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李海山说着便要动手打李明乐，李明乐毫不畏惧，从腰间抽出鞭子，啪的一声甩在李海山脚边：“老东西，你动我一下试试！”父女俩在屋外僵持着，姜媚已走到床边。
床上，周岚枯瘦得不像话，唯有肚子高高隆起，她身上有许多青紫印记，是李海山时常来打骂她出气留下的。
屋里血腥味很浓，周岚身下的褥子都被浸透，孩子却始终卡着生不出来。
周岚的意识有些模糊，看到有人进来，本能地开口：“求你，救救我和孩子，我还不想死。”
第296章
母子平安
孩子的头确实有一点大，但一直生不下来是因为周岚的身体实在太虚弱了。
她没有力气。
姜媚立刻让人准备了参汤和一些吃食来。
周岚吃下去后，神志清醒了些，看到姜媚，顿时变了脸，大声呼救：“来人啊，救命！她要杀了我和孩子！”
李海山以折磨周岚为乐，早就把周鸿远的死讯还有李氏被送进疯人院的消息告诉了她。
周岚恨毒了姜媚，却也害怕极了。
当初是她和李氏哭着求着让姜媚去献身，后来却也是她们嫌弃姜媚，往姜媚身上泼脏水。
她怕姜媚是来报复的。
周岚一边喊一边试着从床上站起来，姜媚连忙按住她的肩膀：“别乱动，我不是来杀你的。”
“你害死了我哥，又把我娘关进了疯人院，你这么恶毒，难道还能好心来救我？”
周岚根本不信姜媚的话，偏头就要去咬姜媚，姜媚直接给了她一巴掌。
“李海山要滴血验亲再决定要不要这个孩子，你若想被剖腹取子，我马上就走。”
周岚打了个寒颤，眼底的癫狂之色消失，这才想起自己正处在什么样的境地。
她怕被李海山折磨死，立刻哭着哀求：“嫂嫂，以前都是我不好，我不该那样对你，你救我离开这里吧，李海山就是个疯子，他会弄死我和孩子的。”
李海生在花楼浸淫多年，早就不行了，周岚很肯定肚子里的孩子是赵行知的。
一旦滴血验亲，她和孩子都得死。
姜媚没接这话，只道：“你先把孩子生下来。”
周岚觉得姜媚这就是答应了，高兴地配合起来。
按照姜媚说的方法用力，半个时辰后，孩子终于生了出来。
是个儿子。
但因为憋太久，孩子的脸有点青，姜媚拍了拍他的身子，又轻轻按了按他的胸口，孩子才哇的一声哭出来。
姜媚本想把孩子抱给周岚看看，周岚却筋疲力尽地昏睡过去，而李海生听到动静，直接闯了进来。
“把孩子给我！”
李海生命令，说完还想直接抢孩子。
李明乐用鞭子缠住他的手，与此同时，李夫人带着一众族老赶到。
在族老的见证下，李海山和这孩子的血融合在了一起。
李海山并没有高兴，反而皱紧眉头。
周岚和赵行知鬼混是事实，就算这个孩子是他的，他也觉得很脏。
李海山还没接受这件事，李夫人已扬声道：“既然这孩子身上流着李家的血，那以后就养在我名下，我自会尽心尽力把他抚养成人。”
周岚闹出这样的丑闻，确实不适合养孩子，李夫人主动开口把孩子记在自己名下，是非常大度贤良的表现。
几位族老对视一眼，都开口夸赞。
李海山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憋闷。
以前他还能拿李夫人无子说事，一旦这个孩子记在李夫人名下，他再想找茬就很难了。
可族老们都知道这孩子是他的，他总不能不要。
思来想去，他费了那么大劲儿让周岚进门，倒像是给这个母老虎送孩子来了。
李海山气得不轻，也没心思看孩子，沉着脸去花楼喝花酒了。
送走族老，李夫人让奶娘把孩子抱走，陪着姜媚到前厅休息。
“今日之事多亏了公主，等这孩子长大，我定会告诉他，让他铭记公主的大恩。”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姜媚并不居功，只有些不放心：“夫人真的要养这个孩子？”
李夫人被李海山害得流产过，这孩子又是李海山背叛夫妻感情所得，为了让周岚过门，夫妻俩闹得那样不愉快，李夫人真的能真的对待这个孩子吗？
看出姜媚在担心什么，李夫人温笑道：“李海山改不了贪财好色的毛病，就算没有周岚，也会有其他人，我膝下需要一个孩子，我会好好教导他，等他长大，可以成为明乐的依靠。”
李海山是个不安分的，有了这个孩子，李夫人的正妻地位才不可撼动。
孩子刚生下来就养在李夫人身边，李夫人有把握教好他。
而且府上都是李夫人的人，这孩子永远都不会知道周岚是他的生母。
姜媚放心下来：“能得夫人教导，是这孩子的福气。”
至于周岚会被如何处置，姜媚没有问。
周岚的身子亏空的厉害，若是坐不好月子，恐怕没几年光阴。
