护子心切而尖利得变了调:你想毁了我儿子!你想毁了顾家!你个丧门星!当初就不该让你进我顾家的门!没有我们顾家,你算个什么东西!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下贱胚子!
污言秽语如同污水般泼溅而来。
我却慢慢地、极其缓慢地,将被打偏的头,一点点正了回来。左脸上清晰的五指印迅速红肿起来,嘴角一丝鲜红的血迹蜿蜒而下,触目惊心。但我脸上没有任何愤怒、委屈或者恐惧的表情。
甚至,在顾夫人那因暴怒而扭曲的面孔前,在无数惊愕的镜头下,我极其突兀地、轻轻地、扯动了一下嘴角。
一个极淡、极冷,带着无尽嘲讽和尘埃落定般解脱的弧度,悄然绽开在那红肿的掌印之上。
在顾夫人错愕的注视下,在全场死寂的聚焦中,我抬手,用指腹极其缓慢、极其优雅地,拭去了唇角的血迹。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我从容不迫地从西装口袋里拿出震动了许久的手机,屏幕上跳动着张律师三个字。
我按下了免提键。
一个冷静、专业、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男声,瞬间通过麦克风,清晰地响彻在落针可闻的会场每一个角落:
顾太太您要求草拟的离婚协议、股权转让协议及财产分割方案已全部完成,电子版和纸质文件都已准备好,随时可以签署生效。顾先生婚前协议中关于‘重大过错方净身出户’的条款具有充分法律效力,我方胜诉把握极大。另外,关于您个人名下资产的保全……
张律师,我平静地打断他,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出去,清晰得如同玉石相击,盖过了顾夫人粗重的喘息和顾承宇那边传来的、濒死般的抽气声。
我的目光,越过表情彻底僵死、如同被冻住的顾夫人,越过长桌尽头那个瘫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涣散、仿佛灵魂已被抽离躯壳的顾承宇,最后落回屏幕上张律师的名字。
然后,清晰地、一字一顿地宣告,声音不大,却带着斩断一切的力量:
请叫我——林女士。
电话那头,专业素养极高的张律师仅仅顿了不到半秒,立刻无缝切换,声音依旧平稳无波:
明白,林女士。文件将即刻送达您指定的地点。后续法律程序,我们将全力跟进。
嘟……
电话挂断的忙音,在死寂的会场里显得格外悠长、刺耳。
我放下手机,将它轻轻搁在光滑的桌面上。那轻微的磕碰声,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
我站起身,白色西装在灯光下勾勒出挺直而决绝的线条。没有再看顾夫人那张因极度震惊和羞怒而涨成猪肝色的脸,更没有再看一眼顾承宇——那个曾经的爱人、丈夫,如今只剩下一具被彻底击溃的空壳。
他瘫坐在昂贵的真皮座椅里,昂贵的西装皱成一团,精心打理的发型凌乱不堪。他死死地瞪着我,眼珠因为极致的绝望和难以置信而几乎要凸出眼眶,血丝密布。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声音,只有破碎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嗬嗬声从他喉咙深处挤出来。那张曾颠倒众生的脸上,此刻只剩下被彻底剥光、碾碎后留下的、一片狼藉的废墟。
我转过身,背对着那片狼藉,背对着无数闪烁的镜头和惊愕的目光。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稳定而清脆的声响,一步一步,朝着那扇通往会场之外、通往没有顾承宇、没有顾家、只有林晚自己的未来的大门走去。
身后,是彻底崩溃的死寂,以及顾夫人终于爆发出的、歇斯底里却又徒劳无功的尖叫:
拦住她!给我拦住那个贱人!她不能走!她不能拿走我顾家一分一毫!承宇!承宇你说句话啊!废物!都是废物——!!!
尖叫声、混乱的推搡声、椅子翻倒的声音……瞬间交织成一片嘈杂的背景噪音。
但这些,都与我无关了。
我挺直脊背,步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回头。
紧闭的会场大门就在眼前。
两名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如同沉默的铁塔,一左一右守在门边。他们显然提前得到了某种指令,在我走近时,动作划一地、恭敬地,为我拉开了那两扇沉重的、象征着过去束缚的门。
门外,是初夏午后灼热而刺眼的阳光,如同金色的洪流,瞬间倾泻而入,蛮横地驱散了门内所有的阴霾、算计和腐朽的豪门气息。
我微微眯起眼,适应着那强烈的光线,脚步却没有丝毫迟疑,毫不犹豫地踏入了那片耀眼的光明之中。
身后沉重的大门,在我踏入阳光的瞬间,缓缓合拢,发出一声沉闷而悠长的叹息,将所有的尖叫、咒骂、绝望和那个名为顾太太的冰冷躯壳,彻底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阳光毫无保留地洒在脸上,带着灼人的温度,却驱散了骨髓深处盘踞已久的寒意。那光芒如此强烈,以至于眼前的世界在瞬间变成一片纯粹而耀眼的金色光海。我微微仰起头,任由那炽热的光线灼烤着脸上尚未消退的红肿指痕,感受着皮肤下细微的刺痛——这痛楚如此真实,如此鲜活,像一道宣告新生的烙印。
身后沉重的大门隔绝了那个名为顾太太的炼狱,连同顾承宇那双被绝望彻底吞噬的空洞眼睛,连同顾夫人歇斯底里的诅咒,一同被锁死在阴暗里。空气里不再有消毒水的冰冷,不再有顾承宇身上压抑的须后水气味,不再有豪门宅邸里那种令人窒息的、混合着金钱与虚伪的沉闷气息。
只有阳光。自由而滚烫的阳光。带着尘埃和远处车流喧嚣的气息,扑面而来,蛮横地灌入肺腑。
我抬起手,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左耳垂。那里空荡荡的。那对顾承宇在我们结婚一周年时送的、价值不菲的钻石耳钉,早在我踏入记者会现场前,就被我毫不犹豫地摘下,随手丢弃在了盥洗室冰冷的洗手台上。如同丢弃一段发馊的过去。
手腕上,光洁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微光。那条象征顾家儿媳身份的定制手链,也早已不知所踪。束缚,正一层层剥落。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无声地滑到我面前停下。车门打开,驾驶座上是一位穿着得体、神情严肃的中年女性,她朝我微微颔首:林女士,张律师在办公室等您。另外,您要求出售的几处房产,已有买家出价,价格非常理想。
知道了。我应了一声,声音平静无波,弯腰坐进后座。真皮座椅带着崭新的气息,包裹住身体。车内空间洁净、宽敞,播放着舒缓的轻音乐,与刚才会场里的剑拔弩张和顾家的压抑奢华截然不同。这是我的车,用我母亲留下的遗产购置,从未沾染过顾家一丝尘埃。
车子平稳启动,汇入城市的车流。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飞速后退,巨大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目的阳光。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脸上被掌掴的地方依旧在隐隐作痛,口腔里淡淡的血腥味尚未完全散去。但这痛,这血,此刻却像勋章,更像一场彻底刮骨疗毒后的新生之痕。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我拿出来,屏幕亮起,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内容只有一行字:
>
**做得好。欢迎回来,林晚。**
没有署名。但我几乎能想象出手机那头,那个远在异国他乡、唯一知晓我全部计划、在我最绝望时伸出援手的挚友,此刻嘴角扬起的、带着欣慰和释然的笑容。
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没有回复。只是将那个号码保存了下来,备注名只有一个字:**光**。
车子驶入市中心一处闹中取静的顶级写字楼地下车库。专属电梯无声上升,直达顶层。
张律师的办公室占据了视野最好的位置。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奔流不息的天际线。他早已等候多时,巨大的红木办公桌上,整齐地摆放着几份厚厚的文件,旁边放着一支崭新的签字笔。
林女士。张律师起身,严谨地点头示意,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有专业性的尊重,所有文件已按您的要求准备妥当。离婚协议基于婚前协议中的‘重大过错’条款,顾承宇先生将无条件放弃所有婚内共同财产及您名下顾氏集团股份的收益权。您婚前及婚后的个人资产已全部完成梳理和保全。另外,他推过一份文件,这是苏晴小姐名下那套位于滨江壹号顶层公寓的产权调查和资金来源追溯的初步报告,证据链清晰显示,购房款中超过百分之八十,来源于顾承宇先生通过其私人控股的空壳公司进行的违规操作和挪用。这份材料,将成为后续民事诉讼和向顾氏集团董事会举证的关键。
我走到落地窗前,俯视着脚下如同蝼蚁般穿梭的车流和人群。阳光毫无遮拦地洒在身上,暖意驱散了心底最后一丝阴霾。这座城市依旧繁华喧嚣,冷漠运转,不会为任何人的悲欢停留片刻。但此刻,站在这里,呼吸着自由的空气,掌控着自己命运的方向盘,这种感觉,无比清晰,无比踏实。
很好。我没有回头,声音清晰而坚定,通知顾承宇的律师,明天上午十点,签署所有协议。地点,由他们定。
明白。张律师应道,随即补充,另外,有几家媒体希望就今天的记者会事件对您进行专访……
全部拒绝。我打断他,语气没有任何转圜余地,我的私事,到此为止。从今往后,公众视野里,只有‘林晚’,没有‘顾太太’,更没有‘顾氏’的任何前缀。
张律师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微微颔首:我会处理妥当。
桌上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那个曾经无比熟悉、此刻却只带来无尽冰冷厌烦的名字——顾承宇。
我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看第二眼,直接拿起手机,手指在冰冷的屏幕上划过。
拒接。
然后,长按电源键。
屏幕彻底暗了下去,像熄灭了一盏通往过去的、腐朽的灯。
我走到办公桌前,拿起那支崭新的签字笔。笔身冰凉,沉甸甸的,带着一种掌握命运的质感。目光落在摊开的、标题为《离婚协议书》的文件扉页上。在乙方签名处,那个曾经代表着束缚和屈辱的名字林晚(顾承宇之妻),被律师用横线利落地划去。
旁边,是打印好的、等待我亲手写下的名字。
笔尖悬停在那片空白之上,阳光透过落地窗,在雪白的纸页上投下一道清晰而耀眼的光痕。
我深吸一口气,那自由的、带着阳光温度的空气充盈胸腔。
然后,笔尖落下。
**林晚。**
两个字,力透纸背,清晰无比地烙印在纸页上,烙印在阳光里。
离婚后我成了前夫死对头的白月光
>顾氏股价暴跌,顾承宇跪在暴雨里求我:晚晚,我把命赔给你!
