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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你不是已经上大三了吗?怎么还在借基础课的书?”章老头嫌弃地问。

    “嗐,我那会儿是怕您瞧不上我,不乐意跟我打球,才胡诌自己是大三的,其实我才上大一!”戴誉坦言解释。

    章老头马后炮道:“我一看你就是个生瓜蛋子,只是不想拆穿你罢了!”

    猛吸了一口烟,他继续道:“这种原版专业书,大多得去系阅览室借阅,图书馆只有一两套,早被人借走了。”

    戴誉傻眼地问:“教授推荐的是俄语原版书?不是中文版的啊?”

    “嗤,”章老头斜瞟他一眼,哼笑道,“等你翻译过来以后,后面的学生就可以看中文版的了。”

    戴誉:“……”

    就他那俄语水平,哪来的自信可以看原版书籍?

    “快别说这些了,你不是说写了乒乓球的力学论文带过来嘛,给我看看。”章老头勾勾手指。

    戴誉从裤兜里掏出一沓折叠的稿纸递过去,解释,“这是我这些天抽空写的草稿,还没最终定稿呢。”

    “怎么起了这样的题目……《如何用理论力学打好乒乓球》?”章老头打开有些汗渍的稿纸,一脸无语地问。

    “简单明了啊,让读者一看就知道文章内容。”戴誉犹豫道,“要不改叫《乒乓球运动中的力学分析》?”

    “你既然已经将正手近台拉球,正手快攻,弧圈球,足部运动和最佳击球点的力学分析要点都写出来了,为什么不分别独立地深入展开探讨?”

    “我只想在《大众科学》上发表,普及一下力学在乒乓球中的运用,写那么多干嘛?”这个论文只是他当时一时兴起跟章老头提的一嘴。

    要不是这老头每天见面都催,他才不想写呢。

    似是被他只想在中学生科普读物上发表论文的没出息言论震惊了,章老头半天没吱声,只低头去翻阅他的论文。

    过了一会儿,他伸出两根手指比了比,“再给我一支烟。”

    “您不是说您老伴不让抽嘛,每天偷摸抽一支就得啦,抽那么多小心回去挨批!”戴誉没再给他递烟。

    看了十几分钟,章老头将原稿还给他,想了想才道:“最近校乒乓球队想找个力学方面的顾问,我没什么时间,你去吧。”

    戴誉赶紧摇头:“我才上大一,给人家顾问什么啊?”既然乒乓球队能找上章老头,估计他在力学方面是有些名声的。

    有大佬在,人家干嘛要用一个无名小卒。

    “啧,我不爱去体育馆里呆着,那些闹哄哄的抽球声,听得人头疼。”章老头瞪他一眼道,“回去将你的这篇论文好好深入拓展一下,下周带着它去找乒乓球队的教练,就说是老章介绍你去的。”

    “那顾问可以上场比赛不?”他还没跟人正式比赛过呢。

    章老头反问:“教练能上场比赛不?”

    戴誉:“……”

    *

    他将自己即将担任校乒乓球队顾问的消息透漏给了小夏同志。

    “‘乒坛神童’果然不是吹的!”戴誉挠挠脸,又自夸上了。

    “你还是先把人家交代的论文写完再说吧。”夏露提醒。

    提起论文,戴誉便有些犯愁:“正经的专业论文我还没写过呢,就被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退休老头安排着写论文了。”

    “你怎么知道人家是退休的老师,万一是你们系里的老师呢?”

    “不可能,我早就跟商学姐打听过了,系里没有姓章的六十来岁的老师。”戴誉嘀咕,“他那个岁数肯定已经退休了。”

    “估计是乒乓球队想请他过去发挥余热,结果他还拿上乔了,竟然不想去……”一面吐槽,一面又去挠脸。

    夏露没再理会他关于乒乓球的话题,转而问:“你的脸怎么了?”

    “不知道,有点痒。”戴誉一脸无辜。

    扳过他的俊脸对准光源照了照,夏露惊诧道:“整张脸都红了!”

    “可能是打球的时候晒伤的,我总不能带着草帽打球。”这张脸很容易紫外线过敏。

    “红成这样总得找点药膏涂抹一下吧?”夏露收拾书包,建议道,“走吧,我陪你去校医院开点药。”

    闻言,戴誉眼珠一转,按住她收拾东西的手,福至心灵地胡诌道:“听说口水可以治疗晒伤!”

    嘿嘿嘿,好几天没亲嘴儿了,可以趁机给自己讨点福利!

    夏露停住动作,似乎是被他这个无厘头的要求惊呆了,顿了两秒才不可思议地问:“你,你是想让我往你脸上吐口水?”