“若没有公主，这孩子恐怕不能平安来到这个世上，等孩子百日，我再好好感谢公主。”
百日后，她应该已经出发去丽州了。
姜媚说明缘由，李夫人很是意外，但她没像吴芳姸那样劝姜媚，而是替姜媚高兴。
“丽州是个好地方，公主去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李夫人眼底满是艳羡。
她出身将门，也曾想仗剑走天涯，却被世俗所缚，困在这高墙之中，成日为了正妻之位勾心斗角。
实在是憋屈极了。
“多谢夫人吉言，夫人以后也会事事胜意的。”
李夫人亲自送姜媚离开，她刚回到主院，便看到气鼓鼓的李明乐：“娘，你真的要养那个孽种啊？万一老东西以后再搞大别人的肚子怎么办？”
“你命里只有一个弟弟，以后不会有别人的。”
“万一呢？”
李明乐很没有安全感，襁褓里的孩子被吵到，小嘴瘪了瘪，李夫人轻轻拍着安抚，冷声道：“没有如果。”
早在李海山害她流产，再也不能孕育之后，她就下了药让李海山也断子绝孙。
这个孩子是她要认下的，和李海山有没有血缘关系并不重要。
姜媚刚从李家出来，就看到了裴景川。
天已经黑了，李家门口点了灯笼，但光线还是很暗，裴景川整个人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
见到她，裴景川没有动，只静静地看着她。
姜媚的心脏砰砰跳了两下。
她不敢深想裴景川为什么会来这里，强撑着上前行礼：“裴大人。”
裴景川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沉沉开口：“累不累？”
他见过她给吴芳姸接生，知道接生也是一件累人的事。
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姜媚诧异地看向他。
他不是愿意放她走吗，怎么又来关心她？
第297章
册封
“我只是来帮了下忙，不累。”
姜媚柔声回答，不敢问裴景川为什么会来这里，裴景川也没再多说什么，只道：“时辰不早了，早些回去吧。”
“嗯。”
裴景川是骑马来的，姜媚上了马车后，他便骑着马跟在旁边。
最近时不时就有官员被抄家，入夜后街上空荡荡的，没人敢在外面走动，马蹄声便清晰地传入姜媚耳中。
每一下都像是踩在姜媚心上。
吴芳妍的声音又在姜媚耳边回荡。
若是去了丽州，她恐怕再也遇不到比裴景川更好的人了。
这样好的人，她怎可能不眷恋呢？
姜媚本想等到家后再向裴景川道谢的，裴景川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把她送到离家还有一个巷子的地方便策马走了。
四月初六，裴音音和贺朝定婚。
裴家没给姜媚送请帖，不过贺家诚意很足，送了两只大雁，还有十来箱礼物，贺朝骑着马，带着众人穿街而过，一脸的春风得意，看到的人都知道他爱重裴音音，娶到自己心仪的姑娘，比打了胜仗还要高兴。
当天夜里，秦牧之又来找了姜媚。
这次他没带乐谱，而是提了两坛子酒。
姜媚让丫鬟端了些下酒菜来，秦牧之一口没吃，只闷头喝酒，等酒劲儿上头，他才哑着声问姜媚：“你说什么是喜欢啊？”
问这话时，秦牧之双眼通红，满脸的茫然中掺杂着痛苦。
他以前满心满眼都只有音律，看不出女子的美丑，只有精通音律的人才能入他的眼，等到裴音音真的要嫁给别人为妻了，他才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除了音律，他好像也会有喜欢的姑娘。
那姑娘天生五音不全，学了多年的乐器弹出来也是一塌糊涂。
可她偏偏熟背乐谱典籍，只为跟他有话说，哪怕他当着众人的面说她弹琴是侮辱了琴，她也不跟他计较，还是经常来找他，甚至在他病重之时，大着胆子扮作小厮来陪他哄他开心。
可惜他之前像个木头，根本感受不到她浓烈的爱意。
“任何乐器，只要别人弹一下，我就知道音准不准，指法好不好，但她陪了我这么久，你说我怎么就不知道她喜欢我呢？”
秦牧之打了个酒嗝儿，胸口痛得厉害。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喜欢裴音音的，可现在裴音音和贺朝已经定婚了，他之前那样贬损裴音音，还和沈清瑶订了亲，别说抢婚，就连这份迟来的醒悟都没有资格说出口。
他觉醒得太迟太迟了，以后只能把这份喜欢埋在心底，不让任何人看见。
姜媚也看出秦牧之的后知后觉，但她并不觉得遗憾。
