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班主任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不禁苦笑了一下。这一身雪白长裙的女孩，和前面陈暮雪那高高的马尾，不知又惊艳了多少人的青春。
陈云起跟着鼓了鼓掌，然后又重新趴回桌上，莫名有点酸唧唧的。
……
“好听吗？”
晚会结束后，江楠坐到他面前桌子上，自顾自地道：“从一年级学钢琴到现在，这应该是我弹的最多的曲子。”
陈云起轻轻点头，“好听。”
“那你怎么兴致不太高？”江楠转头看他，因为坐的比较高，她必须微垂着头才能跟他对视。
陈云起不自觉别开视线，他想不通自己心里为什么烦躁躁的。看刚才起哄的那几个男生也愈发不顺眼。
“我兴致不够高吗？”
“不够。”江楠摇了摇头，沉吟道：“至少，对我来说不够。”
“为什么？”
“蠢弟弟，当然是因为……”
他正疑惑着，江楠又伸出手，指尖在他额头上轻点一下。
“这其实是我弹给你一个人听的。”
“……”
见蠢弟弟愣在那，江楠轻叹口气，慢慢地俯身下来：“身为高中生的姐姐明天可就绝版了，你都不知道好好珍惜……”
陈云起甚至能感受到她呼出来的气息，下意识后退些许，有些疑惑地小声嘟囔：“我每天都有好好珍惜啊。”
江楠既高兴又生气，最后只能朝他握了握拳头，从桌上下去，头也不回的朝门外走。
“我回家了！”
……
当晚。
陈路突然感觉俩孩子像是彼此换了种性格。
眼看着明天就高考了，从小到大一直偷懒的陈云起回来就钻进房间没出过门，反而陈暮雪一直趴在沙发上刷手机。
他看了看梁芷柔在厨房忙碌的身影，笑着朝女儿道：“你哥都钻书里了，你倒是挺放松。”
“我准备了三年，不差这一会儿。”陈暮雪头也不抬，指尖从手机上一划一划，“都过了能努力的时候了，就算紧张也是折磨自己，还不如玩的开心点。”
陈路恍惚片刻，总觉得他以前好像说过这种话。
这闺女的确是随自己多一点，只有眉眼随了梁芷柔，可惜小丫头明明长得这么好看，一天天老没精打采的……
某种方面来说也算一种魅力吧，这属性放二次元绝对一堆死宅喜欢。
陈暮雪低头看手机，看见个撸猫视频，她长按片刻，选择“减少此类推荐”，面无表情地继续刷。
然后她就刷到了《历届第一个跑出校门的学生》，每逢高考前夕，往年各种各样的采访视频就会重新再火一次。
前面倒还好，发现一道熟悉的身影后陈暮雪又突然愣住。
这不是她姑姑吗！虽然年纪还很小，但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爸！你看！”陈暮雪差点从沙发上蹦起来，“我姑姑！”
陈路神色不变，连头都懒得歪，“我看什么看，我当时在现场。”
哪怕已经过去这么多年，想起来还是有点脑溢血。明明他只是个负责接送国宝的，都要连带着一起被王晓霞劈头盖脸一顿骂。
他平淡的反应丝毫没影响到陈暮雪激动的心情，她把陈陌从考场蹿出来的那段回放了无数遍。
好像挺有意思啊……
“爸，我能不能跟姑姑学一下？”
老陈家能有两个因为第一个出考场上新闻的人，想想就好玩。
“不建议学。”陈路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沉声说道，“提前交卷影响身高的。”
陈暮雪想不通，“为什么？提前交卷怎么会……”
“因为我会把你腿打断。”
第473章
两只大熊猫
“……”陈暮雪沉吟片刻，“奶奶会帮我报仇。”
陈路不屑冷哼，朝她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那你猜你姑姑当年是被谁打的。”
陈暮雪不说话了，放下手机噔噔噔跑去厨房告状。
“妈！我爸要把我腿打断！”她很委屈的大声喊。
梁芷柔拿围裙把手擦干，摸摸女儿的头，柔声问道：“你爸为什么要打你啊？”
“我说要像姑姑一样第一个出考场，然后他就说要打断我的腿。”陈暮雪晃了晃梁芷柔的胳膊，指着外面那个大恶人，“妈～你快拿头撞他。”
梁芷柔沿着指尖看过去，恰好看到陈路正笑着朝自己挑眉。
