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自从我爸死在工地之后，我妈就彻底疯了。
她穿着一身亮片短裙跑到市中心最豪华的售楼部，指着沙盘大喊：这栋楼是我男朋友盖的，我要住顶层！
保安赶紧报了警，销售经理吓得脸都白了，拼命让围观的客户别拍视频。
民警五分钟就到了现场，我妈也不停顿，足足闹了五分钟，闹得整个售楼部鸡飞狗跳。
怎么回事民警问我妈。
我妈说她看中了这个楼盘，想买套房子，结果售楼小姐说她买不起，还嘲笑她是土包子。
然后她就给了这个楼盘差评，在网上发了三百字的投诉。
但是开发商竟然找水军攻击她，说她是碰瓷的，还把她的身份信息扒了出来，说她就是个普通工人家属，哪来的钱买房。
我看到那些网友的回复，确实很难听：
普通工人家属想住豪宅，做梦呢
一个月工资都不够买一平米，还想买顶层
土包子就是土包子，穿得再花哨也掩盖不了穷酸味。
民警一头雾水，对我妈说：这不是你自己发的投诉吗
我妈说：是我发的呀，但我说想买房子就嘲笑我，这不是歧视穷人吗他们还扒我信息，这是我的隐私，他们凭什么发我的隐私
销售经理委屈地说：她说我们楼盘是豆腐渣工程，说我们偷工减料，害人命，写了好几百字，这不是诽谤吗我们在这卖了十几年房子，从来没出过安全事故。
民警压着火说：你没有证据就说人家是豆腐渣工程，这可能构成诽谤。
我妈叫道：那是我的感觉啊，我感觉这楼就是豆腐渣，我的感觉还不重要吗我是消费者哎，消费者是上帝，我感觉有问题就是有问题！
民警也不想在这处理，说：你们想怎么解决在这处理还是跟我回所里
销售经理作揖求饶：我给您道歉，您把差评删了行吗
我妈说：不行，你还要给我免费送套房子，最好的户型，还要把物业费免掉，水电费也免掉，然后每个月给我发工资，就当雇我当形象代言人，然后...
好了好了不要然后了。民警打断我妈，你这是敲诈勒索，跟我回所里处理。
我妈往后一退，说：我想起来家里燃气还开着，我先回去关。
售楼部里的客户拍下这段视频疯狂转发，我彻底崩溃了。
我把视频拿给我妈看，我妈边化妆边说：幸好我跑得快，他们联手欺负我一个弱女子。
我哭都哭不出来，我说：妈，你疯了吧我还要上学呢，我不得被同学笑死。
我妈把粉底涂得跟墙皮一样厚，转过头撅着嘴说：谁敢笑话你，谁就不是好人。你看我这个妆怎么样，什么时候找个会化妆的女朋友教教我。
说到女朋友我更崩溃了，我在学校刚谈了个喜欢的女生，要是她看到我妈这样，我的初恋肯定完了。
爱情啊，别太当回事，你还能为个外人搭上一辈子啊
我妈在头上插了朵大红花，加上惨白的粉底和血红的口红，活像个恶鬼。
准备开门吧，你爸公司的老板要来慰问，到时候你嘴甜点，让他们给安排个工作。
话音刚落，门铃响了。
我无奈地开门，来的是建筑公司的钱总和工程部的赵经理，都是我爸生前的领导。
钱叔叔，赵叔叔，欢迎...我话刚说一半，我妈就冲了过来，给他们俩吓得半天没敢进门。
确认我身边的妖怪确实是我妈后，钱总和赵经理才把水果鲜花递给我，坐在客厅沙发上，对我表示关心。
钱总说：程工的意外已经过去一年了，看到你们母子的精神状态都很好，说明你们已经走出了阴霾，这也是我们公司希望看到的。
赵经理说：程工是我们公司最负责任的工程师，这一年来，公司持续组织各项活动，学习程工的技术和精神，鼓舞更多年轻人投身建筑行业。程工人虽然不在了，但他的精神永远在我们公司传承。
这样的话我已经听过许多次了，我爸意外去世后，公司各级领导都来看过我和我妈。
我爸去世已经一年了，真是恍如隔世。
小程同志，你有没有志向学建筑啊钱总慈祥地问我。
我挤出个微笑说：钱叔叔，我都大二了，学的财会，怕公司不要我呢。
没关系，今天没外人，如果你们需要，等孩子毕业后，公司会安排合适岗位，不学建筑也可以做其他工作嘛。
我妈咧着大红嘴巴笑了，一个劲招呼两位领导喝茶。
寒暄了十五分钟，他们走了，我妈又回到梳妆台前摆弄各种化妆品。
妈，人都走了你还化妆干嘛你以前不是最讨厌化妆吗
我妈冷笑一声，说：我以前是傻子，女人就应该让自己美美的啊，况且现在有必要化妆。
有什么必要你谈恋爱了
没有，不过快了。我妈转头看着我，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诡异的得意，顺利的话，这两天你就能有一个有钱有势的后爸。
我妈从衣柜里拿出件紧身包臀裙，给我看傻了。
那裙子短得不如我的背心长。
妈你要干嘛啊你啥时候买的这种衣服
我妈没理我，在镜子前左转右转，皱着眉说：不对，还少点东西。
说完她从抽屉里掏出双网纹丝袜，坐床边套在腿上。
嗯，这下完美了。
这是能在亲儿子面前做的事吗
妈，你要干嘛去啊
出去办大事，你等我好消息吧。
我妈蹦蹦跳跳出了门，剩我一个人在家凌乱。
我不知道她要出门干什么，但我知道大概率不是好事。
我心烦意乱，刷着手机，算法觉得我特别喜欢我妈大闹售楼部，拼命给我推送相关报道。
有人顺着我妈说的名字苏雅找到了我妈的账号，引得广大网友前来参观、嘲讽，还给她起了好多外号。
售楼部一姐好样的，成功解决了穷人不能买房的bug。
怎么办啊我关注了苏雅阿姨，全是她的隐私，我会不会被起诉啊
感谢拜金姐，为我们法律界增添了强有力的案例。
突然，手机收到一条消息。
林小雨，我刚谈的女朋友给我发来一张截图。
我头皮嗡一下像过了电，截图正是我妈在售楼部张牙舞爪的样子。
这是你妈妈吗
在学校时我给她看过我妈的朋友圈，因为我妈发的都是读书、插花、做饭这些好婆婆加分项。
我记得你说过你妈妈就叫苏雅吧，跟账号一个名字。
我下意识要否认，但一瞬间后我也明白林小雨这么问只是出于礼貌，她当然是已经确认了才会来问我。
否认只会显得我很怂。
我回复她：确实是我妈，但她本人并不是像视频中的那样，从小到大她一直都很温柔贤惠，可能是我爸的离世让她难以接受。
林小雨很快回我：嗯嗯，我就是刷到了随手问问，你别在意，多陪陪阿姨，我相信她不是无理取闹的人。
我感到很温暖，但还是有点担心，正犹豫不知道怎么开口问，林小雨先给了我答案。
你放心，我当然不会因为你妈妈这个视频对你有什么想法，两个人在一起是两个人的事，总不能因为爸妈而让相爱的人分开吧。
我感动坏了，果然是我看中的女生，深明大义，未来一定是贤妻良母。
我用颤抖的手指说：宝宝，你太让我感动了，我一定会一辈子对你好。
她发了个可爱的表情，说：嗯嗯，当然啦，我超懂事的好不好就算我们不在一起了，也绝不会是因为我的问题！
我还庆幸自己找了个这么好的女孩，翻遍了表情包，选了张最可爱的爱你发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林小雨说：哦，对了，我把我们的事告诉我妈了。我妈问你家是什么条件，我说你家挺普通的，我妈说她不能接受女儿嫁给条件不好的。所以我们不合适，以后还是做同学吧。
我傻眼了，再发消息过去，已经是红色感叹号。
我想了半天才明白，她想表达的是我们分手是因为我家条件不好，而不是她不喜欢我妈。
这场恋爱虽然只谈了两个多月，我连手都没牵过，但失去它还是让我浑身散了架，瘫在沙发上发懵。
墙上挂着大大小小的照片，都是我爸给我妈拍的。印象里我们家最受宠的不是我这个品学兼优的儿子，而是啥事都不会做的我妈。
我妈不会做饭，不会修电器，不会处理各种杂事，甚至连个快递都不会收，但我爸就是几十年如一日地帮她把一切做好，再很夸张地赞美：我老婆最厉害。
因为我爸无条件的宠爱，我妈可以把时间全用来做她喜欢的事。
她爱读书，经常在阳台看一天，要我爸把饭菜送到嘴边才吃。
她爱插花，经常买一大堆花材回来摆弄，问我爸和我好不好看。
她爱做手工，阳台不够用，我爸特地换了个带阁楼的房子，让我妈随便折腾。
受我妈的影响，我从小也爱读书，能做点简单的手工，遇见花草能立刻说出名字。
我爸常说，我能长成这个样子，全赖我妈，是她最厉害。
小时候，学校开家长会，其他同学妈妈都打扮得很漂亮去参加，唯独我妈素面朝天。我问她为什么不化妆去，我妈说：女人化妆就像给房子刷漆，也许很好看，但房子结实不结实，只能看根基。
她经常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导致我从小也显得很深沉。
而她现在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没有我爸的保护，她彻底释放了天性，她以为所有人都应该像我爸那样宠着她。
很无助。
我闭上眼睛，不去看照片，也不去想我妈的血盆大口，隐约感觉手机在震。
