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提到裴家,赵行知还是有些顾忌,他虽得了任命,却还买不起瀚京的宅子,就算买得起,也不如借住在裴家有面子。他动作一顿,越发气恼:“真相还能如何,当初在祁州我可是亲眼看见……”
“夫君亲眼看见周郎君和眉娘拜堂成亲了?”
吴芳妍直接打断。
她倒不是强词夺理,只是觉得裴家家风严正,裴景川不像是会强夺人妻那种人,就算夺了,也会做好万全的应对之策,不会叫人拿住如此明显的把柄。
赵行知噎住。
当初周鸿远成亲并未邀请同窗赴宴,就连姜媚这个人,也是在拜别恩师那日才带去跟大家见了一面。
别说赵行知,恩师都不曾喝到周鸿远的喜酒。
吴芳妍如此维护姜媚,赵行知立刻起疑:“你还知道些什么?裴景川许了你多少银钱?钱呢?你藏哪儿了?”
吴芳妍典当首饰换来的钱都被赵行知挥霍一空,他已经好几日没在外面请同僚吃饭了。
吴芳妍看到他这副模样就觉得恶心,她别开脸不愿意看他,冷声说:“我这里没有钱,但只要你不出去乱说话,等裴三公子回来,一定会给你酬谢。”
吴芳妍如此镇定,倒叫赵行知生了疑心。
难道裴景川早就料到这一天想好了应对之策?那他就不好拿这件事找茬了。
而且姜媚若是得宠,吴芳妍又和她关系很好,说不定还能让他借到裴家的势,这可不是随便娶个新妇能做到的。
赵行知很快考虑清楚利弊,他又咒骂了吴芳妍几句,趁她不备抢走了女儿的长命锁。
他才刚进乐府,上上下下需要打点的地方可多了,没有钱怎么能行?
赵行知刚走,萧氏便派了人来请吴芳妍。
吴芳妍让玉竹看着女儿,擦干眼泪去到主院。
与此同时,漳县。
裴景川刚烧掉京里传来的信,姜媚就端着饭菜走进来,他低头掩下眸底的阴戾之气,轻咳出声。
姜媚连忙放下饭菜,伸手探他额头的温度:“还有点发热,可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要叫大夫吗?”
“不用,就是伤口有点疼。”
裴景川说着皱了皱眉。
他的脸色恢复了些,只是嘴唇还有点白,眉头一皱像是真的有几分疼。
他被捅了个对穿,伤口那么深肯定会疼的。
姜媚没办法帮他缓解,只能说:“等吃完饭我去找些书给公子解闷儿吧,公子多看看书就没那么疼了。”
姜媚说着扶起裴景川,拿了两个枕头垫在他背后。
伤口需要休养,穿脱衣服不方便,除了胸口缠着的纱布,他只披了一件外衫,一坐起来,腰腹的肌理便清晰可见。
姜媚没敢看,垫好枕头就要去拿饭菜,手腕被抓住。
裴景川看着她说:“我怎么觉得你说完喜欢我,反而对我更冷淡了?”
她这不是在尽心尽力地照顾他吗,还要怎么做才不算冷淡?
姜媚疑惑地看着裴景川,裴景川又复述了一遍:“我说我伤口疼。”
现在就很疼,等不到看书转移注意力了。
得做点儿别的才行。
裴景川眼神灼热,暗示意味很强,姜媚迟疑片刻,俯身在他胸口缠着纱布的位置亲了一下。
纱布缠了好几层,裴景川根本感受不到姜媚的唇瓣,但当她靠近时,呼吸全都喷在了肌肤上,竟比唇齿相接更能撩拨人心。
他的身体瞬间绷紧,抓着姜媚的手也收紧,手背青筋暴起。
姜媚没停,又亲了一下他肩膀上的伤。
那个被她用槐树枝扎出来的血洞已经结痂,和他胸口的剑伤相比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这一次裴景川感受得很清晰。
姜媚的唇很软,很润。
偏偏这时姜媚还抬起头问他:“这样够了吗?”
裴景川稍稍用力,把姜媚拉得更近。
近到与他额头相触,鼻尖相抵。
然后他说:“不够!”
第119章
不曾娶妻
裴景川吻过来的时候,姜媚很配合,饶是如此,他胸口的伤还是重新崩裂,纱布染了血。
大夫见了忍不住皱眉,不赞同地横了姜媚一眼,暗示她这些时日要安分点,不能缠着裴景川做那种事。
白亦看姜媚的眼神也颇为幽怨,姜媚脸热,低垂着脑袋装鹌鹑。
裴景川喝完药,幽幽道:“是我想要的,怪她做什么?”
