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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读心后高冷总裁连夜求收留

    陆沉变成猫那天,正好被我捡回家。

    我捏着他后颈皮训话:再挑食就把你丢出去。

    他炸毛抗议:敢丢我明天就开除你!

    我手一抖:你刚说什么

    他继续腹诽:这女人胸好软…不对,她怎么听得见

    后来我抱着他哭诉暗恋总裁三年不敢表白。

    他猫爪拍我脸:笨死了,我也喜欢你啊。

    当晚门铃响了,浑身湿透的陆沉举着猫碗:

    你好,我的猫走丢了,能看看你的猫吗

    暴雨倾盆,把整个城市浇得透心凉。

    我缩在薄薄的伞下,每一步都踩在冰冷的水坑里。这鬼天气,加班到这个点,肚子饿得咕咕叫,脑子里只剩下公寓楼下那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热腾腾的关东煮。萝卜、魔芋丝、溏心蛋……那点微弱的暖意成了此刻唯一的灯塔。

    抄近路钻进公司后巷,一股浓烈的垃圾腐败混合着雨水腥气猛地钻进鼻腔。我皱着眉,正要加快脚步逃离这片酸臭的沼泽,一声微弱得几乎被雨声淹没的呜咽绊住了我的脚。

    呜……

    声音细弱,断断续续,像是被冰冷的雨水掐住了喉咙。

    脚边堆着几个歪倒的黑色大垃圾桶,其中一个盖子半敞着,里面塞满了泡胀的纸箱和腐烂的厨余。就在那堆令人作呕的垃圾边缘,蜷着一小团黑影。

    那是一只猫。纯黑的,被瓢泼大雨浇得透湿,毛发紧紧贴在瘦骨嶙峋的身体上,几乎和湿漉漉的垃圾融为一体。它缩在垃圾桶凹陷的边缘,徒劳地想躲避从天而降的冰冷洪流。后腿似乎受了伤,姿势别扭地蜷着,小小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剧烈发抖。雨水顺着它尖尖的耳朵和鼻尖不断淌下,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半眯着,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放得很大,里面盛满了生理性的痛苦和一种近乎绝望的茫然。

    它看着我,或者说,是看向我手电筒光柱的方向,喉咙里又发出一声破碎的呜咽,几乎淹没在哗哗的雨声里。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便利店的关东煮瞬间失去了所有诱惑力。

    小可怜……

    我喃喃着,声音被雨打得很轻。几乎是本能地,我蹲下身,尽量放轻动作,朝它伸出手。手电筒的光束小心地避开它受伤的后腿,只照亮它小小的、湿漉漉的脑袋。

    它似乎想挣扎,但那点微弱的力气在寒冷和疼痛面前不值一提。我的指尖触碰到它湿透、冰冷的皮毛时,它只是极其轻微地瑟缩了一下,连抬爪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乖,别怕,

    我屏住呼吸,另一只手也探过去,避开它伤腿的位置,小心地、稳稳地托住它冰冷瘦小的身体,把它从冰冷的垃圾堆里抱了出来。它轻得吓人,骨头硌着我的掌心,像抱着一捧随时会融化的冰。

    刚把它搂进怀里,一个清晰的、带着强烈不满和难以置信的声音,毫无预兆地直接砸进了我的脑海:

    【该死!这女人胸……好软……】

    我整个人僵在原地,像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差点失手把怀里这团湿漉漉的小东西扔出去。雨点噼里啪啦打在伞面上,声音震耳欲聋,可刚才那个声音,那个低沉、磁性,带着点咬牙切齿意味的男声,却像刻刀一样清晰地划破了所有喧嚣!

    幻觉一定是加班太晚,淋了雨,饿昏头了!

    我猛地甩了甩头,试图把那荒谬的声音甩出去。怀里的黑猫似乎也感觉到了我的僵硬,抬起湿漉漉的小脑袋,那双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大的琥珀色猫眼直直地看向我,瞳孔里清晰地映着我惊愕的脸。

    【……不对!她表情怎么像见了鬼难道……她听得见!】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和试探。

    这一次,我无比确定,声音的来源,就是我怀里这只瑟瑟发抖的小黑猫!