>我摇下车窗,将婚戒丢进下水道:顾总,你的命值几个钱
>财经头条惊爆:林女士豪掷十亿控股顾氏死敌。
>庆功宴上,商界新贵沈砚扣住我的腰:林小姐,合作愉快
>闪光灯下,他吻上我锁骨旧疤:疼吗以后有我在。
>角落阴影里,顾承宇双目赤红,手中的香槟杯轰然炸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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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氏集团的股价如同被投入冰海的巨石,在财经版面上划出一条惨不忍睹的、笔直下坠的死亡线。连续三个跌停板,将昔日不可一世的商业帝国砸得摇摇欲坠。曾经趋炎附势的合作伙伴们纷纷切断联系,银行催款函如同雪片般飞向总裁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暴雨倾盆,豆大的雨点疯狂抽打着玻璃幕墙,发出沉闷而绝望的嘶吼,仿佛在为这座即将倾塌的大厦奏响最后的哀乐。
办公室里一片狼藉。昂贵的文件散落一地,被踩踏得满是污痕。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烟味、酒气,还有一种大厦将倾的腐朽气息。顾承宇瘫坐在宽大的真皮老板椅里,昂贵的西装皱得像抹布,领带歪斜,曾经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油腻而凌乱地贴在额前。他双眼布满骇人的红血丝,死死盯着电脑屏幕上那一片刺眼的绿(跌停板颜色),眼神空洞得如同被挖走了灵魂。下巴上胡茬丛生,脸颊深深凹陷下去,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精气,只剩下一具被悔恨和恐惧彻底蛀空的躯壳。
顾总……银行那边……助理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小心翼翼,带着无法掩饰的惶恐。
滚!!!顾承宇猛地抓起桌上一个沉重的黄铜烟灰缸,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紧闭的门板!烟灰缸撞击在厚重的实木门上,发出一声令人心悸的巨响,又颓然滚落在地,烟灰撒了一地。
助理吓得噤声,仓皇退走。
巨大的绝望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心脏,越收越紧。窒息感让他猛地站起身,像一头濒死的困兽在空旷的办公室里疯狂地踱步。视线扫过办公桌角落,那里放着一个被打开的首饰盒。天鹅绒内衬上,静静地躺着那枚被他从记者会现场的地板上捡回来的铂金婚戒。冰冷的金属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微弱而讽刺的光芒。
戒指……林晚……
这个名字像一道惊雷劈开混沌的脑海,也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猛地扑到落地窗前,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楼下。暴雨如注,模糊了城市的轮廓。他的视线穿透重重雨幕,死死锁定了马路对面那栋造型前卫、灯火通明的摩天大楼——那是林晚新成立的破晓资本总部所在。
没有一丝犹豫。他像被无形的鞭子抽打着,踉跄着冲出办公室,冲出死寂的顾氏大厦,一头扎进了狂暴的雨幕之中。
冰冷的雨水瞬间将他浇透,昂贵的西装沉重地贴在身上,头发狼狈地贴在脸上。他全然不顾,像一头负伤的野兽,跌跌撞撞地穿过车流汹涌的马路。刺耳的刹车声和司机的怒骂声被他彻底屏蔽。他冲到破晓资本大楼前的台阶下,雨水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惨白的脸。
一辆线条流畅、通体漆黑的劳斯莱斯库里南,如同蛰伏的猛兽,无声地滑停在旋转门前的雨棚下。
后车窗缓缓降下。
顾承宇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冲破肋骨!他猛地扑到车旁,冰冷的雨水顺着他扭曲的脸颊疯狂流淌。他伸出颤抖的、被雨水泡得发白的手,死死扒住冰冷的车窗边缘,仿佛那是他通往救赎的唯一缝隙。
车窗内,光线柔和。林晚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羊绒大衣,衬得肤色愈发白皙冷冽。她正低头看着平板电脑上的数据,侧脸线条在光影下显得异常冷静而疏离。雨滴敲打着车窗顶棚,发出沉闷的声响。
晚晚……顾承宇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哭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被砂轮磨过的喉咙里挤出来,充满了卑微到尘埃里的绝望和乞求,晚晚……你看看我……我知道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把命赔给你!我把顾氏都给你!求求你……求求你高抬贵手……放顾氏一条生路……晚晚……你看我一眼……
他语无伦次,身体因为寒冷和巨大的情绪冲击而剧烈地颤抖着,冰冷的雨水顺着他扒着车窗的手指缝隙流进车内昂贵的地毯上。
林晚终于缓缓抬起了头。
她的目光,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没有丝毫波澜地落在顾承宇那张被雨水和绝望彻底扭曲的脸上。那眼神里没有恨,没有怨,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只有一种彻彻底底的、看陌生垃圾般的漠然。
她的手指,纤细而稳定,从大衣口袋中缓缓伸出。指尖,捏着一个小小的、冰冷的金属圆环。
正是那枚铂金婚戒。
顾承宇的瞳孔骤然收缩,死死盯着那枚戒指,仿佛看到了自己最后一点希望的光亮。
林晚的目光扫过他扒在车窗上、被雨水泡得发白的手指,然后,极其缓慢地,移向车窗下方不远处,一个被雨水灌满、正汩汩冒着气泡的、肮脏的下水道口。
她的唇角,极其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
一个冰冷到骨髓的、嘲弄的弧度。
然后,她捏着戒指的手指,极其随意地、如同丢弃一片枯叶般,轻轻一松。
那枚象征着他们过去所有甜蜜、谎言和最终背叛的铂金戒指,在空中划出一道极其短暂的、冰冷的弧线。
叮。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戒指准确地落入了那个漆黑的、散发着恶臭的下水道口,瞬间被浑浊的雨水吞没,消失得无影无踪,如同从未存在过。
顾承宇的身体猛地僵住,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他扒着车窗的手指,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声响,指甲深深陷入真皮内饰中。他死死地盯着那个吞噬了戒指的下水道口,又猛地抬起头,看向车内的林晚。
林晚的目光重新落回平板电脑的屏幕上,仿佛刚才只是随手弹掉了一点灰尘。她的声音透过雨声传来,清晰、平稳、没有丝毫情绪,却比窗外的暴雨更冰冷刺骨:
顾总,
你的命,
值几个钱
车窗在顾承宇彻底崩溃、目眦欲裂的注视下,无声地、决绝地升了上去。冰冷的黑色玻璃彻底隔绝了他那张被绝望和疯狂吞噬的脸,也隔绝了他喉咙里发出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嘶嚎。
库里南平稳启动,驶入茫茫雨幕,只留下车尾灯两道迅速远去、如同嘲弄眼神般的红色光晕。
顾承宇如同被抽掉了全身的骨头,彻底瘫软在冰冷湿滑的台阶上。雨水疯狂地冲刷着他,将他浇成一只彻头彻尾的落水狗。他失神地望着那辆远去的豪车,望着那个吞噬了戒指、也吞噬了他最后一丝妄想的下水道口,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意义不明的破碎声响。世界在他眼前彻底崩塌、粉碎,只剩下无尽的冰冷和黑暗。
**惊爆!神秘资本‘破晓’豪掷十亿,强势控股‘寰宇科技’,剑指顾氏核心业务!**
**林晚女士雷霆手段!昔日顾太太华丽转身,成顾氏最大死敌实际掌控人!**
**寰宇科技股价开盘涨停!顾氏帝国雪上加霜,命悬一线!**
翌日清晨,各大财经媒体头版头条被同一条爆炸性新闻彻底点燃!巨大的黑体标题如同重磅炸弹,瞬间炸翻了整个商界!林晚的名字,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势而冷酷的姿态,席卷了所有版面!
寰宇科技,这家在尖端人工智能领域与顾氏集团缠斗多年、势均力敌的科技新贵,一夜之间,被一个名为破晓的新兴资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完成了控股!而破晓资本的唯一创始人和实际控制人——林晚!
这无异于在顾氏摇摇欲坠的帝国根基上,投下了一枚精准的核弹!顾氏的核心科技壁垒瞬间暴露在死敌的炮口之下,再无任何秘密和优势可言!