这话说得含糊,好像他们不止亲了,还做了别的什么。
姜媚连耳朵都红了,大夫也是老脸一热,谁没有个年轻气盛的时候,但像裴景川这么坦然的,还真不多。
大夫走后,裴景川又睨着姜媚:“别人冤枉你,你怎么不说话?”
他都表明心意了,她连这点儿底气都没有?
“大夫是为了公子好,而且……我也配合公子了。”
姜媚柔声回答,后面半句她说得很轻,很是羞赧,说完耳朵都红透了。
她愿意担责说明这种事不是他单方面的强求,而是你情我愿。
他说喜欢,她就给他同样的回应。
裴景川心头那点儿不满消散,唇角不觉上扬了些。
不管姜媚心里是怎么想的,说出来的话总归是好听的。
裴景川捻了捻指尖,又想亲她。
他眼皮一掀,姜媚就察觉到不对劲,连忙转移话题:“我去找些书来给公子解闷儿。”
书找来了,裴景川却不自己看,要姜媚念给他听。
姜媚刚开始还有些紧张,读得磕磕巴巴,没一会儿便流畅起来。
她的声音柔柔,语速不疾不徐,听着很舒服。
读完好几页,姜媚有点口渴,她起身倒了杯茶,裴景川忽然问:“周鸿远教你认了这么多字?”
“没有,他娘不许我碰他的书,他只教会我一些简单的字,这些都是我到裴家后,看公子的书学的。”
裴景川之前考校姜媚花木大全的时候已经注意到她记忆力很好,但那时他以为是周鸿远为她打下的基础,这会儿听到姜媚说她之前只认识一些简单的字,才意识到她的记忆力逆天。
他只在姜媚练字的时候教过她一些字的读音和字意,但大多他都只教过一遍,姜媚竟然全都记住了。
若她不是出生在那样的人家,能被人宠爱着长大,能从小念书,学琴棋书画,应该会被很多人争相求娶吧。
裴景川眸光微闪,看着姜媚问:“除了认字,还想学其他的吗?”
姜媚下意识地问:“公子要教我学什么?”
“治下、持家、笼络人心,你想学,都可以教你。”裴景川顿了顿,再度开说,“叫声先生来听听。”
明明裴景川的表情很正经,这话也挺正常的,但从他口中说出来,莫名的暧昧。
裴景川饶有兴致地看着姜媚,本以为她会羞涩不语,下一刻,姜媚却抬眸看着他,认认真真地说:“请先生赐教。”
声音轻柔,如山涧溪流,清灵好听。
裴景川的眸色骤暗,难得后悔,这种时候他撩拨姜媚做什么?
又不能真的做些什么,起了火还得他自己憋着。
当初在花楼,为了讨赏,她的花样可比现在多多了。
一直等不到回应,姜媚好奇地追问了一句:“先生?”
“……”
——
周鸿远在刑部被关了好些天了。
他本以为裴景川找到姜媚很快就会放他出去,没想到等了一日又一日,什么动静都没有。
周鸿远忍不住希生出期盼,如果姜媚没去漳县,让裴景川扑了个空就好了。
他已经得到任命,裴景川再生气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只是他还没去翰林院赴任,也不知道会不会耽误事。
狱中时间难熬,周鸿远只能靠在心里背书打发时间。
今天他和往常一样正在背书,牢门突然打开,他立刻睁开眼睛,狱卒在牢房外对他说:“出来,大人有话问你。”
一进审讯室,周鸿远便听到刑部尚书问:“周大人在祁州的时候,可曾娶妻?”
尚书大人的表情非常严肃,周鸿远顿觉不妙。
朝廷任命只看才华,不问家室,裴景川也不会把姜媚的过往说出来惹人非议,现在突然问他有没有娶妻,恐怕是有人发现了他和姜媚的关系。
是谁把这件事捅出来的?
对方针对的是裴景川还是他?
官府的人已经去客栈找过娘和妹妹了吗?
无数疑问冒出来,周鸿远一时找不到头绪,尚书大人拍了拍桌,加重语气:“周大人,你在犹豫什么,这个问题有这么难回答吗?”
周鸿远收回思绪,沉沉道:“回大人,下官在祁州……不曾娶妻。”
“既不曾娶妻,那位叫姜媚的女子是你的什么人?”
周鸿远喉咙淤滞,如有针扎。
他深吸两口气,半晌才道:“她是个苦命的女子,下官见她无依无靠,对外以夫妻名义相处,免她被人欺负,实则不曾拜过天地,不曾到官府登记造册,更不曾有夫妻之实。”
尚书大人露出惊讶之色,随后缓了语气问:“周大人如此回答,可有受人胁迫?”