    我抱着这只来历诡异、能说话的黑猫,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冲回了公寓。顾不上湿透的衣服和还在滴水的头发,第一件事就是冲进浴室。打开暖风机,调到最高档,暖烘烘的气流瞬间驱散了浴室里冰冷的湿气。我找了个干净的厚毛巾铺在洗手台上,这才小心翼翼地把怀里那团冰冷僵硬的小东西放上去。

    它看起来糟透了。浑身湿透的黑毛紧紧贴着嶙峋的骨架,勾勒出每一根肋骨的形状。后腿的伤口被污水和雨水浸泡过,边缘的皮毛纠结在一起,微微渗着一点淡红的血水。它趴在毛巾上,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小幅度颤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警惕地半睁着,眼神复杂地打量着我,还有这个狭小但温暖的空间。

    【……这地方真小。浴室还没我办公室的茶水间大。不过……暖气还行。】

    那个低沉磁性的男声又在我脑子里响起来了,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评判味道,但尾音里又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别乱动,给你处理伤口。

    我找出药箱,拿出碘伏棉签和干净的纱布。指尖捏着蘸了碘伏的棉签,小心翼翼地靠近它后腿的伤处。冰凉的药水触碰到皮肉的瞬间,它猛地一哆嗦,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

    【嘶——轻点!笨手笨脚的!这女人到底会不会……】

    抱怨的腹诽戛然而止,因为它清晰地看到我拿着棉签的手,也因为我抬头瞥了它一眼。那眼神,明明白白写着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它僵住了,琥珀色的猫眼瞪得溜圆,里面混杂着惊疑不定和一种见鬼了的荒谬感。

    【……她真的能听见】

    这次的心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狐疑。

    我没回答,只是放轻了手上的动作。伤口不算太深,但被脏水泡得有些发白。清理干净,撒上一点消炎粉,用纱布松松地裹好。整个过程,它出乎意料地安静下来,不再腹诽,只有偶尔身体因为疼痛而微微抽搐一下。

    处理完伤口,我用另一条干燥的大毛巾把它整个裹起来,像包婴儿一样只露出一个湿漉漉的小脑袋。暖风机呜呜地吹着,毛巾很快被烘得暖呼呼的。我能感觉到怀里紧绷僵硬的小身体,在持续的暖意包裹下,一点点、一点点地松弛下来,最后甚至无意识地在我臂弯里拱了拱,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唔……好暖和……】

    一声极轻极轻的喟叹,像羽毛一样拂过我的意识。带着一种卸下所有防备后的、纯粹的疲惫和满足。

    紧绷的心弦,似乎也因为这声无意识的喟叹,悄悄松了一丝。

    小黑猫,或者说,那个被困在猫身体里的神秘他,在我简陋的公寓里住了下来。

    它极其挑剔。我特意去超市挑了最贵的那种进口无谷猫粮,满怀期待地倒进崭新的猫碗里,推到它面前。

    它只是凑近闻了闻,随即一脸嫌恶地扭开头,甚至抬起前爪,非常人性化地、带着点倨傲地推开了碗。

    【什么廉价饲料一股子添加剂的味道!我平时只吃空运的蓝鳍金枪鱼腹肉,现切的!】

    低沉的心音充满了控诉。

    我眼角抽了抽。行,您是落难总裁,您讲究。我忍。

    换!我翻箱倒柜找出自己都舍不得吃的进口吞拿鱼罐头,小心翼翼撬开,香味瞬间弥漫开来。我挖出一大勺,堆在小碟子里,殷切地递过去。

    它再次凑近,挑剔地嗅了嗅,伸出粉嫩的小舌头,极其斯文地舔了一点点酱汁。然后……又一脸勉强能入口但也就那样吧的表情,慢条斯理地吃了小半碟,就矜持地走开了,留下大半罐。

    【罐头味太重,盐分超标。啧,这女人平时就吃这个难怪……】

    心音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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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捏着猫粮包装袋的手,指节都捏得发白了。深呼吸,再深呼吸。看着它优雅地跳上沙发,找了个最软的靠垫趴下,尾巴尖儿还悠闲地一甩一甩,一副朕已阅,尚可的模样。

    一股无名火噌地窜上来。我几步走过去,伸出手指,精准地捏住了它命运的后颈皮!

