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挖开柴槽,钱河小心的冒头看了看,还差几分钟就到交班的时间,那时段会出现几分钟甚至更长一些时间的防守空当。他对跟他关在一起的华人说,不要害怕,救援很快就会到了,他们也不用跟他出去冒险。那些人都不怎么懂菲律宾语,中文还是没有问题的,尤其是普通话普及以后,相信没人不懂他在说什么。
地下室比较昏暗,致使他并没有发现多数人用怨毒的眼神看着他。当他拨开出口的枯枝烂叶,小心快速地爬了出去,还没有爬出几步,意外发生了,跟他同处一个地下室关禁闭的人中有一个年近中年的妇女发出一声尖叫,她指着钱河开始大声地骂起来,使用的普通话里夹杂着南方系语言,有些听不太明白,钱河只辨认出‘汉奸’‘污蔑’‘置于死地’几个词,突然之间角落各处附和地咒骂声不绝于耳。
钱河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不明白这些国人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向那些菲律宾人发出预警,就算他懂得菲律宾话,跟那些菲律宾兵能搭上几句话,只是没有被欺负而已,为什么这些人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宿敌,憎恶地眼神让人毛骨悚然。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情吗?看他们扭曲的面孔,辱骂着钱河,有的人把一些杂物石子丢过来砸他,钱河只觉得不可理解。
这些人害怕残暴的菲律宾兵,可一点也不怕他,有几个男人朝着钱河扑过来,想拖住钱河的腿。强烈地压迫感让钱河顾不得身型迅速地爬出了洞口卧倒,他听到换班的人从不远处小跑过来,嘴巴里骂骂咧咧,他利用对建筑的熟识将身体咔在一个细缝里,然后从哪儿钻了出去。正好形成一个视觉盲点。
在这里一般会修建这种建筑的地方离水都很近。尤其到了现代,住在城镇上的居民都愿意修成小洋楼,这种乡下的建筑除了海边的小渔村,还有离湖畔很近的森林。钱河初次被押到这边来的时候就闻到了水的味道,他相信这边会是一个沼泽,从矮脚钻出去以后他看到不远处果然有一条小河。
跟着他爬出来了两个愤怒的男人,他们完全没有掩饰身型,口中大叫卖国贼,你不要跑,诸如此类的话,钱河没有听得很清楚,他专注地将身体闪入一个草丛中。然后他听见那两个跟着他跑出来的男人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
钱河转过头,看到几个菲律宾兵用步枪砸他们的头,两个人满头是血,其中有一个大喊着:兵爷,我们不是要逃跑,我们是帮助你们抓真正逃走的人,他就在哪儿。说着把手指向钱河,可那几个菲律宾人根本就不懂中文,他们更用力的殴打那两个人。钱河心乱如麻,对那两个国人既同情也失望,还有一种无力的愤怒充斥着神经。
他无法理解这些人怎么能将辱骂他‘卖国贼’‘汉奸’的话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到自己被捉住后,说出的话却是如此地龌龊,他不再理会那些人。
他潜伏在草丛里,时间不多了,马上就到了开饭的时间,在那之前会有人来点他们的人数,如果他没有抓住机会逃出去会很麻烦。
无论如何他想快点见到云秀。
可他被发现不见速度比想象中的快,那些菲律宾人把浑身是伤的两个中国男人压回去的时候就发现钱河不见了。大概是因为平日钱河太醒目了,他的离去比别人更加突出?钱河正慢慢潜出的时候听到菲律宾兵愤怒地大叫,几个小队立刻对丛林展开了搜索。
他们的基地是环水的,除了背后的小河,其他必经之路都布满了重兵。除非他游过小河,否则他只能从入口出去,那里有两座3米多高的瞭望台,他不可能越过两个瞭望台的视线逃出去。菲律宾人搜索的方式过于紧密,如果不尽快行动,找到他只是时间问题,钱河咬了牙打算冒险。如果不能从正面离开,就必须选择从小河走。
虽然对自己的游泳技术还算比较自信,但据他观察,这边小河的流水比较湍急。唯有一个浅滩可以通过,他摸索着窜了过去。草叶在身后发出细碎的响声,在快接近的时候,他跟一个菲律宾兵相遇了。
双方都愣了一下,那菲律宾兵大骂一声,举起了枪,钱河飞快的一脚踢在那人的手腕,那人啊了一声,枪从手中掉了下来,钱河一把抢过来,接着一个手刀那人晕了过去,之后翻身滚扑入了另一个草丛。
那人晕前的惊呼带动了整个搜寻的队伍。叫骂声从身后传出,钱河飞快的来到了浅滩,流弹哒哒哒的声音让他顾不得什么的直接奔到了浅滩跃进水里,他一手抓住枪,一边奋力的游,然后他发现为什么这个缺口没有人防守了,游到一半钱河惊愕地发现对面的浅滩上居然趴着几只短吻鳄。这个军队居然把阵地建在鳄鱼潭上,让人遍体生寒。
钱河看到有两只鳄鱼随着他的入水也下了水。
冒着几乎必死的危险游到对岸继续逃走?还是退回来被人抓住?钱河一瞬间完全的僵住了,对长相丑陋又凶狠的冷血动物感到由衷的害怕,那如同锯齿一般的牙齿,长在狭长的嘴上,发出恐怖的寒光,鳄鱼独有凹凸不平的皮肤让人头皮发麻。