寰宇科技位于城市新地标云端塔顶层的空中花园,今夜灯火辉煌,衣香鬓影。巨大的环形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璀璨如星河的夜景。舒缓的爵士乐流淌在空气中,水晶吊灯折射出迷离的光晕。这是庆祝破晓资本成功控股寰宇科技的盛大晚宴,更是林晚以绝对掌控者身份,向整个商界宣告她强势归来的加冕礼。
林晚无疑是全场最耀眼的焦点。她穿着一袭量身定制的深酒红色丝绒晚礼服,剪裁极尽简约却勾勒出完美的身段,露出的肩颈线条优雅而有力。长发挽成一个略显松散的髻,几缕发丝慵懒地垂落,衬得那张冷艳而精致的脸庞更加夺目。她手持一杯晶莹剔透的香槟,游刃有余地穿梭在各界名流之间,与科技新贵、资本大鳄、政界要员们谈笑风生。她的眼神锐利而自信,笑容得体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距离感。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种经历过淬炼后、掌控一切的强大气场,与昔日那个在顾承宇身边温柔沉默的顾太太判若云泥。
无数或艳羡、或探究、或敬畏的目光追随着她。闪光灯几乎没有停歇过,贪婪地捕捉着她每一个瞬间。
就在她刚刚结束与一位国际投行负责人的交谈,微微侧身准备走向露台透口气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极其自然地靠近,带着一股清冽而强势的气息。
林小姐今晚,光芒万丈。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在她耳畔响起,恰到好处地盖过了周围的喧嚣。
林晚脚步微顿,侧过头。
沈砚。
寰宇科技那位神秘而极具传奇色彩的创始人兼前任CEO。他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礼服,身姿挺拔如松,五官深邃得如同雕塑,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某种深不见底的探究。他唇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亦正亦邪、极具侵略性的魅力。此刻,他手中也端着一杯香槟,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林晚身上。
沈总过奖。林晚唇角微扬,回以一个同样滴水不漏的公式化微笑,眼神却平静无波,是寰宇科技本身的价值值得这份光芒。
价值需要伯乐。沈砚轻笑一声,身体不着痕迹地又靠近了半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变得有些暧昧。他身上清冽的木质香调混合着淡淡的雪茄气息,强势地侵入了林晚的感官空间。他微微倾身,目光从她精致的锁骨线条缓缓上移,最终定格在她那双冷静得如同寒潭的眼眸深处。
而林小姐,他声音压低,带着一种磁性的蛊惑,无疑是这个时代,最具慧眼的伯乐。他抬起手,修长的手指看似随意地轻轻拂过她礼服肩带边缘下方,一处被衣料巧妙遮掩、但仍能隐约看出轮廓的、浅淡的疤痕——那正是车祸留下的印记。
林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沈砚指尖的温度隔着薄薄的丝绒传来,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触碰。她抬眸,对上沈砚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洞悉一切的桃花眼。
就在这一瞬间,沈砚的目光骤然变得幽深而专注,里面翻涌着一种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情绪。那里面有欣赏,有强势的占有欲,有……一种近乎心疼的怜惜他的指腹极其轻柔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意味,轻轻摩挲过那道疤痕的痕迹。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情人间的耳语,带着滚烫的温度,清晰地传入林晚的耳中:
还疼吗
他微微俯首,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和颈侧敏感的肌肤,带着一种宣告般的占有欲:
以后……
有我在。
话音落下的瞬间,在周围无数闪光灯骤然亮起的刺目光芒中,在无数宾客惊愕、好奇、了然的注视下,沈砚的唇,极其自然地、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轻轻地、印在了林晚锁骨上方那道浅淡的疤痕之上!
一个温热而带着占有欲的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林晚的呼吸微微一滞,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唇瓣的柔软触感和传递过来的滚烫温度。她垂在身侧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但脸上却没有任何惊慌失措的表情,甚至那抹公式化的微笑弧度都未曾改变。她只是微微抬起下颌,迎接着这突如其来的、带着宣告意味的亲密,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快的、冰冷的锐利光芒,如同出鞘的利刃。
而就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巨大罗马柱投下的阴影里。
顾承宇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像一尊被遗忘的、腐朽的雕像。
他穿着一身明显不合时宜、甚至有些皱巴的旧西装,与周围衣冠楚楚的宾客格格不入。他手里死死攥着一杯几乎没动过的香槟,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骇人的青白色,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滔天的嫉妒而剧烈地颤抖着!
他那双曾经深情如今只剩下癫狂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露台灯光下那刺眼的一幕——沈砚亲昵地环着林晚的腰,那充满占有欲的吻落在她曾经只属于自己的肌肤上!而林晚,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人,此刻竟然没有丝毫抗拒!她甚至……微微抬起了头!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眼前阵阵发黑!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撕裂!
咔嚓——!!!
一声清脆刺耳的爆裂声,骤然撕裂了宴会厅优雅的背景音乐!
顾承宇手中那只脆弱的水晶香槟杯,在他失控到极致的力道下,轰然炸裂!
尖锐的玻璃碎片四散飞溅!冰冷的香槟酒液混合着猩红的血液,瞬间从他紧握的指缝间汹涌而出,滴落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晕开一朵朵妖异而绝望的花!
渣前夫跪地求我救白月光
>顾氏破产夜,顾承宇血书求我救苏晴:她快死了,只有你能救!
>我笑着撕碎血书:顾总,苏小姐的命值几个钱
>沈砚将我抵在落地窗前:晚晚,别脏了手。
>苏晴病危消息引爆热搜,配图却是她与顾承宇的私密照。
>手术室红灯熄灭,医生摇头:林女士,您母亲的心脏…被苏小姐体内药物排斥了。
>我盯着顾承宇送来的救命心脏报告,笑出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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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氏集团总部大楼,这座曾象征着财富与权力的庞然大物,此刻被巨大的阴影彻底吞噬。巨大的顾氏集团霓虹招牌在夜色中苟延残喘地闪烁了几下,最终彻底熄灭,如同这个帝国咽下的最后一口气。楼下,法院的封条在寒风中猎猎作响,穿着制服的执行人员面无表情地清点着最后一批可被拍卖的资产。整栋大楼死寂一片,只有顶楼总裁办公室那扇巨大的落地窗,还透出一丝微弱而绝望的光。
办公室里,早已不复昔日的奢华整洁。昂贵的波斯地毯被烟灰和酒渍污染得面目全非,名贵的红木办公桌被砸出一个狰狞的坑洞,文件散落一地,像被飓风扫荡过的坟场。空气里弥漫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酒气和一种穷途末路的腐朽味道。
顾承宇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同样冰冷的落地窗。昂贵的西装早已成了破烂的布条,胡乱裹在身上,露出里面沾着污迹和暗红色干涸血迹的衬衫。他头发凌乱油腻,脸上胡茬丛生,颧骨高耸,眼窝深陷,那双曾经颠倒众生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被绝望彻底烧灼后的、一片死寂的灰烬。
他手里死死攥着一份皱巴巴的病危通知书,纸张边缘已经被他捏得发黑、卷曲。苏晴的名字像烙铁一样烫着他的眼球。
急性排异反应…多器官衰竭…急需二次心脏移植…否则…
医生冰冷的声音如同魔咒,在他混乱的脑海里反复回响。
苏晴快死了。
这个认知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他早已麻木的心脏,带来一阵迟来的、撕心裂肺的剧痛。他猛地痉挛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
不行!她不能死!她是他最后的执念,是他所有疯狂和毁灭的源头,是他黑暗世界里唯一残存的光(哪怕那光是扭曲的)!他欠她的!他必须救她!
谁能救她谁能救苏晴!
混乱的大脑疯狂搜索着,最终,一个名字如同闪电般劈开混沌——林晚!
对!林晚!她母亲当年意外离世后,那颗健康的心脏……那颗本该属于林晚母亲的心脏……如今正鲜活地跳动在另一个女人的胸腔里!
巨大的、荒谬的、带着血腥气的念头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瞬间攫取了他全部的理智!他像一头濒死的野兽,猛地从地上弹起来,踉跄着扑向那张残破的办公桌。他疯狂地翻找着,打翻了墨水瓶,黑色的液体如同污血般泼洒在散乱的文件上。终于,他找到了一支几乎干涸的签字笔。
没有纸。
他猛地撕下自己衬衫的袖子!纯白的棉布,此刻成了他最后的祭坛。
他用牙齿狠狠咬破了自己的指尖!剧痛让他混沌的大脑有了一丝短暂的清醒。鲜血瞬间涌出,顺着指尖滴落在白色的布片上,绽开一朵朵妖异的红梅。
他颤抖着,用尽全身的力气和仅存的疯狂,在染血的布片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三个字:
**救苏晴**
鲜血书写的字迹,扭曲、狰狞,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和深入骨髓的绝望哀求。
写完最后一个字,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身体晃了晃,几乎栽倒。但他死死撑住桌沿,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三个血字,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救赎符咒。然后,他抓起那块染血的布片,踉跄着、跌跌撞撞地冲出了这间象征着顾氏彻底死亡的办公室,冲进了冰冷的、无边的夜色里。
破晓资本顶层总裁办公室。
巨大的环形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繁华璀璨的夜景,如同铺陈开的、流动的星河。室内却一片静谧,只有顶级音响流淌着舒缓的古典钢琴曲。空气里弥漫着清冽的雪松香氛气息。
林晚穿着丝质的睡袍,慵懒地靠坐在宽大的单人沙发里,手中端着一杯温度刚好的牛奶。柔和的灯光勾勒着她卸下盔甲后略显疲惫却依旧精致的侧脸。她面前的平板电脑上,正播放着顾氏集团总部大楼被法院查封的实时画面,冰冷的封条在夜风中抖动,如同最后的招魂幡。她的眼神平静无波,像在欣赏一部早已预知结局的默片。
沈砚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穿着深灰色的家居服,少了几分商场的凌厉,多了几分居家的慵懒。他手里拿着一份寰宇科技最新的技术简报,目光却时不时地落在林晚身上,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专注和守护。
突然,办公室外隐约传来一阵骚动和激烈的争执声。
让我进去!我要见林晚!让我进去!!
