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末日倒计时
天空一阵闪光，刺目的白光让整个世界在瞬间失去了颜色。我下意识闭上眼睛，再睁开时，视野右上角多了一个半透明的数字——30:00:00:00。
这是什么鬼东西我揉着眼睛，但那串数字依然固执地悬浮在那里，像某种高科技的增强现实投影，只是我并没有戴任何智能设备。
走出公寓楼，街上已经乱成一团。人们指着天空，指着彼此，脸上写满惊恐。我拉住一个跌跌撞撞跑过的年轻人：发生什么事了
你、你没看到吗他指着自己的眼睛，所有人都有！那个该死的倒计时！
我这才注意到，他的瞳孔边缘反射着微弱的蓝光，和我视野中的数字如出一辙。一种冰冷的预感顺着脊椎爬上我的后颈。
三小时后，全球新闻证实了最坏的可能——那道白光之后，地球上每个活人的视野中都出现了同样的倒计时。科学家们束手无策，宗教领袖们宣称这是末日的预兆。更可怕的是，初步统计显示，所有人的倒计时都停留在完全相同的时间点：30天。
根据目前的数据分析，电视里，一位面色苍白的专家推了推眼镜，这似乎是我们...剩余的生命时间。
我坐在沙发上，盯着茶几上的水果刀。刀面反射着窗外的阳光，在我脸上投下一条晃动的光斑。30天。一个月。我今年28岁，原本以为还有大把时间可以挥霍，现在却被宣判了一个确切的行刑日期。
手机突然震动，是母亲打来的。我接起来，听筒里传来她强作镇定的声音：小默，你还好吗
我没事，妈。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你和爸呢
我们都...看到了那个东西。她停顿了一下，你爸说，不管还剩多少时间，我们都要像往常一样生活。
挂断电话后，我走到阳台上。远处的城市天际线依然如常，但我知道，从今天起，一切都不同了。
第一周，社会秩序勉强维持。人们照常上班、购物、吃饭，只是眼神中多了几分恍惚和警惕。超市里的罐头食品和瓶装水被抢购一空，加油站排起长队，银行挤满了提取现金的人。政府宣布进入紧急状态，实行宵禁，但谁都知道这只是徒劳的挣扎。
我工作的广告公司已经关门大吉。老板在群发邮件中说希望大家珍惜最后的时光，然后便消失了。我每天窝在公寓里，靠囤积的泡面和饼干度日，偶尔下楼去便利店补充物资。每次出门都像在冒险，街上的人越来越少，警笛声却越来越频繁。
第二周，真相终于被揭露——杀死他人可以夺取对方的剩余时间。
这个发现如同一颗炸弹，彻底摧毁了文明社会的假象。最初只是网络上的传言，说某个杀人犯的倒计时突然增加了。然后是医院里垂死的病人袭击医护人员，他们的亲属发现病人奇迹般地康复了。最后，政府不得不承认这个恐怖的现实：在这个新世界里，生命成了可以掠夺的资源。
各位市民请注意，广播里循环播放着官方通告，任何形式的谋杀都是重罪，请保持冷静，相信政府会找到解决方案...
