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姜媚心里打了个突,有些不好的预感。难道昨晚她不止吐了裴景川一身,还做了其他事?
“三郎……”
姜媚刚想追问,裴景川垂眸敛了目光,淡淡道:“不过是不小心弄脏衣服罢了,无妨,你在自己家里喝点儿酒放松一下没什么不可以的。”
如果不是她喝醉了,他也听不到她的真心话。
不知道她这么努力帮他打理私库其实是为了赚钱还清他的钱,好跟他扯平。
她不记得自己喝醉酒说过什么也好,免得再演戏骗他。
裴景川的语气挺温和的,但想到他刚刚的眼神,姜媚还是有些不安,她捏紧绢帕,大着胆子说:“虽然三郎不介意,但我还是要好好赔罪的,今晚我会备好酒菜等着三郎的。”
姜媚这话的暗示意味很强,裴景川喉结滚动,反问:“只有酒菜?”
既然是专程道歉,当然不会只有酒菜。
但在刑部这么严肃的地方姜媚说不出太露骨的话,只能小声道:“三郎晚上来了就知道了。”
裴景川捻了捻指尖,沉沉应道:“好。”
回到院子姜媚立刻列了裴景川喜欢的几道菜让厨娘去准备食材,而后又进屋换了被罩床帐,燃上熏香。
裴景川那记眼神一直在姜媚脑海挥之不去,她犹豫半晌,最后寻出那条足链藏在枕头下面。
就算她昨晚喝醉说了什么对裴景川大不敬的话,这样应该也能让他消气了吧?
离天黑还早,姜媚稳了稳神,继续写起之前的话本子,刚写了两行字,外面就吵闹起来。
姜媚刚放下笔,清檀就走进来说:“姑娘,外面有人自称是你的家人,非要闯进来,巡夜司的官差都被惊动来了。”
家人?
姜媚面色一沉,脑海中闪过母亲王氏冷漠尖刻的脸。
当初在应县王氏不是对她避之不及吗,如今怎么会突然找上门来?
第168章
一家人再也不分开
“媚娘,我的女儿,娘找你找得好苦啊,你出来见见娘啊!”
“二姐,我是耀祖,小时候爹打你都是我拉着你跑的,你难道都忘了吗?”
王氏和姜耀祖扯着嗓子在门外放声哭嚎,附近的邻居都被吸引来看热闹,巡夜司的官差也闻声赶来。
若不是官差拦着,两人恐怕早就闯进院子里来。
见姜媚出现,两人顿时嚎得更大声。
“媚娘,这些年娘为了你吃不好睡不着,白头发都不知道长了多少,你说你过上了这么好的日子,怎么也不给家里来封信呢?”
王氏捶胸顿足,如此鬼哭狼嚎,脸上却一点儿眼泪都没有,她假装擦眼泪,飞快地把姜媚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姜媚的腿没有瘸,人也比在应县的时候圆润了许多,身上的衣裙更是华贵鲜亮,钗环首饰亦是不俗。
还真让这个贱蹄子攀上高枝了!
王氏咬牙,绞尽脑汁琢磨该怎么从姜媚身上榨取好处。
姜耀祖看到姜媚也是眼前一亮,下一刻,对着姜媚就是一通责备:“二姐,当年爹只是吓唬吓唬你,不是真的要卖了你,你怎么能自己跑了,爹临死之前一直叫着你的名字呢。”
姜耀祖颠倒黑白把姜媚说成了离家出走,连生父最后一面都没见上的不孝女。
围观的人听到这话看姜媚的眼神都变了。
巡夜司的官差上前问姜媚:“姑娘认识他们吗?”