    第91章

    听了夏露的这番惊人言论,

    戴誉瞬间僵在当场。

    二人面面相觑好久,不知是谁率先扑哧笑出声来,才打破了尴尬气氛。

    戴誉对于她的不解风情又有了新的认知,

    想想对方冲他吐口水的画面,

    他真的啥旖旎心思都没了。

    只好摇头叹道:“算了,

    还是去校医院开药膏吧。”

    夏露陪着他去了一趟校医院,又亲自帮着涂了药膏作为补偿,

    才总算让他振作了些精神。

    回去的路上,夏露忍着笑,

    牵上对方的手晃了晃,语带歉意道:“抱歉,

    我刚才没反应过来,不是故意的。”

    “这有啥可抱歉的,你这几天一直心不在焉的,

    我都习惯了。”戴誉安慰道,

    “我们寝室的小神童说,

    英语很好学的,

    你别有太大的心理压力。”

    正式上课以后,

    他们才知道,与数力系不同,

    经济系的教授都是欧美系留学生,

    所用的外文教材也大多是英文的。

    夏露是一点英语基础也没有的,所以她现在的学习压力比戴誉还大。

    “我看过你们的课表了,

    上英语课的那个时间段,我正好没课。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上课,就当学习第二外语了。”戴誉的英语还不错,当年也是高分考过四六级的。

    夏露有些心动,

    却还是摇头拒绝道:“不用了,你专心把俄语学好吧,先把这些看明白再说。”指了指他手上抱着的一摞俄文原版数学书。

    戴誉:“……”

    扎心了。

    经过那片小树林的时候,夏露瞟他一眼后,心下便有些犹豫。

    此时戴誉脸上涂着药膏,整个人都蔫蔫的,看起来颇为可怜。

    给自己做了快一分钟的心理建设后,她主动拉过对方的手,走进了已经看不清路的小树林。

    戴誉已经对她不敢有啥奢望了,即便是被拉着进了小树林,也没往少儿不宜的方向想。

    只当她是想找个无人的地方说点悄悄话。

    眼见走得越来越深了,戴誉拉住还要往前走的夏露,劝道:“有啥事就在这说呗,里面太黑了不安全。”这就已经距离大马路够远了。

    夏露抬头看他一眼,虽然因着天色渐暗,看不太清表情,但是他周身的气场就是在直白的表达四个字——“心情不好”。

    “你还在生气呐?”夏露攥住他衬衫下摆,凑上去轻轻在他嘴唇上印了一下。

    被这样冷不丁地亲了一口,戴誉现在就比较纠结,到底要不要说实话……

    他确实心情不太好,但并不是因为小夏同志的不解风情,反正她这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早就习惯了。

    主要是因为校医院给他开的药膏,实在是太臭啦!

    他全脸都抹上了那种药膏,虽说是纯中药的,但是那个味儿实在不怎么美妙,还总是一股一股地往他鼻子里钻。

    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臭烘烘的。

    “你快离我远点吧!”

    话落,他就感觉按在自己腰上的手突然收紧,心知被误会了,又赶忙解释,“我脸上都是药膏,别蹭你身上。”

    “你闻闻这味儿!”戴誉把脸凑过去让她闻,解释,“我都快被这药膏熏晕啦,心情咋能好嘛!”

    夏露刚想说些什么,却听不远处有鞋子踩上枯枝的声音,间或夹杂着男女拌嘴的争吵声。

    二人对视一眼,赶忙默契地躲到最近的树干后面,避免与对方碰面的尴尬。

    “别人都能光明正大的在学校里处对象,凭什么我就要偷偷摸摸的?”女生带着哭腔问。

    “我家里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咱们不是早就商量好了吗?你今天这是怎么了?”男生的口吻也颇为无奈。

    “难道他们不同意,你就要一直这样与我偷偷摸摸地来往?你在学校里什么样,他们又不知道!”女生音量渐渐提高。

    “我继母的女儿也在学校里,要是被她知道我们仍有来往,家里肯定又要有一番争执。”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我什么都没做错,凭什么要让我忍受这些?”女生呜呜地哭。

    “等我将我妈的东西全部原样拿回来,就可以彻底摆脱他们了。”

    刚一听那男生开口,戴誉便觉得声音有些耳熟,这会儿多听几句,心里便更加确信了。

    凑到夏露耳边小声通报:“这男的是我们宿舍的佟志刚!”

    倒是不知道那女生是哪个,嗓音都哭哑了,不太能听得出来。

    夏露对他们宿舍里的几人还是有些印象的,这会儿想起来,佟志刚就是那个不能领人民助学金的男同学。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戴誉低声感慨。

    本以为这俩人吵完了,就该走了,谁知左等右等也没听到他们离开的脚步声。

    站得腿都有点麻了,戴誉有些不耐烦地探头向前方张望。

    这一看不要紧,刚探出去的脑袋,像触了电似的,瞬时收了回来。

    “怎么了?”夏露小声问。

    戴誉想笑却不敢笑,面色古怪地说:“那俩人抱在一块儿啃上了!”