但已经没有人听了。街道上开始出现尸体，起初还有人报警，后来连警察也不见了踪影。公寓楼里不时传来尖叫和打斗声，然后是长时间的寂静。我加固了门锁，用家具堵住门口，拉上所有窗帘，像个等待瘟疫过去的隐士。
第三周，水电供应开始不稳定。手机信号时有时无，最后一次联系父母是在十天前，之后他们的电话再也打不通了。我尽量不去想最坏的可能，但夜深人静时，那些可怕的想象总会找上门来。
我的倒计时显示：07:14:22:05。
七天。还剩七天。
我坐在黑暗的客厅里，借着烛光翻看家庭相册。照片里的父母微笑着，仿佛那个没有倒计时的世界依然存在。我合上相册，突然听到楼下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和孩子的哭声。
理智告诉我应该继续躲着，但那个哭声太像小时候表妹的声音了。我拿起棒球棍——这几周来唯一的武器，小心翼翼地拉开一条门缝。
走廊空无一人，但哭声从楼下清晰传来。我踮着脚走下楼梯，在三楼的拐角处看到了光源——便利店的后门被砸开，里面透出微弱的手电光。
求求你...不要...一个小女孩的声音颤抖着。
闭嘴！一个男声低吼，反正你也没几天了，不如成全我！
我悄悄靠近，从货架缝隙中看到一幕让我血液凝固的场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正抓着一个看起来不超过十岁的小女孩的头发，另一只手举着一把菜刀。女孩的脸上满是泪水，但出奇地没有大声哭喊，只是小声啜泣着。
住手！我冲出去时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喊出声。
男人猛地转身，菜刀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寒光。滚开！这是我的猎物！他咆哮道，脸上的横肉扭曲着。
小女孩趁机挣脱，躲到我身后，小手紧紧抓住我的衣角。我能感觉到她在发抖。
她还是个孩子，我努力保持声音平稳，棒球棍指向男人，放过她吧。
男人咧嘴笑了，露出一口黄牙：怎么你想当英雄他向前一步，你知道现在是什么世道吗要么杀人，要么等死！我的时间不多了，今天要么带走她的，要么带走你的！
他扑过来的速度比我想象的快得多。菜刀划破空气，我勉强侧身避开，棒球棍砸在他的肩膀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男人怒吼一声，再次挥刀，这次划破了我的左臂。热辣辣的疼痛让我眼前发黑，但我不能倒下——身后还有个孩子。
我们撞倒了货架，罐头和零食散落一地。男人比我强壮，但我更灵活。混乱中，我抓住一个玻璃瓶砸在他头上，他踉跄着后退，菜刀脱手。我抓住机会，用全身力气将棒球棍砸向他的太阳穴。
男人倒下了，一动不动。
我喘着粗气，突然注意到视野中的数字发生了变化。原本的07:13:55:18变成了14:19:07:00。
增加了七天。传言是真的。
叔叔...你流血了...小女孩怯生生地指着我的手臂。
我这才注意到伤口正在流血，染红了衬衫袖子。没关系，我勉强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
林小雨。她小声回答，眼睛还盯着地上的男人，他...死了吗
我蹲下来检查男人的脉搏，确实没有了。是的，他死了。我不知道该如何向一个孩子解释这一切，你...一个人吗
小雨点点头：爸爸妈妈...前天被坏人抓走了。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我躲在衣柜里，他们没找到我。
一个可怕的想法浮现在脑海：如果我杀死她...
我猛地摇头，驱散这个念头。你饿吗我问小雨，我们可以找点吃的。
便利店里已经没什么完整的食物了，但我们找到了一些被踩碎的饼干和几瓶没破的矿泉水。小雨狼吞虎咽地吃着，时不时警惕地看我一眼。
我不会伤害你的。我不知道她是否能相信一个刚刚杀了人的陌生人，但我必须说点什么。
小雨停下咀嚼，认真地看着我：我知道。你是好人。那个数字...她指着自己的眼睛，在你打坏人之后，变多了，对吧
我震惊于她的观察力，只能点头。
妈妈说过，不能为了自己伤害别人。小雨低下头，但那些抓走爸爸妈妈的人不这么想。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在这个疯狂的世界里，一个孩子的道德观念显得如此珍贵又如此脆弱。我看了看窗外，天快亮了。
我们得离开这里，我说，你愿意跟我走吗
小雨犹豫了一下，然后点点头。我牵起她的小手，走出便利店。晨光中，城市安静得可怕，远处偶尔传来几声枪响或尖叫。
我不知道自己能保护她多久，也不知道这个残酷的游戏将如何结束。但此刻，在这个只剩下倒计时的世界里，至少我们不是孤独的。
第二章
时间掠夺者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我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屏幕上显示着母亲两个字，我手指发抖地按下接听键。
小默你还活着！母亲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带着明显的哭腔。
妈！你们在哪我握紧手机，仿佛那是连接我与正常世界的唯一纽带。
我们躲在乡下老宅，这里还算安全。母亲压低声音，但食物不多了...你爸爸他...