姜媚和裴景川之前的事闹得大,巡夜司的官差也是知道她的,不然不会这么快赶来维持秩序。
姜媚扫了两人一眼,淡定点头:“认识。”
王氏和姜耀祖害怕姜媚不愿相认,准备了满腹的哭嚎和谩骂,姜媚这话一出,两人连忙闭嘴,险些被噎死。
他们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瞪着姜媚,没想到姜媚这么容易就承认了。
“二位哭了这么久也该渴了,屋里有热茶和点心,有什么话进屋说吧。”
姜媚不仅承认和他们认识,还大大方方地请他们进去,王氏和姜耀祖反而犹豫起来。
姜媚小时候在家里可是被当牛做马的使唤,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之前断了条腿出现,王氏也没给她好脸色,她应该很记恨他们才对,怎么会这么客气?
清檀将两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冷冷开口:“二位又哭又闹不就是为了跟我家姑娘相认么,怎么姑娘认下了,你们又不肯进去,莫不是心里有鬼?”
王氏和姜耀祖停止哭闹,人群也跟着安静下来,清檀的声音足以让在场的人都听清楚。
两人自然不肯放过缠上姜媚的机会,王氏压下不安上前抓住姜媚的手,假惺惺地哭:“媚娘,你愿意认娘实在是太好了,娘还以为你过上好日子就嫌弃家里人了呢。”
姜耀祖也跟着上前:“二姐,以后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了。”
姜媚带着两人进到厅里,清檀留在外面,拿了银子给巡夜司的官差:“给诸位添麻烦了,这是姑娘的一番心意,诸位拿去吃些酒消消乏,诸位也知道,我家姑娘能自己住,那是户部允许姑娘自立门户的,我家姑娘心善才没有计较。”
户部允许自立门户的,那都是无亲无故的绝户,王氏和姜耀祖的话如果是真的,那户部的文书岂不是成假的了?
清檀语气和软,给的银锭也大,这些官差脸上都带了笑:“姜姑娘客气了,这两人一看就是居心不良之辈,姜姑娘还愿意认他们,如此气量,远非常人可及。”
官差疏散了看热闹的人,还帮姜媚解释了一番,勒令他们不可以讹传讹。
厅里,王氏露出尖酸刻薄的真面目,对着姜媚一顿阴阳怪气:“我说你怎么瘸了腿还要回那个破地方,原来是为了演戏甩开我们啊,也不知道裴三公子怎么会看上你这么心毒的人。”
之前裴景川在应县让人把姜耀祖狠揍了一顿,得知姜媚和裴景川的关系后,王氏认定姜媚是故意报复,因此恨毒了姜媚。
姜耀祖也是怀恨在心,他翘着二郎腿肆意打量着这个院子,用近乎恩赐的语气对姜媚说:“二姐在花楼喝了不少避子汤伤了身子,恐怕这辈子都生不出孩子,不如把这些钱财都给我,日后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也不至于没人收尸,对吧?”
这话,近乎诅咒。
“耀祖,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姐?”
王氏假模假样地呵斥了一声,软了语气劝姜媚:“耀祖这话虽然不好听,但也是真心为你好的,你们毕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姐弟,比外人可靠多了。”
两人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配合默契,姜媚恶心得险些吐出来。
王氏当年对她的打骂她都记在心里,前不久在应县对她避之不及的嘴脸更是记忆犹新。
阿姐投井死的那一天,她在这个世上就没有亲人了。
她生不出孩子又如何?
她的钱,就是丢河里喂鱼,也不可能给他们半个铜板。
姜媚并不想和这两个人说做无谓的辩解,等清檀走进厅里暗示她那些官差已经处理妥当才看向王氏幽幽开口:“谁让你们来的?”
王氏顿了顿,板着脸说:“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现在你过上了好日子,应该主动派人接我们一家来瀚京团聚才是,如今我们自己找来,你还问这种话,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裴景川虽然当众承认了和她的关系,却没有大肆宣扬姜媚的来历,就算有些流言传到应县,王氏也不会联想到她身上,这背后必然有人撺掇。
姜媚脑海中已有几个可疑的人选,她正要继续追问,又听到姜耀祖说:“二姐眼里一直只有大姐,可惜大姐命贱,嫁人没多久就死了,享不到二姐的福。”
姜耀祖是打心底瞧不上自己这两个姐姐,提起早亡的大姐更是满满的不屑。
姜媚眯了眯眸,周身的气息都冷了下来,姜耀祖却越说越来劲,声音也跟着拔高:“大姐虽然死了,但那个傻子还活着,大姐临终前把傻子托付给了二姐,二姐再狠心也不能不认他吧?”
