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姜媚打了个哆嗦,痛到发晕的脑子也清醒了些。之前在祁州,裴景川虽然也很可怕,但他对她的身体还有兴趣,多少存着两分怜惜,可现在他彻底恼了,他有无数种方法让她生不如死。
她曾经最害怕的事,现在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又痛又怕,姜媚终于扛不住昏死过去。
意识彻底陷入昏暗之前,是裴景川抱起了她。
他的怀抱一如既往的宽厚,如同牢笼,将她彻底囚禁。
松香扑鼻,她听到裴景川冰冷的低语:“既然魏嬷嬷教不会你规矩,那以后我亲自来教。”
第57章
杀人诛心
姜媚晕倒后就发起高热,再醒来时,人已到了晋州。
刚睁眼,橘叶便扑过来:“姑娘,你可算是醒了,奴婢都要吓死了。”
橘叶眼眶红红,含着泪光,除了对姜媚的关心,更多的是对裴景川的恐惧。
姜媚被找回来时,不仅发着高热,还断了条腿,来诊治的大夫都说她情况凶险可能活不成了,裴景川让白亦把晋州城的大夫全都请了过来。
但只给姜媚退热,并不给她治腿。
就好像姜媚的腿是被他亲手打断的。
他要她疼,要她这辈子都记住这次教训,再不敢有叛逃的心思。
橘叶见过裴景川对姜媚有多宠爱,这样的冷漠绝情让她生寒,她怕姜媚万一醒不过来,裴景川会发疯。
“有水吗?”
姜媚开口,嗓子疼得厉害,像是吞过刀片。
橘叶连忙倒了杯水给她。
水是热的。
姜媚小口小口喝着,混沌的脑子开始慢慢思考。
裴景川的反应比她想象中的温和。
她原本以为这次逃跑被抓到会死得很难看,裴景川不仅没杀她,还给她看病治伤,甚至让橘叶照顾她。
他不要她死,他还要她。
不管是要折磨她取乐还是要慢慢报复,都给了她喘息的机会。
她已经失去最佳时机,想要再逃跑已经不大可能了,闹了这么一出,裴家的人也不会对她有什么好印象,讨好裴景川,是她眼下唯一的出路。
可她现在劣迹斑斑,还伤着腿不能陪裴景川上床,拿什么讨好他?
姜媚毫无头绪,橘叶见她想事情想得这样入神,顿时紧张起来,小声劝慰:“姑娘你可别再胡思乱想了,大人对你已经够好了,这些日子为了找你大人一直在奔波劳累,连自己的伤都没顾得上,姑娘还要闹什么呢?”
姜媚收起思绪,有些诧异:“他受伤了?”
橘叶刚要说话,房门被推开,裴景川绕过屏风走进来:“醒了?”
他换了身墨色银丝滚边锦衣,玉冠束发,神情冷峻,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睨着姜媚,姜媚立刻想起昏迷前被他按住小腿痛不欲生的画面,好不容易养好一点儿的脸色又变得惨白。
橘叶连忙跪下解释:“姑娘刚醒,奴婢给姑娘倒了水,还没来得及来禀报大人,求大人恕罪。”
见识过裴景川残忍绝情的样子,橘叶也小心了很多。
裴景川没有怪罪她,盯着姜媚看了两眼,沉沉道:“醒了就起来,别等着人伺候。”
“可是姑娘的腿……”
橘叶忍不住提醒,然而话没说完,就被裴景川寒森森的眼神掐断。
橘叶连忙改口:“奴婢多嘴,求大人恕罪。”
姜媚撑着身子下了床。
高烧数日,又躺了好些天,浑身都是酸软无力的,下地的时候她腿一软,若不是抓住床架子,整个人都要摔倒。
虽稳住了身形,还是碰到断腿,疼得钻心。
然而裴景川只是冷眼看着,毫不动容。
姜媚深吸几口气,缓过来后拄着拐杖跟着裴景川出了房间。
晋州的气候比应县要温暖,过完年就是立春,驿站院子里的梨树在暖阳下抽出嫩芽,焕发出勃勃的生机。
姜媚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下一刻却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周鸿远。
姜媚没有戴帽纱,第一时间别过头,不愿让周鸿远看清自己的脸,片刻后她又猛然回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周鸿远。
她敢躲在应县老家养伤,是因为她笃定花楼老鸨不会知道她的祖籍在哪儿,裴景川找不到磨盘村来。
王氏知道官府在找她,但为了不惹上麻烦,并未向官府告发她,而是让她滚得越远越好,为了保险起见,她还让小乞丐迷惑别人。
按理,裴景川就算到了应县,也不该这么快找到她的。
姜媚想不通的事,在看到周鸿远这一刻都有了解释。
她从未跟裴景川提过自己的家人,可与周鸿远成亲那夜,她说了很多。
她说她的爹娘不爱她,对她非打即骂,她说她赎身后回过家,但娘带着弟弟改嫁了,她说她去找过娘和弟弟,但连门都没能进得去就被赶走了。
那时的周鸿远满眼心疼,一字一句地向她保证,以后有他保护,再不会有任何人伤害她。
到头来,竟是他亲手扼杀了她千辛万苦换来的自由。
已经麻木的心又尖锐地痛起来,姜媚紧紧抓着拐杖,才没有倒下。
真是太讽刺了。
这一次她拿什么骗自己说周鸿远还是不知情?