电话那头传来模糊的争执声，然后是父亲的声音：别跟孩子说这些！小默，你千万别出门，现在外面——
通话突然中断。我重拨了三次，只有冰冷的电子音提示网络繁忙。
叔叔小雨从厨房探出头，手里拿着我们最后的两包方便面，是爷爷奶奶吗
嗯。我揉了揉太阳穴，倒计时显示07:23:17:45。小雨的则只剩下22小时不到。他们躲在乡下。
小雨的眼睛亮了起来：那我们去找他们吧！乡下肯定比城里安全。
我看着她头顶那串残酷的数字。不到一天的生命，却还在为别人高兴。这个念头让我胸口发紧。
收拾东西吧。我站起身，我们天亮就出发。
凌晨四点，我们背着塞满食物和水的背包悄悄离开公寓。城市像一座巨大的坟墓，偶尔传来的惨叫和枪声提醒着潜伏的危险。我牵着小雨的手，沿着小巷向城郊方向移动。
叔叔，为什么那些坏人要杀人小雨小声问道，大家不是都会死吗
我握紧她的手：有些人觉得...多活一天算一天。
那他们为什么不杀坏人，只杀好人呢
这个问题让我语塞。我们转过一个街角，突然听到前方有引擎声。我连忙拉着小雨躲进一栋废弃商铺。
三辆改装过的皮卡缓缓驶过，车斗里站着持械的男人，车头焊着尖锐的铁栅栏。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每辆车的侧面都用红漆涂着同样的标志：一个滴血的沙漏。
掠夺者...我低声说，想起前几天收音机里听到的警告。这是一支有组织的猎杀团伙，专门袭击平民据点，掠夺时间资源。
等车队远去，我们继续前行。穿过几条街后，一股腐臭味扑面而来。街心公园的铁栅栏上，挂着十几具尸体，每具尸体的脖子上都挂着牌子，写着他们的剩余时间和死亡日期。
小雨抓紧了我的手。我捂住她的眼睛，但已经晚了。
别看。我轻声说，加快脚步。
他们...都是被掠夺者杀的吗小雨的声音在发抖。
很可能。我注意到大多数尸体都是老人、妇女和看起来病弱的人。掠夺者显然在挑选最容易得手的目标。
中午时分，我们在一家废弃加油站休息。小雨啃着干面包，我则检查地图。按照这个速度，至少还要两天才能走到城郊，然后再想办法去乡下...
有人来了！小雨突然紧张地抓住我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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掠夺者。我心跳加速，我们得——
话音未落，加油站后门被猛地踢开。一个满脸疤痕的男人端着猎枪走了进来：哟，看看我们发现了什么两只迷路的小羊羔。
我本能地把小雨护在身后，右手悄悄摸向别在腰后的水果刀。
别紧张，朋友。疤脸男咧嘴一笑，露出几颗金牙，我们只是来收集捐赠的。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看，我的时间不多了。你们谁愿意捐献一点
我们也没多少时间。我强作镇定地说，同时注意到另外四个掠夺者已经从各个入口包围过来。
撒谎。疤脸男突然变脸，枪口指向小雨，小孩的时间最少，我看到了。把她交出来，我可以放你走。
小雨紧紧抓住我的衣角，我能感觉到她在发抖。
不可能。我盯着疤脸男的眼睛，动她一下，我就杀了你。
掠夺者们爆发出一阵大笑。听听，这位英雄想干嘛疤脸男嘲讽道，向前逼近，你知道我们杀了多少人吗我们的时间都是抢来的，这就是新世界的规则！
我计算着距离和角度。五对一，胜算渺茫，但我不能坐以待毙。
疤脸男突然伸手去抓小雨。就在这一刻，我抽出水果刀刺向他的喉咙。
刀锋划过空气，却被另一个掠夺者用铁管挡下。疤脸男咒骂一声，枪托狠狠砸在我太阳穴上。我眼前一黑，跪倒在地。
把他绑起来！疤脸男吐了口唾沫，我要让他看着我们处理这小崽子。
粗糙的绳索勒进我的手腕。我被按在墙边，眼睁睁看着掠夺者们围住小雨。她像只受惊的小鹿，眼睛睁得大大的，但没有哭。
多漂亮的小东西。疤脸男抚摸着小雨的脸颊，可惜只剩...他眯眼看了看。
放开她！我挣扎着，绳索磨破了皮肤，杀我！我的时间比她多！
别急，都会轮到。疤脸男从腰间抽出一把锯齿刀，先从小的开始，仪式感懂吗
小雨突然抬头看向我，眼神中竟有一丝奇怪的平静。她微微摇头，仿佛在说没关系。
这眼神刺痛了我。我疯狂扭动手腕，鲜血顺着绳索流下。掠夺者们大笑着，有人拿出手机准备录像。
疤脸男举起刀：微笑，小天使，你要上掠夺者官网了——
枪声炸响。
疤脸男的脑袋像西瓜一样爆开。掠夺者们愣住了，紧接着又是三声枪响，两个掠夺者应声倒地。