点开屏幕，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竟然还是林小雨给我发来的消息，她不是把我删了吗
我点开消息，迎面飞来一个视频链接和一大段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我忍不住又把你加回来了，我真的受不了了，你妈怎么那么奇葩啊你从小怎么长大的啊你不会也是个苏雅仔仔吧哈哈哈哈
我急忙点开视频，眼前一黑。
我妈不知在哪找到一辆露天停放的玛莎拉蒂，架上手机，爬到车头上摆pose。也许是穿得着实太惹眼，引来一大群围观群众。
车主赶来的时候都傻了，对她喊：你赶紧下来！车漆！
我妈云淡风轻地对他说：关你什么事，这你车啊
车主把钥匙拿了出来。
我妈委屈地在车头上狠狠踩了两脚，指着车主说：你凶什么没看见我正在用吗又不是不还给你。
车主哪见过这场面，只能无奈地求我妈先下来。
我妈硬生生在车头上又摆了几个造型，才依依不舍地爬下来，收起手机转身就走。
车主拦住她说：大姐，你把车头踩坏了。
我妈说：你什么意思要搭讪先说好，我很挑剔的。
车主都急得冒火：这车我明天要参加朋友婚礼用的，你把漆踩成这样我还怎么用你赶紧赔钱，我下午赶紧去补！
参加婚礼你少来这一套，你跟我强调婚礼干嘛你不会看上我了吧我跟你说了我很挑剔的，你就不能有点耐心吗
群众起哄对车主说：原来你们是相好的啊
车主都要疯了，拍着大腿大喊：我不认识她！我就是普通上班族，车还是贷款买的，明天朋友结婚我开这车去，她都能当我妈了！
我妈一听还不乐意了，冲过来说：你们这种小年轻不就喜欢姐姐吗年少不知姐姐好，错把女孩当成宝，你看手机上有多少剧都是霸道总裁爱上离婚带孩子的姐姐。我跟你说，喜欢我就直说，我不会不给你机会的。不过你要给够彩礼，还要有双份，一份是我儿子的改口费。
我的天哪你都有儿子还这个样子，你不准走，我报警了。
我关掉视频，心情绝望。
我妈化个鬼脸妆，穿上网袜短裙高跟鞋，就是为了这样给我找后爸的。
那个车主看着比我大不了几岁，绝对没超过三十，就算脑子有问题也不可能给我当后爸。
眼下当务之急是把我妈找回来，万一真出了什么事，我还得去求公司的领导。
我正要给我妈打电话，大门开了，我妈唱着小曲进了家，换上拖鞋，在我面前转圈。
我给你找了个后爸，开玛莎拉蒂的，年纪比你大8岁，今年28了，不过我还是有点嫌他老。回头你俩各论各的，你管他叫爸，他管你叫弟，显得亲。
妈，他是在派出所对你表白的吗
表白怎么会呢我们都是含蓄的人，不用说话就已经知道心意了。好搞笑，他还假装自己很生气，最后不还是心疼我让警察不要拘留我
你疯了吗咱们以后还怎么做人你还是我妈吗你怎么和以前完全不一样
我妈突然暴怒，拿起玻璃杯狠狠砸在地板上，大骂我：看不上你妈了是吧那我们断绝母子关系吧，你已经20岁了，早就该自己讨生活，整天死皮赖脸跟着我干什么呢你把你的东西收拾一下，今天就离开我家。
她没有给我反应的时间，去我的房间收拾了一箱子东西扔在门口。
你长大了，也该滚了，你存的生活费够你住几天宾馆我看那家建材市场正在招暑期工，包吃包住，要么你去打工吧，你也该知道成年人的生活是什么滋味。
我妈拉着我的衣领，把我推出大门，门重重关上，从里面反锁。
我怎么也无法相信，生活了20年的家，突然就把我赶了出来。
我漫无目的地拖着箱子走在街上，很难过。我妈说得对，我早已成年了，应该努力养活自己。
不经意间，我竟然真走到了那家建材市场，门口确实贴着招聘暑期工的告示。
我多看了几秒，老板正巧走出来，对我说：想打工吗包吃包住，一个月4000。
这么高。我心里想。
干得好还有奖金，来吧，别傻站着了。
老板把我领进去，带我穿过仓库，走进后面一栋老房子。
这就是宿舍，那间给你住，你收拾下东西到前台来，我安排人教你搬货。
我在建材市场安顿了下来，很奇怪，好像暑期工只招了我一个，很难想象包吃包住4000的工作居然没有人愿意报名。
打工的第三天，我妈又作妖了，这次让我在震惊离谱之余，竟还让我感到深深的恐惧。
她在评论区和粉丝对骂，无意中透露出我不是我爸亲生的。
眼尖的网友把这条线索做成了视频，平台给我疯狂推送拜金姐苏雅自爆孩子并非丈夫亲生。
第二章
踩车和售楼部两次事件，让我妈原本只有几百粉丝的账号暴涨了五十多万，几乎所有都是来骂她和诅咒她的。
他们当然不会错过这样劲爆的八卦，万人血书让我妈开直播。
我妈竟然真的发了个首播预告，配文：他，他，和他，我也只是个可怜的女人。
三个他，令人浮想联翩。
我妈开始了直播，一样的浓妆艳抹，网袜短裙，大大方方坐在镜头前。
屏幕上写着几个大字：什么时候不骂了，什么时候聊天。
几千粉丝骂了半个小时，骂累了，居然开始有人夸我妈长得还行，还有人问这是不是一种炒作。
这半个小时，我妈一言不发，时而微笑，时而皱眉，像是关在笼子里的动物被人观赏。
可在以前，她连邻居串门都不愿意见。
半小时后，她开口了。
实话说，我没有什么想告诉你们的，我老公意外去世一年了，孩子也长大了，他有权知道一些关于他的事情，我不想把一切都带进坟墓。
孩子是不是亲生的有什么关系呢养了二十年了，还比不过亲生的吗
我怎么敢我当然敢，他都已经死了，孩子跟他姓程姓了二十年，还不够吗他本来应该姓钱，或者是姓赵，姓程有什么好
是意外去世的，工地脚手架突然塌了，砸死的。他一直都是这个毛病，干什么事都太认真，查个质量都能忘记躲开，死了也不冤。
别跟我说什么仁义道德，我20岁就跟他了，他在公司干了十几年，连个项目经理都混不上，我还能说什么呢谁不想过好日子呢我承认我很自私，跟你们不一样，你们都是无私、神圣、从来没想过自己的道德模范。好奇怪啊，五千个模范挤在这骂我，我却从未在生活中见到过你们。如果骂我能让你们感觉到一丝存在感，我无所谓。
我妈对着镜头甩了个飞吻，结束了直播。
不到十分钟，已经有网友破了案。
根据我妈说的脚手架、工地、姓程、姓钱、姓赵、去世一年等信息，很容易就查出了我爸生前的公司，连老板、项目经理、工程总监都列了出来。
建筑公司的官方账号瞬间被冲破，大量的八卦留言洗刷着评论区。
而我还在他本来应该姓钱，或者是姓赵的回声中沉沦。
我本来应该姓钱或者是姓赵
那不就是钱德志老板和赵铁山总监吗公司好像也没别的人姓钱或姓赵。
我想跳楼。
这几天给我的震撼够多了，多到我爸不是我爸这种事我还能记得呼吸。
我妈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我不是钱老板的儿子就是赵总监的儿子。
原来这就是我爸死后她变了一个人的原因。
原来她从来就不是一个贤妻良母。
原来她专注自己的爱好连家务都不做，只是不爱我爸和我而已。
原来她只是做回了自己。
我浑身冰凉，血管里像是流淌着冰水。
建材市场即将迎来客户，我却两腿发软站不起来，胃里翻江倒海一个劲干呕。
老板吓坏了，赶紧让我到后头去休息，两个同事搀着我躺在小床上，问我要不要去医院。
医院，我听见这两个字就想吐。
没躺两分钟，电话响了。
钱老板的吼声震得我耳膜疼。
小程！你妈电话怎么打不通，她到底要搞什么你知不知道好多网民发表了对公司非常不利的言论，严重影响了我和赵总的正常工作！你们这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我无奈地说：钱叔叔，别说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妈要干什么，她要和我断绝母子关系，已经把我赶出门了。
什么
钱叔叔，我也想知道我妈为什么要这样，我更想知道我爸到底是不是我爸。
你别胡思乱想，你妈说的都是胡扯八道，是造谣诽谤，我们现在到你家去，你也赶紧过去。
我爬起来就往家跑，到家的时候，我妈正在客厅坐着喝茶，安安静静的，像是在等什么人。
妈，钱叔叔说你造谣诽谤，马上带人就过来了！
知道了，去洗手。
我刚进卫生间，就听见门外边呼呼啦啦进来一大堆人。
除了钱老板和赵总监，还有质监局长王海平、行政、民警、一个记者和一个摄像。
看来是要拍摄辟谣素材，好在媒体上发表。
局长，您也来了，稀客啊。我妈迎了上来。
王局长快要退休了，几乎不出现在任何活动上，不知道为什么会来我家。
苏雅同志，程工去世后一直没来看你，是我的不对。但是作为建筑工人的家属，你更要有与行业荣辱与共的觉悟才对。你今天发表的言论，对公司、对行业、对你自己都造成了很坏的影响，我要求你立刻向钱德志同志、赵铁山同志道歉，向全网做出澄清，消除影响。
我妈叹了口气，说：好吧，是我不对，我对着摄像机说吧。
