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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赵映雪气红了眼,恶狠狠地剜了姜媚两眼,不甘不愿地离开。

    曦和公主让钱五和店中伙计起身,安抚了众人几句,才意味深长地看着姜媚:“你倒是比我想象中的顽强。”

    曦和公主见过太多想要往上爬的人了,之前她也以为姜媚不过是其中之一,没多久就会泯灭人海,没想到姜媚却一次次的出人意料。

    姜媚弯眸,不卑不亢地说:“谢公主殿下夸赞。”

    等曦和公主也带人离开,姜媚吩咐王掌柜:“有劳掌柜找几个人把刚刚发生的事都宣扬出去。”

    “姑娘今日已狠狠得罪了昭阳县主,将这件事宣扬出去岂不是会惹来更多的麻烦?”

    王掌柜不解也不赞同,姜媚柔柔道:“昭阳县主的确有些骄纵,但曦和公主是深明大义的,今日之事宣扬出去其实于公主府的名声有益。”

    赵映雪的确骄纵,可曦和公主那样疼爱女儿的人都没有纵着赵映雪欺负姜媚,其他人若要找姜媚的麻烦,还得掂量掂量姜媚背后到底是谁在撑腰。

    这事宣扬出去,不仅不会惹麻烦,还会给姜媚省下不少麻烦。

    王掌柜想明白后,看姜媚的眼神多了一分敬意。

    三少爷喜欢她是有道理的。

    王掌柜动作很快,当天下午,赵映雪在书店和姜媚起冲突的事就传得人尽皆知,因曦和公主深明大义,此事和平收场,众人的注意力便都放在姜媚被破例册封为县主这件事上。

    她是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才获此殊荣的?难道与叶家被抄有关?

    秦夫人听到姜媚被册封为县主后,眉心狠狠皱起。

    难怪姜媚有底气来秦家要赏金,可那天她怎么不直说,难道是想在册封宴上说出来让秦家颜面扫地?

    这个女子心眼儿未免也太多了!

    裴景川又忙了一整日,直到晚上才走出大牢,听到这些传言,他眉心舒展开来,连日来的疲乏都减轻了些。

    他想给姜媚的,便是让她轻松肆意地活着。

    时辰尚早,裴景川想去看看姜媚,正要命人牵马来,头顶突然绽开一朵绚烂的烟花。

    裴景川顿时冷了脸,沉声喝道:“加强戒备,任何闲杂人等不得出入刑部!”

    话音落下,裴景川施展轻功,朝着烟花炸开的方向掠去。

    没一会儿,姜媚的身影映入眼帘。

    裴景川怔然。

    第234章

    可我有憾

    “三郎,你来啦。”

    姜媚柔柔开口,绚烂的烟花下,眉眼含笑,令人惊艳。

    裴景川挥手示意藏在暗处的官兵退下,敛了一身冷意来到姜媚面前:“刑部重地向来无人敢燃放烟花爆竹,你不怕惹官司?”

    朝廷并无律例禁止在刑部周围燃放烟花,但怕有人故意制造乱子劫狱,官差看守很严,寻常人家都会自觉避开。

    “清檀与我说了,”姜媚点头,却把手里的火折子递给裴景川,“但今日是三郎的生辰,我思来想去还是想给三郎庆祝一下,便来试试能不能见到三郎。”

    这些日子太忙,裴景川完全忘记自己的生辰,现在听姜媚提起,不免想起许多。

    去年此时他们还在祁州。

    姜媚骗周鸿远说生辰在冬至,结果冬至那日被刘氏和周岚下药送去给人糟践险些没命,为让她高兴,乖乖待在自己身边,他便在自己生辰这日送了她满城烟花。

    那一夜,他还送了她足链,让足链上的铃铛响了一夜。

    一眨眼,一年就过去了。

    裴景川眸色微暗,接过火折子,意味深长地看着姜媚:“我还以为你不会记得。”

    那一夜印象那么深刻,哪能轻易忘记?

    姜媚脑海里闪过某些画面,她面上不显,一脸正经:“我又不像三郎这样忙,自然是记得的。”

    姜媚说完上前一步,拿出一个荷包给裴景川系上。

    “时间太短,来不及准备其他,只亲手做了个荷包聊表心意,愿三郎往后平安顺遂,前程无忧,还请三郎莫要嫌弃。”

    这一年的时间姜媚绣工长进不少,荷包上的翠竹绣得栩栩如生。

    两人好几日没见,姜媚突然凑近,指尖还在他腰带间翻走,裴景川浑身的肌肉不觉绷紧,却还是忍不住低头看她。

    头顶烟火明明灭灭,在他面前的姜媚也忽明忽暗。

    回来才几日,姜媚瘦下去的肉还没养回来,下巴仍是瘦削的,唯有睫毛挺翘,扇子一般,每一下都扇在他心里。

    等姜媚系好荷包,裴景川才开口:“怎么绣的竹子?”

