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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在新搬入这个小区没多久后,林时夏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她对这儿总是有种熟悉感,从街坊邻里到一草一木。

    不仅如此,她最近种的花花草草也开始不对劲起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自己像往常浇水施肥,可有些植物却莫名死亡。

    1.

    我真服了,怎么又死了一盆绿萝啊!

    林时夏哭丧着脸,烦恼地揪了揪自己的头发,开始报复性地浇花。

    虽说自己不是什么种花好手,但也不至于一个月不到就死了三四盆花吧她也才搬过来不久,难不成植物也会水土不服总不能是吸甲醛吸的吧!可这也不是什么新房子啊,上一任房主也没走多久,总不至于这么快就没人气了吧......

    林时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赶紧摇了摇头,把满脑的吊死鬼、饿死鬼、冤死鬼、各种各样阴暗爬行扭曲尖叫的鬼给甩了出去。

    算了,就当做你是水土不服吧。她叹了口气,摸了摸它发黄的叶片,转身向门外走去。

    还是先放在门口,等明天早上上班的时候顺便扔了吧。

    这是你养的花吗

    林时夏下意识地抬起头来,最先闯入眼帘的是一个毛茸茸的狗头。

    它尾巴摇的欢快,正在一个劲的向前拱着,看起来一旦松开绳子就会围着自己不停的转圈。

    抱歉,它好像特别喜欢你......

    说话的人穿着蓝格子衬衫和黑色牛仔裤,他死死的拉住牵引绳,喘着气,像是刚运动回来,半长的黑发微微晃动,尴尬且又局促的搭着话。

    哦,哦,没关系,我也很喜欢萨摩耶,我小时候就想养一只呢,林时夏善意的替他解围,我是刚搬过来的,它可能是见到生人好奇吧。

    听到这话,对面的人似乎愣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指了指她左手边的那扇门。

    那看来你就是我的新邻居了,他笑了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许朝,朝阳的朝,随后他又抱起了那只萨摩耶,它叫棉花糖。

    我叫林时夏。

    她顿了顿,看了眼放在角落的绿萝,指了指,随即语气有些低落地说道,它是小黄,虽然已经被我种死了,又幽幽地叹了口气,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养的植物死了好几盆...

    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明天见。

    好的,祝你好梦。

    目送林时夏关上了房门后,许朝有些好奇的看向了那盆绿萝。

    土壤貌似很湿润,像是浇了很多水。

    不应该啊......

    他牵着棉花糖打开了隔壁房门回到了屋内,若有所思的摁开了手机。

    2025年6月9日

    19:53

    莫非......

    2.

    林时夏猛地从梦中惊醒。

    她做了一个梦,一个噩梦。

    背后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她大口的喘着气,还没从梦中那光怪陆离、鲜血满地的场景中缓过神来。

    林时夏坐起身来,强迫性的逼着自己进行了几个深呼吸,心脏在耳边不停地跳动着,她右手颤抖着向床头柜摸去,只摸到了一个水杯。

    她的维生素呢

    哦,对了,上次老妈走的时候看它是空瓶好像顺便扔了来着......

    喝口水压了压惊,四周安静极了,她只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这也正常,毕竟现在才......

    看了眼放在枕头旁的手机。

    才两点多啊。

    林时夏烦躁地皱起眉来,起身去了趟厕所。

    在路过客厅的时候,她下意识地看了过去,视线停留在她养在客厅里的茉莉上。

    好吧,好吧。

    林时夏有些无奈地看着怀里抱着的、散发着幽香的茉莉花,明明她只是想上个厕所来着!算了,就先放在床头柜上吧,反正茉莉花不是有着安神的功效吗

    将这株茉莉安置好后,她又迅速的滚进了被窝。

    睡觉!

    ......

    ......

    ‘早上好。’

    唔...早安...

    关了闹铃声,林时夏揉了揉眼睛,大脑昏昏沉沉的。

    等等,好像、似乎、貌似...有点不太对劲

    她记得,她的、闹铃声、应该是、纯音乐吧

    林时夏被吓的猛一激灵,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什么鬼!

    ‘什么什么鬼’

    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了下来,四下张望起来。

    妈妈咪呀,她的屋子里不会真的进了什么脏东西吧!