先生!您不能硬闯!林总已经休息了!保安!保安——!
那嘶哑、癫狂、带着哭腔的声音,穿透厚重的隔音门,清晰地传了进来。
林晚端着牛奶杯的手指微微一顿。沈砚的眉头瞬间蹙起,眼神变得锐利如鹰。他放下简报,刚要起身。
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撞开了!
两名强壮的保安正竭力阻拦着一个如同疯魔般的男人,但还是被他用一股蛮横的、绝望的力量冲了进来!
是顾承宇。
他浑身湿透,不知是汗还是外面的夜露。破烂的西装敞开着,露出里面同样肮脏的衬衫。头发一缕缕贴在惨白如鬼的脸上,嘴唇因为寒冷和激动而发紫,剧烈地哆嗦着。那双布满骇人红血丝的眼睛,如同地狱的探照灯,瞬间就死死锁定了沙发上的林晚!
晚晚!!他发出一声泣血般的嘶吼,猛地挣脱了保安的钳制,像一枚失控的炮弹,直直地朝着林晚的方向扑来!他完全无视了旁边瞬间站起、眼神冰冷如刀的沈砚,仿佛整个世界里只剩下林晚一人。
噗通——!
在距离沙发还有几步远的地方,他双膝一软,竟直挺挺地、重重地跪在了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膝盖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伸出颤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的手,高高举起那块被鲜血浸透、字迹狰狞的白色布片,像举着一面耻辱和哀求的旗帜。他的声音破碎、嘶哑,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极致的卑微,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抠出来的血块:
晚晚!求你!求求你救救苏晴!她快不行了!只有你能救她!只有你母亲那颗心脏能救她!我求你了晚晚!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看在我把命都赔给你的份上!救救她!救救苏晴——!!
他语无伦次,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咚!咚!咚!的闷响,额前瞬间一片青紫红肿。卑微到尘埃里的姿态,与他手中那染血的、扭曲的三个字形成极其刺眼的对比。
林晚端着牛奶杯,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从沙发上站起身。睡袍柔软的丝质面料垂坠着,勾勒出她清冷而挺拔的身姿。她的目光,平静地落在那块被顾承宇高高举起的、染血的布片上。
那三个血字——救苏晴——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如此刺眼,如此荒谬,如此……令人作呕。
她的唇角,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向上弯起。
那不是一个笑容。那是一种冰冷到极致、淬了剧毒的嘲讽。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恨意,只有一种看跳梁小丑般的、彻头彻尾的漠然和厌弃。
她甚至没有看跪在地上、如同烂泥般的顾承宇一眼。
她只是优雅地伸出手,用拇指和食指的指尖,极其嫌弃地、如同捏着一块肮脏的抹布般,捏住了那块染血的布片边缘。
然后,在顾承宇骤然燃起一丝希冀、死死盯住她的目光中,在沈砚冰冷审视的注视下,在保安惊愕的视线里。
林晚的手指,微微用力。
嘶啦——
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死寂空气中的裂帛声!
那块承载着顾承宇最后疯狂和卑微祈求的血书,被她面无表情地、轻而易举地,从中间撕成了两半!
动作优雅,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残酷。
嘶啦——嘶啦——
又是两声。两半变成了四片。
顾总,林晚的声音响起,如同冰珠落在玉盘上,清脆、冰冷、没有丝毫波澜,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她随手将撕碎的布片丢在顾承宇面前的地上,如同丢弃一袋垃圾,唇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加深,带着无尽的嘲弄:
苏小姐的命……
值几个钱
轻飘飘的话语,却比世上最锋利的刀刃更致命,瞬间将顾承宇眼中最后一点卑微的希冀彻底绞碎!
顾承宇的身体猛地僵住,如同被瞬间冻结的冰雕。他维持着跪地磕头的姿势,额头抵着冰冷的地板,身体筛糠般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极致的绝望和一种被彻底践踏、碾碎尊严的剧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野兽濒死前的呜咽,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就在顾承宇被那轻飘飘的六个字彻底击垮、灵魂仿佛都要从躯壳里飘散而出的瞬间,一道高大而极具压迫感的身影,如同移动的山峦,带着凛冽的寒意,挡在了林晚身前。
是沈砚。
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林晚身侧,距离近得几乎将她整个笼罩在自己的气息之下。他微微侧身,一只手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虚虚地扣在了林晚纤细却挺直的腰侧。那是一个充满占有欲和保护姿态的动作,指尖的温度隔着丝质睡袍清晰地传递过来,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他的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居高临下地、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鄙夷,落在跪在地上、如同烂泥般的顾承宇身上。那眼神里的冰冷和威压,瞬间让顾承宇残存的呜咽都噎在了喉咙里。
晚晚,沈砚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安抚的磁性,却只对着怀里的林晚。他微微低头,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亲昵的、不容反驳的意味,夜深了,该休息了。
他的视线甚至没有在顾承宇身上多停留一秒,仿佛那只是一堆散发着恶臭、需要立刻清理的垃圾。
这种人,这种脏事,他扣在她腰侧的手指微微收紧,带着一种掌控的力度,目光却温柔地落在林晚依旧平静无波的侧脸上,声音低沉而清晰,如同宣判:
别脏了你的手。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另一只手随意地挥了挥,动作优雅得像是在驱赶一只恼人的飞虫。
丢出去。
三个字,冰冷无情,带着上位者不容置疑的命令。
旁边早已严阵以待、蓄势待发的保安立刻上前,动作粗暴而利落,像拖死狗一样,一左一右架起浑身瘫软、眼神彻底涣散的顾承宇,毫不留情地将他拖离这片不属于他的、象征着林晚新生的领域。
顾承宇如同失了魂的破布娃娃,没有任何挣扎,任由自己被拖走。他的目光空洞地越过沈砚的肩膀,最后死死地、绝望地钉在林晚那张在沈砚气息笼罩下、依旧平静得近乎冷酷的脸上。直到办公室厚重的门被无情地关上,隔绝了他最后一点视线。
门内,沈砚虚扣在林晚腰间的手并没有立刻松开。他微微低下头,深邃的桃花眼凝视着她,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未消的戾气,有深沉的担忧,还有一种近乎偏执的保护欲。
林晚微微侧过头,避开了他过于灼热专注的视线,抬手轻轻拂开了他扣在自己腰间的手。动作自然,带着一种无声的疏离。她的目光落在脚下那几片染血的碎布上,眼神冰冷依旧,深处却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疲惫。
沈总,她开口,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清冷,夜确实深了。
沈砚看着她转身走向内室休息区的背影,眼神暗了暗,指尖残留着她腰间的温度和丝滑的触感。他站在原地,没有跟上去,只是对着门外沉声吩咐:清理干净。
**突发!苏晴病危!二次移植迫在眉睫!昔日‘白月光’命悬一线!**
**顾氏崩塌,情人垂危!顾承宇疑似失踪,苏晴孤身躺在ICU!**
翌日清晨,一条爆炸性的娱乐头条如同病毒般瞬间席卷全网!巨大的标题配上苏晴躺在ICU病床上、浑身插满管子的苍白照片,瞬间引爆了所有社交平台!讨论度呈几何级数飙升!
天呐!苏晴真的快不行了看着好吓人!
报应!活该!抢别人老公的时候想过今天吗
顾承宇呢那个渣男跑哪去了不是爱她爱得死去活来吗
只有我觉得奇怪吗怎么突然爆出来还配这么高清的ICU照片感觉有内幕啊!
就在舆论如同沸水般翻滚、无数人盯着苏晴的病情进展、猜测顾承宇去向时,一个拥有数百万粉丝的知名八卦爆料号,突然毫无征兆地甩出了一个更为劲爆的深水炸弹!
九宫格高清图片!每一张都清晰无比,角度刁钻!
——昏暗奢华的酒店套房内,苏晴衣衫半解,眼神迷离,跨坐在一个男人身上,双手紧紧搂着对方的脖子,姿态亲密而放荡!
——男人赤裸着精壮的上身,虽然只有一个模糊的侧脸和背影,但熟悉顾承宇的人一眼就能认出那身形和标志性的发型!他一只手揽着苏晴的腰,另一只手暧昧地抚摸着她的腿!
——两人在泳池边湿身拥吻,苏晴的比基尼肩带滑落,顾承宇的手正探向她胸前!