镜头怼在我妈脸上。
我是苏雅，工程师程建国的妻子。首先，我要向宏达建筑公司的钱德志老板、赵铁山总监道歉，我不应该在长达20年的时间里与他们同时保持情人的关系，我对不起他们的家庭，也对不起我的丈夫。
空气凝固了。
你胡说八道！你这是诽谤！钱老板咆哮着。
你空口白牙就想污蔑我们，这对你有什么好处赵总监也咆哮着。
王局长拦住我妈，说：苏雅同志，你这是闹哪一出啊你和他们俩20年保持情人关系你你你没有证据你不能乱说的，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证据偷情还要证据证明自己偷情吗
苏雅同志，今天派出所民警同志也在，你要是凭空污蔑，法律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妈想了想，说：证据有的。
在哪
我就是证据呀。
民警说：除了口供，人证物证有没有
我妈笑着说：警察叔叔，偷情还得找个人在旁边看着啊用过的套套还要存起来呗
民警呆住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哦，对了，我记得他们身上有些特征。钱德志的胸前有个疤，赵铁山的左肩膀上有颗痣，不信让局长验一验就知道了。
建筑工人穿着有规定，不管冬天夏天都很严实，不是很亲密的关系是不可能知道身体特征，王局长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王局长没说话，那两个人都有点慌。
钱德志说：我的疤是小时候摔的，公司很多人都知道，怎么能拿这个当证据
我妈说：你的疤我在床上摸过你忘了吗像个月牙，你还说你最喜欢我抚摸它，我一摸你就不疼了。
赵铁山说：公司经常组织体检，同事一起体检的时候见过我的痣也很正常。
我妈说：你们男的怎么都没胆子承认，烦死了，你说体检的时候被同事见过，那总不会被仔细端详过吧
说完她拿起茶几上的纸笔画了画，递给王局长。
老赵跟老钱一样，就喜欢我抚摸他的标志，我都看习惯了，你比比我画的对不对，差一个细节都算我蒙的。
赵铁山抢过纸，慌得胳膊直颤。
王局长看看钱德志和赵铁山：你们不会真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俩异口同声叫道，这就是赤裸裸的诬陷，我要求报警，走法律程序，必须还我一个清白！
王局长把民警拉到一边，小声说了几句，民警听了后说：你们内部的事，沟通好了再找我们处理，我先回所里了。
民警走了，钱德志对王局长说：程工的死让这个女人受了很大刺激，我觉得她脑子不正常，说话颠三倒四，不足为信。
算啦算啦，早知道你俩那么窝囊，我死也不会当你们的情人。我妈喝了口水，清清嗓子，对了，他们俩都有一个共同的爱好，事后在床上特别喜欢吹牛，吹他们在工地干过的英雄事迹，我想想啊...去年的8月，对，那天是七夕节，我记得很清楚。钱德志在床上对我说，他把一个居民楼项目故意偷工减料，成功省了一大笔钱。那个项目叫阳光家园，总共600户居民。钱德志每次验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包工头用最便宜的材料，直到把预算全部截留。钱德志还很得意，说业主住进去也不会怀疑，还会感谢他盖得这么快。
我以为钱德志必定会破口大骂，没想到他却呆若木鸡，腿脚哆嗦地站在原地。
老赵嘛，吹的都是工地里的事，什么新来的农民工好欺负啦，材料采购有油水啦之类。我记得他最厉害的一次，是说给一个叫春风小区的项目做监理，他明知道地基有问题，却骗甲方说没事。为了掩盖真相，他还伪造了检测报告，那个小区现在恐怕早就出问题了。
赵铁山也沉默了。
这俩人啊，跟我吹不完的牛。钱德志最爱截留工程款然后偷工减料，光我知道的就二十多个项目，钢筋水泥能省的都省了。赵铁山呢，最爱收红包，把不合格的材料说成合格的，专门针对那些不懂行的甲方下手，胆子大得很。
我妈从茶几抽屉里拿出个厚厚的记事本递给王局长。
局长，你来我也没什么东西孝敬你。他们爱吹爱说，我爱记，我把他们吹过的牛都记成了日记，先送你一本，回头等我多复印几份，一人送你们一本，比前面说的精彩得多呢。
钱德志说：我懂了，你闹成这样，就是为了那姓程的王八蛋。
赵铁山火冒三丈地拍打摄像机，大喊：还拍什么拍关掉！
记者和摄像师灰溜溜跑了，其它跟班见状也跑了。
客厅里只剩下王局长、钱德志、赵铁山和我妈。
王局长说：你反映的这个情况，我回去后一定严查。我向你保证，绝对不放过一个坏人，也绝对不冤枉一个好人。在查清楚之前，你不要对外说，这很严肃，一不留神就会触犯法律。
我妈突然笑了，笑个不停，笑得人毛骨悚然。
对啊，您说得太对了。宏达建筑公司发生的事，跟您质监局长有什么关系呢
王局长脸色大变，怒斥道：你这样做，就不考虑后果吗宏达公司有十几年历史了，你轻易就想把它毁掉不可能，你做梦，我看你确实是个疯子，身体不受控制，建议住院治疗为好。
王局长的意思是真要把我妈当成精神病关起来，只要在他们的控制下，有许多方法可以让我妈变成真正的精神病。
我心头一紧，拉开卫生间的门冲了出去。
见到我，他们也不意外，钱德志甚至还有心情嘲笑我：你不是跟你妈断绝母子关系了吗怎么还藏起来了
你们休想把我妈带走！
三比一变成三比二，我有信心打过那三个畜生。
王局长说：你在的话更好，我们不是要带你妈，是要带走你们俩去治病。你们母子有很严重的妄想症，再不抓紧治疗就恶化了，会有生命危险。
我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勇气，竟然大笑起来：局长，我爸怕不是拒绝了你的收买，才被你推下脚手架摔死的吧
王局长的脸比锅底都黑。
赵铁山说：事不宜迟，不能再等了，门外的人都进来！
门一开，闯进来几个大高个壮汉，原来他们早就做了两手准备，还带了打手。
把这两个病人送回医院，他们有狂躁症，把嘴堵起来，手脚都要捆好，免得伤到别人。
我慌了，这些壮汉我一对一都不一定打得过，一下来这么多人我必死无疑。
我挡在我妈面前，小声说：妈，你往后跑，我一定挡住他们。
赵铁山笑道：就凭你软弱书生，废物一个。你跑啊，让你跑，你妈在家还穿高跟鞋，你让她跑一个试试，贱人遗传。
我大喊：妈，你快跑！
我妈疑惑地说：为什么要跑
这一句给我问愣住了。
为什么要跑
不是为了不被他们抓住去当精神病吗
我妈又问：你们俩不是说要爱我一万年吗为什么反悔了
钱德志大骂：呸！你就是个贱人，我就是出轨一头猪都不会看上你！
我妈说：你现在的老婆不就是当年出轨的第三者，这么说你是娶了一头猪啦
钱德志的脸由黑转成了猪肝色。
要带我们走，总要让我收拾一下东西吧
不用收拾了，什么都有。
那总要关一下水电气吧，真没生活常识。
钱德志还要说话，王局长拦住了他。
我只能给你三分钟。
行的，局长，你是领导，你说了算。
我妈走到冰箱前，伸手往冰箱顶上摸，摸了几下，摸回来一个手机。
我妈开心地挥手：儿子，你看，有5万多人在看你妈我直播呢。
王局长的头发都炸起来了，一只手指着我妈，一只手捂住脸说：你在直播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直播的
就从你们进门之前啊，我看看...弹幕有个人说直播好好看，他带他们领导一起边上班边看，领导看了好入迷。
什么...什么弹幕领导
说是在...省住建厅上班。
王局长眼一黑，晃了几下差点晕倒。
快，快查一下是在哪个平台直播，立刻按舆情处理。
赵铁山捂着脸上来抢过手机，按了几下，说：局长，已经关掉了。
把他们带走！
等一下！还没到三分钟呢。我妈又走到沙发一角，伸手在靠垫里摸了几下，又摸出来一个手机。
这个有...乖乖，这个厉害，大平台就是人多，这个有12万人看呢。
你怎么还有个手机
我是网红啊，有两个手机不是很正常，你们谁没有两个手机啊，不然局长你怎么联系小蜜，她当情人都当15年了，你还不离婚啊还有老钱你怎么联系那几个小姑娘老赵你怎么联系工地上那些包工头的老婆
快快把她手机拿过来关掉！
赵铁山没有动，让旁边壮汉伸手，壮汉也捂着脸抢过手机递给赵铁山。
局长，这个也关掉了。
她总不会还有第三个手机吧
王局长的话音刚落，我妈就从电视机柜里摸出一个手机，皱着眉头看了看，说：你们快跑吧，网友已经向省住建厅、省纪委、中央纪委、省监察委、国务院互联网督查还有公安都举报了，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砰砰砰...