    你是谁你在哪我告诉你,我已经知道你是什么东西了!

    ‘我在这呀。’

    似乎察觉到那道声音没有什么恶意,林时夏皱起的眉头放松了下来,稍微冷静了点继续说道:告诉我具体位置。

    ‘这儿,这儿!你昨天晚上把我从客厅薅过来,放在了床头柜上!真是的,大半夜扰花清梦,早上跟你说个早安还凶我......’

    林时夏瞪大了双眼,就目前而言,她的床头柜上只有她的杯子和她昨晚抱过来的茉莉花。

    她小心翼翼地凑过去。

    哈喽你...你是我面前的这株茉莉

    ......

    ......

    林时夏感觉她应该好好睡一觉,或者说,她感觉她自己根本就没有睡醒。

    不然她怎么会一大早莫名其妙的和花说话呢她差点就因为这而上班迟到了!

    可话又说回来...虽然真的有些离谱,但万一,万一自己真的是那个天选之子呢

    林时夏抱紧了怀中的绿萝,走在路上,心里有些飘飘然的想。

    哦,对了,要把死翘翘的可怜的小黄给扔到垃圾桶。

    再见了,我的小黄,希望你在那边一切安好。

    她在小区楼下的垃圾桶面前把它微微举起,有些期待的盯着它。

    好吧,无事发生。

    林时夏面无表情的转身,向着电动车棚走去,她要骑着她的小电驴上那该死的班了。

    3.

    林时夏本以为自己一觉醒来能够拥有和植物说话的特异功能,但经过上了一天的班的洗礼过后,她已经放弃了这个念头。

    毕竟,她可是冒着被当做神经病的风险,满怀激情地去跟茶水间里的吊兰搭话,骑车下班路过绿化带时,她甚至鬼使神差的凑上去向它们打招呼!

    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无所获,当然,也不排除它们可能只是想纯粹的看自己出丑。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上了一天班的林时夏又要开始忍不住生窝囊气了。

    等着吧!等她攒够了钱,她一定会华丽的转身辞职,然后过上在家躺平的快乐日子!

    一想到以后快乐的退休生活,她脸上的笑意就止不住,将包随意地甩在沙发上之后,她哼着歌走向了阳台。

    今天来阳台上的小麻雀有点多哦,不然,怎么会连阳台门都没拉开就开始这么吵了

    隔着透明的阳台门,看着光秃秃的栏杆,林时夏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这般想着。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一拉开门——

    ‘妈妈!是妈妈回来了!’‘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老天啊,她可总算是回来了’‘要...要渴死我了’‘哦买噶有蚂蚁爬我身上了!!!’‘水、快给我水喝...’‘不行!我要吃土!’‘我已经连续两天没晒到太阳了’......

    林时夏安详地闭上了双眼。

    好,好,热闹点好啊。

    她面无表情的从角落拿起了水壶。

    ‘谢谢,左边的叶片也要浇上’

    ‘stop!我快要被淹死啦’

    ‘把我移到中间去,它太高了,都把我遮的完完全全了’

    ‘喂,喂!松土给我小心点!根都被你扯到了,信不信我死给你看!’

    ......

    总算弄完了。

    林时夏恍恍惚惚地摊在阳台的蛋壳吊椅上。

    原来今天早上真的没听错,还是说,她只能听到自己家的植物说话

    她眨巴眨巴眼睛,小声地问:你们一直可以听到我说话

    ‘那当然啦!’

    那今天我怎么可以突然和你们交流了

    ‘那当然是因为你脑子不好使咯!’

    她家的花一直这么毒舌的吗!

    蒜鸟,蒜鸟,我不跟植物一般见识。

    林时夏往后半躺着,抬头望天,艳丽的晚霞几近消散,夜幕微垂,身旁围着的花花草草开始唱起了歌——是她最喜欢的那首。

    4.

    早上好啊,小云。

    6月14日

    周六

    9:00

    啊!是周六!赞美伟大的休息日!