狙击手！剩下的人惊慌四散，但子弹像长了眼睛般追着他们。十秒内，五名掠夺者全部倒地。
我震惊地看着这一幕，直到一个身影从加油站屋顶轻盈跃下。那是个戴着护目镜的女人，手持一把改装狙击步枪。
你们没事吧她走近后我才发现，她看起来不超过二十五岁，左脸有一道新鲜的伤疤。
你...是谁我哑声问。
苏菲。她用刀割断我的绳索，守望者的侦察兵。
守望者
她检查着小雨是否有受伤，同时简短解释：和掠夺者相反的组织。我们保护平民，猎杀那些时间强盗。她指了指自己护目镜上的绿色标志——一棵树的剪影。
我揉着手腕站起来：谢谢你救了我们。
别急着谢。苏菲的表情变得严肃，你们要去哪城里已经没几个安全区了。
乡下。我父母在那里。
苏菲摇摇头：一个人带个孩子穿越掠夺者地盘自杀行为。她犹豫了一下，跟我回守望者基地吧，至少能活过今天。
我看向小雨，她头顶的数字已经降到00:07:45:22。不到八小时的生命。
她的时间...我喉咙发紧。
苏菲的眼神软化了一些：基地有医生，也许...她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显——小雨可能活不过今天了。
我要跟叔叔走。小雨突然开口，抓住我的手，我们答应去找爷爷奶奶的。
苏菲叹了口气：固执的小东西。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装置递给我，紧急信号发射器，遇到掠夺者就按红色按钮。我们监控着这个频率。
我接过装置：谢谢。真的。
祝你们好运。苏菲转身前最后看了小雨一眼，那眼神中有些我读不懂的东西，记住，别相信任何自称能消除倒计时的人。那都是骗局。
她像幽灵一样消失在废墟间。
我们继续赶路，但小雨的步伐明显变慢了。下午三点，她开始发烧。
我没事...她坚持着，但脸色苍白如纸。
我在一栋相对完好的民宅里找到一张床让她休息。小雨的倒计时显示00:04:12:09。
看着她因高烧而泛红的小脸，一个可怕的念头再次浮现：如果我...
叔叔...小雨虚弱地睁开眼睛，你会拿走我的时间吗
这个问题像刀一样刺进我的心脏。不会。我握住她滚烫的小手，永远不会。
可是...那样你就浪费了。她天真地说，妈妈说过，浪费不好。
我强忍泪水：你妈妈说得对，但有些东西比时间更重要。
小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陷入昏睡。
夜幕降临，小雨的状况恶化了。她开始说胡话，时而呼唤妈妈，时而惊恐地尖叫。我束手无策，只能不断用湿毛巾为她降温。
突然，前门被撞开。两个手持砍刀的男人闯了进来。
看看这是什么一个保姆和病孩子为首的光头狞笑着，今晚运气不错。
我挡在床前，抽出水果刀：离她远点！
哟，还挺凶。光头看了眼小雨，反正那小鬼也快死了，不如让我们——
我没等他说完就扑了上去。刀锋划过他的腹部，但他反手一拳打在我脸上。我踉跄后退，撞翻了桌子。
第二个男人趁机冲向小雨。绝望中，我抓起地上的台灯砸向他的后脑。他闷哼一声倒下，但光头已经重新站起，砍刀朝我劈来。
千钧一发之际，床上的小雨突然睁开眼睛，将热水瓶扔向光头的脸。他惨叫一声，我抓住机会，水果刀深深刺入他的喉咙。
温热的鲜血喷溅在我脸上。光头瞪大眼睛，抽搐着倒下。我颤抖着看向视野中的数字：从07:17:45:22跳到了13:21:07:59。
增加了六天。而那个被我打昏的男人头顶显示02:15:44:13。
叔叔...小雨虚弱地呼唤。
我跪在床边：我在这里。
你...拿到时间了吗
我点点头，无法言语。
好...她露出微笑，这样你就能...找到爷爷奶奶了...
我紧紧抱住这个垂死的小女孩，泪水终于决堤。在这个疯狂的世界里，她是我遇到的最纯洁的灵魂。
听着，小雨，我擦干眼泪，做了一个决定，我们要一起找到我父母。你、我还有他们，我们一起活下去。
她微微点头，又陷入昏睡。我检查了那个昏迷的掠夺者，犹豫再三，最终没有下手。夺取垂死之人的时间是一回事，杀死毫无反抗能力的人是另一回事。
但我知道，在这个世界里，这样的道德坚持可能很快就会要了我的命。
窗外，血月升起。倒计时在继续。
第三章
归之谜
小雨的倒计时归零那一刻，我紧紧闭上了眼睛。
我抱着她瘦小的身体，感受着她微弱的呼吸。00:00:00:05...00:00:00:04...00:00:00:03...