姜媚不想再看周鸿远一眼,她转身想走,裴景川却递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给她:“多亏了他提供线索,你才能这么快被找到,这是答应给他的报酬,拿给他。”
裴景川的声调平稳,好像只是吩咐姜媚做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这背后的恶意却像是穷凶极恶的野兽,要将姜媚一口一口咬碎吞掉。
他要姜媚将曾经苦苦隐瞒、拼命想要保留的美好亲手打碎。
他要她自己站到周鸿远面前,承认她放浪下贱,背德苟且,更要她亲眼看看,自己不惜爬床相救的夫君,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姜媚收回之前觉得裴景川很温和地猜测。
裴家三郎霁月清风,若将一个弱女子断手断脚,未免太不体面,杀人诛心才叫人挑不出错来。
姜媚接了那张银票,一瘸一拐地朝周鸿远走去。
距离越近,她越能看清周鸿远布满血丝的眼和憔悴的容颜,他满脸的煎熬愧疚,在看到她受伤的腿后,更是痛苦不堪。
在她走到周鸿远面前时,周鸿远的唇都在颤抖。
他眼里泛起水光,约莫是很想与她说些什么的,最终却连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
姜媚把那五十两银票递给他,低低地说:“三郎说这是公子应得的。”
周鸿远没接,原本有些苍白的脸涨得通红。
他的屈辱感不比姜媚轻。
毕竟哪个男人愿意拱手将自己的妻子让给别人?
更何况裴景川之前,还当着他的面把姜媚从屋里抱出来。
姜媚并不在意周鸿远在想什么,她眨眨眼,好奇又无辜地问:“周公子怎么这样看着我,你不知道裴公子最不能容忍的便是有人觊觎他的东西吗?”
第58章
他想过对她好
在姜媚笑盈盈的注视下,周鸿远落荒而逃了。
姜媚舔了舔唇,转身朝裴景川挥了挥手里的银票:“我要追过去吗?”
裴景川走过来,面无表情地抽走那张银票。
他不会再给她钱让她有机会逃跑。
姜媚醒转过来,所有人又在晋州停留了一日,便启程赶往瀚京。
魏嬷嬷再看到姜媚像是见了鬼。
她和橘叶一样以为姜媚的腿是被裴景川打断的,她不想让姜媚再跟裴景川独处,本想让姜媚和自己坐一辆马车,白亦却拦住姜媚:“主子让你去伺候。”
魏嬷嬷眼皮一跳,试图阻止:“姑娘的腿受伤了,恐怕照顾不周,不如让橘叶……”
“主子说了,嬷嬷不必心疼她的腿,这些都是她自找的。”
白亦态度强硬,魏嬷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姜媚上了裴景川的马车。
车马还是之前那些,因裴景川要坐,里面加了软垫,还有个小几煨着热茶和点心,裴景川端坐其中,正在看书,连一眼都没施舍给姜媚。
姜媚右腿没法弯曲,只能坐在垫子上,她刚坐好,便听到裴景川说:“茶。”
姜媚立刻倒了杯茶双手递过去。
她还记着醒来时橘叶说裴景川受了伤,大着胆子多看了裴景川两眼。
裴景川瘦了些,脸色有些差,眼底有睡眠不足的青黑不说,唇也隐隐发白。
他真受伤了?
是来应县的途中受了伤,还是找她的时候出了什么意外?
姜媚想得入神,裴景川忽地开口:“看什么?”
姜媚瞬间凝神,小心回答:“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的脸色好像有点差。”
醒来以后,姜媚一直在想该如何讨好裴景川,若他真的受着伤,这一路说不定还能献献殷勤缓和一下关系。
姜媚说完,裴景川的眼神变得狠厉,他冷冷警告:“给我收起你那谄媚的嘴脸,我说过你要是敢跑,后果自负!”