    起床后的林时夏在赞美一番休息日之后,伸了个懒腰,愉快的跟床头柜上的小云打起了招呼——小云就是那株茉莉花的名字。

    想去晒晒周六的太阳吗不用说话,我知道你想。

    她没管小云的嘟嘟囔囔,直接一把抱起,专制独裁的将它放在了阳台的C位,让它好好的欣赏阳光。

    在洗漱过后,林时夏也来到了阳台上,开启了她的浇水大业。

    ‘给我的小花苞上也来点水吧’

    ‘快点快点,该轮到我了’

    水浇完后,她又拿出小耙子开始专门给小云松土,出于上次忘记为它松土施肥的愧疚,她决定这次给它来个1v1的一条龙服务。

    哗啦——是隔壁的阳台门开了。

    ‘好久不见啊,小月亮’

    林时夏有些茫然,它在跟谁打招呼

    早上好,你养的这些花都很有生机啊。

    许朝开口说道,他的怀里抱着一盆月季,枝头上开着大朵的花。

    哦,谢谢,你的月季开的花可真好看,林时夏一边笑着,一边举起了她的小茉莉花,这是我最喜欢的一盆,它是虎头茉莉,我叫它小云。

    许朝默契地举了举怀里的月季花,说道:它是小月亮,我来带它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平常它都是隔着阳台门晒着太阳。

    你的萨摩耶不会扑它吗

    不会的,许朝轻轻地摇了摇头,棉花糖很温柔,而且我会好好保护着它的。

    ......

    在进行了一系列关于猫猫狗狗、花花草草的话题之后,许朝被他定的闹钟给叫走了——他说这是给棉花糖备餐而定的闹铃。

    说了声再见之后,林时夏若有所思的盯着小茉莉花。

    她轻声地问:为什么是好久不见这应该是你和那盆月季花第一次相见吧,毕竟我才搬来不久。而且,你为什么会准确无误的叫出它的名字呢

    一阵微风吹过,没有花回应她。

    她沉默了片刻,转身回到了屋内。

    她的心底还有一个未说出口的疑惑,许朝为什么看起来很熟悉自己她不明白,那种从语气、神态、肢体动作上的熟悉感到底从何而来。

    5.

    真是糟透了。

    无论是昨天还是今天。

    林时夏烦躁地走在回小区的路上——因为她刚从警察局里做完笔录。

    警察说是协助案件调查,调查三个月前的一个失踪人士。

    她知道,如果她跟这个案件没有什么关系的话,警察顶多会问几句话,而不是把她叫到警局去做笔录。更何况,他们还问在两个月前,大抵是三月月底的那个时间段,她有没有见到照片上的那个人,或者是那个时间段有什么奇怪的人或事情发生,还有那个时候她大致都待在什么地方......

    她怎么会知道!

    对她来说,她明明是一个星期前才搬到这里来。

    林时夏愤恨地踢着地上的石子。

    可她也看到了监控录像上的人,她绝对不会认错,那是她自己。

    两个月前,站在同一个房门前准备去上班的自己。

    她好像...的确有些问题...

    但她了解自己,哪怕是有那段记忆的自己。于是,她就说...

    这个人啊,好像没怎么见过啊。

    我一般都是待在家里的,我不怎么喜欢外出,平时就在家里侍弄一些花花草草之类的。

    我待人都挺友善的,没什么矛盾,至于奇怪的事情...抱歉,我不太记得了,应该没有什么吧。

    总而言之,这次的笔录算是暂且糊弄过去了。

    啪嗒——

    给房门落上了锁,她有些脱力的跪坐在地上。

    好累啊......

    她将脸埋于膝间,想要放松下来,可是大脑却止不住地去想。

    警察局的对话、半夜的时常惊醒、邻居莫名的熟悉感、失去几个月的记忆、自己平日里下意识的行为、和植物的交谈对话......

    一件又一件事如同反复交错纠缠的毛线团般,想要纠正却又无从下手,仿佛处于混乱又黑暗的迷雾之中,不断的去回想,可到头来只余下一个乱糟糟的烂摊子。

    一阵铃声突兀的划破了客厅里的寂静,让林时夏从无底洞的内耗中脱离出来。

    是妈妈

    在她的手指滑动之后,一张稍显疲惫却又带着柔和笑意的脸浮现在手机屏幕上。

    囡囡,怎么这么久都不给妈妈打电话了

    妈!给你说了几百遍,打视频通话时手机拿远点,凑这么近很吓人的啊。林时夏无奈的说道,而后起身走向了客厅,我不是三四天前才跟你聊着天嘛。

    聊天又看不到你,唉,你看看你脸上的黑眼圈。跟你说了要早点睡觉别熬夜...对了,最近有按时吃药吗跟小朝处的咋样啊棉花糖呢,让我看看它...