开门！我们是派出所的。
还有物业的！是我们报的警，业主请开门，我们物业绝不允许业主在自己家里受到伤害！
再不开门我们要采取强制手段了。
带头的打手捂着脸说：我就是个保安，我老板只安排我看场子，没安排我干别的啊，跟我没关系。
说完他打开门，对民警说：我也是刚来的，里面的事跟我没关系，不信你们看直播回放。我懂规矩，我就站外面跟你们回派出所，你们快进去抓坏蛋吧。
走进门，物业保安队长说：我报的警，这几个公司的领导要强抓我们业主，还要把她打成精神病，你们一定要保护人民财产安全啊。
事到如今，王局长、钱德志和赵铁山再也神气不起来，但钱德志仍振振有词：你们没有资格抓我们，我们建筑公司的领导班子不受你们管辖，就算抓了我们也要立刻给我放出来，我们是省重点企业，我们做的所有事情都符合建筑规范，你们以为煽动几万老百姓就能怎么样要住房就不找建筑公司了笑话！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房子！宏达永远不会倒！
一个民警说：我是负责片区治安的，设备比较简单，我这位同事是刑警大队的，他装备好，你看他胸口这个执法记录仪，高清的，你刚才的话我们回去后会好好分析，绝对不让你失望。另外我想告诉你，宏达当然不会倒，那是人民的宏达，是国家的宏达，但你们几个倒不倒就不好说了。
执法记录仪又怎么了，我有的是办法让它失效。
钱德志还在嘴硬，我妈举手说：报告，我这还有一个手机，刚才钱老板的表演也直播出去了，现在有好几万老百姓都知道建筑公司的领导不受法律管辖了。
钱德志眼睁睁看着我妈从微波炉后面摸出第四个手机。
嚯，我要火了，这有一百五十万人在看。
王局长瘫倒在地上，一个劲地抽搐。
退休这事，怕是不太好办了。
第三章
我们都跟着去了派出所，中间来了好几波警察，我也分不清是什么部门的。
随身的物品都被收走，也没有多少关于我的环节，我终于有了一个清净的时候。
我想了很多。
这世上许多事并不复杂，只要多想。
我很懊恼，明明我已经想了那么多了，却怎么会忽略了最重要的那种可能。
我妈变了吗
也许只有她自己知道。
令我意外的是，我妈并没有提出对我爸死因的质疑。
也就是说，她依然相信我爸是脚手架意外坍塌的。
她还否认我爸留下了什么关于公司违法犯罪的材料，一切都是她作为情妇在床上听来的。
没有证据，只有回忆。
回忆，也不是一下全想起来，也许今天只想起来一两个项目，明天又想起另外一两个。
她还喜欢和网友聊天，聊着聊着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发到网上，网友一股脑全去举报。
换做是我，我也不胜其烦吧。
许多人、许多部门都找她谈过话，但她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该知道的知道，该不知道的就不知道。
网友给她换了外号，从拜金姐变成四机神剑，意思是用四个手机变身斩妖除魔的剑。
但从没有人怀疑过她情妇的身份，对啊，如果不是长期偷情的亲密情人，那些秘密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总不能是我爸托梦告诉她的吧
所以我觉得啊，这世上大多数人都不会多想。
我爸已经死了，托梦是不可能的，但他活着的时候呢
许多事，想得多了，就不用开口说了。
六个月后，法院宣判了。
也许实在是受不了我妈的脑回路，天天到处炫耀自己是情妇，这么大的案子竟然调查得那么快。
钱德志作为幕后大boss被判了无期，刽子手赵铁山被判了18年，王局长因包庇判了8年，其他相关黑产业链被一网打尽。
法院外聚集了二百多人，都是因为我妈才知道自己被害了还帮人数钱，纷纷赶来表达愤怒。
他们有的房子成了危房，有的家破人亡，有的早已不在人世。
这一天，还是来得太晚了。
那一天，我妈账号的签名换了。
我笑世人太疯癫，我笑正义重如山，我笑生死一转念，我笑春花再绽颜。
看到新闻，我跟公司请了假，奔波几百公里赶回了家。
我想和我妈一起度过这一天。
到家已经晚上9点多了，走到小区大门口，我突然看见我妈戴着口罩往外走。
她没有打车，脚步轻盈，往一个熟悉的方向走去。
我悄悄跟在后面，没多久，她走到了那家建材市场。但她并没有进门，而是绕到了后面，走进了当时那间员工宿舍的对门。
窗户里人影晃动，至少有三四个人。
我趴在窗台下，隐约听到几个声音。
来啦，我弄了几个菜，一起喝两杯。
那个谁...来不了，不方便。
哎哎哎别这样...受不起受不起，怎么还磕上了...
我代表程建国，感谢你们，谢谢。
别这样，要不是程工，我现在住的还是危房，家里的钱肯定也被骗光了，我爸留的小厂现在在谁名下还说不准呢，要说感谢，也是要感谢程工才对。
对啊，要不是程工，我家那栋楼早就塌了，不然哪对得起那帮畜生。
其实吧，这件事我们都有个结果，唯独嫂子你...
唉，要我说，你就应该把真相公布出去，你一个清清白白的人，凭什么要一辈子背着脏水被人戳脊梁骨唉，真气。
不行，我不能洗，我拿回了自己的清白，就等于告诉所有人我骗了他们，我利用了他们，我裹挟了他们的正义。那些在阴暗处的人也会想办法给那些人找麻烦，我要是洗白自己，恰好是给了他们这样的机会。
唉，话是这么说，就是...好气。
以身入局，我真的...我干了。
只要我后半辈子一直背着情妇的招牌，我就是安全的，只要我过得不好，我反而能一直过下去。
沉默。
沉默。
来，干了，为了程工，为了朗朗乾坤。
我干了，操他妈的，恶魔在人间。
可惜，就是苦了孩子。
他很坚强的，被我赶出去不也一样能养活自己，只希望他不要怪我。
我妈的哭声。
如果他知道真相，他一定会懂的，你看那时候他不也冲出来保护你吗你们是母子，母子连心，有朝一日他一定会明白的。
沉默。
沉默。
我靠在墙边，坐在地上，任凭初秋的风肆虐。
这世上的事，我还是想得不够。
我现在终于明白我妈说的话了。
我爸生前收集了许多公司犯罪的材料，但没来得及举报就被害死了。
我妈拿到了那些材料，但没有用来举报。
她知道，凭她一个普通人，举报一家建筑公司违法黑幕，百分之百会石沉大海，一点水花都溅不起来。
对绝大多数人来说，一个不认识的人，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根本不值得投入精力去关注。
举报，就是把所有子弹打在墙上，墙不一定会怎么样，但我们一定没有退路了。
那之后，我们家必将迎来无法想象的灾难。
从那一刻起，我妈就酝酿了一场不可能完成的报复。
她等了一年，把自己活成了普通人，让公司相信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怀疑我爸的死因。
为了把戏做足，公司给我爸评了先进，号召全员学习，佐证这只是一场意外。
一年后，我妈开始扮演另一个她。
买房子，发差评，到售楼部骂。
踩车头，装花痴，勾引车主。
这一切都为了让更多的人关注她，哪怕骂声震天。
越多人看她，她就越有能量。
她越有能量，公司的势力就越掩盖不住肮脏。
我妈在短短一个多月里，获得了几十上百万的能量。
那几十万人都看到听到了魔鬼的罪恶，完全超出了公司能遮住的光。
而这一切的成本，仅仅是她的清白而已。
我说不出话，眼泪却忍不住涌出眼眶。
我耳边回荡着我爸总是说的那句话。
你妈真的很厉害。
我妈真的很厉害。
她比谁都清楚她要做什么事。
她比谁都知道普通人想要看什么。
而她却是个平时几乎不怎么上网的人。
我爸很幸福，他娶了我妈，一个毫不犹豫献祭自己为他复仇的女人。
窗户里又响起说话的声音。
以后，还是尽量不要联系了。
你放心，我一定尽忠职守，保护你的安全。
如果需要车和钱，尽管找我。
那我只能提供些吃的喝的了，哈哈，我最没用。
要是你儿子在就好了，我们一定要告诉他，你的妈妈最厉害。
我站起来，往外面走去。
我很想走进那间房子，告诉他们我都听到了，我很想他们，建材市场的老板，玛莎拉蒂的车主，物业保安队长，还有那个没来的人。
还有我妈，我很想她。
但我站起来那一刻，我突然学会了一件事要怎么想。
要做出结果，要朝目标行动，在抵达终点之前，把一切都放在心里。
我会用行动让他们知道，面对生活，我也会以身入局，保护自己所爱的人。
走上街头，凉风四起。
但我知道，天上的每一颗星星，都在为我发光。
第四章
三年后，我已经是建材市场的副经理了。
那个收留我的老板叫李大河，是我爸生前最好的朋友。当年我爸发现工程质量问题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找李大河商量对策。
李大河的建材市场专门供应优质材料，被钱德志他们视为眼中钉，多次想要搞垮他的生意。
我爸就是在准备举报材料的路上出的事，那些证据都被李大河保存着。
这三年来，我一直在学习建筑知识，学习法律知识，学习商业运作。
我要变得更强，强到有一天能接过我妈的接力棒。
我妈现在还在网上当她的拜金女，时不时发些炫富的视频，配上一些情妇心得，引来一片骂声。
但我知道，这是她保护自己的方式。
只要她还是那个被人唾骂的小三，就没有人会怀疑她的动机。
只要她还活在众人的鄙视中，她就是安全的。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我爸的忌日。
我请了假，准备去墓地看看他。
刚走出建材市场，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林小雨站在门口，穿着一身职业装，看起来成熟了很多。
程浩。她叫住我。
我停下脚步，心情复杂。
你好。
她走过来，神情有些尴尬：我...我想跟你道歉。
道歉
当年的事，我现在想起来很羞愧。我不应该那样对你，不应该因为你妈妈的事情就...