——甚至有一张,明显是自拍角度,苏晴对着镜头笑得得意而妖娆,背景是凌乱的大床,而床上沉睡的男人,赫然是顾承宇的睡颜!照片右下角的时间水印清晰显示——**正是林晚车祸当晚!**配文只有一行字,却像滴入滚油的水:
**苏小姐ICU垂危前夜,与‘真爱’顾总的泳池狂欢、酒店激战高清实录。‘病危’呵。**
轰——!!!!!
整个互联网彻底炸了!服务器瞬间瘫痪!
前一秒还在讨论苏晴病情、甚至有那么一丝丝同情的声音,瞬间被滔天的愤怒、鄙夷和唾骂彻底淹没!
卧槽!卧槽!卧槽!信息量太大我CPU烧了!
车祸当晚!林晚躺在血泊里生死不知的时候,这对狗男女在酒店滚床单!!
高清无码!辣眼睛!苏晴这表情……吐了!
什么病危!我看是纵欲过度吧!活该排异反应!报应!
顾承宇真不是人!林晚当初是怎么瞎了眼看上他的!
求锤得锤!苏晴粉丝脸疼吗还洗白吗!
林女王撕得好!这种渣滓就该下地狱!
舆论的风暴瞬间转向,苏晴的名字彻底与荡妇、心机婊、报应捆绑在一起,被钉在了耻辱柱上,承受着亿万网民的唾骂和鞭挞。所谓病危的悲情,在如此铁证如山的丑闻面前,变成了一个天大的、令人作呕的笑话!
破晓资本顶层,总裁办公室。
林晚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影挺直如松。她穿着剪裁利落的白色西装套裙,阳光为她镀上一层冷冽的金边。她手中拿着一份刚刚由助理紧急送进来的文件,目光沉静地落在上面。
沈砚坐在她身后的沙发上,姿态看似闲适,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雪茄,目光却始终锁在林晚身上,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网上的滔天巨浪似乎并未影响这里的空气,只有一种冰冷的、山雨欲来的平静。
你做的沈砚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听不出情绪。
林晚没有回头,指尖轻轻划过文件光滑的纸面,声音平静无波:重要吗真相需要被看见。
她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我只是……帮他们回忆一下。
沈砚的目光在她挺直的背影上停留片刻,最终什么也没说。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默契和一种冰冷的、共同对敌的肃杀。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急促地敲响。林晚的助理推门而入,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和一丝……难以置信的苍白。
林总!助理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目光飞快地扫过沙发上的沈砚,又落回林晚身上,刚刚……仁和医院心外科打来的紧急电话……
林晚缓缓转过身,眼神平静地看向助理。
助理深吸一口气,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苏晴小姐的……二次移植手术……刚刚结束……
林晚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沈砚也坐直了身体。
助理的声音干涩,带着一种宣告噩耗般的沉重:手术室的红灯……熄灭了。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眼神里充满了复杂和一丝悲悯,最终看向林晚,清晰地、一字一顿地说道:
主刀的陈主任……让我转告您……
非常……非常遗憾……
您母亲留下的那颗心脏……
在苏晴小姐体内……发生了……极其剧烈且无法逆转的……超急性排异反应……
陈主任说……助理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冰冷的残酷,根据最新的病理分析……排斥反应的诱因……极有可能……与苏晴小姐体内……长期存在的高浓度……**违禁药物代谢残留物**……有关。
砰!
一声轻微的闷响。是沈砚手中的雪茄掉落在昂贵的羊绒地毯上。
办公室内陷入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只有助理最后那句带着冰碴子的话,在冰冷的空气中反复回荡、撞击:
林女士,那颗心脏……彻底……停止跳动了。
林晚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她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她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平静得近乎诡异。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光,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深不见底的寒潭。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
目光落在手中那份一直被她拿着的文件上。
文件的标题清晰刺眼:《关于自愿捐赠者林XX心脏器官移植前健康状况及适配性最终复核报告》。
捐赠者:林XX(林晚母亲)。
受赠者:苏晴。
复核结论:**完全适配,无任何禁忌症。建议尽快安排移植。**
报告签署人:顾承宇(委托人)。
日期:赫然是四年前,她母亲刚离世、她悲痛欲绝时!
这份由顾承宇亲手操作、伪造了完美适配结论、将她母亲的心脏合法送入苏晴胸腔的救命报告!
阳光惨白地打在雪白的纸页上,那完全适配四个字,此刻像最恶毒的嘲讽,像淬了剧毒的匕首,狠狠地、反复地扎进她的眼底!
林晚的指尖,开始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她死死地盯着那份报告,盯着顾承宇龙飞凤舞的签名。
时间仿佛凝固了。
一秒。
两秒。
三秒。
然后……
呵……
一声极其轻微、带着气音的笑声,突兀地从林晚的喉咙里溢了出来。
那笑声很轻,很飘忽,像羽毛划过冰面。
紧接着,那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失控!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猛地仰起头,对着窗外刺眼的阳光,爆发出了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笑声在空旷死寂的办公室里疯狂回荡,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癫狂、一种深入骨髓的悲怆、一种荒诞到极致的嘲讽!
她笑得浑身颤抖,笑得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从她通红的眼眶中疯狂奔涌而出!大颗大颗的泪珠砸在手中那份冰冷的报告上,迅速晕开一片片深色的水渍,将顾承宇的签名和那完全适配的结论,彻底模糊、扭曲、吞噬!
她笑得弯下了腰,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手中的报告纸被她无意识地攥紧,捏成了一团扭曲的废纸!
阳光刺眼,泪水滚烫。
她死死攥着那份沾满泪痕、象征着所有欺骗、掠夺和最终荒诞结局的救命报告,在沈砚震惊而复杂的目光注视下,在空旷冰冷的办公室里,笑得肝肠寸断,笑得仿佛要将这四年来所有的恨、所有的痛、所有被践踏的尊严和被掠夺的至亲……都在这癫狂的笑声中,彻底燃烧殆尽!
我在母亲墓前碾碎他的赎罪书
>顾承宇在暴雨中长跪墓碑:阿姨,我把心挖出来赔给您!
>我撑伞走近,将他的赎罪书碾入泥泞:晚了,我妈嫌脏。
>沈砚的黑色宾利停在墓园外,车窗降下:晚晚,该收网了。
>他递来顾氏核心数据泄露的铁证:顾承宇卖给你的,是假的。
>我指尖抚过母亲照片:妈,您看,天快亮了。
>身后,顾承宇的嘶吼被惊雷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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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和医院顶楼VIP病房的走廊,弥漫着一股消毒水也掩盖不住的、冰冷的死亡气息。空气沉重得能拧出水来。尽头那扇紧闭的房门上,重症监护的红灯已经熄灭,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宣告终结的灰暗。
走廊拐角的阴影里,顾承宇像一尊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的泥塑,背靠着冰冷刺骨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昂贵的西装早已被污泥和不明污渍彻底毁掉,皱巴巴地裹在他身上,像裹尸布。头发凌乱地贴在毫无血色的脸上,雨水混合着冷汗和泪水的痕迹纵横交错。他双手死死抱着头,指甲深深抠进头皮里,指缝间满是血污和油腻,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困兽濒死般的呜咽。
他不敢靠近那扇门。
不敢面对门内那个被白布彻底覆盖的、冰冷僵硬的轮廓。
苏晴……死了。
那颗他费尽心机、用尽肮脏手段从林晚母亲那里掠夺来的心脏,那颗承载了他扭曲爱意和全部执念的心脏,最终在苏晴被药物和放纵彻底腐蚀的身体里,以一种极其惨烈的方式,停止了跳动。
不是死于排异,而是死于……彻底的污秽和腐烂。
医生那句冰冷的话如同淬毒的冰锥,反复扎进他混乱不堪的大脑:……超急性排异……与受赠者体内长期存在的违禁药物残留……直接相关……
药物残留……狂欢……泳池激战……酒店放浪……
那些引爆全网、将他最后一点体面也撕得粉碎的高清照片,像走马灯一样在他眼前疯狂闪回!苏晴迷离放荡的眼神,得意妖娆的自拍……和他自己沉沦在欲望里的丑态!
呕——!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猛地冲上喉头!他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却只能吐出一点酸涩的胆汁。胃部痉挛着,牵扯着全身的神经都在剧痛!
是他!是他亲手把苏晴推向了深渊!是他用那些肮脏的金钱和扭曲的占有欲,供养着她无度的挥霍和堕落!是他默许甚至纵容了她沉溺在药物带来的虚幻快感里!是他……亲手杀死了她!用他所谓的爱!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嘶嚎终于冲破喉咙,在空旷死寂的走廊里凄厉地回荡!他疯狂地用头撞击着冰冷的墙壁,咚!咚!咚!沉闷的响声如同丧钟!
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不是他!他才是那个该下地狱的罪人!他才是那个该被千刀万剐的畜生!
混乱、悔恨、自我厌弃如同无数条毒蛇,疯狂地啃噬着他残存的理智。一个念头如同鬼魅般攫住了他——赎罪!他必须赎罪!向谁赎向林晚不,她不配!她只会用那双冰冷的眼睛看着他,将他最后一点尊严踩进泥里!
向……那颗心脏的主人!向林晚的母亲!那位被他用卑鄙手段掠夺了生命延续可能的、无辜的老人!