没事的，小雨。我抚摸着她被汗水浸湿的头发，尽管知道她听不见了，睡吧，不会再疼了。
00:00:00:01...00:00:00:00。
我屏住呼吸，等待那个不可避免的时刻。一秒，两秒，三秒...
小雨的胸口依然在起伏。
我猛地坐直身体，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倒计时清晰地显示00:00:00:00，但小雨——她还活着！虽然呼吸微弱，但确实还在呼吸。
小雨我轻轻摇晃她的肩膀，能听见我说话吗
没有回应。她的皮肤冰凉，嘴唇泛着不健康的青紫色，但生命迹象仍在持续。我手忙脚乱地检查她的脉搏，虽然缓慢但很规律。
这怎么可能过去一个月里，所有倒计时归零的人都死了。我亲眼见过邻居家的老人，在数字归零的瞬间像断了电的机器一样倒下。为什么小雨会是例外
小雨的情况稳定下来，甚至开始轻微打鼾。我决定冒险出去寻找药物和食物。离开前，我用家具堵住门口，在床边放了水和易于吞咽的饼干。
废弃的药店早已被洗劫一空，但我还是在柜台下找到了一些抗生素和退烧药。回程时，我绕到高处观察通往乡下的路——几股黑烟从那个方向升起，不祥的预感在我胃里凝结成块。
回到临时住所，小雨还在沉睡。我小心地喂她吃了药和一点水，她的吞咽反射依然正常。这绝对是个奇迹，但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三天后，小雨终于睁开了眼睛。
叔叔...我饿。这是她说的第一句话，虚弱但清晰。
我几乎喜极而泣，连忙把准备好的米糊喂给她。慢慢吃，别急。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小雨困惑地眨眼：我做了个很长的梦...梦见妈妈说我该回去了。她突然摸向自己的眼睛，我的数字...是不是...
归零了。我轻声确认，但你没事。你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她摇摇头，然后指向我的眼睛：叔叔的数字...变小了。
确实，我的倒计时显示10:18:45:22。三天来，我几乎没有夺取任何时间，只是守着昏迷的小雨。
小雨，你能看到自己的数字吗我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她点点头：还是零。但我不觉得要死了。
这个发现震撼了我。如果倒计时归零不意味着死亡，那么一切规则都将被推翻。但为什么只有小雨例外是因为她年纪小，还是有什么其他特殊原因
我们得继续赶路。我决定不再纠结这个谜团，去找我父母。
小雨恢复的速度惊人。第二天，她已经能自己走路了，尽管还很虚弱。我们避开大路，沿着树林边缘前进。远处不时传来引擎声和枪响，掠夺者的活动范围似乎在扩大。
第三天傍晚，我们终于接近了父母所在的村庄。从山坡上望去，村庄笼罩在诡异的寂静中，没有炊烟，没有灯光。
不对劲。我拉住小雨，躲在一块巨石后面观察。我的倒计时还剩7天多，但直觉告诉我危险近在咫尺。
突然，村口出现了几个晃动的人影。通过望远镜，我认出了那令人作呕的血沙漏标志——掠夺者。至少二十人，全副武装，正在挨家挨户搜查。
待在这里别动。我把小雨安顿在一个隐蔽的树洞里，我去看看情况。
小心...小雨抓住我的手，她的眼睛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大。
我点点头，悄悄向村庄摸去。随着距离缩短，惨叫声和狂笑声越来越清晰。掠夺者把村民集中在了村中央的广场上，我能看到父母的老宅就在广场旁边。
趴在草丛里，我终于看清了广场上的恐怖场景：掠夺者们围成一圈，中间跪着十几名村民，包括老人、妇女和几个青少年。我急切地搜寻着父母的身影，终于在人群边缘看到了父亲——他护着母亲，两人看起来憔悴但还活着。
一个穿着皮质风衣的高大男人站在高处，显然是首领。时间捐献开始！他宣布道，声音洪亮，老规矩，老人和病患优先捐献！
两个掠夺者拖出一位白发老人，强迫他跪在首领面前。首领抽出一把装饰华丽的猎刀，毫不犹豫地割开了老人的喉咙。村民中爆发出尖叫和哭泣。