她下意识就回了个浅笑，反应过来后才连忙低头捏捏手指，小声安慰起女儿：“别担心，妈妈会好好照顾你的……”
陈暮雪：“……”
等我将来腿被打断了再好好照顾我是吗？
就这还让我别担心？！
陈暮雪气坏了，早该想到这夫妻俩一条心。
见女儿气鼓鼓的趴回沙发上，陈路又轻笑道：“也不一定非要考清北，到时候跟你哥哥姐姐去一个大学也挺好啊。你们三个从小在一起，彼此之间有个照应，也省得你妈将来一天天提心吊胆又不肯打扰你。”
他扯扯嘴角，就跟他每次出去喝酒的时候一样，梁芷柔担心归担心，可又不愿一直打电话追问……一般别人电话已经被打爆炸了，他也就收到一两个。
这憨憨向来只会默默委屈自己，从来不肯给别人添堵。
陈暮雪闻言，原本耷拉着的眼皮睁开些许，抬起头定定地看他：“爸，你为什么假定哥哥姐姐会去同一所大学？”
“嗯？我说了吗？”
“没有吗？”陈暮雪歪着头反问。
“别瞎讲，你爹什么都不知道，人家姐弟俩清清白白。”
父女俩沉默片刻，忽地又相视一笑。
“不过，哪有家长天天跟孩子说不用非考个好学校这种话啊……”
陈暮雪嘟嘟囔囔，别人都巴不得子女考上这种顶尖学校扬眉吐气，这俩人倒好，天天把开心就好挂在嘴边。
偏偏陈路和梁芷柔还都是认真的。
陈路表情依旧淡然，“学校得多好才算好？考上考不上的，日子还不照样过。”
他担心女儿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成绩这么好是为了什么，只当应付身边人的差事，毕竟这丫头是条咸鱼来着。
陈暮雪不禁莞尔：“爸，装还是你会装，让我想起那个说北大还行的主持人。”
“这哪能叫装呢。”陈路不以为意，“你跟你哥就算一起考上清北，俩人加起来也没你爹我一个人赚钱。”
“……”陈暮雪不得不承认，关于高考的压力一瞬间就彻底清空了。难怪姑姑微信聊天的时候说：[你如果压力大就多看你爸两眼，我当年看到他之后一点压力都没有的。]
“对吧，人活一辈子，自己满足最重要。往上走……总会有无论如何都达不到的地方，欲望是填不满的。”
陈路少有的灌输起自己的处世理念，俩孩子有拼劲当然好，但他也担心两人被世俗裹挟着往上走，错过本该看到的风景。
他自从认定这辈子就想跟梁芷柔好好的之后，到现在一直过得很幸福。
人想活得开心，就必须弄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不然在学校里各种泡图书馆，工作后又天天996……拼也拼了，结果都不知道自己努力是为了什么，只是因为别人都拼命，那样就有点本末倒置。
说通俗点，玩得好和学得好总得占一样吧？要是成绩不行玩得也不痛快，那岂不是太惨了。
陈暮雪眨巴眨巴眼睛，若有所思。
夜渐深。
梁芷柔发现俩孩子都睡着之后，心里的石头才终于落了地——她之前一直担心云起和暮雪会因为压力大失眠来着。
见梁芷柔蹑手蹑脚地推门回来，全程躺在床上的陈路终于忍不住吐槽：“一天天操不完的心，你不嫌累吗？”
都没见俩孩子多紧张，这憨憨反而最像家里要高考的那个。
“不累呀。”梁芷柔轻轻把门关好，侧过身子朝他嫣然一笑，“反正我只需要操心你们几个嘛……”
她明明觉得很幸福，为什么会累呢？
陈路不置可否，睁着眼静静看着天花板，突然有些感慨。
印象里他和梁芷柔接送陈陌高考这事才过去没多久，如今再想想，那居然是二十年前的事。
那时候他们还没结婚，成天在出租屋里腻腻歪歪呢。
“在想什么？”梁芷柔敷好面膜，趴在他旁边很俏皮的问道。
陈路笑着长出一口气，“就是感觉时间过得好快。”
梁芷柔会错了意，以为陈路今天实在不想交公粮，连忙柔声安慰：“没必要这么惆怅呀，咱孩子都到要高考的年纪了，你偶尔体力不支想休息也正常嘛。”
“你什么意思？”
“啊？我，我没什么意思啊……”
陈路很生气，起身就直接把门锁了。
梁芷柔没想到都过去这么多年，自己还是会有哭着求饶的时候。
……
隔天清早，俩国宝还没吃完早饭，家里就已经热闹的像菜市场一样。
“快把这手链戴上！我特意去外地给你们求的。”林淼淼手心攥着两根挂着翡翠的红色手链，主动帮兄妹俩戴好。
