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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反正她的脸早就在姜媚面前丢光了,也不多这一次。

    刚刚哭过,裴音音的眼睛和鼻子都是红彤彤的,眸底还泛着水光,没了平日的张扬底气,确实有些可怜。

    姜媚看向裴景川,刚想帮忙说情,就听到裴景川问:“你还要帮她?”

    记忆不全,裴景川对姜媚的态度比对裴音音还要凶。

    裴音音越发慌了。

    难道真的因为她错失了什么重要线索?三哥不会把她送进大理寺受审吧?

    她都好些天没出门了,今天难得听劝出门散散心,遇到的全是不喜欢的人,现在还要被三哥一顿凶,她怎么就这么倒霉?

    姜媚如今并不怎么害怕裴景川,淡声道:“四小姐也不是刻意要隐瞒的,换个角度想,若不是四小姐提起,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查到这条线索呢。”

    正拼命垂着脑袋,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的裴音音听到这话顿时抬起了头。

    姜媚说得对啊,三哥又没有问过她这件事,如果不是她记忆力好,还有谁会把沈清瑶和叶家联系起来?

    天冷,茶水冷得快,姜媚又往自己杯子里添了一些。

    袅袅的热气中,姜媚眉眼温润,神情从容,像是一幅缓缓晕开的水墨画。

    裴景川喉结滚动,心跳快了些。

    他发现敢反驳他的姜媚,似乎比在花楼一味顺从的姜媚漂亮多了。

    “你这时候倒是会把坏事往好处想了,之前怎么不把我往好的地方想?”

    若是觉得他好,她就不会一声不吭就消失不见了。

    姜媚毫不犹豫:“在我眼里,三郎一直都很好啊。”

    “是吗?”

    两人有来有回,气氛渐渐暧昧。

    好不容易抬起头的裴音音:“……”

    三哥原来喜欢打情骂俏的吗???

    第256章

    之前穷怕了

    有姜媚打岔,裴景川没再凶裴音音,晾了她一会儿便松口让她回家去。

    裴音音如蒙大赦,转身就走,刚跨出大厅,忽然回头问裴景川:“三哥,你不走吗?”

    裴景川没说话,掀眸横了她一眼,裴音音意识到不对劲,连忙解释:“我不是要催三哥走的意思,只是三哥的伤还没好,夜里冷风大……”

    裴音音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干脆落荒而逃。

    三哥和姜媚本来就是那种关系,便是在这里留宿也可以的,哪里轮得上她操心?

    她今天这脑子是坏掉了吗?

    裴音音走后,姜媚的表情严肃了些,轻声问:“三郎觉得这位沈小姐有问题吗?”

    裴景川沉吟:“片面之语,无法判断。”

    虽然裴音音是裴家的人,裴景川也还是保持着中立的态度。

    “那三郎刚刚那么凶做什么?”

    “身为裴家人,她的警惕性太差,长点儿教训也是应该的。”

    虽然失了两年的记忆,裴景川的语气却越发老沉,不像是兄长,更像是严肃刻板的长辈。

    姜媚不合时宜地走了下神。

    要是她也成了裴家人,裴景川会不会对她也这么严格要求?

    “在想什么?”

    裴景川很快注意到姜媚的心不在焉,姜媚连忙回神:“没什么,三郎说得对。”

    这话听起来挺敷衍的。

    裴景川压了压唇角,沉沉道:“总体来说,结拜之事对你的利大于弊,你可以答应。”

    而且答应之后,也能更多地和沈清瑶接触,弄清楚她到底想做什么。

    “好。”

    姜媚点头应下,话题到此结束,厅里安静下来。

    姜媚还没有这样正经地和裴景川坐在一起过,她莫名觉得有些尴尬,连忙端起茶杯避免和裴景川对视。

    喝了两口,余光瞥见裴景川站了起来,姜媚立刻起身:“我送三郎。”

    话音落下,姜媚便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快,像是盼着裴景川赶紧走似的。

    但说出去的话就像是泼出去的水,姜媚收不回来,只能强撑着笑掩饰心虚。

    好在裴景川并没有戳穿她,还很贴心地说:“外面冷,不用送。”

    裴景川说不用送,姜媚便真的没有送。

    上了马车,裴景川没有立刻吩咐车夫回去,而是静静地坐在马车里。

    白亦等了一会儿忍不住问:“主子不回家吗?”

    “出事之前,她一直这样?”

    白亦一直守在外面,并未见到姜媚,一时不知裴景川想问的是哪方面,他想了想说:“清檀与姑娘朝夕相处,又是女子,应该对姑娘十分了解,主子若是觉得姑娘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不如问问她。”

    ——

    第二日姜媚又在司乐局见到了沈清瑶。

    姜媚早有预料,倒是并不意外。

    一见面,沈清瑶便直接道:“伯母能同意认亲之事,是因为秦公子答应与我成婚,我利用了县主,还请县主恕罪。”

    沈清瑶的坦诚出乎姜媚的意料,姜媚顿了一下问:“所以沈小姐今日是来劝我答应认亲这件事的?”

