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为了赶路,他们错过了官驿,今晚要在外面歇一夜。姜媚摇了摇头,低声说:“没事,只是刚刚心跳突然有点快。”
裴景川还是很严肃,扶着她到火堆旁坐下。
这时叶青行走过来,心情很好地问:“姑娘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姜媚的毒就是他下的,他哪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知故问无非是给两人添堵,让他们心里不痛快罢了。
叶青行刚说完,裴景川就抬腿将烧得正旺的木块踢向了他。
叶青行没想到裴景川会突然动手,虽然拧身躲开,到底慢了一步,半边眉毛被火燎得干干净净,脸也火辣辣的。
裴景川只低头看着姜媚,看也没看叶青行,凉凉道:“滚一边去,别在这儿狗叫。”
第222章
他输了
姜媚的胸口只是有那么一瞬间的不舒服,裴景川却很重视,趁着吃东西的时间让人把姜媚坐的马车又铺得柔软了些,姜媚一吃完,就被他送上马车。
“我真的没事,三郎不用担心。”
姜媚忍不住开口,裴景川坚持道:“夜里风大,还是在车里暖和些。”
姜媚还想拒绝,裴景川已帮她掀开帘子一角,姜媚敏锐地发现马车壁都被木板挡得严严实实,还有个眼生的护卫坐在里面。
姜媚心头一凛,下意识地去看裴景川。
裴景川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乖,听话。”
裴景川一脸的运筹帷幄,姜媚安心不少,在进马车之前抱住了他:“三郎小心。”
“嗯。”
裴景川应着拍了一下姜媚的肩膀。
等姜媚进了马车,裴景川才又回到火堆旁。
叶青行差点被烧了脸,没敢再往这边凑,吃完东西便上了马车,这周围并无人家,只剩下柴火燃烧发出的噼啪声响。
裴景川又往火堆里添了两块木柴,没多久,白亦来到他身边,低声说:“如主子所料,我们刚走,周鸿远就被灭口了,叶青行恐怕还会继续出手。”
裴景川勾了勾唇:“就等着他出手呢。”
深夜,万籁俱寂,火堆里的木柴早就燃尽失了亮光,在夜色的掩护下,一支利箭笔直地朝着姜媚所在的马车射去。
“笃”的一声,躲在暗处的人全都冲上来,还有人大声吼道:“兄弟们,杀了他们,车上的金银财宝就是我们的了,冲啊!”
负责守夜的护卫被惊动,第一时间围到姜媚所在的马车外面,很快,刀剑相击的铿锵声随之响起。
姜媚一直没睡,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外面的打斗声,心脏还是不自觉悬了起来,负责保护他的暗卫开口道:“姑娘莫怕,公子早已部署好一切,不会有事的。”
打闹声一起,叶青行就从马车里出来。
裴景川和白亦被围困住,同行的护卫几乎都围在姜媚的马车外面抵挡攻击,劫匪人数虽多,却还没有一个人能接近姜媚的马车。
叶青行眼神一凛,悄无声息地来到姜媚马车上。
以裴景川对姜媚的重视程度,只要能把姜媚挟持在手,裴景川肯定会束手就擒。
这般想着,叶青行已伸手撩开车帘。
他本以为会看到姜媚花容失色的脸,一把寒刃却笔直地刺了出来,叶青行一惊,奋力躲避,脸颊还是被划出一条长长的口子,不等他反应过来,又被重重踹下马车。
这一脚极其强横霸道,叶青行只觉得胸口剧痛,喉间涌上腥甜。
马车里怎会还有人?
裴景川难道知道今晚会出事?
叶青行思绪有些乱,这时四周火把亮起。
火光下,裴景川在白亦的配合下杀出重围,提着还在滴血的剑,一步步朝他走来。
如此高高在上的姿态,叶青行很容易在裴景川脸上看到了嘲讽和不屑。
好像又回到少年时代,在太学院的时候,他靠着偷来的才华才能勉强和裴景川比肩,每当有人把他们放在一起讨论,裴景川却总是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
好像在裴景川心里,从来没有把他当成对手看待。
裴景川的人手明显比“劫匪”人数多多了,“劫匪”很快被剿灭,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叶公子不好好在马车上待着,趴在地上做什么?”
一步之遥的距离,裴景川微微抬手,用那把染血的剑指着叶青行的脑袋。
叶青行捏紧拳头,怒不可遏地意识到。
裴景川又戏耍了他!
生来就聪慧过人的裴三郎怎会为了一个窝囊废在蓟州逗留三日?
裴景川分明是故意拖延时间制造机会让他露出马脚。
这一局,他彻彻底底地输了!