我眼睁睁看着首领头顶的数字从15:22:11:45跳到了28:00:17:33。老人至少还有一周的生命，就这样被夺走了。
别以为你们就善良，没杀过人能活到现在下一个！首领擦拭着刀刃，目光扫视人群。
我的手指已经按在了苏菲给的信号发射器上，但理智告诉我，即使守望者收到信号赶来，也来不及救下所有人。我必须做出选择。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站了起来——我的父亲。
放过他们！父亲的声音因年龄而颤抖，但语气坚定，杀我就够了，我的时间比他们多！
首领感兴趣地走近：哦多少
父亲直视着他：九天零七小时。
爸！不！我在心中呐喊，几乎要冲出去，但理智死死压住了这股冲动。我需要计划，需要策略，盲目冲出去只会多送一条命。
首领满意地点头：不错的捐献。不过...他突然抓住母亲的胳膊，我更喜欢这位女士。她看起来更...脆弱。
父亲扑上去，被一个掠夺者一拳打倒。母亲挣扎着，但无济于事。首领的刀抵上了她的喉咙——
我按下了信号发射器，同时从草丛中跃起，大喊：住手！
一切仿佛慢动作。首领转头看向我，脸上露出残忍的笑意。母亲趁机咬了他的手，他痛呼一声，刀锋一偏，只划破了母亲的肩膀。
枪声响起。
不是来自掠夺者，而是从村外传来的连续射击。守望者这么快但当我回头时，看到的不是苏菲和她的同伴，而是三辆陌生的黑色越野车，车身上涂着我不认识的标志——一个白色的无限符号。
掠夺者们陷入混乱，首领大声下令迎战。我趁机冲向父母，却被两个掠夺者拦住。水果刀对步枪，我毫无胜算。
小默！跑！父亲喊道，他脸上满是鲜血，别管我们！
我绝望地看着首领重新抓住母亲，这次他没有犹豫，猎刀精准地划过她的喉咙。母亲的眼睛睁大，然后失去了光彩。父亲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嚎叫，扑向首领，随即被三发子弹击中胸膛。
世界在我眼前崩塌。我跪倒在地，喉咙里挤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两个掠夺者架起我，拖向首领。
又一只迷途羔羊。首领冷笑着查看我的倒计时，七天也算是不错的收获。
黑色越野车上的战斗仍在继续，但掠夺者人数占优。首领举起染血的猎刀，我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小雨的脸。至少她活下来了...
到此为止。一个平静的男声突然响起。
我睁开眼，看到一个身穿白大褂的高瘦男子站在首领身后，手中握着一把造型奇特的手枪。他的出现如此突兀，仿佛凭空出现一般。
首领转身，猎刀还滴着血：又一个送时间的
白大褂男人没有回答，只是扣动了扳机。没有枪声，只有一道蓝光闪过，首领的头部瞬间被一层冰霜覆盖。他僵立了一秒，然后像玻璃雕像一样碎裂成无数块。
掠夺者们惊呆了。白大褂男人转向他们：放下武器，离开。这是最后警告。
一部分掠夺者服从了，丢下武器逃跑。剩下的顽固分子举枪射击，但子弹在距离白大褂男人一米处就诡异地停在空中，然后掉落。
不到一分钟，战斗结束。幸存村民四散奔逃，只剩下我跪在父母的尸体前，世界一片模糊。
白大褂男人蹲下身，检查了我的瞳孔，然后轻声说：程默先生，很遗憾我来晚了。
你...认识我我声音嘶哑。
我们认识所有归零后仍然存活的人。他平静地说，比如你保护的那个小女孩。
我猛地抬头：小雨你怎么知道——
时间不多了。他打断我，指向远处，掠夺者的增援马上就到。你想报仇吗
仇恨的火焰在我胸中燃烧，但看着父母已经冰冷的身体，我知道现在冲出去只是送死。我咬牙摇头。
明智的选择。男人站起身，跟我来，如果你想了解真相，想结束这一切的话。
什么真相
关于倒计时的真相。他的眼睛在暮色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以及如何消除它。
我最后看了一眼父母的遗体，心如刀绞。但小雨还在等我，虽然苏菲提醒过我，不过这个男人似乎知道些什么...
