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姜媚是想让裴景川知道自己有自知之明,谁曾想又惹了他不快。白亦很快过来说:“属下的衣服都洗了还没干,你自己想办法。”
想到裴景川那压迫力十足的样子,白亦只觉后背发寒,忍不住多说了一句:“之前是我态度不好,我向你道歉。”
姜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白亦说的是那次来买豆花的事,他以为她是故意报复才把他牵扯进来的。
“我不是故意的。”
姜媚试图解释,白亦根本听不进去,冷着脸离开。
姜媚抿了抿唇,从裴景川的衣服里找了一套银灰色色锦衣换上。
她不敢让裴景川久等,匆匆换好衣服便拎着衣摆去到堂屋。
衣袍极为宽大,衣摆更是长到拖地,姜媚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儿,进去的时候还差点儿绊了一跤。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姜媚窘迫得红了脸,苍白的脸终于有了些许颜色。
为了不让衣服散开,姜媚扎紧腰带,原本藏在宽松冬袄下的细软腰肢显现出来,不盈一握。
银灰色冷沉,穿在裴景川身上,疏冷又矜贵,到了姜媚身上却有种蛊惑人心的冷艳,像枝头寒梅,越是清冷出尘,越让人忍不住想要采摘。
裴景川不咸不淡地扫了姜媚一眼,姜媚连忙开口给他台阶:“白护卫没有多的衣服了,求公子把衣服借我一下。”
裴景川收回目光,冷声道:“脏了,不要了。”
还好,没让她直接脱下来。
姜媚暗暗松了口气,见桌上还有副碗筷,小心翼翼地坐下吃饭。
吃完两人一起去了府衙。
张州府下了狱,新官上任之前,一切事务由裴景川暂代。
裴景川说是要姜媚来录口供,却没有急着审讯,只叫她在公堂后面候着。
没多久,周岚被带进公堂。
“民女周岚,拜见大人。”
周岚跪下行礼。
周鸿远和姜媚昨夜都没回家,今早官差登门,她原本是很害怕的,进来后见到裴景川,顿时被他的俊美外表惊到。
这位大人也太年轻太好看了吧,她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人物。
周岚一时看得有些痴。
“放肆……”
堂下差役厉声喝斥,周岚吓得一抖,连忙低下头去,却听到裴景川清冷如玉石相击的声音:“无妨,你可知今日传你来所为何事?”
这位大人的声音也好好听!
周岚心下一松,又抬起头来,夹着嗓子柔柔道:“民女的兄长昨夜一夜未归,可是兄长出了什么事?”
“昨夜你兄长跑到州府府邸,声称州府公子掳了他的妻,你可知此事?”
周岚和李氏做贼心虚,昨日把姜媚迷晕送走后便关上门躲起来,尚且不知张家被抄之事,这会儿被问起,当即道:“大人误会了,我嫂嫂是去给张家送豆腐的,并非被掳劫,兄长之前被张公子冤枉入狱,对张公子有些偏见才会如此。”
“原是如此,”裴景川的声音冷下来,“你嫂嫂因为这件事对张公子怀恨在心,所以昨夜潜入张家杀了他!”
张公子死了?
周岚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急急道:“不是这样的,这个贱人早就给我哥戴了绿帽子,她才不会为我哥杀人!”
第22章
知道疼就记着
周岚和李氏一口咬定是姜媚耐不住寂寞主动勾搭的张明渊。
张明渊玩腻了,她受不了被抛弃,便动手杀了人。
所有的错都是姜媚造成的。
她放浪下贱、罪该万死!
问完话,两人被带下去,裴景川来到公堂后问姜媚:“都听到了吗?”
姜媚点点头:“听到了。”
周岚和李氏生怕被牵连,吼得那叫一个声嘶力竭,姜媚想不听见都难。
她累死累活赚钱供养的婆婆和小姑子不仅把她卖给别人做玩物,还在事发后将她践踏入泥,实在是可悲又可笑。
裴景川根本不需要浪费精力报复她,就可以欣赏到她的狼狈不堪。
姜媚垂着头,顺从地展示自己的颓丧脆弱,然而下一刻她却听到裴景川说:“如果你死了,就只能任由这些脏水往你身上泼。”
姜媚讶异的抬头,撞进裴景川深不见底的眸。
他的表情和语气都是一如既往的冷,刚刚这句话却不带丝毫的讽刺嘲弄,就像是……在鼓励她活下去。
唯有活着才能洗清冤屈,唯有活着才能不被任意诋毁。
心跳不可自抑地漏了一拍,姜媚连忙低下头去。
裴景川眼里容不得沙子,她骗过他,仅这一条,他就不可能再对她有情。
姜媚很快冷静下来,差役送了清水和药来:“大人,你手上的伤该换药了。”
差役放下东西就离开,姜媚试探着问:“能让我帮忙吗?”
