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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着我的骨灰盒,一步步走上楼梯。
他推开了那间囚禁我的房间的门。
房间里的一切,都被他恢复成了我刚被关进去时的原样。
纯白色的墙壁,刺眼得没有一丝杂色。
纯白色的床单,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
床头,还放着那副曾经捆住我手脚的,深褐色的皮质束缚带。
他走过去,将我的骨灰盒,轻轻地,郑重地,放在了那张大床的中央。
仿佛那是什么神圣的仪式。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我的骨灰盒,像是要将它刻进自己的灵魂里。
然后,他转身,提着一桶汽油,从房间门口开始,一路倾倒。
从走廊,到楼梯。
从客厅,到厨房。
从地下室,到阁楼。
刺鼻的汽油味,很快就弥漫了整栋别墅的每一个角落。
做完这一切,他回到了房间。
他反手,将房门咔哒一声,彻底锁死。
他脱掉了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西装外套,随手扔在地上。
他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躺在了我的骨灰盒旁边。
他甚至还伸手,替骨灰盒理了理上面并不存在的褶皱。
他的脸上,没有恐惧,没有悲伤,反而带着一丝诡异的,期待的笑容。
他拿出了打火机,凑到被汽油浸透的床单边。
他准备在这一场他亲手点燃的烈火中,洗刷他的罪孽,与我重逢。
刺啦一声。
火苗窜起。
瞬间,整张大床,整个房间,都化作了一片火海。
火焰像贪婪的巨兽,吞噬着墙壁,窗帘,和空气。
滚滚的浓烟,瞬间充满了整个密闭的空间。
灼热的浪潮,烤得皮肤阵阵刺痛。
陆砚辞躺在火焰中,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洗礼。
但,求生的本能,是写在所有生物基因里的东西。
当火焰真正触碰到他的皮肤,当浓烟钻进他的肺里,带来窒息和剧痛时。
他怕了。
这个一心求死的男人,在死亡真正降临的这一刻,退缩了。
他猛地睁开眼,眼底满是惊恐。
他开始剧烈地咳嗽,翻滚,想要躲避那无处不在的火焰。
他狼狈地从床上滚了下来,手脚并用地,像一条垂死的狗,爬向门口。
他要活下去。
他后悔了。
他疯狂地扭着门把手,用身体一下下地撞着门板。
但那扇被他自己亲手反锁的门,此刻成了他无法逾越的天堑。
绝望,像潮水一样,将他彻底淹没。
就在这时。
我的灵魂,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我就站在烈火之中,火焰却无法伤我分毫。
我神情冰冷,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地上苟延残喘的他。
他瞪大了布满血丝的眼睛,满是烧伤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一......一......
他喉咙里发出破碎的音节。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我的怀里。
我怀里,正抱着一个模糊的,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半透明的婴儿幻影。
那个婴儿,不是我们那个活下来的女儿。
她很安静,很乖巧,身上没有一丝血污。
那是我们第一个,本该在爱与期待中孕可,却从未有机会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孩子。
是我被他当成报复工具时,被他亲手扼杀的,那份最初的可能。
陆砚辞惊恐地看着我,又看看我怀中的幻影。
他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张着嘴,脸上所有的表情都凝固了,只剩下一种极致的,灵魂被彻底撕碎的恐惧。
他终于明白了。
他失去的,究竟是什么。
不只是一个被他冤枉错杀的妻子。
而是一个本该幸福的家庭,一个本该在爱意中诞生的孩子,一个他永生永世,都再也无法挽回的,温暖的未来。
我看着他彻底崩溃的样子,对他露出了死后,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微笑。
我轻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烈火的噼啪声,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你不是想重逢吗
这里,才是我们真正的婚房。
欢迎来到,地狱。
在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在他喉咙里爆发出不似人声的,绝望到极点的惨叫声中。
我抱着那个从未存在过的孩子的幻影,转身,缓缓地,消散在空气里。
任由他被自己亲手点燃的地狱之火,彻底吞噬。
永生永世,不得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