你是谁我问道。
叫我博士就好。他伸出手，我是归零计划的负责人之一。而现在，程先生，你是我们最重要的观察对象之一。
远处传来引擎的轰鸣声。博士的表情变得严肃：决定吧，现在就走，或者留下来等死。
我握住了他的手。
第四章
最后的抉择
博士的黑色越野车在废弃公路上飞驰，车灯是唯一的光源，照亮前方支离破碎的柏油路面。我蜷缩在后座，手臂上的伤口被简单包扎过，但远不及心中的痛楚深刻。
父母死前的画面在我脑海中循环播放。母亲喉咙喷出的鲜血。父亲胸膛绽放的三朵血花。而我，他们的儿子，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然后像丧家之犬一样逃跑。
你救不了他们。博士仿佛读透了我的心思，声音从驾驶座传来，但你可以救更多人。
我抬头看向后视镜，对上他镜片后那双冷静得过分的眼睛。怎么救我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倒计时到底是什么
博士没有立即回答。越野车拐下主路，驶入一条隐蔽的土道。树林越来越密，最后几乎遮蔽了天空。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道高大的铁丝网围栏，上面挂着军事禁区的锈蚀标牌。
到了。博士停下车，转向我，在回答你的问题前，我需要你的承诺——无论看到什么，保持冷静，不要轻举妄动。
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冷光，真相往往比谎言更令人难以接受。
铁丝网大门缓缓打开，越野车驶入一个看似废弃的工业园区。低矮的混凝土建筑散布各处，大部分窗户都被木板封死。但当我们接近中央区域时，景象骤然变化——现代化的玻璃钢结构建筑拔地而起，周围环绕着武装巡逻人员。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们制服上的标志：白色的无限符号，和博士越野车上的一样。
欢迎来到归零计划主设施。博士停下车，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社会实验现场。
社会...实验我胃部一阵绞痛，你是说，倒计时是一场实验
博士露出一个难以捉摸的微笑：不如说是一次筛选。跟我来。
穿过层层安检，我们进入主建筑内部。洁白无瑕的走廊，穿着白大褂匆匆来往的研究人员，墙上显示屏不断刷新着数据——这一切与外面的末日景象形成荒诞对比。
博士带我来到一个圆形观察室，透过单向玻璃，可以看到下方一个类似手术室的房间。中央平台上，静静躺着一个我熟悉的小小身影。
小雨！我扑向玻璃，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只是基础检查。博士平静地说，她是迄今为止发现的第七例归零存活者，极其珍贵。
我转向他，怒火在血管里奔涌：解释清楚，否则我发誓会——
杀了我博士轻笑，程先生，暴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过去一个月，人类已经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他走向控制台，调出一组全息图像。那是地球的投影，表面覆盖着密密麻麻的光点，每个光点都在闪烁着不同颜色的光芒。
三十五天前，我们在大气层散播了纳米级计时器。博士指着图像解释，它们会附着在人类视网膜上，显示预设的倒计时。全球同步，无一例外。
我盯着那些光点，喉咙发紧：为什么
资源，程先生。简单而残酷的资源问题。博士推了推眼镜，地球承载能力已达极限，而人类毫无节制。我们需要...筛选出值得存活下去的个体。
所以你们让人类自相残杀我声音发抖，这算什么筛选
不，你误解了。博士摇头，杀戮只是...意外副产品。真正的筛选标准是倒计时归零后的反应。
他调出另一组图像，显示着几个人的生理数据，其中包括小雨。
99.7%的人类在倒计时归零时，会立即死亡——纳米器释放的神经毒素导致心脏骤停。但极少数人，像小雨，体内会产生天然抗体中和毒素。博士的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这些人代表着人类进化的下一个阶段。
我看向下方沉睡的小雨，胸口一阵刺痛。你们早就知道...知道归零后有些人不会死