秦牧之只是因为没有得到，才会如此难过，他最爱的还是音律，若是裴音音嫁给他，永远会被他排在音律后面，他不会帮裴音音调和婆媳矛盾，时日一长，只会相看两厌，还是贺朝更适合过日子。
这些话姜媚没说，只陪着秦牧之喝了两杯，等秦牧之喝醉了，就让丫鬟扶着他去客房休息。
第二天秦牧之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他第一次喝醉，头痛欲裂，只隐隐约约记得自己找姜媚说了很多话，却不记得具体说过什么。
见到姜媚，他紧张地问：“我昨晚可有说什么不好的话？”
“没有，阿兄的酒品很好，喝醉了就自己睡觉，并不乱来。”
姜媚没有探究秦牧之为什么喝酒，秦牧之松了口气，面色也跟着缓和：“那就好。”
姜媚的册封宴定在四月二十八。
内务府赶制好了公主服送来，皇后又派了嬷嬷教她册封典礼的流程和规矩。
姜媚白日要去司乐局当差，夜里回来还要学规矩，日子倒是过得很快。
到了册封宴这日，姜媚早早地入宫给皇后请安。
公主服很是雍容华贵，姜媚的仪态也无可挑剔，瞧着和皇室血脉没什么差别，皇后见了很是高兴：“你这孩子可真有灵性，才学了几日的规矩，竟就做得这样好了，若你愿意留在瀚京，便是裴家不成，本宫也能给你指派一门好亲事啊。”
“谢母后挂心，若是女儿在丽州遇到喜欢的人，一定第一时间修书告诉母后。”
姜媚笑着回答，虽然已经改了口，但身子还是紧绷着，不敢和皇后太过亲近，皇后也不在意，只道：“不急，好女不愁嫁，你这一路先散散心，等到了丽州再慢慢挑选。”
皇后考虑周到，不仅允准姜媚去丽州，还派了十二人的禁卫军护送，并且提前派人去丽州准备宅院，姜媚到了以后可以直接入住，不必担心其他。
姜媚很是惊喜，又跪下谢了恩。
有禁卫军相送，就不用雇镖师了，而且去到丽州，当地官员应该也不会欺负她和询儿。
一番跪谢后，吉时也快到了，姜媚跟着宫人去太极殿准备册封事宜，路过御花园，冷不丁看到一位姑娘和裴景川站在一起。
已快入夏，那女子穿得有些单薄，只看背影已是婀娜动人。
女子和裴景川站得很近，裴景川微微垂着脑袋，很认真地在听她说话。
姜媚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裴音音都定婚了，裴景川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这次他立了这样大的功劳，想要做裴家三少夫人的人应该多不胜数，他肯定能挑个好姑娘的。
册封仪式颇为繁琐，先要祭天，还要出宫游街，去皇陵祭祀完再回宫出席宫宴。
一身衣饰繁重无比，等到宫宴之时，姜媚感觉自己的脖子都快断了，脸也笑僵，却还要努力保持，在皇后身边做个吉祥物。
等到宫宴结束，姜媚已是筋疲力尽。
出宫的时候却看到了裴景川和那个姑娘。
那个姑娘坐在马车上，撩起帘子和裴景川说着话，看样子裴景川应该是要送她回家的。
这会儿出宫的人很多，裴景川并没有注意到姜媚，姜媚正想自行离开，赵映雪却走了过来：“我早就说过你配不上景川哥哥，哪怕你变成了公主，也进不去裴家的门。”
赵映雪一脸的幸灾乐祸，很想看到姜媚失态痛苦。
姜媚却没理她，径直上了马车。
第298章
安定
东西早已收拾妥当，册封典礼后，姜媚去校尉营把询儿接了回来。
得知以后都不来校尉营了，询儿皱眉，伸手拽了拽姜媚的袖子。
在校尉营待了几个月，询儿渐渐有了自己的情绪和反应，但还是不肯开口说话。
姜媚趁机引导：“询儿想要什么得自己和姨母说，姨母又不是询儿肚子里的蛔虫，猜不到询儿的心思。”
询儿的眉头皱得更紧，低下头不看姜媚了。
姜媚也不纵着他，温声道：“询儿现在不想说，那就等以后再说。”
三日后，姜媚和询儿出发前往丽州，临走之前，她只告诉了秦牧之，一大早，秦牧之就带着厚厚一摞曲谱来送她。
“这些都是这些年我自己写的还有搜集来的曲谱，你可以看看，若有好的想法就写信给我看看，若有机会，我会来丽州看你。”
如今尝到情的滋味儿，秦牧之看上去比之前多了不少人情味儿。
姜媚道了谢，把自己最近整理的曲谱给他。
“这里面有我听过的童谣和一些有地方特色的曲谱，有的可能你还没有听过，可以看看。”
曲谱里面夹了一万金的银票。
是秦夫人之前买谱子花的钱，姜媚之前以为秦牧之和裴音音能成，想给裴音音添妆来着，如今只能还给他。
秦牧之没有发现银票，送姜媚和询儿出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