    寻常人家送意中人荷包多是绣鸳鸯、并蒂莲、连理枝之类的,寓意心意相通,竹子虽然凌霜傲雪,却是没有心的。

    “我觉得竹子气节高雅,更配三郎一些,三郎不喜欢?”

    姜媚一脸无辜,像是根本听不出裴景川的言外之意。

    裴景川知她害羞,并未像之前那样逼迫她表明心意,认真道:“喜欢。”

    今晚她能出现在这里陪他过生辰,就胜过一切了。

    姜媚准备的烟花没有裴景川那一夜的多,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就放完了。

    “心意已经送到,我就不耽误三郎的正事了。”

    姜媚说完要走,腰肢被揽住,裴景川倾身凑近:“就只有这些?”

    天气越发的冷了,姜媚穿得很厚,并不能感受到裴景川的体温,心脏却因为交缠的呼吸而飞快跳动。

    “三郎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

    “今日不同,”裴景川直接打断,凑得更近,声音喑哑,“今日是我的生辰。”

    他是寿星,今天他最大。

    姜媚抿了抿唇,正要踮脚亲他,裴景川突然抬手从她耳侧抓了一缕头发。

    “三郎。”

    姜媚连忙抓住裴景川的手,阻止之意显而易见。

    夜色之下,两人的身影都融在暗色中,姜媚吹了会儿风,手有些凉,裴景川的掌心却滚烫灼热。

    他仍揽着姜媚的腰,呼吸都喷在她脸上:“软软不愿?”

    “我没有不愿,”姜媚立刻否认,随后又道,“只是……”

    “只是眼下你身中奇毒,解药还没找到,所以你不愿赠发与我?”

    女子赠荷包给男子,有定情之意,赠发则有结发之情。

    裴景川之前提了一句成婚,姜媚没敢追问,如今突然提出要头发,当真是要与她结为夫妻。

    姜媚指尖微蜷,柔柔道:“三郎既知我有顾虑,为何还要……”

    “旁的事都可以依你,只这一件,听我的。”

    “我已经与三郎心意相通,并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能得三郎青睐,我此生无憾。”

    “可我有。”

    裴景川加重语气,揽在姜媚腰间的手也加了力道。

    从前他没想过要娶她,可如今,若是娶不到她,他会抱憾终生。

    姜媚还是想劝阻,正要开口,唇瓣被压住。

    “我已寻好媒婆备好聘礼,命工匠绣娘赶制成婚凤冠霞帔和婚礼所需用品,就算寻不到解药,也会在毒发之前迎你过门,你不必担心喜事变丧事。”

    “不管是喜事还是丧事,都会兴师动众,三郎何不等寻到解药之后再慢慢筹划这些事?”

    别说裴家,就是普通人家,也不会愿意迎一个性命垂危的女子过门的。

    姜媚语气轻快,她本以为裴景川会回避这个话题让她回家,下一刻却听到他说:“你在花楼等了我三年,如今,我不想再让你等。”

    不管能不能找到解药,他都要尽快娶她为妻,正大光明地将她纳入羽翼之下,不许任何人再欺负她。

    “可是三郎……”

    “没有可是,你只需要考虑你喜不喜欢,愿不愿意,旁的一切交给我即可。”

    胸腔被心脏撞得发疼,姜媚说不出不喜欢不愿意。

    僵持片刻,终于是姜媚败下阵来:“好,都听三郎的。”

    姜媚用裴景川的剑割了一缕发,裴景川装进荷包后,也取了一缕自己的头发给姜媚。

    姜媚正要接过,裴景川突然问:“你与那个窝囊废……”

    不等裴景川说完,姜媚抢先道:“没有!李氏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许他绞发。”

    “哦。”

    太子突然派人来了刑部,姜媚自己坐马车回的家。

    裴景川那缕头发被她贴身放在怀里,这一路上她都感觉胸口在隐隐发热。

    下车时,姜媚忍不住捂住胸口,刚刚站定,却听到一个倨傲探究的声音:“这么晚了,县主这是去哪儿了?”

    姜媚没有回答,敛了笑问:“秦夫人趁夜来此,不知所为何事?”

    第235章

    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

    “门口说话,就是县主的待客之道?”

    秦夫人语气有些不满。

    她的母族强盛,嫁入秦家这些年虽然没有得到诰命,在这些世家夫人面前却向来都是体面的。

    姜媚就算做了县主,想要融入贵族之流,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姜媚并没有觉得不妥,淡淡道:“夫人不肯表明来意,我怎知来者是客还是敌?”

    未下拜帖,趁夜而来,并非为客之道。

    秦夫人噎了一下,她皱了皱眉,还是开口:“我是为那份曲谱来的。”

    姜媚这才让秦夫人进入宅中,命丫鬟奉上热茶。

    秦夫人迅速把宅中环境扫了一遍,院中虽然只点了两盏灯照明,屋里的桌椅茶几,花盆纱帐皆是不俗之物,足见裴景川对姜媚的看重和用心。

    也不知道裴三郎那样霁月清风的人怎么会喜欢如此市侩低俗的女子。

    这般想着,秦夫人喝了口茶,以长辈的姿态教训起姜媚来:“裴家是书香门第,最重规矩和礼教,县主如此贪恋钱财,若让裴家人知道,怕是会让三公子为难。”

    “这悬赏告示是秦家贴的,金额也是秦家定的,我并未漫天要价,只是想拿自己应得的东西,怎么到夫人嘴里就成贪恋钱财了?”