姜媚猛然掐住掌心,瞪着姜耀祖:“询儿还活着?”
“二姐想知道?”姜耀祖咧唇露出一个欠揍的笑,“跪下来求我啊。”
姜媚跟着勾唇,一字一句地问:“我没听清,你刚刚说什么?”
第169章
为他奏曲
“我说,让你跪下来求我。”
姜耀祖复述了一遍。
话音刚落,就被姜媚狠狠扇了一巴掌。
姜媚第一次觉得自己那两年豆腐没有白磨,这一巴掌直接把姜耀祖的唇角扇出血来,姜媚揉揉手腕,语调不变:“我还是没听清,再说一遍。”
姜耀祖被打得脑瓜子嗡嗡的,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怒声骂道:“贱人,你敢打我!”
“目无尊长、不敬鬼神的东西,我有什么不敢打的?”
姜媚反手又给了姜耀祖一巴掌。
接连两个巴掌,王氏终于反应过来,尖叫着扑向姜媚:“贱人,我跟你拼了!”
“姑娘小心。”
清檀想要上前帮忙,姜媚先一步将王氏踹翻在地,冷声命令:“堵了她的嘴捆起来。”
王氏撒泼打滚挺厉害的,清檀一个人按不住,又叫了两个小丫鬟才把她制服。
姜耀祖在挨了两巴掌后,怒气也达到巅峰,他抓起旁边的茶壶用力砸向姜媚,姜媚灵活地躲开,而后抄起一张椅子砸向姜耀祖。
姜媚动作快,姜耀祖没能躲开,被砸中肩膀,倒在地上。
清檀带着两个丫鬟要上前帮忙,被姜媚拒绝。
姜媚没给姜耀祖喘息的机会,又朝着他狠狠砸了两下,直到他疼得爬不起来,才丢开手里的椅子。
吃了痛,姜耀祖终于知道怕了,但他不肯求饶,只恶狠狠地瞪着姜媚威胁:“贱人,你死定了,我爹还在应县,一个月内他要是收不到我和娘的回信,就会杀了那个傻子,然后再去报官告你杀人,你逃不掉的。”
姜媚没有说话,踩着姜耀祖的肩膀蹲下,又给了他一巴掌。
“贱人,我要杀了你!”
姜耀祖无能狂怒。
姜媚面无表情,只要他骂一句,就给他一巴掌。
就这样挨了十几个巴掌后,姜耀祖终于学会了闭嘴。
“怎么不骂了?”
姜媚挑眉,有些意犹未尽。
姜耀祖死死咬牙,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王氏在旁边看得更是目眦欲裂,心痛不已。
姜媚直起身,让两个丫鬟把姜耀祖也堵了嘴捆起来,她慢吞吞地整理了仪容,又喝完一杯茶后才开口:“三年前我回来接询儿,你们说他早就得天花死了,现在又拿他当幌子骗我,既然你们嫌命长,我也不介意送你们下地狱。”
最后三个字姜媚说得很轻,却带着浓烈的恨意,加上她唇角勾着的笑,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妖冶。
那一瞬间,王氏和姜耀祖都想起了当年难产而亡的人。
两人打了个寒颤,而后呜呜呜地挣扎起来,似是有很多话要说,姜媚却不愿意听,放下茶盏冷声吩咐:“把他们关进柴房,不用给他们东西吃,更不要让他们发出声音吵到别人。”
清檀让两个丫鬟把人拖去柴房,而后忍不住问:“姑娘是要杀了他们吗?”
清檀看得很清楚,刚刚动手时,姜媚身上有股要杀人的狠劲儿。
她是真的恨这两个人.