    都挺好的。她含糊地说着,棉花糖在他那儿,刚才他带下去溜了。

    对了老妈,你还记得上次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吗

    大概一个半月前,怎么了

    哦,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上次的那个维生素瓶子,最近想补补维生素了。你上次过来的时候是不是把我的瓶瓶罐罐换了位置啊,我现在怎么找不到了

    我没碰啊,你再找找床头柜,应该一直在那儿来着。

    那我待会找找,她离开沙发,走向阳台去,给你看看我养的花,它们长得可好了,回来给你做一个花束。

    ......

    挂断视频,被信息量冲击到的林时夏一时无言。

    ‘嘿!你现在就像个呆鹅’

    ‘你还不去卧室找找吗’

    ‘不不不,我感觉她现在需要先睡一觉’

    眼看着面前的植物们又开始叽叽喳喳起来,她的嘴角抽了抽,轻轻地关上了阳台门。

    她来到了卧室,开始从左边的床头柜翻找起来。

    等摸到了右边的第二个柜子时,她停下了动作。

    里面躺着几个药瓶和两三个药盒,最下面还压着几张单子。

    她最先抽出了那些单子。

    是病历单——关于抑郁症的。

    心里像是尘埃落定般的叹了口气,细细看了医嘱。

    舍曲林、阿普唑仑...

    在服下药后,她定好了闹钟。明天是周一,如果不去上班的话,她就更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做什么。

    真是人生无常啊......

    她在浴室里一边洗漱着,一边出神地想。

    算了,不管了。

    事已至此,还是先睡觉吧。

    6.

    在坚持吃药之后,林时夏不仅感觉自己的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还记起了不少之前的事。

    只要不去管那些令人不开心的事,她简直就想这样过一辈子。

    但这是不可能的。

    警察把我传唤过去做了笔录。

    在又一次她去隔壁许朝那儿吃晚饭的时候,许朝这样对她说。

    林时夏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手里还正在撸着棉花糖。

    在听到他的话后,她玩着狗耳朵的手顿了顿,有些幽怨道:感谢你是在我吃完饭的时候才说,不然我就要对不起农民伯伯了。

    许朝耸了耸肩,收拾完桌子后坐到了她的旁边。

    警察知道是早晚的事,我只是希望你现在能过的开心一点。

    她盯着电视没有回应。

    许朝也并不在意她有什么回答,只是挨得更近了点。

    你忘记我的这两个月,每天晚上我都在偷偷的哭。

    我不敢贸然打扰你,我怕你烦我。于是我就黏着棉花糖,他朝着林时夏眨了眨眼,结果它现在烦我烦得不行。

    听到这,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幸好你没来,不然肯定会把我吓得报警,让警察提前把你给拘留。

    开了个小小的地狱玩笑后,她继续慢慢地说着。

    还有几天就要到六月底了,等到六月三十号,咱们就去自首吧。

    你全部都想起来了

    差不多吧,林时夏站了起来,把棉花糖抱起放在他的怀中,我去看看咱俩的定情信物。

    她拉开了阳台门,把她送给许朝的月季花放在阳台的桌子上——这就是他俩的‘定情信物’。

    她现在不太能听到植物说话了。

    尽管现在早已明白,那是失去记忆时心底的声音,但仍然不能阻挡她此时的倾诉欲。

    我最讨厌小偷了。哪怕是跟高中霸凌我的人比起。

    她的手抚摸着盆边,声音低垂。

    他在我最快乐的时候,把我从云端拉进泥底,那个该死的人,哦,不对,他已经死了。

    她沉浸在记忆的漩涡中。

    那天,对她来说,理应是普普通通的一天。

    她睡觉不安稳,时常会在半夜惊醒。而在跟许朝确定关系后,他知道后便请求她,如果睡不着的话,一定要给他打电话让他陪着她,他说他喜欢这种被需要的感觉。

    有点离谱,但林时夏表示尊重。

    毕竟他们那时正是处于热恋期。

    于是,那天半夜两三点醒来之后,她像往常一样发起了语音通话。

    可显然那个小偷并不知道他们情侣之间的小情趣。

    她在半梦半醒间被许朝喊醒。

    ‘你那边好像有什么声音’