他娘和妹妹告到官府那可是言之凿凿啊,现在全瀚京的人都在关注这件事呢。
“没有,”周鸿远毫不犹豫地回答,“下官并没有受任何人胁迫,大人可去户部和祁州查阅户籍档案,里面确无记录,而且恩师苏淮修也能证明此事。”
——
贺知舟把裴景川在漳县遇刺的事呈报给了朝廷,第二日傍晚,裴大少爷裴景行就亲自来漳县接人了。
和他一起来的,还有裴家雇的一百镖师。
浩浩荡荡的,生怕别人不知道裴家三郎险些被害。
镖师把医馆外面围了个水泄不通,裴景行肃着脸进了医馆,见裴景川确实受了重伤,面色更是冷寒。
裴景行和裴景川有三分像,但年纪更长,又蓄着胡须,不仅老成,还有些古板,像是随时都会抽出戒尺打人的夫子。
姜媚有些害怕。
虽说是叶青行先派人掳走她才有裴景川离京受伤的事,但难保裴家人不会迁怒她。
她刚想行礼退下,裴景川先一步开口:“愣着做什么,还不叫大哥?”
第120章
回京
因裴景川那一句话,裴景行的目光落到了姜媚身上。
姜媚低着头,如芒在背,但见裴景行没有拒绝,还是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大哥。”
裴景行知道自家三弟带了个女子回家,如今见到姜媚身形单薄,怯生生的,一副软弱可欺的模样,不免皱眉。
他没有回应姜媚,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问:“你可知周家那对母女到官府告三郎了?”
姜媚猛然抬头,满脸惊愕。
裴景行立刻就能断定姜媚和周鸿远有关系,他冷声道:“周家母女说你早已嫁入周家为妇,是三郎仗着裴家的权势强夺人妻,你可知这会给三郎和裴家带来多大的麻烦?”
裴景行的语气很是严厉,姜媚的心头发紧。
她想过自己的过往会带来麻烦,但她都没跟李氏和周岚她们碰面,她没想到这么快就会被捅出来,还是在裴景川遇袭受伤不在瀚京的时候。
这时机挑得未免也太巧了点。
姜媚捏紧绢帕,刚要说话,裴景川开口:“是我非要把她留在身边的,大哥有什么要问的直接问我。”
裴景川偏袒得很明显,裴景行瞪了他一眼:“你若真想把她留在身边,就要让她有面对这些的能力。”
裴景行的语气虽然严厉,话里的意思却是在帮裴景川出招。
裴景川便也不反驳了,看向姜媚。
姜媚连忙说:“我和周鸿远不曾去官府登记造册,她们没有证据能证明我是周家妇。”
周鸿远明知姜媚曾经为妓还是要执意求娶已经足以让姜媚感动,她怕自己的身份会对周鸿远造成影响,便与他约定不去官府登记,反正只要他对她的心意不变,登不登记都一样。
而且若是周鸿远金榜题名后瞧不上她了,也不必费尽心思休妻,闹得太难堪,她可以自行离去。
这件事只有姜媚和周鸿远知道,姜媚本意是给周鸿远留足反悔的余地,没想到如今竟然成了转机。
没有官府文书作证,这事就掀不起什么风浪。
裴景行的面色缓和了些,他看向裴景川:“你早就知道了?”
“不然呢,大哥以为我真是那种会夺人妻的小人?”
裴景川答得坦然。
姜媚怔了一下,忽然明白裴景川在祁州的时候为什么会那样强势又理直气壮了。
他知道他们未在官府造册登记,知道她对周鸿远的感情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坚定。
这样的关系,实在脆弱不堪。
裴景行被裴景川气笑,毫不客气地回怼:“你还挺自豪?”
歇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姜媚就和裴景川一起坐上了回瀚京的马车。
有一百镖师护送,高调得不行。
马车刚进城,李氏和周岚便得了消息,哭天喊地地挡在马车前。
“我儿子对你掏心掏肺,我这个做婆婆的也是一直把你当自己女儿看待,你想攀高枝大可以与我儿和离,为什么要这样骗我们啊?”
“哥哥为了你现在还被关在刑部大牢里呢,嫂嫂你出来说句话啊。”
除了李氏和周岚,还有不少“正义之士”,他们很是同情这对母女的遭遇,不仅帮忙拦路,还带了臭鸡蛋和烂菜叶子,说着说着就开始往马车上扔。
令人反胃的恶臭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姜媚皱紧眉头,裴景川拍了拍她的手:“别着急,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沉得住气。”
巡夜司很快派了人来维持秩序,马车得以顺利前行。
萧氏听闻裴景川受伤着急的不行,亲自带人在门口等着,见好好的马车被扔满了臭鸡蛋和烂菜叶子,气得面色铁青:“真是泼妇,现在官府还没有定论呢,她们就煽动别人闹起事来了。”
等下人把马车外面清理得差不多了,裴景川才在姜媚的搀扶下走到萧氏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