裴景川没有拒绝,姜媚便动手帮他解开帕子。
白日她手上的血泡和冻疮瞧着越发狰狞,裴景川的面色渐渐发沉,终究忍不住问:“值得吗?”
为了赚钱,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结果还被人卖了。
姜媚动作微顿,到底还是回答:“值得。”
话音刚落,差役上前禀报:“大人,周鸿远带到。”
姜媚眼睫轻颤,正要退开,裴景川沉沉开口:“让他等着。”
差役退下,姜媚加快速度帮他换药。
“好了。”
姜媚松了口气,裴景川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终于回到公堂之上。
“草民周鸿远拜见大人,内子昨夜被张明渊掳走,眼下生死未卜,求大人救救内子!”
周鸿远说着重重磕了个头,头骨砸在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姜媚的心也像是被砸了一下。
“张明渊是州府少爷,与你并无过节,为何要掳走你的妻子?”
“回大人,张明渊仗着有州府大人撑腰,一直在祁州横行霸道,前些时日他更是在豆腐铺言语轻薄内子,昨夜官府的差役都在维持庙会秩序,他趁机掳走内子,定然是想行不轨之事!”
周鸿远的声音不断拔高,足见心中愤怒。
裴景川面无表情:“你怎知她是被掳走,而不是自愿?”
“内子对我一往情深,绝不可能与别的男子有染,我虽敬重大人,大人也不能如此侮辱内子!”
周鸿远毫不犹豫地反驳,姜媚安静听着,心里五味杂陈。
她既庆幸周鸿远对自己如此维护,没有让她刚刚那句“值得”变成笑话,又为此感到难堪。
她没有他说的那么好,她和裴景川一点儿也不清白。
裴景川并不心虚,幽幽道:“你娘和你妹妹都亲口说她与张明渊有私情,这你要如何解释?”
周鸿远整个人都愣住,明显是没有预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但很快他又坚定回答:“内子绝不可能做这样的事,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本官也审了姜眉,她说是你娘和妹妹收了一百两银子将她卖给张公子……”
“不可能!”
不等裴景川说完,周鸿远就大声否定:“我娘和妹妹是不会做这样的事的。”
“你的意思是,你娘和你妹妹说的实话,姜眉在撒了谎?”
裴景川的语调没什么变化,却给人很强的压迫感。
姜媚掐住掌心,有些不敢继续听下去。
李氏和周岚与周鸿远是血缘至亲,又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周鸿远选择她们是理所应当的,他刚刚能维护她已经很好了。
姜媚拼命地安慰自己,然而下一刻,她听到周鸿远一字一句地说:“草民不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草民相信内子是无辜的!”
姜媚瞪大眼睛,她听不见周鸿远后面说了什么,只0409听到自己狂乱的心跳。
在李氏和周岚之间,周鸿远选择相信她!
这比当初他在得知她曾为妓后却还是要娶她为妻更让她动容。
“这么容易就感动了?”
审讯不知何时结束,裴景川下了堂,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姜媚,姜媚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她慌乱地擦泪,不想让裴景川觉得自己和周鸿远情深似海再生出不快。
然她越是如此,裴景川越是心头憋闷,他凉凉开口:“昨夜他来张家找你,已知晓张家出事,这个时候与张家撇清关系才能避免卷入麻烦,而且张家还有证人,一旦搜出那一百两银子,便是罪加一等。”
言下之意,周鸿远刚刚的回答是权衡利弊之后的抉择,并非为她。
姜媚并未与裴景川争辩,点头道:“我明白,我与他不会有将来的。”
她的语气平静,一双眸子却是又红又润,明明刚刚才擦过,眸底又蓄满了泪。
明晃晃的口是心非。
裴景川越发气闷,忍不住上前扣住姜媚的后脑勺恶狠狠的吻。
这可是府衙!
姜媚紧张得浑身僵硬,却也不敢挣扎,顺从地让裴景川攻城掠地。
裴景川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满腔怒火无从宣泄,在姜媚唇上咬了一口算是惩戒。
“唔!”
姜媚吃痛闷哼一声,眸底水光更盛,裴景川心头的火消了一分。
至少现在她的泪不全是为那个窝囊废流的了。
裴景川咬得太狠,姜媚唇瓣涌出血来,裴景川伸手将那血珠抹匀,姜媚的唇被染成艳丽的红,配上她强忍着泪的脸,有种诱人把她弄碎的蛊惑。
裴景川喉结微动,哑声道:“知道疼就记着,别随便两句话就被骗过去。”
第23章
凭什么她不许,他就不让?
张家的案子涉及很广,裴景川一直忙到深夜也没能把事务都处理完。
白亦端了参茶给他,忍不住提醒:“主子,已经很晚了,明日再来吧。”
“不行!”