    林时夏被吓得清醒起来。

    她屏住呼吸,耳朵贴着墙细细地听着。

    动静是从客厅里发出的。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客厅,是老鼠’

    对着电话那头的许朝轻声地说,随即起身下床。

    ‘我先去看看。’

    她打开了手机上的手电筒,一边保持着通话一边向客厅走去。

    声音越来越大,林时夏的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决定先去杂物间拿一件趁手的工具。

    于是,在掂量铁铲的分量后,她安心多了,感觉哪怕现在是面对歹徒,她也敢冲上去决一死战。

    虽然是开个玩笑,但老天似乎当真了。

    在当她的手光照到小偷身上时,意识到家里进贼的林时夏扭头就跑。

    识时务者为俊杰。

    但显然那个小偷不是什么俊杰。

    他持刀冲了过来,身姿矫健得像一只在山里乱荡的猴,三两步追上来并将刀抵在了她的后腰处。

    ‘手机扔掉,告诉我值钱的东西在哪。’

    一道声音沉闷地从口罩下传来。

    值钱的东西都在手机里啊喂!

    但林时夏不敢这样说,毕竟她还是很怕疼的。

    她将铲子往更加隐蔽处藏了藏。

    在大致地扫了眼被翻过的地方后,心底快速的计较着。

    ‘快说。’

    带着寒意的锋芒透过睡衣传入脊髓,惊起了一身冷汗。

    ‘在...在客厅的沙发里,它里面有个夹层...’

    刀没有因为移动而改变位置,他们再次回到了客厅里。

    ‘你去给我翻出来。’

    林时夏握紧了铁铲,在蹲下的那一个空隙间猛地暴起——她使尽全力把铲子砸向身后人的脸。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的头会狠狠磕在他身后的玻璃茶几上。

    像是没想到她会突然攻击,小偷手里握着的刀划破了林时夏的手臂,摔落在地。

    他的头被铁铲的冲击力带向茶几,尖锐的桌角刺破了他的太阳穴,鲜血喷涌而出。

    他挣扎着起身,却眼前一黑重重的倒向了地面。

    好痛......

    林时夏捂紧了手臂。

    那道纵向的刀伤,几乎贯穿了所有她想藏在心底、快要被时间愈合的伤口。

    疼痛如潮水般袭来,猝不及防的让她回忆起那段最令她崩溃的两年——高中那段被霸凌的日子,她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在被窝里偷偷的哭,喘不过气的时候,有时会死劲地掐着自己,有时会拿刀划伤手臂......

    林时夏跪坐在地上,她感觉自己又要喘不过气了。

    一个止不住颤抖的怀抱小心翼翼的拥住她。

    在失去意识之前,她最后看到了那染血的茉莉花,以及那句——

    ‘对不起...对不起...我来得太晚了......’

    7.

    (许朝的日记)

    2023年7月13日

    ......那个女人死了。

    为什么

    你不是我的妈妈吗你既然要死为什么还要写下那一张纸

    什么叫做既然你已经可以养活你自己了,我终于可以安心的死了

    我不明白。

    那个酒鬼到底有什么好活的时候家暴你,死了这么多年你竟然还惦记着他

    真是...不可理喻。

    无所谓了,反正不会有人在乎我。

    你死就死吧,我就当是自己从孤儿院里长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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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年9月7日

    隔壁有人搬进来了。

    她看起来二十出头,给我了一袋点心,她说是自己烤的。

    我才不吃。

    谁知道安不安全

    2024年9月20日

    今天去了阳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没想到隔壁竟然种了这么多花

    还挺漂亮的。

    2024年10月6日

    该死的!

    今天的医院里怎么这么多宠物!

    真服了那些人,没有能力就不要养猫猫狗狗好吗

    毛孩子跟着你们真是遭罪受。

    2024年11月7日

    好尴尬啊...