对!去她的墓前!把心挖出来!把这条肮脏的命赔给她!只有这样……只有这样他那被罪恶彻底烧灼的灵魂,或许才能得到一丝……虚假的安宁
这个念头一旦滋生,便如同疯长的藤蔓,瞬间缠绕了他全部的意识。他猛地从地上爬起来,眼神涣散而癫狂,跌跌撞撞地冲下楼梯,冲进外面依旧瓢泼的、仿佛永无止境的暴雨之中!
城西,南山公墓。
暴雨如同天河倾泻,将整座墓园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凄冷的水幕之中。冰冷的雨水疯狂抽打着冰冷的石碑,汇成浑浊的溪流,在青石板铺就的小径上肆意流淌。高大的松柏在狂风中发出呜咽般的悲鸣。
一座被打理得干净整洁的墓碑前,顾承宇如同一个彻底被世界抛弃的游魂,直挺挺地跪在冰冷的、积满雨水的泥泞里。
雨水早已将他浇透,单薄的衬衫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嶙峋的骨架。他冻得嘴唇发紫,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牙齿咯咯作响。但他仿佛感觉不到寒冷,感觉不到疼痛。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地、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盯着墓碑上那张慈祥的黑白照片。
照片里的老人,眉眼温和,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那是林晚的母亲。
阿……阿姨……
顾承宇的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带着哭腔和极致的痛苦,在狂暴的雨声中显得微弱而绝望,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我是畜生啊——!!
他猛地俯下身,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被雨水泡软的泥地上!泥水瞬间溅了他满头满脸!
我把心挖出来……我把心挖出来赔给您!!
他嘶吼着,声音因为极致的情绪而扭曲变形,充满了自毁的疯狂。他颤抖着,用沾满污泥的手,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份被雨水浸透、皱成一团的纸——那是他昨晚在办公室地上找到的、仅存的印有顾氏抬头的文件纸背面。他用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半截炭笔,在湿透的纸上歪歪扭扭地写着:
**罪人顾承宇,自愿将心脏偿还林阿姨。此心肮脏,万死难赎!求阿姨收下!**
字迹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混合着泥土,显得无比肮脏和廉价。
他高高举起这张所谓的赎罪书,如同献祭般伸向墓碑,身体因为寒冷和激动而剧烈摇晃,声音凄厉得如同鬼泣:阿姨!您收下!收下我的心脏!我这就挖出来!我这就……
就在他语无伦次、另一只手已经神经质地抓向自己胸口衣襟的时候——
嗒。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带着某种魔力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是鞋跟轻轻点在水洼边缘的声音。
紧接着,一片巨大的、隔绝了狂暴雨幕的阴影,无声地笼罩在他头顶。
顾承宇狂乱的动作猛地僵住!高举着赎罪书的手停在半空,剧烈地颤抖着。一股寒意,比这冰冷的雨水更刺骨百倍,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头顶!他如同生锈的机器般,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扭过头。
视线,首先触及的是一双纤尘不染的黑色高跟鞋,稳稳地踩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离他跪着的泥泞仅有一步之遥。雨水顺着光洁的鞋面滑落。
视线缓缓上移。
深黑色的羊绒大衣,剪裁考究,勾勒出清瘦却挺拔的身姿。大衣下摆被风微微吹动。
再往上。
一把巨大的、纯黑色的长柄伞,稳稳地撑开,隔绝了所有倾泻而下的冰冷雨水,在这片凄风苦雨中撑起一片绝对干燥、绝对冰冷的空间。伞沿微微倾斜,遮住了持伞人的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清晰冷冽的下颌,和一抹……没有任何血色的唇。
林晚。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在他身后一步之遥的地方,撑着伞,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如同云端的神祇,俯视着在泥潭里挣扎蠕动的蛆虫。
雨水疯狂地敲打着黑色的伞面,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声响。
顾承宇维持着扭头的姿势,瞳孔因为极致的震惊和一种被彻底看穿的恐惧而骤然放大!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高举着赎罪书的手,如同被冻结般僵硬在半空。
林晚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他满是污泥的脸,扫过他因寒冷和恐惧而剧烈颤抖的身体,最终,落在了他手中那张被雨水浸透、污秽不堪的纸片上。
她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冰冷的、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
然后,她撑着伞,向前迈了一小步。
黑色的高跟鞋尖,精准地踏入了顾承宇跪着的、那片肮脏的泥泞之中。距离他高举的、捏着赎罪书的手,只有几寸之遥。
顾承宇的身体猛地一颤!下意识地想缩回手。
但林晚的动作更快。
她空着的左手,从黑色大衣的口袋里伸出。手指白皙、修长、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
她没有去碰那张纸。
她的指尖,带着一种极其优雅的、仿佛拂去灰尘般的轻蔑,极其随意地、轻轻一弹。
噗。
一声细微的轻响。
一股无形的、却带着绝对力量的气流,精准地击中顾承宇那只僵硬的手的手腕!
呃!顾承宇只觉得手腕一阵剧痛,如同被钢针狠狠扎了一下!手指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
那张写着肮脏忏悔的赎罪书,如同被丢弃的垃圾,从他脱力的指尖滑落,轻飘飘地掉进了他面前那片浑浊的、积满雨水的泥泞里。
纸张瞬间被泥水浸透,污秽的泥点迅速在上面蔓延开来,将那歪歪扭扭的血色字迹彻底覆盖、吞噬。
林晚的目光,平静地落在那张迅速被泥泞吞没的纸上。她的左脚,那只穿着昂贵黑色高跟鞋的脚,极其优雅地、却又带着千钧之重的力量,缓缓抬起。
然后,在顾承宇骤然收缩、充满惊恐和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
那只冰冷的高跟鞋底,带着一种宣告终结的、碾碎一切的决绝,稳稳地、重重地踏了下去!
啪叽。
一声清晰而粘稠的声响。
鞋跟精准地、无情地,碾在了那张浸泡在泥水中的赎罪书上!
泥水四溅!污秽的泥点甚至溅到了顾承宇惨白扭曲的脸上!
林晚的脚,并没有立刻抬起。她甚至微微用力,在那张纸上,在那片象征着他所有卑微、肮脏和自欺欺人的泥泞里,缓慢地、带着一种冷酷的仪式感,旋转着鞋跟,反复碾压!
一下。两下。三下。
直到那张纸彻底与肮脏的泥水融为一体,再也看不出任何字迹,变成一滩令人作呕的污渍。
整个过程,林晚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如同看尘埃般的厌弃。
她终于抬起脚。
黑色的鞋底沾满了污泥,如同踩过最肮脏的秽物。
她垂眸,看着脚下那片被彻底碾碎的污渍,声音透过雨幕传来,清晰、冰冷、没有丝毫波澜,却像一把淬了万年寒冰的匕首,狠狠捅进顾承宇早已破碎的心脏:
晚了。
她顿了顿,目光仿佛穿透了冰冷的墓碑,落在照片上母亲慈祥的笑容上,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温柔,随即转为更深的冰冷:
我妈……
嫌脏。
嫌脏两个字,如同最后的丧钟,在顾承宇耳边轰然炸响!
他猛地一颤,如同被高压电流瞬间贯穿!维持跪姿的身体彻底失去了所有支撑,重重地向前扑倒!整张脸狠狠地砸进了面前那片被林晚高跟鞋碾过、混合着纸屑和污秽的泥泞里!
冰冷的、带着腥臭的泥水瞬间灌满了他的口鼻!窒息感和深入骨髓的屈辱感如同海啸般将他彻底淹没!他双手死死抠进泥泞里,身体剧烈地痉挛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溺水般的绝望声响,却再也无法发出任何像样的音节!
他像一条真正的蛆虫,在象征着林晚母亲安息的净土前,在自己亲手制造的污秽里,徒劳地挣扎、窒息、沉沦!
林晚没有再看他一眼。
她撑着那把巨大的黑伞,静静地站在母亲墓碑前,微微仰起头,目光穿透重重雨幕,投向灰暗压抑的天空。雨水顺着伞沿流淌成一道水帘,将她与身后泥泞中蠕动的污秽彻底隔绝。
就在这时——
嘀。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汽车解锁声,穿透了哗哗的雨声,从不远处的墓园入口方向传来。
紧接着,两道雪亮的车灯划破雨幕,如同两把利剑,穿透了灰暗的雨帘,直直地照射过来!光线刺眼,将林晚撑着伞的、孤绝挺立的身影,在湿漉漉的青石板和冰冷的墓碑上,投下一个长长的、清晰的剪影。
一辆通体漆黑、线条流畅而极具压迫感的宾利慕尚,如同静默的黑色巨兽,无声地停在了墓园入口处的铁艺大门外。
驾驶座的车窗,缓缓降下。
车内没有开灯,光线昏暗。只能隐约看到驾驶座上,一个男人模糊的侧脸轮廓。线条冷硬,下颌紧绷。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般穿透雨幕和车灯的光柱,精准地、沉沉地落在了林晚的背影上。
没有任何言语。
但一股无形的、冰冷的、带着终结意味的气息,随着那降下的车窗,瞬间弥漫开来,与这墓园的凄风苦雨融为一体。
林晚似乎感觉到了那道目光。
她没有回头。
只是握着伞柄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指节微微泛白。
车窗内,一只骨节分明、戴着黑色皮质半指手套的手伸了出来,随意地搭在车窗边缘。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个薄薄的、闪烁着金属冷光的银色U盘。
一个冰冷低沉、带着金属质感的男声,穿透了哗哗的雨声,清晰地传来,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子弹,射入这凝滞的空气:
晚晚,
该收网了。
沈砚的声音顿了顿,那夹着U盘的手指,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银色的冷光在昏暗的车内一闪而逝。他的声音更沉,带着一种洞穿一切虚伪的残酷:
顾承宇‘卖’给你的那份核心数据……
是假的。
嗡——!!!