    它瞬间僵住,四只爪子都离了地,整个猫以一种极其滑稽又屈辱的姿势被我拎了起来,琥珀色的猫眼难以置信地瞪着我。

    小东西,

    我凑近它毛茸茸、此刻写满震惊的猫脸,一字一顿,清晰地宣告,再、挑、食,我就把你丢回昨天的垃圾桶!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秒。

    紧接着,一个暴跳如雷的声音在我脑子里炸开,分贝之高,几乎要掀翻我的天灵盖:

    【你敢!你这愚蠢的女人!你知道我是谁吗!信不信我明天……不!现在就让你卷铺盖滚蛋!开除!立刻开除你!!!】

    那咆哮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属于上位者的威压感扑面而来,如果它现在是人形,大概已经拍案而起了。

    然而,它现在只是一只被我捏着后颈皮、毫无反抗之力的小黑猫。这强烈的反差,让这咆哮显得格外……色厉内荏。

    我的动作瞬间僵住,捏着它后颈皮的手指甚至无意识地松了一点点力道。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更深的、近乎惊悚的荒谬感。开除卷铺盖滚蛋这熟悉的、资本家的冷酷口吻……

    一个模糊又惊悚的轮廓,在我心底疯狂勾勒成型。

    你……

    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自己都无法控制的颤抖,眼睛死死盯着那双因愤怒而圆睁的琥珀色猫瞳,你刚才……说什么

    小黑猫也彻底僵住了。

    被我拎在半空的姿势让它看起来有些滑稽,但那双猫眼里的震惊和慌乱却无比真实。它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情绪失控之下暴露了什么。

    【……完了。】

    一个短促而绝望的心音。

    一人一猫,在温暖的客厅里,大眼瞪小眼,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墙上的挂钟,秒针走动的声音被无限放大。

    咔哒……咔哒……

    像是某种倒计时的读秒。

    那层薄薄的窗户纸,在开除的咆哮中被彻底捅破。之后的日子,空气里总是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尴尬和心照不宣的沉默。

    它不再像之前那样肆无忌惮地腹诽我的居住环境、我的厨艺、甚至我新买的卡通猫咪睡衣。大多数时候,它只是安静地趴在客厅飘窗的软垫上,那个位置能晒到最好的太阳,也能俯瞰楼下街道的车水马龙。琥珀色的猫眼望着窗外,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晚。】

    一个低沉的心音,带着点迟疑,轻轻敲击我的意识。是叫我的名字。不再是这女人。

    我正窝在沙发上看一本无聊的杂志,闻声抬起头。它没有回头,依旧维持着眺望远方的姿态,只有那条油光水滑的黑尾巴尖儿,在阳光里极其轻微地、几乎不可察觉地晃动了一下。

    【……谢谢你。】

    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带着一种别扭的、生涩的真诚。

    我愣了一下,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弯起一点弧度。没说话,只是放下杂志,起身去厨房,从冰箱里拿出昨天特意买的、据说猫猫都难以抗拒的某昂贵品牌猫条。

    我撕开包装,浓郁的鱼香味飘散出来。走到飘窗边,蹲下身,把挤出的肉泥递到它嘴边。它似乎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低下头,小口小口地、斯文地舔食起来,喉咙里发出极细微的、满足的咕噜声。

    【……味道还行。】

    心音依旧淡淡的,但那股子挑剔劲儿明显淡了许多。

    阳光透过玻璃窗,暖洋洋地洒在它乌黑发亮的皮毛上,也落在我手背上。空气里只剩下它舔食猫条的细微声响和我自己平缓的呼吸。一种奇异的、无声的默契在暖阳里缓缓流淌。

    它开始接受我买的猫粮,虽然吃得依旧挑剔,但至少不再推开。偶尔,它甚至会主动跳上沙发,蜷在我腿边打盹。暖烘烘、毛茸茸的一小团,身体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她身上……有阳光和洗衣液的味道……不难闻。】

    某个午后,它趴在我膝盖上,半梦半醒间的心音模糊地飘过。

    我低头看着腿上这团毫无防备的温热,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拂过它光滑的脊背。心里某个角落,像被这冬日的暖阳烘烤着,一点点变得柔软。