“呵呵呵,三郎,终究还是你赢了。”
叶青行笑出声,因为太过愤怒不甘,他发出来的笑声不太正常,更像是某种披着人皮的怪物。
裴景川冷着脸没有应声,叶青行仰头看着他,哑声问:“三郎不好奇我为什么能调动这么多人手吗?”
叶青行的声音有些小,裴景川听不太清楚,他下意识地往前俯了俯身,叶青行脸色一变,抓着一把沙石扔向他的脸,而后迅速起身,抽出腰间软剑刺向裴景川。
这八年多的时间,在外人面前,叶青行那连一盏茶都端不太起来的右手,此刻拿着剑杀着人,利落无比。
沙石迷了眼,裴景川并不慌张,迅速听声辩位,提剑回击。
叶青行偷袭未能成功,交手两个来回后,不得不退开和裴景川拉开距离。
叶青行脸上被划了个口子,半边脸都被染红,配上他冷煞狰狞的脸,像是从修罗场爬出来的恶鬼。
不过裴景川这会儿眼睛疼,根本看不见这副鬼样子。
他索性闭着眼,幽幽道:“原来你真的不是残废啊。”
叶青行冷笑着吐出一口血:“我很好奇,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三郎为什么会突然对这件事起疑?”
叶青行可以肯定自己绝对没有在姜媚面前露馅儿。
“不是突然”
话音刚落,裴景川主动提剑杀向叶青行,叶青行没躲,毫不畏惧地迎上。
两人交手,皆是用的杀招,几个来回后,两人手中的刀剑都有不同程度的卷刃。
叶青行到底演了八年废物,刚刚又被当胸踹了一脚,很快落在下风,气息也变得有些喘。
在他又一次用软剑缠上裴景川的剑时,裴景川一个高抬腿将剑踩在地上,而后以那只腿为支点,腾空一记侧踢,将他踢翻在地。
不等叶青行反应过来,裴景川上前,一脚踩在他的胸口,把他钉在地上,接着刚刚的话说:“我一直都不相信你是个会舍己为人的人。”
步步败退、溃不成军。
叶青行知道自己输得狼狈极了,却还是笑着说:“三郎,我确实输了,可你不能杀我,如果我死了,姜媚也活不成,她中的毒只有我能解。”
“是吗?”
裴景川加重力道,叶青行甚至听到自己肋骨断裂的声音,可他没有求饶,反而越发得意:“三郎若是不信,可以试……”
叶青行话没说完,右手手掌就被裴景川用剑贯穿。
裴景川眼尾微挑,露出个正邪难辨的笑:“你好像还没认清自己的处境。”
第223章
想她想得发狂
掌心被贯穿的剧痛让叶青行的脸都痛得抽搐起来,可他没有大喊大叫,只定定地看着裴景川。
裴景川仍旧闭着眼,看不到他的表情。
过去八年里,裴景川每每被人指责不够感恩戴德,他都会在无人发现的角落里这样看着。
看着裴景川明明很反感却不能和叶家划清关系、看着他一次次努力惊艳众人,却总会听到别人说他能有今天都是靠的他叶青行。
天赋异禀的裴家三郎,在他面前低下了头,再也无法轻视他。
想到这里,叶青行无声地勾了勾唇。
即便是一切暴露,裴景川也还是不敢杀他,他输得也没有那么惨。
虽然看不到叶青行的脸,但裴景川能感受到他的目光。
他手腕一转,已经贯穿叶青行掌心的剑跟着翻转,血肉一下子变得模糊可怖。
叶青行到底还是肉体凡胎,痛得大声嘶吼,脖颈的血管像是要爆裂开来,等疼痛缓解了些,叶青行报复地笑出声:“三郎,你越是折磨我,说明她在你心里的分量越重,你迟早会来求我的!”
裴景川面如寒冰,毫不留情地抽剑,而后对着叶青行的胸膛插下。
噗的一声。
利剑刺穿衣帛和血肉,穿透叶青行的胸膛,叶青行的笑声戛然而止,瞳孔震颤,眸底第一次闪过害怕。
他不想死!
筹谋多年,好不容易走到今天,他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只要事成,裴景川会被彻底抹除,流芳百世的只有他!
裴景川这个疯子!
白亦也被吓裴景川突然的举动吓到。
虽然今晚之事和叶青行脱不了干系,但也得等回了京让陛下定罪才行,就这样杀了实在不妥。
白亦惊疑不定,裴景川松了剑,用汗巾擦了擦手,才走到他身边:“给他包扎,有什么药上什么药。”
白亦冲到叶青行面前,这才发现裴景川那一剑比较偏上,避开了要害。
幸好,主子没有丧失理智。
裴景川准备去找姜媚,刚走了两步,耳边就传来姜媚细软的声音:“三郎。”
裴景川步子顿住,浑身的杀气骤然消散。
他不知道姜媚什么时候过来的,也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
但他刚刚杀人的样子,她肯定看到了。
她……会比之前更怕他吗?