我摇摇头：过去的事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不，我必须说。林小雨的眼中有泪光，我后来才知道，你妈妈做的那些事，都是有原因的。她...她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我愣住了。
你知道真相了
林小雨点点头：我现在在律师事务所工作，专门处理建筑纠纷案件。宏达公司的案子我全程跟进过，我知道你妈妈为了正义付出了什么。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也知道你爸是个英雄，他留下的那些材料救了很多人。而你妈妈...她为了让真相大白，牺牲了自己的名声，承受了所有人的误解。
我的眼眶有些湿润。
她真的很了不起。林小雨重复道，我为当年的幼稚感到羞愧。如果你愿意，我想...我想重新开始。
我看着她，这个曾经让我心动的女孩，现在却让我感到陌生。
小雨，谢谢你能理解我妈。但是...
但是什么
我们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们了。你有你的人生，我有我的路要走。
林小雨的脸上闪过失落，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我明白了。那...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当然可以。
她笑了，虽然有些勉强：那就好。对了，今天是...
我爸的忌日。
哦。她的表情变得严肃，代我向程叔叔问好。
谢谢。
我们告别后，我独自走向墓地。
墓园里很安静，只有鸟儿偶尔的啁啾声。
我爸的墓碑前摆着一束新鲜的白菊花，显然有人刚来过。
是我妈。
我在墓碑前坐下，开始和我爸说话。
爸，我现在明白了很多事。妈妈为了给你报仇，付出了太多。她现在还在承受着误解，但我知道她不后悔。
我也在努力变强，希望有一天能够保护她，不让她再这么辛苦。
李叔叔对我很好，他教了我很多东西。我现在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还有，我想你了。
墓碑没有回应，但我仿佛听到了我爸温暖的声音：儿子，你长大了。
傍晚时分，我回到家里。
令我意外的是，我妈竟然在家。
她正在厨房忙碌，围着围裙，头发简单地扎着，完全没有平时那种浓妆艳抹的样子。
妈
她回头看我，脸上是久违的温柔笑容。
回来了正好，我做了你爱吃的红烧肉。
我的鼻子一酸。
这是我记忆中最熟悉的场景，也是我最想念的画面。
妈，你...
今天是特殊的日子。她放下锅铲，走过来摸摸我的头，我想做回你的妈妈，哪怕只有今天晚上。
我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她，眼泪夺眶而出。
妈，我都知道了。我都明白了。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然后轻轻拍着我的背。
傻儿子，哭什么呢
妈，你辛苦了。
不辛苦，能为你爸报仇，能让那些坏人得到惩罚，妈妈一点都不辛苦。
那天晚上，我们母子俩久违地坐在一起吃饭，聊天，就像以前我爸还在的时候一样。
没有直播，没有表演，没有伪装。
只有最真实的母子亲情。
但我知道，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她又会变回那个被人误解的拜金女。
因为她的战斗还没有结束。
而我，也会继续变强，直到有一天能够接过她的重担。
第五章
第二天一早，我妈又恢复了拜金女的形象。
浓妆艳抹，紧身短裙，高跟鞋踩得咔咔响。
儿子，妈妈要出去直播了，你乖乖上班。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有一丝不舍，但很快就被坚决所取代。
妈...
别多想，妈妈只是去赚钱养家。她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
我知道她不想让我看到她的痛苦。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我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穿着西装，气质不凡。
请问是程浩家吗
是的，您是
我是检察院的张检察官，想找苏雅女士了解一些情况。
我心头一紧，这个时候检察院找我妈干什么
我妈听到声音走了过来，看到检察官后，神情瞬间变得警惕。
警官同志，有什么事吗
张检察官出示了证件：苏雅女士，我们接到举报，说您涉嫌敲诈勒索，请您配合我们调查。
敲诈勒索我妈一脸疑惑，我敲诈谁了
据举报人称，您以掌握某些不实信息为要挟，向多人索要钱财。
我明白了，这是有人在报复我妈。
虽然钱德志他们已经被判刑，但他们的关系网依然存在，总有人想要找我妈的麻烦。
张检察官，我站出来说道，我妈妈从来没有敲诈过任何人，她举报的那些事情都是真的，法院已经有了判决。
张检察官看了我一眼：我们会依法调查的，请苏雅女士配合。
就在这时，我妈突然笑了。
检察官同志，您说得对，我确实敲诈勒索了。
妈！我大惊。
她冲我摆摆手，继续对张检察官说：我敲诈勒索了全社会，我用我的身体和名声做筹码，勒索了所有人的正义感。
张检察官愣住了。
我是个坏女人，我当小三，我拜金，我无耻，但是我敲诈来的是什么呢是让那些真正的坏人得到惩罚，是让那些无辜的受害者得到公正。
我妈走到张检察官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如果这也算敲诈勒索，那我认罪。但是检察官同志，您觉得我敲诈错了吗
张检察官的脸上出现了复杂的表情。
作为一名检察官，他当然知道宏达建筑公司案件的来龙去脉，也知道苏雅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苏雅女士，您...
检察官同志，我妈打断了他的话，如果您一定要抓我，我不会反抗。但是我希望您能明白，这个世界上有些正义，是需要有人付出代价去争取的。
她停顿了一下，声音变得有些哽咽：我已经付出了我能付出的一切，我的名声，我的尊严，我的后半生。如果这还不够，那我还有什么不能给的呢
张检察官沉默了很久。
最后，他长叹一口气：苏雅女士，经过我们的初步调查，这个举报缺乏事实依据。感谢您的配合。
他说完，转身离开了。
我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还会有更多的人来找我妈的麻烦，还会有更多的陷阱等着她。
那些被她揭露的势力虽然倒台了，但他们的余党依然存在，他们不会放过我妈。
看着我妈重新坐在化妆台前补妆，我下定了决心。
是时候让我来保护她了。
当天下午，我找到了李大河。
李叔叔，我想学更多的东西。
李大河放下手中的文件，看着我：什么东西
我想学会如何在这个复杂的世界里生存，如何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李大河明白了我的意思。
孩子，你确定要走这条路吗这条路很难走。
我确定。我不能让我妈一个人承受所有的压力。
李大河点点头：好，我教你。但是记住，我们要用正当的手段，绝不能变成我们所厌恶的那种人。
我明白。
从那天开始，我白天在建材市场工作，晚上跟着李大河学习各种知识。
法律知识，商业运作，人际关系，媒体传播...
