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他来迟了!老鸨已得了裴景川给的万两银票,乐得不行,邀功地说:“奴家还以为你们是姜姑娘的仇人,早知道昨晚就直接带她来见二位公子了。”
也就是说,这段时间翠红楼备受追捧的琵琶女就是姜媚,是老鸨撒了谎!
叶青行横了老鸨一眼,杀气腾腾。
老鸨脸上的笑顿时僵住。
这位公子看着挺温和儒雅的,怎么眼神这么凶?
裴景川和姜媚很快来到叶青行面前,叶青行平复了情绪,露出惊讶之色:“这……天底下怎会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人?”
演了这么多年的残废,叶青行的演技早已炉火纯青。
裴景川勾唇笑起:“演技再好,进了刑部可就都不管用了。”
裴景川的笑意不达眼底,杀气凛然。
他会把叶青行抓进刑部亲自审问,叶青行施加在姜媚身上的种种罪行,他都会加倍奉还!
听出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叶青行的眼皮控制不住抽搐起来。
他喜欢虐待自己看中的宠物,却不喜欢成为别人收下的鱼肉。
“三郎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叶青行仍旧云淡风轻,裴景川也不急于撕下他的伪装,面上笑意更深:“无妨,我有的是手段让你明白。”
姜媚的出现让形势逆转,叶青行知道已经落了下风,转身想走,被白亦拦住:“摘星楼一案有了重大进展,还请叶公子跟着主子回京配合调查。”配合调查说的好听,分明是强行把他看管起来。
叶青行沉了脸,转身瞪着裴景川:“我还有事要做,三郎无权限制我的行动!”
“摘星楼一案轰动瀚京,陛下命我特案特办,若有不配合的,直接杀无赦。”
说到这里,裴景川顿了顿,然后扬声道:“叶大公子若是不信,可以试试。”
叶青行咬紧牙关,面色铁青。
他不敢试。
裴景川疯起来,真的会杀了他!
第220章
你之前不是很能说吗?
一直没有姜媚的消息,周鸿远寝食难安,胸口的伤一点儿没见好转,反而有些发炎溃脓,他整个人也肉眼可见的消瘦下去。
赵行知又写了两封信来,都是催他想办法帮忙的。
奸情败露后,李海山便安排了家丁在赵行知住的宅子外面守着,赵行知只要出门就会挨揍,只能告假在家,连司乐局都不敢去了。
若真等周岚生下孩子滴血验亲,李海山真能弄死他们这对奸夫淫妇。
看到这信周鸿远的心情就更不好了。
他现在实在没有心思管这堆破事。
前两个月蓟州收到不少支援灾后重建的善款,决定拨一部分款修缮慈济院,并在院内立一座功德碑,让蓟州百姓都知道是谁在危难时刻施以援手。
今日是立碑仪式,蓟州大小官员都会来,周鸿远带着伤也得参加。
伤口疼得睡不着,周鸿远起了个大早,还换了身新衣服。
看着衣服上面的绣样,周鸿远的脸沉了下去。
这身衣服是他逼着姜媚熬夜给他做的。
姜媚做的时候是何心情周鸿远并不清楚,但他看到姜媚借着烛火穿针引线的样子,总会想到在祁州的时候。
那时姜媚满心满眼都是他,哪怕磨豆腐很累,哪怕在他娘和妹妹那里受了委屈,在他面前也总是浅笑盈盈的。
每次回家见到她,他都会忘掉春闱的压力,获得短暂的放松。
如果姜媚不曾沦落为妓,他们一定会是非常恩爱的夫妻,根本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周鸿远嘴里泛苦,最终还是换上了这身衣服。
收拾妥当,他前往立碑的祠堂。
很快,巨大的碑石被抬到祠堂,慈济院里收容的难民全都齐聚于此。
州府薛鸣志上香祭祀后,立碑仪式正式开始。
这个过程有些漫长,周鸿远很快感觉伤口发疼,有些站不住。
他本想等到功德碑埋好就回屋休息,却不想在碑上看到了姜媚的名字。
这碑是按照善款金额大小排列的,前面两位是裴家老夫人和裴夫人,姜媚的名字,排在第三个。
她捐了一千金。
周鸿远的呼吸急了些。
姜媚在祁州磨了两年豆腐,赚的钱都给他花了,她上哪儿找的一千金来捐?
分明是裴景川给她的钱,故意抬举她,给她体面。
姜媚现在是没进裴家,可这功德碑上,她的名字,就刻在裴家两代主母后面,裴景川的用意再明显不过。
“咳咳咳……”
周鸿远控制不住咳嗽起来。
他说不清楚自己是怕裴景川报复还是嫉妒裴景川竟给了姜媚如此明目张胆的偏爱。
“周大人,你没事吧,要不要回屋休息一下?”