    然而,另一个角落,却因为这无声的靠近和日渐清晰的轮廓,而滋生出更多难以言说的酸涩。

    深夜。窗外城市的灯火只剩下零星几点。

    加班处理完最后一份邮件,疲惫像潮水般涌来。客厅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落地灯,光线温柔地勾勒出家具的轮廓。那只小黑猫蜷在沙发另一头,闭着眼睛,呼吸均匀,似乎睡得很沉。

    我抱着膝盖,蜷缩在沙发的这一角,下巴搁在膝盖上,目光没有焦点地望着虚空。白天的忙碌暂时麻痹的神经,在寂静的深夜里松懈下来。那些压抑的、无处安放的情绪,如同挣脱牢笼的困兽,疯狂地啃噬着心脏。

    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茶几上静静躺着的手机。屏幕是暗的,但我知道里面存着什么。鬼使神差地,我伸出手,把它拿了过来。指尖划过冰冷的屏幕,解锁,点开加密相册。

    里面只有一张照片。

    是公司年会。背景是璀璨的水晶灯和喧闹的人群。照片的焦点,却落在角落里一个挺拔冷峻的身影上。陆沉。他只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袖口随意地挽到小臂,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手腕。他微微侧着脸,似乎正和旁边的人低声交谈着什么,侧脸的线条在光影下显得格外清晰利落,下颌线绷紧,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他手里端着一杯香槟,指尖修长干净。

    偷拍的。角度不算好,甚至有点模糊。可我却视若珍宝。

    指尖轻轻摩挲着屏幕上那张冷峻的侧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又酸又胀,几乎喘不过气。三年了。从进公司做他部门里最不起眼的小助理开始,那双深邃沉静的眼睛,那副永远冷静自持、掌控一切的模样,就像烙印一样刻在了心里。每一次擦肩而过时加速的心跳,每一次他叫出我名字时指尖的微颤,每一次上交文件时鼓起勇气多停留的那几秒……都是无人知晓的兵荒马乱。

    陆沉……

    我喃喃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言说的委屈,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啊……

    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砸在手机屏幕上,模糊了那张偷拍的侧脸。压抑了太久的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在这个无人窥见的深夜,对着空气,对着黑暗中沉睡的小猫,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三年了……我连跟你多说一句话都不敢……只能偷偷看着……

    你那么高高在上……就像天上的月亮……我算什么呢……

    每次看到你皱眉……我都好紧张……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有时候……我真希望……你能看我一眼……哪怕就一眼……

    声音哽咽,断断续续,被压抑的哭泣切割得支离破碎。我把脸埋进膝盖里,肩膀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长久以来的暗恋、卑微、求而不得的痛苦,在这一刻彻底淹没了我。

    沉浸在悲伤中的我,完全忽略了沙发另一头那个小小的黑影。

    蜷缩着的小黑猫,在我念出陆沉这个名字的瞬间,身体猛地一僵!紧接着,在我断断续续的哭诉声中,它悄无声息地抬起了头。

    那双在昏暗中依旧清亮的琥珀色猫眼,此刻瞪得滚圆!瞳孔剧烈地收缩着,里面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震惊、难以置信,以及某种……被强烈冲击后的茫然无措。

    【……她……喜欢我】

    【……三年】

    【……偷拍年会……那张侧脸】

    它僵在那里,像一座被雷劈中的黑色小雕塑。连呼吸都屏住了。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它……或者说他的心上。

    直到我的哭声越来越大,肩膀抖得越来越厉害。

    它似乎终于从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那双瞪圆的猫眼里,震惊如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慌乱和心疼的急切。它不再犹豫,猛地从沙发那头蹿了过来!

    小小的、毛茸茸的身体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道,直接撞进我蜷缩的怀里!