    夏露:“……”

    “果然呐,来小树林的最终目的都是这个!”戴誉揶揄。

    “你快闭嘴吧!”夏露脸上蒸热。

    要不是以为这家伙心情不好,她哪能往小树林里钻。

    其实,双方离得并不远,他们所在的这棵树已经有些年头了,所以才能将将把抱在一起的二人挡住。

    于是,当夏露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啧啧水声时,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咱俩赶紧从另一边出去吧。”偷听墙角这种事也太尴尬了。

    戴誉也觉得听熟人墙角有点别扭,瞅了一眼黑漆漆的小树林,拉着人就顺着另一条通道往外跑。

    一前一后跑到大马路上,夏露喘着气问:“不会被他们发现吧?”

    “不会,黑咕隆咚的啥也看不清。不过,咱们肯定打断了人家的好事就是了。”说完,戴誉嘿嘿一乐,“人家佟志刚在这方面已经走在了我的前面!我居然落后了!哎——”

    夏露假装没听懂,不搭理他。

    二人只将这事当成生活的小插曲,谁也没放在心上,照旧过着充实的校园生活。

    *

    忙忙碌碌好几天,好不容易盼来了周末。

    大清早,将夏露送到外婆家门口,戴誉以还有事为由,让她先进门。而自己则溜达去了居委会找李大妈。

    李大妈对戴誉的事情还挺上心的,真帮他打听到了两户人家。

    “一户是外四区1号的住户,对外出租一间屋子。她家条件很好,打扫得很干净。而且房主的夫家虽然是小业主,但是她本人是贫农出身,身世很清白。”李大妈觑他一眼,犹豫片刻才说道,“她夫家的人都没了,现在就剩她带着两个孩子住。想将屋子租出去,贴补些家用。”

    戴誉赶紧摇头:“这可不行,人家单身女人带着孩子,我住过去不是给人添麻烦嘛!不行不行!”

    寡妇门前是非多,他一个大小伙子咋能住到寡妇家里。

    李大妈也觉得不太好,遂也不劝,继续介绍道:“还有一户是外四区26号的。她家房子倒是宽敞,就是有些破败了,上次修房还是解放前的事。只有一个老太太自己住,他儿子在郊区的钢厂当干部,只偶尔带着媳妇孩子回来。”

    “那这老太太对租客有啥要求啊,租金多少?”

    “她腿脚不太利索,想找个您这样的年轻小伙子,平时能帮着干点活。租金六块。”

    戴誉为难道:“如果课业忙起来,我可能十天半个月回不来,那不是耽误人家老太太嘛。”

    “我之前就觉得这两家都有点悬,不过您既然委托我去问了,那肯定得跟您详细说道说道。”李大妈摆摆手,“您先回去等信儿吧,我再接着打听。反正您也不常住,大杂院我也帮您问问。”

    戴誉谢过了李大妈,便出了居委会。

    他心里还在感慨,这北京大妈可真热情呐!

    原本打算直接去赴八字胡的约呢,溜达出胡同时,却见小夏同志背着手站在街口。

    “你神神秘秘地干什么呢?”夏露不放心地问。

    她进了家门以后越想越不对劲,戴誉在北京这边人生地不熟的,他能有什么事啊?

    戴誉本也没打算瞒着她,遂坦言道:“找房子去了。”

    “你找房子做什么?”

    “住呗。”戴誉笑道,“白天我跟你回外婆家,晚上我就在附近住,然后咱们第二天一起回学校去。”

    夏露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败家子:“你知道这一片的租房价格嘛?咱们每个月顶多回来住四五晚,你为了这几天得花上七八块钱!”

    比住招待所还贵呢。

    戴誉拉过她的手臂,小声道:“我想在这买个房子。”

    “干嘛要买房子?”夏露诧异,“在学校有宿舍住,上班以后有单位分房。”

    在她的固有印象里,房子都是国家分配的。他们家在北京和滨江的住所都是爸爸单位分配的。

    “分配的房子是公有的,以后要是换了工作单位,咱们就得换住处。”戴誉解释道,“再说,我在外婆家附近买个房子,万一咱们毕业能留京,你婚后抬脚就能回娘家。多方便!”

    还有一句他没说,这年头,企业和工厂大多不给女职工分房子。

    而且他俩毕业分配后,到了单位都是新人,顶多一人得一个单身宿舍,那有啥意思。

    “万一留不下,你不是白买了嘛!”口中这样抱怨,却也没再阻止他,只问,“你看中了哪家的房子?钱够吗?我那还有四百多块,可以跟你凑一凑。”

    听她说要跟自己一起凑钱买房子,戴誉心里还挺微妙的。

    稀罕地在她头上揉了一下,戴誉小声说:“够了,那钱你自己攒着当零花钱吧。我一会儿去见个人,他给我介绍了8号的院子。”

    单只听说门牌号,夏露就知道是哪家了,她担忧道:“那是个大资本家的房子,他家以前还有姨太太呢。我上小学的时候,他们家有三兄弟与我是同学,不过这三兄弟并不是一个妈生的。你买他家的房子会不会有麻烦啊?”

    “应该没问题吧。居委会的李大妈说,现在那后罩院归他家的一个老仆所有,是无产阶级的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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