    她叫什么名字来着算了,下次再问吧。

    没想到她人还挺好的,是我误会她了。

    她竟然一直在喂楼下的流浪狗,我就说小白为什么最近都不吃我做的狗饭了。

    2025年1月1日

    虽然工作很忙,但我还是决定把小白给收养了。

    它有了新名字,叫棉花糖,是她起的。

    怎么办我好像喜欢上她了......

    2025年1月24日

    嘿嘿,你怎么知道我有女朋友了

    她养的月季花可真好看!把这个当做定情信物也太浪漫了!

    嘿嘿,小月亮!

    再过几天就要过年了,这是和她在一起后的第一个新年!希望以后她的每一个新年都有我的存在!

    2025年2月14日

    今天第一次去了她的家里!

    她怎么给她的每个植物都起了名字真可爱!

    我们还出去吃了专属情人节晚餐,不过她看起来有些困,是觉得太无聊了吗

    2025年2月18日

    破案了!

    原来是她老是失眠。

    在我坚持不懈的请求下,她竟然真的同意了和我在失眠的时候打电话!

    2025年3月6日

    和她的妈妈视频见面了,不过感觉她妈妈好像更喜欢棉花糖。

    不知道要不要跟她说...她经常在晚上说梦话。

    不要打我、好疼、能不能去死...

    好担心......

    2025年3月10日

    跟她坦白了,关于我不是孤儿的这件事。

    她也跟我说了很多。

    关于她的父亲出轨离婚,关于她的单亲家庭身份被歧视然后遭到了校园霸凌,关于她的抑郁症。

    感觉像是找到了灵魂的另一半......

    2025年3月28日

    我要是再快一点就好了!

    应该在听到声音的时候就让她锁好卧室门的,而不是任由她出去!

    该死的小偷!开了门之后竟然还知道反锁这是一个小偷该有的智商吗

    幸好,幸好还有阳台门。

    给我统统敲碎!

    客厅客厅客厅!

    怎么这么多血!吓死了,原来是他的。等等,他应该没气了算了,还是先给时夏包扎完再说吧。

    拖地拖地拖地!

    终于收拾好了,天都亮了。

    尸体还是先运到自己这吧,别吓到她了。如果她可以忘记今天发生的事就好了......

    对了!还有监控。

    2025年3月29日

    她竟然真的不记得我了

    还跟我说自己是刚搬过来的

    好吧,忘记了也没什么不好的,只是我和她的关系一朝到解放前了。

    唉。

    2025年4月29日

    不是刚过了一个月吗她怎么又不认识我了

    2025年5月29日

    她这个月有点奇怪......

    自从林阿姨过来一趟之后,总感觉她的精神一天不如一天了,还时好时坏的。

    尤其是昨天晚上过后。

    2025年6月9日

    明明昨天她还好好的,结果今天她又不认识我了。

    最近她总是扔了好多植物。

    刚才看了一下,好像是被浇死的可是这种基础错误从来没见她这样反复犯着。

    莫非,她的抑郁症又严重了

    2025年6月14日

    今天暗戳戳地带上了小月亮来阳台上,顺便再摆一个完美的姿态跟她搭话。

    果然,我就说这样肯定能吸引她!足足聊了两个多小时呢!

    不过好像有点太激动了,希望不要吓到她了。

    2025年6月25日

    时夏说她都想起来了。

    她说到6月30日就去自首。

    好吧,那一天要来了。

    棉花糖要听不到我天天晚上有点神经质的念叨了,它应该会变成一个快乐小狗吧

    终于不用担惊受怕了。

    2025年6月30日

    我们去自首了。

    我交代了藏尸地点还有所有的作案工具。

    幸好当时在删掉监控的时候,我还备份了一份。

    时夏也说了当时的防卫情形。

    警察表示他们要进行深入的侦查。

    时夏上网搜查了一下,估计我们可能还要等个两三月才能等到法院开庭。

    2025年9月7日

    一切都结束了。

    时夏属于正当防卫,要接受强制心理治疗1年。

    我因犯了帮助毁灭证据罪,判了1年2个月,缓刑2年。

    缓刑两年啊......

    在两年的考验期内遵守所有规定,这对我而言,不过是再次回到以前的日子。

    如果世界上少些犯罪分子,我不敢想象世界该会变得多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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