    我吓了一跳,泪眼朦胧地抬起头。

    只见它两只前爪并用地扒拉着我的手臂,湿漉漉的黑色小鼻子几乎要碰到我的脸。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亮得惊人,里面清晰地映着我狼狈哭泣的模样,充满了急切和一种……笨拙的温柔。

    然后,一个清晰得不能再清晰、带着点气急败坏却又无比柔软的声音,直接在我混乱的意识里炸响:

    【笨死了!林晚你笨死了!哭什么哭!我也喜欢你啊!喜欢得要命!你这个傻瓜!】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我的哭声戛然而止,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眼睛瞪得比它还圆,难以置信地盯着怀里这只正焦急地用肉垫扒拉我脸的小黑猫。

    刚才……那个声音……

    喜欢……我陆沉……喜欢我

    巨大的信息量如同陨石撞击地球,在我的大脑里引发了一场毁灭性的海啸。所有神经元都在疯狂尖叫、短路、燃烧。一片空白,紧接着是混乱到极点的嗡鸣。

    我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僵硬地坐在那里,只有眼泪还在不受控制地往下淌,顺着脸颊流到下巴,滴落。

    一滴温热的液体,恰好落在小黑猫仰起的、毛茸茸的额头上。

    【啧……咸的……】

    一个带着点无奈和纵容的心音响起。

    下一秒,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我怀里那团毛茸茸、暖烘烘的触感……消失了!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涟漪在空气中荡漾开来。原本趴在我腿上、用肉垫拍我的小黑猫,就在我的注视下,毫无征兆地化作了一团朦胧的、扭曲的光影!那光影迅速膨胀、拉伸,轮廓剧烈地变化着!

    几乎只在瞬息之间,光影散去。

    取代小黑猫位置的,是一个人!

    一个活生生的、浑身赤裸的、湿发凌乱地贴在额角、狼狈不堪的男人!

    他有着无比熟悉的、深刻如雕琢般的冷峻轮廓——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线条清晰的下颌线。只是此刻,那双总是深邃沉静、仿佛能洞察一切的黑眸里,却充满了和我如出一辙的、巨大的震惊和茫然无措。他显然也完全没反应过来,就这么……毫无遮蔽地、以一种极其尴尬的姿势,半跪半坐在我的沙发前,我的双腿之间!

    时间凝固了。

    客厅里只剩下那盏昏黄落地灯发出的细微电流声,还有我们两人……不,一人一猫刚刚变回的人……那粗重得如同拉风箱般的呼吸声。

    我的视线,无法控制地从他那张写满震惊的俊脸,一路下滑……滑过线条流畅的脖颈、宽阔的肩膀、紧实的胸膛……然后……

    啊——!!!

    一声足以掀翻屋顶的尖叫,终于冲破了我被震惊封住的喉咙!

    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沙发上弹起来,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慌乱中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脸颊瞬间爆红,滚烫得像要烧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撞碎肋骨!

    衣……衣服!毯子!随便什么!

    我语无伦次地尖叫着,双手死死捂住自己快要爆炸的脸,指缝里露出的皮肤红得滴血,眼睛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沙发上那个……刚刚变回来的男人,显然也被我的尖叫声彻底惊醒。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光裸的身体,那张一向没什么表情的俊脸上,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混合着震惊、窘迫和一丝可疑红晕的复杂神色。

    他几乎是触电般地从沙发上弹起,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慌乱的眼神在狭小的客厅里飞速扫视,目标精准地锁定了沙发扶手上——我之前用来给它当临时小窝的那条厚厚的珊瑚绒毯子!

    他长臂一伸,一把将那印着幼稚卡通猫爪图案的粉色毯子扯了过来,动作迅捷又带着点笨拙的狼狈,手忙脚乱地把自己从肩膀到腰腹以下严严实实地裹住!

    柔软的绒毛蹭过皮肤,毯子上似乎还残留着阳光晒过的暖烘烘的气息,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林晚身上的淡淡馨香。

    裹好毯子,他终于稍稍找回了一点冷静。他抬起头,那双深邃的黑眸再次看向我。

    四目相对。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浓得化不开的、名为荒谬绝伦和极度尴尬的气氛。我的脸还在持续高温,心脏依旧跳得像脱缰的野马。他裹着那条可笑的粉色猫爪毯子,头发湿漉漉地搭在额前,几缕发丝还在滴水,顺着棱角分明的侧脸滑下,滴落在毯子柔软的绒毛里。那副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陆大总裁的冷峻威严