想到这里,清檀皱了皱眉,有些担忧。
这两人惊动了巡夜司的官差,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这座宅子,而且还有亲人在应县,就算毁尸灭迹,日后官府追查起来也是麻烦。
姜媚知道她被自己的举动吓到,缓了语气解释:“我不会杀他们,只是想饿他们几天,吓唬他们一下,再追问我侄儿的下落,姑姑不必担忧。”
清檀放下心来,宽慰了姜媚一番,又拿了银豆子赏给小丫鬟和厨娘,让她们不要胡思乱想,更不要出去乱嚼舌根。
清檀走后,堂屋安静下来,姜媚的肩膀也跟着垮下,刚刚扇过姜耀祖的手控制不住有些颤抖。
她又想起了阿姐生产那日的场景。
孕期吃了太多滋补的东西,询儿比一般孩子要大,阿姐生得很痛苦,下身撕裂严重,血流了满床。
阿姐疼得惨叫连连,很快嗓子就哑得厉害。
稳婆不敢接生,她也吓傻了,阿姐却还要分神鼓励她,让她不要害怕。
可她怎能不怕?
那床都被阿姐的血染透了,询儿的头却死死地卡在那里出不来。
阿姐要她用剪刀剪开血肉取出孩子,还一个劲儿地说自己不疼。
怎能不疼呢?
阿姐早就疼得脸色煞白、浑身颤抖了。
她怕得连剪刀都握不住,阿姐却一声声求她,求她救救自己的孩子。
阿姐的哀求似乎又在耳边回响,姜媚眼睫颤动,心跳跟着加快,有些轻微的刺痛。
那个伴随着阿姐的痛呼,被她硬生生从阿姐肚子里挖出来的孩子可能还活着!
在这世上,她并非孤身一人。
阿姐,是你在保佑我和询儿吗?
——
姜媚说了要准备酒菜赔罪,裴景川早早地处理完手头的事,又在刑部多待了半个时辰才慢吞吞地前往。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姜媚嘴上的话说得有多软多好听,心里想要和他划清界限的想法就有多坚定。
他必须好好纠正她这心口不一的毛病才行。
刑部夜里也会审讯案犯,周围的住户都睡得很早,远远的,裴景川就看到了姜宅门口亮着的两盏灯笼.
灯笼下是他亲手题写的姜宅二字,明晃晃地昭示着他对这座宅子主人的占有。
她是他的。
她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这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这个认知让裴景川的心情好了一些,他不自觉加快步子,刚到院门口,一记悠扬婉转的琵琶声就荡入耳中。
推开门,皎洁的夜色下,姜媚一袭红裙,抱着琵琶坐在院中,像是一朵散发着幽香的石榴花,夜色昏暗,唯她明艳动人。
见他进来,姜媚加快拨弦的速度,伴着靡靡的琵琶声轻启红唇唱出歌谣。
她生了一副好嗓子,即便许久未唱,开口仍是惊艳。
妙音软语,每一个字都如碎玉落在裴景川的心湖,激起涟漪。
裴景川捻了捻指尖,更加坚定不能让姜媚生出任何想要离开他的念头。
思及此,裴景川朝姜媚走去,还有五六步的距离,姜媚忽地起身,朝卧房走去。
行走间,有清灵的铃铛声混入琵琶声中。
她还戴了那串足链?
裴景川有些意外,姜媚走到卧房门口,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含羞带媚,像是摄魂的钩子,勾得人魂不守舍。
裴景川提步朝卧房走去。
身为男人,他自然是喜欢姜媚今晚精心准备的情趣,但他没忘记姜媚喝醉后说要跟他划清界限。
只是为醉酒道歉的话,姜媚今晚似乎太殷勤了点儿。
她要做什么?
第170章
为他生个孩子
屋里已备好饭菜,姜媚放了琵琶给裴景川斟酒布菜,行动间铃铛声不时响起,若有似无地撩拨。
“昨晚醉酒失态是我不好,我已知错,今日特向三郎赔罪,还请三郎莫要与我一般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