林晚的脑海中,仿佛有一根紧绷到极致的弦,在这一刻被这冰冷的话语狠狠拨动,发出尖锐的、震颤灵魂的嗡鸣!
假的!
顾承宇在顾氏彻底崩塌前夜,如同丧家之犬般跪在她面前,涕泪横流地献上的那份号称能彻底击垮顾氏最后堡垒、被他视为最后救命稻草(实则是压垮骆驼最后一根稻草)的核心数据……是假的一股寒意,比这墓园的暴雨更刺骨百倍,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握着伞柄的手指因为骤然用力而指节发白!
沈砚没有再多说一个字。他只是将那枚闪烁着不祥银光的U盘,随意地抛出了车窗外。
U盘在空中划出一道短暂的弧线,啪嗒一声,精准地落在了林晚脚边不远处,那片尚未被泥泞完全覆盖的、相对干净些的青石板上。银色的外壳在雨水的冲刷下,反射着车灯冰冷的光芒,像一只窥伺的眼睛。
林晚的目光,缓缓垂下。
落在那枚沾着雨水的U盘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冰冷的雨水砸在伞面上,发出单调而沉重的鼓点。身后,是顾承宇在泥泞中发出的、如同濒死野兽般压抑的呜咽和挣扎声。
几秒钟后。
林晚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弯下了腰。
深黑色的大衣下摆拂过湿漉漉的青石板。她伸出那只戴着黑色羊皮手套的手,动作稳定而从容,仿佛只是捡起一片落叶。指尖捏住了那枚冰冷的U盘。
她直起身,没有去看车内的沈砚,也没有再看脚边泥泞中蠕动的顾承宇。
她转过身,重新面向母亲的墓碑。
墓碑上,母亲的照片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格外清晰,那温和的笑容仿佛带着洞悉一切的悲悯。
林晚微微俯身,将手中那枚冰冷的U盘,轻轻地、珍而重之地,放在了墓碑前那束尚未被雨水完全打蔫的白色雏菊旁边。
银色的金属,与洁白的花瓣,形成一种冰冷而肃穆的对比。
然后,她抬起手,指尖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颤抖,轻轻地、极其轻柔地拂去墓碑照片上沾染的几点细小水珠。她的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在触碰最珍贵的宝物。
她的目光,深深地、深深地凝视着照片里母亲慈祥的双眼。
冰冷的雨水顺着她的伞沿滑落,在她脚边溅开细小的水花。狂风卷起她的衣角,猎猎作响。
她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一个细微的、带着无尽疲惫却又无比释然的弧度。那笑容很浅,却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带着一种穿透层层阴霾、终于窥见天光的澄澈。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如同最温柔的耳语,穿透哗哗的雨声,清晰地落在冰冷的石碑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和尘埃落定般的安宁:
妈……
您看……
天……
快亮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
轰隆——!!!!!
一道惨白刺目的闪电,如同撕裂苍穹的巨刃,猛地劈开了浓稠如墨的雨幕!瞬间将整个阴森的墓园照得亮如白昼!也将林晚撑着黑伞、站在母亲墓前那孤绝而挺直的背影,以及她身后泥泞中那个如同蛆虫般蠕动的顾承宇,映照得纤毫毕现!
紧随而来的,是一声震耳欲聋、仿佛要将天地都彻底劈开的惊雷!狂暴的声浪如同实质的巨锤,狠狠砸在每一个人的耳膜和心脏上!
在这毁天灭地的雷声轰鸣中!
不——!!!林晚——!!沈砚——!!!你们不得好死——!!!
顾承宇猛地从泥泞中抬起头,布满污泥和血丝的脸上扭曲成最恶毒的鬼脸!他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发出了一声凄厉到极致、怨毒到极致的嘶吼!那嘶吼充满了不甘、仇恨和彻底的疯狂,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最后的诅咒!
然而,这充满滔天恨意的嘶吼,在撼天动地的滚滚雷鸣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如此无力。仅仅冲出喉咙几米远,便被那狂暴的、仿佛要吞噬一切的自然伟力彻底淹没、撕碎、消散得无影无踪!
如同他这个人,和他那肮脏的一生,在这天地之威面前,卑微得不值一提。
雷声滚滚,余音在群山和冰冷的墓碑间反复回荡,久久不息。
林晚撑着伞,静静地站在母亲墓前,背影在闪电的映照下,如同磐石。
天边,厚重的、压抑了太久的乌云边缘,终于被那撕裂黑暗的闪电,撕开了一道极其细微、却无比清晰的……金边。
沈砚为我撑伞,碾碎他最后妄想
>顾承宇被铐走时嘶吼:沈砚!是你设的局!
>我接过沈砚递来的伞柄:顾总,游戏该结束了。
>他俯身替我拂去肩头雨滴:脏东西,不配脏了林小姐的眼。
>警车红蓝光撕裂雨幕,映亮我手中苏晴的孕检单。
>真遗憾,我轻笑,您没机会当父亲了。
>沈砚的吻落在我额头:天亮了,我的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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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耳欲聋的雷声余威还在冰冷的墓碑间嗡鸣回荡,空气里弥漫着硝烟和暴雨的湿腥气。顾承宇如同一滩彻底烂掉的腐肉,脸朝下栽在泥泞里,身体间歇性地抽搐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意义不明的破碎声响。每一次抽搐都带起浑浊的泥浆,粘稠地糊满他口鼻,每一次嗬嗬声都像是生命最后漏气的风箱。
他完了。从灵魂到肉体,都在这片象征着他所有罪孽终点的泥沼里,彻底腐烂、沉沦。
墓园入口处,那辆如同黑色巨兽蛰伏的宾利慕尚,车门无声地打开。
沈砚走了下来。
他没有撑伞。冰冷的暴雨瞬间将他包裹,昂贵的黑色羊绒大衣肩头立刻洇开深色的水痕。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不断滴落,打湿了他额前几缕不羁的黑发。他毫不在意,仿佛这足以浇透骨髓的寒雨,不过是拂面的微风。
他迈开长腿,步伐沉稳而极具压迫感,踏过被雨水冲刷得发亮的青石板,径直穿过这片凄风苦雨,走向墓碑前撑着黑伞、静立如雕塑的林晚。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沉静地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近乎穿透性的专注,将那个在泥泞里挣扎的顾承宇,彻底视若无物。
就在沈砚即将走到林晚身边时——
呜——呜——呜——
尖锐刺耳的警笛声,如同撕裂布帛的利刃,由远及近,蛮横地撕破了雨幕的沉闷,瞬间充斥了整个墓园的空间!
几辆闪烁着刺眼红蓝爆闪灯的警车,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引擎咆哮着,粗暴地碾过墓园入口处湿滑的路面,急刹在宾利车旁!车门猛地拉开,数名穿着深蓝色雨衣、表情冷峻的警察迅速下车,雨水在他们肩章和帽檐上跳跃。
为首的一名警官目光锐利如鹰,瞬间锁定了墓碑前那片狼藉的中心——那个在泥泞里抽搐的人形。
顾承宇!
警官的声音洪亮而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穿透哗哗的雨声,你涉嫌巨额商业欺诈、非法转移资产、危害公共安全、以及……
他的目光扫过墓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肃穆,涉嫌非法获取、使用人体器官!现在依法对你执行逮捕!带走!
冰冷的命令如同铁锤砸下!
两名身形魁梧的警员立刻上前,动作粗暴而利落,像拖拽一袋沉重的垃圾,一左一右将泥泞中半死不活的顾承宇硬生生架了起来!
冰冷的手铐咔嚓一声脆响,在红蓝警灯的映照下闪烁着刺目的寒光,瞬间铐住了那双沾满污泥、指甲缝里全是污垢的手腕!
彻骨的冰凉和金属的坚硬触感,如同强心针,猛地刺入顾承宇混沌麻木的神经!
呃啊——!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嚎,像是从濒死的深渊里被强行拽回!涣散的瞳孔骤然聚焦,瞬间被极致的恐惧和一种濒临毁灭的癫狂彻底占据!他剧烈地挣扎起来,如同被扔上砧板的活鱼,泥水四溅!
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抓我!我是顾承宇!我是顾氏的总裁!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放开——!
他嘶吼着,声音扭曲变形,充满了色厉内荏的绝望。
他的目光疯狂地扫视着,最终,如同垂死挣扎的毒蛇,死死地、怨毒地钉在了刚刚走到林晚身边的沈砚身上!
沈砚正微微侧身,面对着林晚,高大的身躯替她挡住了部分斜吹过来的冷雨。他似乎完全没有在意身后发生的逮捕,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一下。他垂着眼,专注地看着林晚,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大衣口袋里伸出,指尖捻着一方纯白的、带着清冽雪松气息的丝帕。
他极其自然、极其轻柔地抬起手,用那方洁白的丝帕,细致地、一点点拂去林晚黑色大衣肩头被风吹落的几颗微小的雨珠。动作专注得仿佛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欲和呵护。
就是这无视一切、仿佛整个世界只有林晚一人的姿态,彻底点燃了顾承宇心中最后一点疯狂的引信!