她和梁芷柔一样，今天特意穿了身旗袍，能叠的buff已经叠满了。
甚至出门前彭乐云想帮她梳头发都没让碰，理由是这货高考分不够高。
兄妹俩当初中考就没在一个考点，没成想高考也是，分了俩学校，陈云起和江楠倒是在同一个地方。
梁芷柔又不敢开车，送陈暮雪去考场这活儿自然而然就由林淼淼主动接下来，俩人负责送闺女，陈路负责送儿子。
陈云起虽然没挣扎，但还是柔声道：“干妈，这不见得让带进考场吧。”
“哎呀，先戴一会儿！进去之前再摘下来。”林淼淼看着兄妹俩手上的手链，满意的点了点头，“万一管用呢对吧？多少信一点。”
“这东西花了多少钱？”陈云起感觉这玩意一看就很金贵。
“两三万吧，不过这不重要。”
梁芷柔险些石化在那，这人之前还信什么秦始皇……她的钱是不是太好骗了点？！
陈云起和陈暮雪反应倒很平淡，他俩已经习惯了。
干妈这些年一直没要孩子，都是把他俩当亲生的来疼，他俩感觉得出，所以关系一直很好。
看着梁芷柔在那一遍遍检查准考证和文具袋的样子，陈路无奈嗤笑一声，听到有人敲门，又连忙走向玄关。
是陈陌。
“你来干嘛？”他一脸好奇。
“咱妈说我是博士，非让我过来给他俩沾沾才气。”
陈陌一边拿手机录像，一边自顾自往餐桌上走，在兄妹俩脑袋上一人摸一下。
准确来说其实是拍，兄妹俩疼的直揉脑袋，陈路感觉这两下多少带点私人恩怨。
“妈，您看见了啊，我先挂了，还得赶着去上班！”
第474章
不要担心变老
等时间差不多，陈路便开车送陈云起去考点。
把车停在考场附近，从后视镜看一眼，见陈云起在那深呼吸，他又勾勾嘴角，故意说道：
“压力别太大，反正你姐肯定会跟你去同一所学校。”
“正因如此我才不能让姐姐迁就我，那就太不是人了。”陈云起看着窗外向后飞奔的一棵棵枫树，目光逐渐变得坚定，“姐姐有想去的地方，我想陪她去。”
“好！不愧是你妈的儿子。”陈路感叹。
“啊？我说这么有骨气的话，我还以为你会说像你。”陈云起愣了愣，这话从老爸嘴里说出来就不像在夸人。
亏他还觉得有点帅呢……
陈路继续坏笑：“还是像你妈多点，毕竟我一句话就把你心里那点小秘密全诈出来了。”
陈云起反应过来，脸色猛然一僵，“爸……”
“真以为你瞒得过我跟你妈？你那清清白白都是我俩当年玩剩下的！”
他极其不屑地摆摆手，“去吧，等高考完你就彻底自由了，爱干啥干啥。”
陈路静静看着儿子跟逃似的蹿出去，没成想这小子和江楠恰好在校门口遇见。
江楠把陈云起喊住，主动把他文具袋拿过来，帮忙检查起东西有没有遗漏，嘴巴也反复一张一合，显然正嘱咐着什么。
抬头往远处看看，江超夫妻俩也正倚在车边看这一幕，柳妍单手叉腰，看起来饶有兴致的样子。
江超全程冷着脸骂骂咧咧，要不是柳妍拽着怕不是已经冲上去了。
他笑嘻嘻过去打了个招呼。
然后江超更烦了。
这边没事了之后，陈路方向盘一转就去了梁芷柔那里。
他一眼看到林淼淼那辆黑色迈巴赫，故意把车停在路边，朝对面那辆车摆了摆手。
紧接着，梁芷柔便打开车门，脚步轻快的朝他这边一路小跑，开门上车。
陈路朝梁芷柔笑了笑，然后贱兮兮的继续朝那边摆手。
只见那辆迈巴赫的车窗缓缓落下，林淼淼戴着墨镜，面无表情地朝他竖了个中指。
这才对嘛，就好这口横刀夺爱的感觉。
梁芷柔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自己闺蜜一眼，而后又侧头朝陈路道：“我感觉暮雪跟过来旅游一样……云起没紧张吧？”
“没有，什么都没江楠姐姐好使，那臭小子跟打了鸡血似的。”
陈路说完刚好看见被警察开着警车送来的考生，好像每年都有这种迟到的。
看着那一脸青涩的小年轻，他不禁轻叹口气：“现在就讨厌看见这种年轻人，老让我觉得自己老了。”
“你管让我哭叫老了……”
梁芷柔别过脸嘟嘟囔囔，对昨晚的事依旧怀恨在心。
要不怎么说这人又坏又聪明，当年同龄人都在熬夜打游戏的时候，陈路已经每天枸杞泡茶外加坚持晨跑了。
然后一坚持就是整整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