    只有那双眼睛,在最初的震惊和窘迫沉淀之后,渐渐恢复了一些往日的沉静,只是那沉静之下,翻涌着更加复杂难辨的情绪,专注地、一瞬不瞬地锁在我身上。

    客厅里只剩下我们两人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你……

    我张了张嘴,嗓子干得发紧,声音像砂纸摩擦,你……陆沉

    他终于开口了。声音是熟悉的低沉磁性,只是此刻带着一点沙哑,还有一丝……极力想要维持镇定却终究泄露出的不自然。

    ……是我。

    他顿了顿,裹着毯子的手似乎紧了紧,目光沉沉地看着我,林晚。

    我的名字被他用这种语气念出来,像带着细微的电流。我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又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站在那里,裹着我的粉色猫爪毯子,像个巨大的、不知所措的玩偶。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脸上涌。刚才哭诉暗恋的画面、他炸毛反驳的画面、还有那瞬间的大变活人……所有画面在脑子里疯狂闪回、碰撞,搅得一团糟。

    那个……

    我艰难地试图打破这能把人逼疯的尴尬,目光飘忽不定,就是不敢再落在他身上,你……你怎么……

    怎么变回来的为什么是现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无数个问题堵在喉咙口。

    他却似乎没打算立刻解释。他的目光越过我,落在了刚才被我慌乱中掉在地上的手机上。屏幕还亮着,清晰地显示着那张偷拍的年会照片——他端着香槟的冷峻侧影。

    陆沉的眸色似乎深了一瞬,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飞快地掠过眼底。他重新看向我,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裹着毯子的高大身躯微微前倾了一点,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那张照片,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带上了一丝不容错辨的探究和某种……奇异的温度,你什么时候拍的

    我的脸轰地一下,瞬间红到了耳根!完了!社死!大型社死现场!我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我……

    我结结巴巴,大脑彻底宕机。

    就在我窘迫得快要原地蒸发的时候——

    叮咚——叮咚——

    清脆而急促的门铃声,像一把锋利的剪刀,猛地划破了客厅里粘稠紧绷的空气!

    我和陆沉同时猛地一震,目光齐刷刷地射向玄关那扇紧闭的防盗门!

    这么晚了……会是谁!

    陆沉的眉头瞬间拧紧,眼神锐利如刀,下意识地将身上的毯子裹得更紧了些,身体也微微绷直,进入了某种戒备状态。

    我的心也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深更半夜,一个裹着粉色猫爪毯子的裸男在我家……这画面要是被邻居或者房东看见,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谁……谁啊

    我强作镇定地朝门外喊了一声,声音却控制不住地发颤。

    门外没有回答。

    只有门铃声,固执地、一声接一声地响着。

    叮咚——叮咚——叮咚——

    那声音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刺耳,带着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意味。

    我和陆沉交换了一个眼神。他眼中的戒备更深,对我极轻微地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开门。

    我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气,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凑近猫眼。

    公寓楼道的声控灯大概是被门铃吵醒了,散发着昏黄的光线。透过小小的鱼眼透镜,一个高大的身影清晰地映入了我的眼帘。

    楼道的光线有些暗,勾勒出他肩宽腿长的轮廓。他穿着深色的西装,但此刻那昂贵的面料几乎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颜色深得像墨。水珠顺着他利落的短发不断滴落,滑过高挺的鼻梁,流过紧抿的、显得有些苍白的薄唇,最后砸在脚下的水泥地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他的侧脸线条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但那紧绷的下颌线,和周身散发出的那种被雨水浸泡过的冷冽气息……却无比熟悉!

    是陆沉!

    活生生的、浑身湿透的、站在我家门外的陆沉!

    可是……我猛地回头!

    客厅里,另一个陆沉——那个刚刚从小黑猫变回来、只裹着一条粉色猫爪毯子的男人——正站在那里!他的眼神同样锐利地穿透昏暗的客厅,牢牢锁定在我脸上,无声地询问着。

    一股寒气瞬间从我的脚底板直冲头顶!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客厅里一个刚变回来的、裹着毯子的陆沉……

    门外,一个浑身湿透、按着门铃的陆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巨大的惊恐攫住了我,我像被冻住一样僵在门后,手指死死抠着冰冷的门板,连呼吸都忘记了。客厅里的陆沉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骤然变得极其难看,眼神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门铃声停了。

    死寂。

    紧接着,门外传来一个低沉、沙哑,仿佛也被雨水浸透了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门内:

    你好。打扰了。我的猫……走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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