咳嗽声太刺耳,有人小声关心,周鸿远点点头,正想离开,人群之外突然传来一声高呼:“裴大人到!”
周鸿远呼吸一滞,心脏狂跳,原本就隐隐作痛的伤口越发绞痛起来。
裴景川来了,那姜媚呢?
周鸿远控制不住抬头望去,人群自发地让开一条路,裴景川果然带着姜媚走了进来。
单独相处那一个半月,周鸿远把姜媚骂得下贱不堪,姜媚不曾与他争辩,整个人明显是黯淡无光的,可今天她穿了一身霞绯色绣芙蓉长裙,戴着珍珠耳坠,钗环叮当,站在裴景川身边,光彩夺目极了,整个祠堂似乎都因为她的到来而亮了几分。
人群发出惊呼,除了被姜媚的美貌惊到,更多的是因为他们之前见过姜媚,周院使说她是他妹妹。
周大人的妹妹怎么会和瀚京来的大人物在一起?
“裴大人,叶公子,你们怎么来啦?”
众人还在惊讶,薛鸣志已满脸堆笑地迎上前去。
裴景川勾了勾唇,淡声道:“本官本来有要事要赶紧回京的,路过蓟州听闻今天要立功德碑,特意代祖母和母亲来看看。”
“这可真是太好了!”薛鸣志拊掌叫好,“下官本来也想给裴老夫人和裴夫人送请帖的,但又怕叨扰到她们,裴大人今日能来,简直是天意。”
薛鸣志扭头就要跟众人说明裴景川的身份,被裴景川拦下:“祖母和母亲不喜张扬,薛大人不如好好与大家介绍一下我身边的姜姑娘,这功德碑上第三位大善人就是她,陛下和太子殿下也都对她赞赏有加。”
姜媚一出现,薛鸣志就猜到她就是刺伤周鸿远逃走,让叶青行和裴景川争相要找的女子。
裴景川明显是偏爱这女子的,不惜搬出了陛下和太子给这女子撑腰,薛鸣志自然不敢怠慢,对着姜媚就是一顿吹捧。
这和周鸿远口中那不知廉耻、非要与穷书生私奔的妹妹实在相差甚远。
众人疑惑极了,但在周围官差的示意之下,还是跪下道谢:“多谢姜姑娘大义,我们定会日夜为姑娘祈福,愿姑娘余生平安喜乐,顺遂无忧。”
“天有不测风云,我也只是做了力所能及之事,大家快起来吧。”
姜媚柔声回应。
面对众人的叩拜感谢,她从容平静,毫不慌张,已隐隐有大家风范,从头到尾,她连余光都没给过周鸿远一点儿。
周鸿远掐紧掌心,后槽牙咬得发酸。
正在这时,裴景川突然偏头看了过来。
周鸿远毫无防备,想要低头掩饰视线已来不及。
“周院使这是什么眼神,不服?”
裴景川幽幽开口,眉梢微扬,话里暗藏的杀机便让周鸿远后背湿透。
他艰难地摇头:“大人误会了,下官不敢,下官只是……只是觉得有些震惊。”
“有什么好震惊的,莫不是姜姑娘长得很像周大人的故人?”
裴景川说着朝周鸿远走了一步。
只一步的距离,周鸿远却感觉巨大的威压如同无形的巨石压了过来。
姜媚出现在这里,说明裴景川已经知道他做过多少羞辱、折磨姜媚的事。
裴景川这样明知故问,就是为了欣赏他的恐惧难堪。
就像之前他对姜媚做过的一样。
冷汗顺着脸颊滑落,周鸿远喉咙发干发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裴景川却没有放过他,步步紧逼:“周院使怎么不说话了,你之前不是挺能说吗?”
第221章
别在这儿狗叫
无法回答裴景川的问题,周鸿远索性两眼一闭向后倒去。
“院使大人!”
站在后面的人下意识地想要接住他,然而刚伸出手,就感受到裴景川的目光。
那目光清清冷冷,威压却极强。
那人心里打了个突,连忙收回手,还往旁边挪了一步。
咚!
周鸿远重重砸在地上。
胸口的伤被震裂,周鸿远顿时心如刀绞,但怕让人看出他是在装晕,只能死死地咬牙忍着。
“周院使这是怎么了?”
裴景川问着在周鸿远面前蹲下,一伸手,就按在了周鸿远的左胸之上。
本就疼痛的伤口遭到重压,周鸿远疼得浑身险些痉挛,他再也装不下去,咳了两声睁开眼睛:“裴大人,下官胸口有伤,还请裴大人高抬贵手。”
周围的人看到周鸿远晕了都被疼醒,皆是默默倒吸了一口凉气。
周院使今天会不会太倒霉了点儿?