裴景川头也没抬,喝了茶便要继续。
外人皆道他是天纵奇才,却不知他对自己极为严苛,一旦决定要做什么事就会做到极致,如今他只是暂代州府一职,也不容有丝毫的懈怠和疏漏。
白亦早有预料,小声道:“可是姜姑娘都困了。”
裴景川动作一顿,偏头果然看见姜媚坐在旁边椅子上打盹儿。
她昨夜受了惊吓,又做了一夜的噩梦,精神早就不济,在这儿待着无所事事,熬到现在实在是扛不住了。
裴景川抿了抿唇,终于合上文书。
姜媚不知发生了什么,脑袋一下一下地点着,身子也慢慢倾斜,眼看脑袋要磕到椅子扶手,裴景川及时伸手托住。
感觉到温暖,姜媚无意识地蹭了蹭。
裴景川眸色渐深,把她拦腰抱起。
姜媚睡得不沉,身体陡然悬空,整个人立刻惊醒,发现自己在裴景川怀里,吓了一跳,急急道:“对不起,我不小心睡着了,我自己下来走吧。”
裴景川没有应声,大步朝外走去。
他还在这里处理公务,衙役没有一个敢走的,整个府衙灯火通明。
姜媚怕被看见,只能把头埋进裴景川的胸膛,然而隔着衣物,那强有力的心跳却一下一下撞得她耳膜发颤。
到了马车上,裴景川还是没有要放开的意思,姜媚不自在极了,刚想说话,裴景川的声音便响起:“不是困了么,眼睛睁这么大干什么?”
这个姿势怎么可能睡得着啊?
姜媚讨好道:“大人处理一天公务已经很累了,我帮大人揉揉肩吧。”
姜媚说着要起身,裴景川的胳膊随意往她腰间一横,便压得她动弹不得:“不用。”
他已经习惯这样熬夜处理事务,并不觉得多累,而且她在他怀里毫无防备地睡着比假意讨好更能让他放松。
姜媚僵着身子没再动,却是睡意全无。
这是裴景川新想的折磨她的法子吗?
马车驶出去一段距离突然停下,惯性让姜媚本能地环住裴景川的脖子。
裴景川的胸腔震动了两下,车里昏暗无光,姜媚却觉得他似乎在笑。
脸越发的热起来,姜媚一时不知该不该把手收回来。
她现在还是杀人犯,周鸿远也还在牢里关着,若有机会讨裴景川欢心,她是不该矫情的。
正犹豫着,车外响起一个柔柔弱弱的声音:“民女周岚求见大人。”
不需裴景川开口,白亦已厉声喝道:“放肆,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拦大人的马车?”
周岚刚刚差点被撞到,退让时崴了脚,这会儿又被白亦这样凶,委屈得红了眼眶,哽咽道:“兄长不知何故身陷囹圄,民女实在担心兄长才冒死来拦大人的马车,还请大人恕罪。”
周岚被裴景川出众的气质和容貌勾了魂,离开府衙后找人打探了一番,得知裴景川家世优渥,才学过人,顿时心动不已。
更重要的是,她听说之前吴家寿宴,有女子对裴景川投怀送抱,而裴景川没有拒绝。
周岚不免动了心思。
她长得不差,只是家里没钱不曾好好打扮,既然别的女子能成功投入裴景川的怀抱,她为什么不能?
若是能给裴景川做妾,那可是泼天的富贵,不仅能救出哥哥,还能对哥哥的仕途有所裨益。
她尚未出阁,自荐枕席虽轻贱了些,但也比姜眉这种偷人的有夫之妇好多了。
周岚拿姜媚作比,不仅不觉羞耻,反而很有优越感,却不知她瞧不上的人此刻正在裴景川怀中。
“官府拿人自有章程,大人明察秋毫,亦不会冤枉好人,还不退下!”
白亦冷声呵斥,一点儿也不怜香惜玉。
他是认得周岚的,也知道她和李氏对姜媚做的那些事,只觉得她们比姜媚这个骗子还要可恶。周岚在冷风中等了这么久,可不想轻易放弃,她忍着脚疼站起来,跑到马车旁,怯生生地开口:“大人,我兄长是无辜的,他马上就要参加春闱了,不能分神,只要大人能放了哥哥,民女什么都愿意做。”
最后一句话周岚说得含羞带怯。
她是不愿把身子交给陌生人的,但裴景川生的那样好看,身份又那样尊贵,若那个人是他,倒也不那么难以接受了。
隔着薄薄的马车壁,周岚话里藏的小心思全都传了进来。
姜媚有些紧张,周岚隔得实在是太近了,若是有风吹起帘子,周岚马上就能看到马车里还有个她。
姜媚还想把头埋起来,裴景川却捏住她的下巴,在她耳边低语:“她想献身救你夫君,你说该不该让她上车?”
这话带着蛊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