我要把自己武装起来，变成一个能够在这个复杂世界里游刃有余的人。
只有这样，我才能真正保护我妈，让她不再需要用那种极端的方式去争取正义。
一个月后，我遇到了一个机会。
市里要重新招标几个重点工程项目，其中就包括阳光家园的重建工程。
这个项目当年就是钱德志偷工减料的典型案例，现在需要重新建设。
我知道，这是我证明自己的机会，也是我开始反击的机会。
但是，以我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拿下这样的大项目。
我需要盟友。
那天晚上，我给林小雨打了电话。
小雨，我需要你的帮助。
什么事
阳光家园重建项目，我想拿下来。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
程浩，你确定吗这个项目很复杂，涉及到很多利益关系。
我确定。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
好，我帮你。
就这样，我开始了我的第一次真正的战斗。
第六章
阳光家园重建项目的招标在即，整个建筑行业都在关注这个项目。
这不仅仅是一个工程项目，更是一个象征。
它代表着对过去腐败的清算，对未来正义的期待。
我知道自己想要拿下这个项目有多么困难。
李大河的建材市场虽然有一定实力，但要承接这样的大项目还远远不够。
我需要更多的资源，更强的实力。
李叔叔，我想成立一个新公司。
李大河看着我准备的商业计划书，表情严肃。
程浩，你真的想好了吗
我想好了。我要用我们的方式，证明什么叫做真正的建筑品质。
那些想要阻止你的人，不会轻易放弃的。
我知道。但是我不能退缩。
李大河沉思了很久，最后点点头：好，我支持你。但是有个条件，我要做你的技术顾问，确保每一个细节都符合最高标准。
谢谢李叔叔。
就这样，诚建建筑工程有限公司正式成立了。
公司名字很简单，诚实建设，这是我们的理念。
林小雨帮我处理了所有的法律手续，她的专业能力让我刮目相看。
程浩，公司成立了，但是资金还不够。她看着财务报表说道。
我知道。我正在想办法。
就在这时，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请问是程浩吗我是省建设银行的客户经理王菲。
您好，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们了解到您新成立了建筑公司，想要申请阳光家园重建项目。我们银行有一个专门针对优质企业的贷款政策，您有兴趣了解一下吗
我心头一跳，这也太巧了。
我可以去银行详细了解一下吗
当然可以，我们明天上午就有时间。
挂断电话后，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银行主动找上门来放贷，这背后一定有什么原因。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李大河。
你说得对，确实很可疑。李大河皱着眉头，但是我们现在确实需要资金。要不这样，你去看看，但是不要轻易签任何文件。
好的。
第二天上午，我来到建设银行。
王菲是个三十多岁的女性，看起来很专业。
程先生，您好。听说您要参与阳光家园项目的竞标，我们银行非常支持这样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
她拿出一份贷款合同：这是我们为您准备的贷款方案，额度两千万，利率优惠，还款期限灵活。
我仔细看了合同条款，确实很优惠，优惠得让人怀疑。
王经理，能问一下为什么给我们这么优惠的条件吗
王菲笑了笑：程先生，您父亲程建国工程师是我们都很敬佩的人，您母亲苏雅女士也是...很有勇气的女性。我们银行希望支持像您这样的企业家。
我明白了，这是冲着我妈来的。
但是她的态度让我更加警惕，这种支持背后可能隐藏着陷阱。
王经理，我需要回去仔细考虑一下。
当然可以，不过程先生，招标时间很紧，您要抓紧时间。
离开银行后，我总觉得不对劲。
回到公司，我把合同给林小雨看。
这个合同表面上看没什么问题，但是...她指着一个条款说道，这里有个隐藏的陷阱。如果你们公司在项目进行过程中出现任何问题，银行有权立即收回全部贷款。
什么叫任何问题
定义很模糊，可以是技术问题，也可以是舆论问题，甚至可以是你个人的问题。
我恍然大悟：他们是想控制我。
很可能。一旦你拿了这笔贷款，就等于把自己的命运交到了他们手里。
看来，还有人在暗中布局，想要利用我，或者毁掉我。
但是，不管是谁，我都不会让他们得逞。
当天下午，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要去找我妈商量。
虽然我一直想要保护她，但在这个关键时刻，我需要她的智慧。
晚上，我回到家里。
我妈正在直播，对着镜头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引来网友们的嘲讽。
等她下播后，我跟她说了我的计划和遇到的困难。
我妈听完后，沉默了很久。
儿子，你真的想清楚了吗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了。
我想清楚了，妈。我不能看着你一个人承受所有的压力。
我妈的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但随即又变得担忧。
那个银行的贷款，绝对不能要。
我也是这么想的。
还有，你要小心林小雨。
我愣住了：为什么
女人的直觉。她当年能为了家庭条件抛弃你，现在又主动回来帮你，这里面一定有原因。
我心中一震，我妈说得有道理。
那我该怎么办
我妈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明天我陪你去见见那个王菲。
妈，你去不太好吧，会暴露的。
我妈笑了：儿子，妈妈既然能演情妇，也能演别的角色。
你想演什么
一个有钱的投资人。
第七章
第二天上午，我妈化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妆容。
淡妆，优雅的发型，一身高级的职业套装，整个人的气质完全变了。
如果不是我亲眼看着她化妆，我都认不出这是我妈。
妈，你这...
演技，儿子。妈妈这三年可不是白过的。她整理着衣领，今天我是香港来的投资人，姓陈，陈女士。
你的口音...
我妈开口说了几句粤语，发音竟然很标准。
网上学的。她笑着说道，为了演好这场戏，妈妈学了很多东西。
我们来到银行，王菲还是那副热情的样子。
程先生，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王经理，我带了一位投资人来，她想了解一下情况。
我妈上前一步，用带着港味的普通话说道：你好，我是陈雪莹，程生的投资伙伴。
王菲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陈女士，您好，请坐。
听程生说，你们银行要给他贷款我妈坐下后，翘起腿，姿态优雅。
是的，我们对程先生的项目很有信心。
咁你觉得这个项目有什么风险呢我妈故意用了粤语的语气。
王菲愣了一下，然后说道：风险是有的，毕竟是大项目，但是我们银行会全力支持。
支持到什么程度我妈的语气变得锐利，如果项目出现问题，你们会怎么处理
王菲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这个...我们会根据合同条款来处理。
我看过你们的合同了，我妈拿出一份文件，这个条款很有意思，任何问题都可以立即收回贷款。咁什么叫任何问题呢
王菲开始出汗了：这个...这是银行的标准条款...
标准条款我妈冷笑一声，我在金融行业做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标准条款。你们是想控制程生，还是想毁掉他
王菲的脸色彻底变了：陈女士，您这话就...
我这话怎么了我妈站起来，气势逼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玩什么把戏吗
她走到王菲面前，俯身看着她：告诉我，到底是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王菲完全慌了：我...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不知道我妈拿出手机，要不要我打电话给银监会的朋友，让他们来查查你们这个标准条款
王菲彻底崩溃了：陈女士，您别...我只是按照上面的指示办事...
上面哪个上面
是...是省里的某个领导，他说要特别关注程浩的项目...
我心中一震，果然有人在背后操控。
什么领导我妈继续逼问。
我...我不能说...
我妈收起手机，重新坐下，语气变得温和：王小姐，我理解你的难处。但是你要明白，有些人是惹不起的，有些事是不能做的。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程浩的母亲，你应该知道是谁吧
王菲点点头。
她能让宏达建筑倒台，也能让任何想要害她儿子的人付出代价。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王菲吓得脸都白了。
我...我明白了...
很好。我妈站起来，那么，这个贷款的事就算了。程浩不需要你们的钱。
我们离开银行后，我一直沉默着。
妈，你刚才...
儿子，有些时候，不是你不想战斗，而是战斗会主动找上你。我妈恢复了平时的语气，那些人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要主动出击。
当天下午，我妈做了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决定。
她要重新开直播，但这次不是炫富，而是要说出一些真话。
儿子，有些事情不能再隐瞒了。
妈，你要说什么
我要告诉所有人，还有一些漏网之鱼没有被抓到。
那天晚上，我妈的直播间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关注度。
所有人都想知道，这个拜金女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但这一次，她没有浓妆艳抹，没有奇装异服。
她就那样素面朝天
地坐在镜头前。
今天我不想演了。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所有观众愣住了。
弹幕瞬间爆炸：
什么意思不演了
苏雅这是怎么了
她要说什么
我妈看着镜头，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三年了，我演了三年的拜金女，演了三年的小三。今天我想告诉大家，还有一些人逍遥法外。
弹幕瞬间安静了。
宏达建筑公司的案子虽然结了，但是那条产业链并没有完全断掉。有些人换了马甲，继续在害人。
她拿出一份文件：这是建设银行某个支行的内部文件，他们想要通过控制我儿子的公司，来控制阳光家园重建项目。
我在旁边看着，手心出汗。
妈妈这是要彻底摊牌了。
还有，她继续说道，省里某个领导一直在暗中保护那些漏网之鱼，他们想要重新建立腐败网络。
弹幕开始疯狂滚动：
卧槽，又有大瓜！
苏雅姐这是要搞大事！
有证据吗
我妈笑了：证据当然有。不过这次不是我在床上听来的了。
她拿出另一份录音设备：这是今天在银行的录音，那个王菲亲口承认了。
她播放了录音，王菲承认有省里领导指示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
直播间瞬间沸腾了。
在线观看人数从十万飙升到五十万，一百万，两百万...