“周院使受伤了啊,”裴景川收回手,一脸玩味,“怎么伤的?”
周鸿远惨白的唇瓣抖了抖,忍不住看向姜媚。
姜媚恰在这时上前,扯了扯裴景川的袖子。
裴景川眼眸微沉,他本以为姜媚还会对周鸿远心软,想劝自己不要太过火,谁知下一刻就听到姜媚说:“大人,擦擦手吧,脏。”
一个“脏”字彻底击溃周鸿远,他再也支撑不住,偏头咳出血来。
姜媚把他之前骂过的话还了回来。
咳了血,周鸿远这下是真的晕死过去。
薛鸣志让人把他抬走,又殷切地问:“大人难得来蓟州一趟,能不能多留几日,下官也好尽一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大人。”
“既然薛大人盛情相邀,我就不客气了。”
薛鸣志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没想到裴景川竟然答应了,他愣了一下连忙道:“那下官这就派人去安排……”
“不必麻烦,”裴景川叫住薛鸣志,“我们就在这里住几日就可以了。”
慈济院虽然修缮过,但终究是收容难民的地方,条件很是简陋。
薛鸣志见裴景川神情坚定,不容拒绝,很快猜到他是为了留下来为难周鸿远,当即也不再劝了,目光在他和姜媚之间转了转,试探着问:“大人和姜姑娘……”
“分开住。”
“是是是,是下官唐突了,还请姜姑娘恕罪。”
薛鸣志一吩咐下去,慈济院的人就把房间收拾出来。
这里人多嘴杂,周鸿远前些日子让姜媚干的活,骂姜媚的那些话裴景川很快知道了七七八八,等周鸿远一醒,裴景川便又带着姜媚去“关心”他了。
叶青行进了房间就没再出来,半夜,暗卫才寻到机会避开守卫来见他。
叶青行直接拿了一枚特殊的令牌给暗卫:“你去召集人手在路上埋伏好,不管是那个女人还是裴景川,都不能活着回到瀚京!”
之前中秋宴,裴景川已经怀疑他是在假装残废的了,前不久又烧了摘星楼,背后不知掌握了多少罪证,加上姜媚这个人证,让他们回到瀚京,整个叶家恐怕都会有灭顶之灾。
好在,裴景川因为周鸿远在蓟州停了下来。
黑暗中,叶青行眼底闪过笑意。
回到瀚京裴景川有裴家和太子撑腰,确实可以倾覆叶家,但在蓟州,他也不过是空有名声的裴三公子罢了。
暗卫拿着令牌有些犹豫:“公子,若是动用那些人,会不会牵连到那位?”
那位指的是三皇子。
这枚令牌可以调动的都是三皇子这些年精心培养的人马,是为了最后成事用的,就算裴景川真的死了,裴家人也不是好惹的,万一查到蛛丝马迹……
听到这话,叶青行含笑的脸瞬间变得阴戾无比,他揪住暗卫的衣领咬牙低吼:“知道事关重大就让那些人做得干净些,你以为叶家出事,就不会有牵连了?”
“那……要不要提前跟那位说一声?”
叶青行完全失了耐心,咬牙低吼:“让你去你就去,出了事有我担着,你要是不敢做,我现在就可以送你上路!”
“……”
暗卫离开后,叶青行整理了衣襟躺在床上。
这一次,他们必死无疑!
三日后,裴景川带着众人再度起程。
这三日周鸿远的伤迅速恶化,整个人都被沉沉的死气笼罩,在又一次梦到还在祁州和姜媚做夫妻的日子后,他终于幡然醒悟。
是他错了。
姜媚从来没有骗过他。
是他不该心存芥蒂却又装作深情不负的样子求娶姜媚,更不该在婚后一边嫌弃一边又让姜媚为了他们一家子当牛做马。
他最不该的,是把娘和妹妹闯出来的祸端,全都怪在姜媚身上。
枉他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竟糊涂至此!
周鸿远想要当面向姜媚道歉忏悔,却被告知她已经跟裴景川走了。
是啊,他们早就反目成仇,姜媚怎会跟他道别呢?
周鸿远失落又苦涩,耳边突然传来冰冷的宣判:“放心,他们很快就会下来陪你的,只要你下辈子争点气投个好胎赢过裴景川,就能抱得美人归了。”
那人说完用湿透的帕子死死堵住周鸿远的口鼻。
周鸿远惊骇地瞪大眼睛,却因为太过虚弱无力反抗,很快就没了气息。
与此同时,姜媚的心脏不安地跳了两下。
她忍不住用手捂住胸口,裴景川立刻走到她身边:“哪里不舒服?”
出了蓟州,官道宽阔,车队一路急行,直到天快黑的时候才停下休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