    “是,”沈清瑶毫不犹豫地点头,“秦家已请了媒人到沈家提亲,若中途变卦,对两家的声誉都不好,伯母更会因此记恨上县主,这对县主没有任何好处。”

    一个正常人是不应该拒绝一件对自己很有好处的事,搞得所有人脸上都下不来台的。

    明明从头到尾姜媚都没有掺和其中,现在她不点头却好像成了罪人。

    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姜媚没接话,只静静地看着沈清瑶。

    沈清瑶很快缓了语气,诚恳道:“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没有顾及县主的感受,我手里有一份方子可以帮县主调养身子,孕育子嗣,以此作为赔礼,不知县主能否接受?”

    所有人都知道姜媚之前在花楼待过,虽然裴景川说她没有接待过别的客人,但也伤了身子难以有孕。

    就算裴景川不顾一切娶了她,若无子嗣,终究说不过去。

    从头到尾,沈清瑶的语气都是温温柔柔的,眼下开出的条件更是诱人,不仅不让人反感,还很容易让人觉得她是好心。

    不过姜媚吃过亏,很容易就透过表象,看出沈清瑶看似温言细语,实则是先打个巴掌又给了个甜枣。

    沈清瑶很自信她拒绝不了那副调养身子的方子,就像之前她笃定没人会相信裴音音,所以敢承认自己是故意陷害。

    裴音音越是针对她,就越能显出她的宽容大度、善良仁慈。

    今天她来劝说,不管成功与否,秦夫人都会对她这个还未过门的儿媳妇信赖有加,甚至连秦牧之都会对她心存感激。

    姜媚看破不说破,露出动摇之色:“沈小姐的家世很好,又才貌双全,为何要把自己的婚事当作一场交易?”

    听到这个问题,沈清瑶立刻露出小女儿情态:“别人都觉得秦公子痴迷音律,不通人情世故,不是个好的夫君,但我却觉得秦公子专心研究的样子很迷人,而且旁的世家都会要求新妇在外交际,帮忙笼络人脉,但秦家从不参与朝堂之事,这一点与沈家的家风正好吻合。”

    这套说辞倒也合情合理。

    姜媚垂眸,认真思考了会儿说:“沈小姐方才给的条件的确很让我心动,可这药方是否有效谁都说不准,而我一旦跟秦家结亲,可就不能反悔了,我这个人比较实际。”

    言下之意,姜媚觉得这份药方还不够。

    沈清瑶眼底闪过暗芒,约莫没想到姜媚会这么贪心,她想了想说:“若是事成,咱们就是一家人了,等到县主出嫁之日,除了秦家给的嫁妆,我也会另外准备一份给县主添妆,如何?”

    “眼下还无人向我提亲,出嫁之日遥遥无期,我怎知沈小姐不会反悔呢?”

    姜媚把有利可图、见钱眼开几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沈清瑶抿了抿唇问:“县主想要如何?”

    “沈小姐之前都愿意出一万金买一份曲谱,如今应该也愿意用这笔钱买这桩如意姻缘吧。”

    沈清瑶已经知道秦夫人花了一万金从姜媚这里买走曲谱,没想到不过短短几日,姜媚竟然又问她要一万金。

    “陛下给了县主食邑和许多赏赐,县主应该不差钱,眼下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现在是不差钱,但我之前穷怕了,手里钱越多我越开心。”

    “……”

    第257章

    一点也不关心他

    沈清瑶还是答应给姜媚一万金,并且很快派人取了银票来。

    确定银票是真的,姜媚看沈清瑶的眼神多了两分审视。

    姜媚和秦牧之结拜为兄妹,等沈清瑶嫁给秦牧之,姜媚也算是她半个小姑子,她要添妆是人之常情,但一万金实在是太多了。

    便是皇室中人,也没有出手如此阔绰的。

    沈清瑶添妆都这么多,秦家给姜媚准备的嫁妆若是低于这个数,会很没有面子,可如果高于这个数,又像是冤大头。

    毕竟秦家之前出嫁的小姐,所有嫁妆加起来也只有一两千金,姜媚一个外人难道还能越过秦家嫡亲的小姐去?

    姜媚出身低微,见钱眼开不懂这些规矩还说得过去,沈清瑶可是名门出身,她明知这样会让秦夫人难做,却还是答应下来,只靠她对秦牧之的喜欢未免太过牵强。

    而且连秦家拿出一万金都觉得肉疼,沈清瑶身为闺阁女子,这一万金又是从何而来的?

    送走沈清瑶,姜媚立刻派人给裴景川送了信。

    如果沈家有问题,还是要早点查清楚比较好。

    姜媚本以为裴景川会忙着暗中调查沈家,没想到下值回到家,又看到他坐在大堂里,身边还有个裴音音。

    “我带妹妹来见你,旁人不会说闲话的。”

    裴景川解释了一句,俨然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

    裴音音沉不住气,急急地问:“沈清瑶当真给了一万金劝你与秦牧之结拜?”