    “可是告示已经贴出这么久了,是县主错过了。”

    秦夫人加重语气,再次强调错在姜媚。

    姜媚并不动怒,平静回应:“所以那日我向夫人赔了罪,并未纠缠,不是吗?”

    的确,姜媚并未纠缠,今晚是秦夫人不请自来,主动相求。

    秦夫人却不想在姜媚面前做出求人的姿态。

    她哼了一声说:“当时我儿病重,情急之下秦家才会给出万金悬赏,并非这谱子价值万金,还请县主好好思量,开个公道价。”

    秦夫人先用裴家压了姜媚,又说这谱子不值价,打压之意再明显不过。

    若姜媚不能说出她心里满意的价格,必然又是一番指责贬低。

    姜媚垂眸,扬声道:“来人,送客。”

    秦夫人没想到姜媚根本不开价,直接赶人,她蹭的一下站起来,对着姜媚怒目而视:“县主这是何意?”

    活了这么多年,秦夫人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无礼的对待。

    “夫人既然瞧不上这份曲谱,就不必在此浪费时间了。”

    姜媚直接戳破秦夫人心中所想,秦夫人下意识地反驳:“我何时说瞧不上,我只是说它不值一万金。”

    这份曲谱能让秦父和秦牧之赞不绝口,必然是能传世的佳作,若能买来,秦牧之必然能再次名动昭陵。

    可一万金实在是太多了。

    “在我眼里,它就值一万金。”

    秦夫人心里的声音和姜媚的声音同时响起。

    秦夫人沉了脸,声音也冷下去:“我今夜来是好心要买这份曲谱,县主如此是要与秦家交恶么?”

    秦家不参与官场之事,但在音律方面却是绝对的权威。

    只要秦家放出风声说姜媚的谱子写得不好,那便再也不会有人赏识她的谱子了,她若再回司乐局也抬不起头来。

    秦夫人话里带了威胁,姜媚也便撕破脸面直言不讳。

    “买卖曲谱并非见不得人之事,秦夫人却要趁夜而来,此事宣扬出去,对谁的损害更大,夫人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

    一般有人贴出悬赏,若有人中了赏或是悬赏终止,都会再贴出告示昭告众人,免得还有人白费功夫为此奔走。

    秦家并未贴出这样的告示,秦夫人劝退姜媚那番说辞其实是不成立的。

    这件事若是宣扬出去,姜媚索要钱财虽然不够体面,但秦家失信在先,才是真正的丢人现眼。

    秦夫人咬紧牙关,气得胸口急剧起伏。

    她就知道,能把裴家三郎迷得神魂颠倒的女子绝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话说到这个份上,双方脸上都不好看,姜媚本以为秦夫人会直接拂袖而去,秦夫人却很快平复下来。

    “县主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很正常,可若是因此搭上裴四小姐的名声,县主当如何自处?”

    说到最后,秦夫人脸上又有了笑,有种完全压倒姜媚的痛快。

    姜媚愣了一下便明白过来,却还是装糊涂:“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裴四小姐最近时常扮作三公子的小厮来找我儿,在我儿房中一待就是好几个时辰,县主可是要府中下人去裴家指认?”

    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偷偷跑到别人家里与人厮混,那可是天大的丑闻。

    不止裴音音,裴家所有女眷都会被人戳脊梁骨。

    而此事因姜媚而起,就算裴景川再怎么喜欢,裴家也绝不可能让姜媚过门。

    清檀之前说裴音音已去秦家相看过,姜媚便怀疑过这件事,如今听秦夫人说出来,倒是并不意外。

    她平静道:“夫人所说之事我并不清楚,我与裴四小姐也没什么交情,夫人要以此为筹码谈生意,应该去裴家。”

    姜媚油盐不进,秦夫人气得想骂人,面上还要保持淡然。

    “县主不必急着逞口舌之快,还是好好考虑清楚再说。”

    丢下这句话,秦夫人离开。

    秦夫人走后,姜媚问清檀:“姑姑觉得秦夫人会将此事宣扬出去吗?”

    “回姑娘,秦家虽不参与朝事,可秦夫人娘家父兄还有子侄都是要走仕途的,甚至还有人在裴氏族学中求学,秦夫人应该不会与裴家撕破脸。”

    但这事到底不光彩。

    秦夫人若是私下去找裴音音,裴音音怕是会无颜活在这世上。

    思忖片刻,姜媚写下拜帖准备明日送给沈清瑶。

    她正要给裴景川写信,门守来报:“姑娘,秦公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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