不过，我妈话锋一转，这次我不会再用以前的方式了。我不会再牺牲自己的名声来换取正义。
她看向镜头，眼神坚定：因为我的儿子长大了，他要接过我的担子了。
我知道这是我的cue，我走到镜头前。
大家好，我是程浩，苏雅的儿子。
弹幕瞬间爆炸：
卧槽，这就是苏雅的儿子！
长得挺帅的！
他要说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三年前，我以为我妈疯了。但现在我知道，她是为了给我爸报仇，为了让那些害人的坏蛋得到惩罚。
我爸是个建筑工程师，他因为发现了豆腐渣工程被害死了。我妈为了让真相大白，宁愿让所有人误解她，骂她，恨她。
现在我要告诉所有人，我妈不是小三，不是拜金女，她是个英雄！
弹幕彻底炸了：
我去，剧情大反转！
苏雅原来是英雄！
我们都误会她了！
我妈站起来，走到我身边：儿子，妈妈对不起你。这三年让你承受了太多。
妈，您做得对。我握住她的手，现在轮到我来保护您了。
我们母子俩面对镜头，我继续说道：阳光家园重建项目，我们诚建公司一定会拿下。我们要用最好的材料，最严格的标准，给居民们建造最安全的房子。
任何想要阻止我们的人，任何想要继续搞腐败的人，我们都不会放过！
直播结束后，在线观看人数已经突破了五百万。
这个视频很快就传遍了全网，各大媒体都在转载。
苏雅真相大白：她不是小三，她是英雄！
程浩：我要接过母亲的担子！
阳光家园重建：正义与腐败的最后一战！
那天晚上，我们家的电话都被打爆了。
有媒体想要采访，有网友想要支持，也有人想要威胁。
但我和我妈都很平静。
因为我们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第八章
直播的第二天，整个网络都在讨论我们母子的事情。
微博热搜前十，有六个跟我们有关。
苏雅真相大白
程浩接棒母亲
阳光家园重建
建筑行业大地震
但与此同时，反击也开始了。
一些不明身份的账号开始发文质疑我们的动机，说我们是在炒作，是在利用舆论谋取利益。
更有甚者，开始挖我们的黑料，什么我妈精神有问题，我学习成绩不好，我们家欠债等等。
但这些都在我们的预料之中。
上午十点，我接到了一个电话。
请问是程浩先生吗我是市长秘书，市长想见您。
我心头一紧，市长要见我
什么时候
现在，如果您方便的话。
我知道这不是邀请，而是命令。
好的，我马上过去。
临走前，我妈拉住我：儿子，小心点。
妈，我知道。
市政府大楼里，我被引导到市长办公室。
市长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很儒雅，但眼神很锐利。
程浩同志，请坐。
市长好。
你们昨天的直播我看了，市长直接开门见山，造成了很大的社会影响。
市长，我们说的都是事实。
事实市长笑了，年轻人，你知道什么叫做大局观吗
我没说话，等他继续。
宏达建筑的案子已经结案了，相关人员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现在再翻这些陈年旧账，对社会稳定不利。
但是还有漏网之鱼。
漏网之鱼市长的声音提高了一些，程浩同志，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就乱说，这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我拿出录音设备：这是证据。
市长听了录音，脸色变得很难看。
一个银行职员的话，能说明什么也许是她在撒谎呢
我明白了，市长是想压下这件事。
市长，您是想让我们闭嘴
我是想让你们理性一点，不要被情绪冲昏了头脑。市长站起来，走到窗前，年轻人有正义感是好事，但要用正确的方式表达。
什么叫正确的方式
通过正当渠道举报，相信组织，相信政府。
如果正当渠道被堵住了呢如果组织里有坏人呢
市长转过身，眼神变得严厉：程浩同志，注意你的措辞。
我们对视了很久，气氛越来越紧张。
最后，市长叹了口气：程浩，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涉及到的人和事太复杂了，一旦深挖下去，会伤及很多无辜的人。
无辜的人我站起来，那些住在豆腐渣房子里的居民呢他们不无辜吗
阳光家园已经在重建了，居民的问题会得到解决。
那其他的项目呢还有多少豆腐渣工程没有被发现
市长沉默了。
程浩，我最后问你一次，你能不能收手
不能。
即使我告诉你，继续下去会很危险
不能。
市长走回办公桌，拿起电话：让法制办的同志过来一下。
我明白了，他们要对我采取行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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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一点都不害怕。
因为我知道，外面有几百万人在关注着我们，任何对我们的不正当行为都会被曝光。
十分钟后，几个穿着制服的人走了进来。
程浩同志，我们怀疑你涉嫌传播虚假信息，扰乱社会秩序，需要你配合调查。
我笑了：好啊，我配合。但是我要求全程录像，并且我要联系律师。
那些人面面相觑。
市长摆摆手：算了，让他走吧。
临走时，市长对我说：程浩，希望你不要后悔。
市长，我不会后悔的。但您会。
走出市政府大楼，我立刻给我妈打电话。
妈，他们想要强迫我们闭嘴。
我知道，儿子。我妈的声音很平静，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
什么意思
刚才有人来我们家了，说是查水表的，实际上是在安装监听设备。
我心头一震：那您怎么办
没关系，妈妈有办法。你赶紧回来，我们要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回到家里，我妈正在收拾东西。
妈，我们要搬家
不是搬家，是要分兵作战。我妈放下手中的东西，儿子，从现在开始，我们不能再住在一起了。
为什么
因为他们会对我们进行全面的监控和干扰。如果我们在一起，很容易被一网打尽。
我明白了我妈的意思。
那您去哪里
我有安排。我妈拿出一张银行卡，这里面有一些钱，是这三年我直播赚的。你拿着，用来维持公司运营。
妈...
儿子，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放弃。阳光家园的项目，你一定要拿下来。
我知道。
还有，小心林小雨。
妈，您为什么总是怀疑她
我妈走过来，握住我的手：儿子，妈妈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了四十多年，见过太多人了。那个女孩不简单。
可是她确实在帮我们。
帮你们我妈冷笑一声，她是律师，她最清楚法律的边界在哪里。她让你做的每一件事，表面上看都很正当，但实际上都在把你往危险的边缘推。
我仔细想了想，确实有些道理。
林小雨确实总是鼓励我去做一些激进的事情，虽然都在法律范围内，但确实很容易引起争议。
那我该怎么办
继续跟她合作，但要保持警惕。不要把所有的计划都告诉她。
我点点头。
那天晚上，我妈离开了家。
她没有告诉我去哪里，只是说会保持联系。
我一个人坐在家里，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心中五味杂陈。
三年前，我被我妈赶出家门。
三年后，我妈又要离开这个家。
但这一次，我们是为了同一个目标。
第二天一早，林小雨就来找我了。
程浩，你妈妈呢
她有事出去了。
什么事现在这个时候她不应该离开。
我看着林小雨，心中的警惕更深了。
她为什么这么关心我妈的行踪
她的事情我也不清楚。我故意说道。
林小雨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那好吧。我们谈谈阳光家园项目的事情。
好的。
但我心里已经明白，这场战争比我想象的更加复杂。
敌人不仅在明处，也在暗处。
甚至可能就在我身边。
第九章
阳光家园重建项目的招标会如期举行。
会议室里坐满了各大建筑公司的代表，气氛紧张而肃杀。
我代表诚建公司参加投标，心中既紧张又兴奋。
这不仅仅是一个工程项目，更是一场正义与邪恶的较量。
主持招标的是住建局的张局长，一个看起来很正直的中年人。
各位企业代表，阳光家园重建项目是我市的重点工程，关系到600户居民的安全，我们将本着公开、公平、公正的原则进行招标。
参与投标的公司有十几家，其中不乏一些知名的大企业。
当我看到其中一家公司的名字时，心中一沉。
鸿达建筑集团。
这家公司的老板叫马鸿达，据说是钱德志的表弟。
虽然在宏达建筑倒台后，他极力撇清关系，但明眼人都知道，他们是一伙的。
马鸿达看到我时，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招标开始了，各家公司按顺序进行投标presentation。
轮到我的时候，我深吸一口气，走上台前。
各位领导，各位同仁，我是诚建建筑工程有限公司的程浩。
我打开PPT，开始介绍我们的方案。
阳光家园重建项目，不仅仅是一个建筑工程，更是一个民心工程。我们诚建公司承诺，将用最好的材料，最严格的标准，为居民们建造最安全的家园。
我展示了详细的设计方案，技术标准，质量控制体系，以及我们的团队构成。
我们的技术顾问是李大河先生，在建筑行业有三十年的经验，参与过多个国家重点工程的建设。
我们的质量总监是我父亲的同事王师傅，他曾经协助我父亲发现过多起质量问题，是业内公认的质量专家。
当我提到我父亲时，现场安静了下来。
我父亲程建国，是一名建筑工程师，他因为坚持质量标准，拒绝偷工减料，最终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今天，我要继承他的遗志，为建筑行业的正气而战！
话音落下，现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但我注意到，马鸿达的脸色很难看。
轮到马鸿达的鸿达集团时，他的presentation明显更加华丽。
精美的设计图，先进的施工设备，丰富的项目经验，还有各种荣誉证书。
我们鸿达集团有十五年的建筑经验，完成过上百个项目，从来没有出现过安全事故。
他故意强调从来没有出现过安全事故，暗示我们家的黑历史。
我们的报价比其他公司低20%，工期也比其他公司短三个月。
低价格，短工期，这对甲方来说确实很有吸引力。
但我知道，这背后一定有猫腻。
招标结束后，进入评标阶段。
按照程序，中标结果要三天后才公布。
但当天晚上，我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程浩，恭喜你，你们中标了。
打电话的是张局长。
我有些意外：张局长，这么快就有结果了
你们的方案确实很好，评委会一致通过。
虽然高兴，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第二天，中标结果正式公布，诚建公司确实中标了。
但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质疑声。
诚建公司资质不够，凭什么中标
程浩是不是走后门了
张局长是不是收了好处
更有甚者，开始人肉搜索张局长，说他收了我们的贿赂。
我意识到，这是一个陷阱。
有人故意让我们中标，然后再通过舆论攻击来搞臭我们。
果然，第三天，检察院就找到了张局长。
张局长涉嫌受贿，正在接受调查。
同时，有关部门也找到了我。
程浩，有人举报你向张局长行贿，请你配合调查。
我被带到调查室，面对几个严肃的工作人员。
程浩，你是否向张局长提供过好处
没有。
那你如何解释你们公司能够中标
凭实力中标，有什么问题吗
实力其中一个调查员冷笑，你们公司刚成立不到半年，资金不足，人员不够，凭什么跟那些大公司竞争
因为我们有诚意，有决心，有技术。
技术你有什么技术
我拿出设计方案：这些都是我们的技术实力。
调查员看了看，不屑地说：这些都是从网上抄的吧
我愤怒了：你们这是有罪推定！
我们只是在调查事实。
这样的调查持续了三天，我每天都要去配合调查。
与此同时，网上的攻击也越来越激烈。
各种黑料满天飞，什么我妈精神病，我爸是贪官，我是走后门的关系户等等。
最恶毒的是，有人说我妈是为了给我铺路，才故意搞垮宏达建筑，现在又买通张局长给我中标。
看到这些言论，我气得想砸手机。
但我知道，这时候不能乱。
我要冷静，要智慧地应对。
第四天，我接到了我妈的电话。
儿子，坚持住，真相很快就会浮出水面。
妈，您在哪里网上那些话...