    她这样子分明还没有死心,姜媚直接把银票拿给她。

    裴音音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确认无误后,肩膀一下子垮了下去。

    她空有一腔对秦牧之的真心,但在音律上不像姜媚这样有天赋,能和秦牧之有聊不完的话题,财力更是远远比不上沈清瑶。

    她再不甘心也只能徒增烦恼。

    裴音音把银票还给姜媚,闷闷地说:“三哥,我去马车上等你。”

    裴音音说完,快步走了出去。

    姜媚把那张银票拿给裴景川:“沈家若是真的和叶家暗中勾结,这一万金应该算是赃款,还是先由三郎保管着吧。”

    姜媚只是想省事,这一幕落在裴景川眼里,却莫名像是她要还钱给他,和他划清关系。

    裴景川没接,沉沉道:“事情还没查清楚,该你得的拿着就是,而且就算是赃款,在抄家的命令下来之前完成的正常交易,朝廷也不会追回。”

    “哦。”

    姜媚让清檀把银票收起来,突然想起之前有段时间,裴景川连她身上有一个铜板都恨不得收走,如今失了记忆,倒是很放心让她管钱。

    当时姜媚只觉得裴景川的掌控欲强得可怕,如今心态不同,再回忆起来竟觉得那时裴景川也只是想留住她。

    不过那时他应该只想占有操控,并不在乎她的想法和感受,更谈不上尊重。

    好不容易等到他愿意完全降下身份平视她,她却又中了毒,而他也失了忆。

    姜媚正觉天意弄人,突然听到裴景川说:“你好像一点儿都不关心我。”

    姜媚瞬间敛了思绪:“我当然关心三郎啊,之前三郎昏迷不醒,就是我衣不解带一直守在三郎身边的呀。”

    “可这两日你我独处时,你并未问过一句我的伤势恢复如何。”

    说这话时,裴景川直勾勾地盯着姜媚,目光是能够洞悉一切的敏锐。

    垂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姜媚面上仍是十分平静:“我是看三郎的气色还可以,而且三郎还能正常出门,应该并无大碍。”

    她冷静分析着,丝毫不像在地牢时那样紧张无措,更不像是深爱着他。

    裴景川有些不悦:“你所看到的可能只是表象,万一我是故意强撑着的呢?”

    “伤口被衣服遮住,我自然只能看到表象,可在我面前,三郎为何要强撑?”

    姜媚刚说完,裴景川就掩唇低咳起来,背也跟着弯下去,好像刚刚的云淡风轻真的是他故意装出来的。

    姜媚心头一紧,到底没忍住:“三郎哪里不舒服,可要请大夫来看看?”

    裴景川没说话,咳嗽急促了些。

    姜媚听得揪心,起身轻轻帮他拍背顺气,还想让清檀派人去请大夫。

    裴景川开口:“只是一点咳嗽而已,无妨。”

    裴景川说着起身,作势要走。

    不知是不是姜媚的心理作用,她感觉裴景川的脸色有些差,身形也有些不稳。

    好像走出这个门就会被冷风吹倒。

    怪可怜的。

    姜媚上前想扶他,被裴景川避开:“不用,我自己能行。”

    说完,又咳了两声。

    姜媚皱紧眉头,想要搀扶的手僵在半空,过了会儿还是默默收回。

    见她真的不再帮忙,裴景川的唇渐渐抿成一条线。

    她果然因为中毒故意躲着他!

    ——

    姜媚同意结拜,第二日一早秦父便又带着秦牧之来了司乐局,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秦夫人和沈清瑶。

    大司乐得了消息,特意把司乐局的人都召集到一起做见证,连许久没来司乐局露面的赵行知都赶了来。

    和之前的嚣张高傲不同,赵行知躲躲闪闪地藏在众人后面,根本不敢上前跟姜媚搭话。

    周鸿远死了,叶家也被抄家,他直接被吓破了胆,再不敢招惹生事。

    姜媚扫了他一眼就移开目光。

    秦父和秦夫人坐到主位,大司乐安排人奉上热茶。

    姜媚刚要接过,裴景川带着裴音音出现。

    大司乐当即责备地看向姜媚。

    早知道裴景川也要来,就该等他到了再开始的。

    大司乐想借机挑拨,还没开口,就听到裴景川问:“不是说的结拜兄妹吗,这是认上义父义母了?”

    这话一出秦夫人的脸色不大好看,她沉沉开口:“牧之和媚娘结拜为兄妹后,我们也算是她的长辈,她给我们敬杯茶没什么不妥吧?”

    “敬茶是应该的,但她先是县主,然后才是秦家晚辈,跪着敬茶妥当吗?”

    姜媚和秦牧之面前放着蒲团,其中意味再明显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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