车里虽铺了软垫,马车还是免不了颠簸,腿还疼着,姜媚自然是记着教训不敢再跑。
但她现在说什么裴景川都不会相信,她也只能低下头去乖乖应是。
出了晋州,官道又宽又平,裴景川想早点儿回京,连着路过两个小的官驿都没停下休息。
这样急着赶路,姜媚很煎熬,但裴景川也没好到哪儿去。
他又在发烧了,而且还烧得不轻。
姜媚虽与他同乘,但他一直冷着脸,姜媚不敢太殷勤惹他反感,因此并未及时发现他在发烧,所以当他开口叫她过去的时候,姜媚以为自己幻听了。
“我叫你过来,你聋了?”
裴景川又说了一次,这次语气不大好,带着怒气,姜媚连忙挪到他脚边。
马车在行进中,她不大好使力,正不知该如何是好,裴景川把她拎起来塞进怀里。
这几日他都冷得像尊冰雕,突然这样亲昵,姜媚有些不知所措,身子也跟着发僵。
裴景川却不管那么多,脑袋埋在她的脖颈。
肌肤相触,姜媚才发现他在发烧,而且烫得惊人,连喷出来的气息都是灼人的。
“你发烧了!”
姜媚不用摸裴景川的额头都能确定,她想叫白亦停车,腰肢被裴景川猛地一勒,险些喘不过气来。
裴景川像只体型庞大的猎犬,细细嗅着她的脖颈,似在分辨气息,又似在判断嘴边的猎物是否新鲜。
寒意自尾椎骨攀上,姜媚不自觉屏住呼吸,生怕裴景川神志不清,会一口咬断她的脖子。
姜媚脑子里刚闪过这个念头,裴景川滚烫的唇齿就落了下来。
裴景川的确在咬她,却不是那种发了狠的咬,而是带着惩戒意味地吸吮啃咬。
疼且暧昧。
姜媚没敢挣扎,努力让身体放松。
不知过了多久,裴景川终于松了口。
他直勾勾地望着姜媚,欣赏着她泛红的脸,和涌动着水光的眸,而刚刚被他咬过的肌肤,如同一朵梅花绽放在她颈间。
裴景川的眸色渐深,却没有再进一步,只沉沉道:“不用惊动其他人,擦点药就可以。”
姜媚腿还伤着,也不敢在马车里陪裴景川折腾,她小心地离开裴景川的怀抱,轻声问:“药在哪儿?”
“在我怀里。”
“……”
姜媚在裴景川怀里摸索了两下就找到了药,她刚要问擦什么地方,裴景川就自发地解开了上衣。
墨色锦衣下的躯体高大健硕,肩背挺阔,腰腹紧实。
姜媚不是第一次见,但每一次都会被这身体蕴含的磅礴力量震慑。
但现在,这具身体的后背布满鞭痕,有的痕迹从背后延伸到了胳膊上。
这伤明显有些时日了,有些地方已经结痂,有的却还在崩裂流血。
之前周鸿远在牢里也被鞭打过,但裴景川背上的伤要重很多。
什么人竟敢伤他至此?
姜媚心颤,忙挖了一坨药膏帮裴景川擦上。
他正发着烧,浑身滚烫,药膏和姜媚的手指都是冰凉的,姜媚的指尖刚碰到他的肌肤,裴景川的背就寸寸绷紧。
原本没流血的伤口都被崩裂。
“对不起,是我弄疼你了吗?”
姜媚有些不敢再下手,裴景川却嗤笑出声:“上你的药,别以为用这种伎俩就能勾引我。”
“……”
她都这样了,哪还敢主动勾引?
姜媚没有辩解,飞快地擦药。
伤口的肌肤很敏感,姜媚指尖每次的游走裴景川都能清晰感知,甚至连那若有似无的呼吸,他都一清二楚。
姜媚以最快的速度擦完药,正要退开,手腕被抓住。
裴景川幽深的、望不到底的眸捕获了她,她听到他微微沙哑的声音:“知道这伤怎么来的吗?”
姜媚原本也是好奇的,这个时候却不敢问。
“是为你伤的,因为你故意得罪叶青苑逃跑,我不顾家里人阻拦,非要来应县,所以受了家法。”
姜媚的脑子轰的一声炸开,无法思考。
裴景川竟然为她受了家法!
姜媚眼眸微睁,被这个消息冲击得回不过神,下一刻又听到裴景川说:“这是第二次。”
姜媚整个人都懵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裴景川不止为她受了家法,还受过两次?
他连为她赎身都不肯,怎么会……
姜媚受到巨大冲击,呼吸重了些,她拼命找回理智,试图问些什么,到嘴边的话却被裴景川堵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