我都看到了，别在意。那些跳梁小丑蹦跶不了几天了。
您有什么发现吗
有。但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放弃阳光家园项目。
挂断电话后，我心中稍安。
我相信我妈，她一定有自己的计划。
第五天，转机出现了。
一个匿名账号在网上发布了一段录音。
录音中，马鸿达和某个政府官员在密谋如何搞垮我们。
那个程浩太嚣张了，必须给他点颜色看看。
放心，我已经安排了。先让他中标，然后再以受贿的名义搞掉他。
张局长那边怎么办
他是个老实人，很好控制。用完就丢，反正他也跑不了。
这段录音瞬间引爆了网络。
所有人都明白了，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网上的风向立刻转变了。
程浩是被陷害的！
马鸿达太阴险了！
还我程浩清白！
但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真正的大战，现在才刚刚开始。
第十章
录音事件爆发后，舆论彻底逆转。
马鸿达被推到了风口浪尖，检察院立即对他展开调查。
而我和张局长的清白也得到了证明。
但是，事情远没有结束。
当天下午，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程浩，我是你妈。
妈，您在哪里那段录音是您搞到的吧
是的。但儿子，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你立刻去阳光家园的工地，有情况。
我心头一紧：什么情况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李大河刚才给我打电话，说工地出事了。
我立刻开车赶到阳光家园。
远远就看到工地周围围了很多人，还有救护车和警车。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推开人群，我看到李大河正在和警察交涉。
李叔叔，怎么回事
李大河看到我，脸色凝重：浩子，有工人在工地上出事了。
什么怎么可能我们还没开工呢！
是这样的，今天有几个工人来工地踩点，准备明天开工。结果发现工地上有个深坑，其中一个工人掉进去了，摔断了腿。
我愣住了：深坑什么深坑
看起来像是有人故意挖的，就在我们计划建造主楼的位置。
我跟着李大河走到事发地点，确实有个两米多深的坑。
坑壁很整齐，明显是人工挖掘的。
这是有人故意陷害我们！我愤怒地说道。
很可能。李大河点点头，而且时机选得很巧，正好在我们要开工的时候。
这时，一个警察走过来：请问谁是工地负责人
我是。我上前说道。
根据初步调查，工地存在安全隐患，需要停工整改。
警官，这个坑明显是有人故意挖的，不是我们的责任。
不管是谁挖的，现在是在你们的工地上，你们就要负责。
我想要争辩，但李大河拉住了我：浩子，先配合调查。
当天晚上，这件事又上了热搜。
程浩工地出事故，工人受伤！
阳光家园项目存在安全隐患！
程浩的建筑公司不靠谱！
网上又开始出现质疑声。
虽然我们澄清了受贿的事情，但工地安全事故又给了敌人新的攻击点。
我坐在办公室里，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这些人的手段真是层出不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就在这时，林小雨推门进来。
程浩，我听说工地出事了
是的，有人故意陷害我们。
林小雨坐下，表情严肃：程浩，我觉得你们应该主动放弃这个项目。
我愣住了：什么为什么
你想想，从你们中标开始，就麻烦不断。先是受贿风波，现在又是工地事故。再这样下去，你们公司的名声就完了。
但是我们不能放弃，这是我爸的遗愿，也是我妈的期望。
程浩，你要理性一点。林小雨握住我的手，有时候战略性撤退也是一种智慧。
我看着林小雨，心中的疑虑越来越深。
我妈说得对，这个女人确实有问题。
每当我们遇到困难时，她总是劝我们放弃。
小雨，我不会放弃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查出到底是谁在搞鬼。
林小雨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那...那我帮你。
不用了，这件事我自己来处理。
林小雨离开后，我立刻给我妈打电话。
妈，我觉得林小雨真的有问题。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儿子，现在不是讨论她的时候，我们要集中精力对付真正的敌人。
您有什么发现吗
有。马鸿达只是明面上的敌人，真正的幕后黑手另有其人。
谁
你还记得当年负责调查你爸事故的那个警察吗
我想了想：是...是一个姓陈的队长。
对，陈队长。他当年草草结案，说你爸是意外死亡。但实际上，他收了钱，掩盖了真相。
我心中一震：您是说，他还活着
不仅活着，而且升官了。现在是市公安局的副局长。
陈副局长我想起来了，前几天处理工地事故的时候，确实有个陈副局长在场。
没错，就是他。这次的一系列事件，都是他在背后操纵。
那我们该怎么办
儿子，妈妈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你爸在死前，留下了一份保险。
保险什么保险
他把掌握的所有证据都藏在了一个地方，还录了一段视频，详细说明了所有的犯罪事实。
我激动起来：在哪里为什么现在才说
因为那份证据太危险了，一旦公开，会引起巨大的震动。妈妈一直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现在是时机了吗
是的，儿子。现在是时候让所有的真相大白于天下了。
那天晚上，我妈终于回家了。
她带回了一个U盘。
这里面是你爸留下的所有证据，包括录音、录像、文件、照片等等。
我接过U盘，手都在颤抖。
儿子，一旦公开这些内容，我们就真的没有退路了。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我看着U盘，想起了我爸，想起了这一年来的所有委屈和磨难。
妈，我确定。
好。那我们就来一次最后的直播吧。
那天晚上10点，我妈开启了直播。
标题很简单：最后的真相。
在线观看人数很快就突破了一千万。
全国各地的网友都在关注着这场直播。
我妈坐在镜头前，手里拿着那个U盘。
各位网友，今天是我最后一次直播。因为今天之后，我要么是英雄，要么就死了。
弹幕瞬间爆炸：
苏雅姐不要吓我们！
到底要说什么
我们支持你！
我妈深吸一口气：今天，我要公布我丈夫程建国生前留下的所有证据。这些证据将会揭露一个巨大的腐败网络，涉及到的人员之多，金额之大，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她把U盘插入电脑。
但是在公布之前，我想说一句话。
她看着镜头，眼神坚定：
程建国，我的丈夫，一个普通的建筑工程师，他用生命维护了建筑行业的良心。今天，我要用我的方式，为他正名，为所有受害者讨回公道！
说完，她点击了播放键。
视频开始了。
我爸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屏幕上。
他穿着工作服，身后是建筑工地，声音有些疲惫但很坚定：
如果你们看到这段视频，说明我已经不在了。但我希望，真相永远不会死去...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