裴景川忍不住想了很多,手突然被握住。
因为看不见,触感被放大了很多,姜媚的手有些凉,抓着他的动作很轻很柔。
心脏被撞了一下,裴景川用力握住姜媚的手。
空气里的血腥味很浓,他身上的味道更重,加上他刚刚对叶青行做的事,现在的样子在姜媚眼里一定很恐怖。
她应该也是怕的,可她没有躲,反而鼓足勇气来触碰他。
“吓到你了?”
裴景川开口,声音微哑,语气却很温和。
姜媚摇头:“没有,我只是担心三郎受伤。”
姜媚先帮裴景川冲洗了眼睛,又一点一点洗掉他手上的血污。
裴景川突然开口:“刚刚你怎么不拦着我?”
她中了什么毒现在还未可知,如果叶青行说的是真的,他死了这世上就没人能解她的毒了。
连白亦都以为他是真的要杀叶青行,她难道不怕?
裴景川手背上有一条口子,姜媚一边给他上药一边说:“叶青行装残废骗了所有人,这些年三郎受了多少冷眼和非议,其中滋味只有三郎能够体会,三郎想杀他是应该的。”
裴景川指尖蜷缩,方才被叶青行激怒的情绪彻底消散,化作柔软。
这些年,他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要顾全大局。
身为男子,要胸襟开阔,身为裴家的儿郎,更要有以德报怨的格局,只有姜媚说他想杀叶青行是应该的。
明明她已经命悬一线,却还是把他的感受放在自己前面。
喉结滚了滚,裴景川眸色渐暗,很想亲亲姜媚。
他已经很久没有亲过她了。
这些日子积压的想念在这一刻达到巅峰,浑身的血液都在为眼前人沸腾。
他的目光太灼热,姜媚偏头看了过来。
目光对视,似有火星炸开,裴景川不自觉握拳,叫嚣的欲念在身体里横冲直撞,撞得他都有些疼了。
裴景川知道,就算他不开口,姜媚也是不会抗拒他的。
可他已经欺负她很久了,不能因为她性子软,就一直欺负下去。
裴景川极力克制,最终只抬手揉了揉姜媚的脑袋:“我是很想杀他,但在他说出解毒方法之前,我会让他活着。”
在他心里,她的命早就比他和叶青行之间的恩怨重要得多。
心中触动,姜媚还想说些什么,裴景川收回手说:“时间不早了,你先回马车上休息吧。”
“可是三郎的衣服还脏着,我帮三郎换一下吧。”
姜媚说着去解裴景川的腰带,然而刚伸手就被裴景川抓住手腕。
“三郎?”
姜媚不解地抬头,眼底全是茫然。
夜风吹拂下,空气中的血腥味淡了些,随风跳动的火把照亮姜媚干净白皙的脸,在这光晕之外,夜色依旧浓黑如墨,其他人似乎都消失不见,只剩下姜媚。
裴景川感觉掌心下细腻的触感正在不断刺激、挑衅着他。
他从未想过克制禁欲是如此折磨人的一件事。
裴景川眉心皱起,姜媚等了好久也没等到他的回答,见他如此,以为他受了伤不想让自己担心故意装作没事,连忙用另一只手去扯他的腰带。
“三郎若是受了伤,一定不能逞能,我虽害怕血腥,却不是那种扛不住事的人,我……”
姜媚话没说完,两只手都被裴景川抓住,动弹不得。
裴景川欺身靠近,哑着声说:“我没有受伤,也没有逞能,只是我现在想你想得发狂,想亲你想抱你想听你哭着叫我慢一点,明白了吗?”
裴景川的眼神极具侵略性,声音却充满磁性叫人浑身酥麻。
他每说一个字,就像是真的对姜媚做了那样的事。
姜媚没想到他会突然说出这种话,连忙捂住他的嘴。
裴景川的眸子变得比夜色还暗,他把姜媚的手拉下来,一字一句道:“软软,成婚之前,别来招我。”
第224章
大难不死
一夜的惊心动魄加上裴景川那句没头没尾的成婚让姜媚辗转难眠,第二天起来,整个人都有点儿蔫。
裴景川也没怎么睡,早起还打了一套拳。
他走到姜媚身边,关心地问:“脸色怎么这么差,哪里不舒服?”
说着伸手摸了摸姜媚的额头。
他刚打了拳,体温很高,姜媚被他掌心的温度烫得往后缩了缩,到底没敢追问什么,只摇头道:“没事,只是没睡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