理论上预测过，但实际比例比预期低得多。博士叹气，全球仅确认七例，包括一个82岁的老妇和一个6个月大的婴儿。
那消除倒计时的方法呢我追问，你承诺过的。
博士的表情变得复杂。他操作控制台，调出一份标有最终阶段的文件。
抗体携带者的脊髓液可以编程纳米器，使其停止工作。他停顿了一下，但提取过程...是致命的。
世界在我眼前凝固。我缓慢地转向博士，每个字都像刀锋般冰冷：你要杀了小雨
不是我要，程先生。博士纠正道，是人类需要。七名携带者中，小雨的抗体浓度最高。她的牺牲可以拯救数十亿人。
我看向玻璃下方的小雨，她看起来如此脆弱，如此无辜。这个失去父母的小女孩，在这个疯狂的世界里依然保持着善良本性。而现在，有人要我为全人类杀死她
还有其他方法。我艰难地说。
博士摇头：三十四天的数据证明，如果继续下去，人类将在自相残杀中灭绝。这不是我们预期的结果。
你们预期的结果是什么我爆发了，看着人们为了一小时生命互相残杀看着父母在孩子面前被杀你们这些疯子！
警报声突然响起，红光充斥观察室。博士皱眉看向监控屏幕：掠夺者...他们跟踪了你。
屏幕上显示着外围摄像头的画面——数十辆改装车包围了设施，那些熟悉的血沙漏标志在火光中格外刺目。
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博士快速操作着控制台。
我突然想起什么，摸向口袋——苏菲给的信号发射器不见了。一定是博士的人搜身时遗漏了它。守望者...掠夺者...他们一直在互相追踪。
必须立刻转移样本。博士按下通讯器，安保小组，准备提取程序。
不！我扑向控制台，但被两名突然出现的警卫按住。我挣扎着，怒吼着：她还是个孩子！你们不能这样！
博士怜悯地看着我：程先生，你知道什么更残忍吗让世界继续现在这样，还是做出必要的牺牲
下方房间，几名医护人员开始准备器械。小雨被注射了什么药物，微微挣扎了一下。我的心脏几乎停跳。
给我五分钟。我嘶哑地说，让我和她道别...求你了。
博士犹豫片刻，点了点头：两分钟。然后警卫会带你到安全区域。
当他们押着我进入小雨的房间时，她刚好醒来，看到我便露出虚弱的微笑：叔叔...我梦见爸爸妈妈了...
我跪在床边，握住她的小手。警卫站在门口，但注意力被越来越近的枪声分散。
小雨，听我说。我压低声音，我们要玩一个逃跑游戏，就像上次在便利店那样。能站起来吗
她困惑地眨眼，但点了点头。我瞥了一眼监控摄像头——博士已经回到控制室，正忙于应对掠夺者的袭击。
枪声越来越近，伴随着爆炸的震动。警卫紧张地看向走廊。这一刻的疏忽给了我机会——我抓起托盘上的手术刀，抵住最近警卫的喉咙。
别动！我警告道，放下武器，退后！
警卫犹豫了一下，照做了。我迅速捡起他的枪，拉着小雨下床。能走吗
她点点头，尽管脚步虚浮。我们冲出房间，沿着走廊狂奔。身后传来喊叫声和脚步声，但更大的混乱正在设施各处爆发——掠夺者已经突破了外围防线。
这边！我发现一条标有紧急出口的侧道，拉着小雨冲过去。
警报声、枪声、爆炸声混作一团。我们穿过迷宫般的走廊，终于找到一扇标有货运出口的铁门。我用警卫的ID卡刷开它，寒冷的夜风迎面扑来。
叔叔，我们去哪小雨喘着气问。
我望向远处燃烧的城市，又看向怀中这个倒计时依然显示00:00:00:00却奇迹般存活的小女孩。博士的话在我脑海中回荡——她的牺牲可以拯救数十亿人。
但我看着她的眼睛，那双充满信任的眼睛，知道自己永远无法做出那样的选择。
先离开这里。我抱起她，向树林深处跑去，然后...我们会想办法活下去。
身后，设施的爆炸照亮了夜空。我不知道博士的计划是否会继续，不知道掠夺者和守望者的战争谁会胜利，甚至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否值得拯救。
但此刻，在这片黑暗的树林里，有一个小女孩紧紧搂着我的脖子，她的心跳与我的一样快。这微弱的生命之火，在这疯狂的世界里，似乎比任何伟大计划都更真实，更值得守护。
天空泛起诡异的紫色微光，我视野中的倒计时数字突然闪烁起来：6:07:22:18...6:07:22:17...然后停住了。
小雨抬起头，惊讶地指向天空：叔叔，看！
遥远的天际，那道一个月前出现的奇异闪光正在缓缓消散，像一道愈合的伤口。我眨了眨眼，不确定自己看到了什么——视野中的倒计时数字似乎...变淡了一点点
我们走吧。我抱紧小雨，迈向未知的黑暗，天快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