沈砚——!!!
顾承宇用尽全身力气,爆发出了一声凄厉到破音的嘶吼,那声音里充满了滔天的恨意、不甘和一种被彻底愚弄的狂怒!他挣扎着,被警员死死按住的身体向前猛地一冲,布满血丝的眼球几乎要瞪出眼眶,死死盯着沈砚挺拔冷漠的背影,嘶声力竭地控诉:
是你!是你这个卑鄙小人!是你设的局!那份数据是你故意泄露给我的陷阱!寰宇科技!破晓资本!都是你的!都是你——!!你早就和林晚串通好了!你们这对狗男女!你们不得好死——!!!
他的嘶吼在暴雨和警笛声中显得格外刺耳,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诅咒,充满了恶毒的臆想和彻底的疯狂。
然而,沈砚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他甚至没有因为那刺耳的咒骂而皱一下眉头。他专注地拂去林晚肩头最后一点水痕,然后,极其自然地收回了手,将那方沾了雨水的丝帕,看也不看,随意地丢在了脚边湿漉漉的泥地上。白色的丝帕瞬间被泥水浸透、污染。
仿佛丢弃一件无用的、沾染了污秽的垃圾。
他这才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冰锥,穿透重重雨幕,精准地刺向被警员架着、状若疯魔的顾承宇。
沈砚的唇角,极其细微地向上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种俯瞰蝼蚁挣扎的、深入骨髓的轻蔑和不耐。
他没有说话。
只是极其随意地、带着一种碾碎尘埃般的漠然,抬起了穿着昂贵手工皮鞋的脚。
然后,在顾承宇目眦欲裂的注视下,在红蓝警灯刺眼的光芒中,那只冰冷的皮鞋底,带着千钧之力,稳稳地、重重地踩了下去!
精准地踏在了那方被他丢弃的、刚刚拂过林晚肩头的、此刻已沾满泥污的白色丝帕上!
狠狠地碾过!
一下!两下!
动作缓慢而充满羞辱的意味,如同在碾死一只肮脏的臭虫!
直到那方丝帕彻底与泥泞融为一体,再也看不出原本的洁白。
沈砚这才抬起脚,冰冷的目光扫过顾承宇那张因极度屈辱和愤怒而彻底扭曲的脸,薄唇轻启,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雨声和警笛,带着一种宣告终结的冰冷:
脏东西。
不配脏了林小姐的眼。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子弹,狠狠射入顾承宇的心脏!将他最后一点疯狂和控诉彻底冻结、碾碎!
噗——!
一股腥甜再也压制不住,顾承宇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殷红的血沫混合着泥水,溅满了他的下巴和前襟!他剧烈地呛咳起来,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彻底瘫软下去,只能任由警员粗暴地拖拽。那双刚才还充满怨毒的眼睛,此刻只剩下被彻底碾碎尊严后的、一片死寂的灰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警员不再迟疑,如同拖拽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将彻底崩溃的顾承宇塞进了警车后座。车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他最后一点视线。
警笛再次凄厉地鸣响,红蓝爆闪灯在雨幕中划出刺目的光轨,几辆警车迅速启动,碾过湿漉漉的路面,消失在茫茫雨幕的深处。
墓园重新被哗哗的雨声和死寂笼罩。
林晚依旧撑着那把巨大的黑伞,静静地站在母亲墓碑前。刚才那场歇斯底里的闹剧,仿佛只是背景噪音,未曾在她平静无波的眼底掀起一丝涟漪。
沈砚转过身,重新面向她。
他伸出手,动作自然无比,握住了林晚撑着伞的那只手的手腕。
他的手掌宽大、温热、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稳稳地包裹住她微凉的手腕。
林晚没有抗拒,任由他握住。她的指尖,几不可察地松开了伞柄。
那把象征着隔绝风雨、也隔绝了身后所有污秽的巨大黑伞,就这样平稳地、无声地移交到了沈砚的手中。
沈砚稳稳地接过伞柄,手腕微抬,将伞面更加倾斜地笼罩住林晚的头顶,确保没有一丝冷雨能再侵袭她分毫。他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在她身侧,如同最坚固的壁垒。
他的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探入了自己羊绒大衣的内袋。
再次伸出时,指间夹着一张折叠整齐、边缘已经有些磨损的纸片。
他看也没看,只是随意地、如同递出一份无关紧要的文件般,将那张纸递到了林晚的面前。
林晚的目光,平静地落在那张纸上。
她没有立刻去接。
她的指尖,还残留着刚才握着伞柄时沾染的雨水凉意。
几秒钟的沉默。只有雨水敲打伞面的声音。
然后,她缓缓地抬起手。
指尖带着一种近乎优雅的从容,捏住了那张折叠的纸片。
她将它展开。
刺眼的红蓝警灯虽然远去,但那残留的光芒似乎还映照在纸面上。
那是一份仁和医院的妇科检查报告单。
患者姓名:苏晴。
检查日期:赫然是林晚车祸入院前一周。
诊断结论:**宫内早孕,约6周。**
报告单右下角,是苏晴本人潦草的签名。
冰冷的白纸黑字(和代表生命的阳性符号),在灰暗的雨幕背景下,显得如此刺眼,如此……荒诞。
林晚的目光,在宫内早孕,约6周那行字上停顿了片刻。她的脸上没有任何震惊、愤怒或悲伤的表情,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没有。只有一种洞悉一切后的、极致的平静,和一丝……冰冷的嘲讽。
她的指尖,轻轻拂过报告单上苏晴潦草的签名。
然后,她微微侧过头。
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雨幕和时空,落在了那几辆早已消失在道路尽头的、载着顾承宇的警车上。
她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一个极其细微、却冰冷彻骨的弧度。
声音很轻,如同叹息,却清晰地回荡在伞下狭小的空间里,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残忍的平静:
顾承宇……
她顿了顿,目光落回手中的孕检单,那冰冷的笑容加深,带着一丝几近悲悯的嘲讽:
真遗憾。
您……
没机会当父亲了。
轻飘飘的话语,如同最后的审判,宣告了顾承宇在血缘延续上的彻底终结。这比任何商业帝国的崩塌,比任何牢狱之灾,或许都更能彻底摧毁一个男人心底最后残存的一丝念想。
沈砚撑着伞,静静地站在她身侧。他听到了她的话,看到了她唇角那抹冰冷的笑意。他的目光深邃如海,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对顾承宇结局的快意,有对林晚此刻平静下可能隐藏的疲惫的心疼,更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想要彻底占有和守护的强烈欲望。
雨势似乎小了一些,但天色依旧阴沉得如同浓墨。
林晚说完那句话,便不再言语。她微微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淡淡的阴影,遮住了眸中所有的情绪。她将那张冰冷的孕检单,随意地折好,重新递还给沈砚,仿佛那只是一张无用的废纸。
沈砚没有接。他的目光,沉沉地落在她微微低垂的、被雨水打湿了几缕碎发的额头上。
一种无声的、强大的张力在伞下狭小的空间里弥漫。
下一秒。
沈砚握着伞柄的手纹丝不动,另一只手却极其自然地抬起,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和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轻轻地、稳稳地捧住了林晚的脸颊。
他的掌心温热,指尖带着薄茧,触碰到她微凉的皮肤。
林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但并未躲闪。她抬起眼睫,平静无波的目光撞进沈砚那双深邃得如同漩涡的桃花眼里。
沈砚微微俯首。
他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额头,带着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和淡淡的烟草味。
然后,一个温热、干燥、带着无比珍重和宣告意味的吻,轻轻地、无比坚定地,落在了林晚光洁而微凉的额头上。
吻,很轻。
却像烙印,带着滚烫的温度,瞬间穿透皮肤,烙印在灵魂深处。
沈砚微微退开些许,依旧捧着她的脸颊,深邃的眼眸牢牢锁住她的视线。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穿透雨幕的力量,清晰地、一字一顿地在她耳边响起:
晚晚……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墓碑上林母慈祥的照片,扫过这片被雨水冲刷得焕然一新的墓园,最后落回林晚那双终于不再冰冷、而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和脆弱(或许只是错觉)的眼睛里。
他的唇角,扬起一个足以颠倒众生的、带着无尽宠溺和绝对占有欲的笑容,声音如同宣示主权般笃定:
天亮了。
我的女王。
话音落下的瞬间。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
东方,那片厚重得仿佛要压垮世界的铅灰色云层边缘,终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顽强地撕开了一道越来越宽、越来越亮的——金色缝隙!
灿烂的、温暖的、象征着新生与希望的晨曦之光,如同熔化的金液,磅礴地、无可阻挡地喷涌而出!
瞬间驱散了笼罩墓园的沉沉阴霾和冰冷雨幕!
金色的阳光,如同最温柔的抚慰,穿透稀疏的雨丝,暖暖地洒在林晚的身上,洒在沈砚为她撑起的黑色伞面上,洒在墓碑前那束被雨水洗得愈发洁白的雏菊上,也洒在脚下那片被冲刷得干干净净、再无一丝污秽的青石板上。
光明,终于降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