只用了一秒,钱河就决定往回游。见云秀很重要,但也必须有命见到才可以。比起人的威胁,现在鳄鱼更可能成为收割生命的死神。岸上已经站了好几个菲律宾兵,他们用看死人的目光看着钱河。鳄鱼游泳的速度比他快多了,他游到离河岸只有不到10米的距离,一只鳄鱼差一点追上了他。钱河没有像那群菲律宾人想象的那样哇哇大叫后被鳄鱼撕碎,他在河里一个奋力的转身,AK47的寒光在最危急的时刻犹如神助,几颗子弹穿过了水,打击在一只鳄鱼的头上,血花从那只鳄鱼的头部冒出来,血迅速的染红了一片水域。血腥味在水里和空气中蔓延,更多的鳄鱼被激起凶性,噗通噗通的冲进水里。
第二只鳄鱼追上来,凶狠地咬住枪筒,钱河听见岸上有人在惊呼,那水中的鳄鱼咬掉枪后在水中转身过来攻击钱河,钱河那会给那凶兽那么多时间,没有了枪他拔出了藏在小腿的短刀,那短刀是张锐送他的,瑞士制造的质量让每一处设计都很精确,虽然不是吹毛可断的神兵利器,但对刺杀力量的输出可以完全彰显出来,他按住张大嘴的鳄鱼,一刀捅进鳄鱼的眼睛里。鳄鱼吃痛,在水中大力的翻滚,钱河用力的蹬了一脚,鳄鱼和他分别朝两边漾开。
第三只、四只鳄鱼游了过来,情况非常紧急,钱河离岸上还有大概7到8米的距离,他几乎不敢转身朝岸边游,因为被咬住后腿的几率太大了,他不能被鳄鱼咬到,一旦咬到他必死,可他不能死,他还要照顾云秀,还有他们即将降生的宝宝。越来越多的鳄鱼下了水,被他杀掉和受伤的鳄鱼将水面染成了红色,有几只消失在水面上,同时消失的还有钱河。
平静的水面在几秒钟后剧烈的翻腾了起来,岸上的人看得大汗淋漓,那个中国男人杀了第三只鳄鱼,他不知怎么做的潜到了鳄鱼的肚子下一刀将一只鳄鱼的腹部划开了一道大口,鳄鱼的挣扎让水面上布满了内脏。那男人出现在第四只鳄鱼的背上,鳄鱼像辆水泥搅拌机,不停的在水面上翻滚,发出咕噜咕噜的吼叫。
当更多的鳄鱼游过来的时候,有人朝鳄鱼开了枪。筋疲力尽的男人把第四只鳄鱼也带上了岸,鳄鱼的全身都在抽搐,没有多久就停止了挣扎。水面上漂浮着7、8只鳄鱼的尸体,其他的鳄鱼在见到钱河上岸后游回了对岸。
钱河被两个男人抓住双臂提起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他抬着头看了一眼刚刚来到水边下令杀鳄鱼的将军,那人有一张很坚毅的国字脸,身高比普通菲律宾本地人要高,军服跟美军制服有些像,表情很严肃:“你很勇敢!”那将军说道:“不过你逃走是不可饶恕的。我们会给你举行勇士的葬礼。死刑在今天晚上执行。”
钱河苦笑,他没有力气挣扎,逃走后判死刑的结局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听那将军继续说:“另外,我们找到了你的女人,作为惩罚你的女人会作为军妓。”
他的女人?云秀?钱河楞了一下,军妓?在他的脑海里过了好一会才理解了那句话的意思:“不!你们不能这样!”云秀?他们抓了云秀?一想到云秀的哭泣的脸,钱河几乎崩溃,他拼命大吼道:“不!不!不……”
情绪激动的男人让两个强壮的士兵几乎压不住他,“不要!——”
傍晚的时候,钱河被挂在一颗楠树上,将要执行死亡和惩戒,前来围观的人有很多。俘虏也在其中,钱河看到了骂他的中年妇女和两个追他的中国男人,他们幸灾乐祸的表情让他皱眉,他不想看见他们。
然后他见到了云秀,狼狈的小女人没有哭泣,她紧紧地护住自己的大得惊人的肚子,一双美丽的眼睛朝钱河望过来。
只是一眼,钱河就觉得自己的眼圈热得让人受不了,云秀望着他,做了一个:爱你!的口型。无论如何他们都是相爱的,无论是不是在一起,无论迎接他们的是不是死亡。
今生能遇到妻子是他的幸运,他非常的珍惜跟云秀在一起的时光,哪怕只有一点点,哪怕那时光是痛苦不堪,甚至撕裂灵魂的。
将军说要在今夜执行处罚,钱河死去而云秀成为军妓,死亡并不可怕,不能继续的守护他的妻子还带来灭顶的灾难,使他痛苦欲绝。
为他执行死刑的人是一个长相很周正的小伙子,那目光里能见到隐隐约约的崇拜,他走过来跟钱河说话。他也是午间追捕他的人之一,看到了他与鳄鱼搏斗的那一幕,对他的机智和勇敢非常佩服,然后遗憾的表明他不能跟他做朋友,不过会让他无痛苦的死亡。
行刑人冗长的‘演说’,让死刑推迟了一点,钱河根本就没有听到那人在说什么,他的目光穿过了人群一直注视着云秀,他恐惧地睁大眼睛看到一群菲律宾人朝云秀围了过去。
“她是孕妇!她有身孕了,你们看不出来吗?你们是恶魔吗?一点人性都没有了吗?”钱河焦急地大喊:“求你们了,发点慈悲吧!”
钱河在树上用力的挣扎,他看到云秀恐惧的眼泪和那群没有人性的男人对妻子粗暴的动作,他一脚踢翻了行刑人,行刑人从用树枝搭成的邢台上掉了下去,然后他握住栓住自己的绳子用力一提,逃亡的1年里他用张锐教他的方法技巧所锻炼出来的身体非常有力量,他靠着臂力跃上了楠木桩头,绳子的另一端只是一个活结,他拔下了活结从树桩上跳下来。
邢台下的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夕阳的光晕照在他的脸上,形成了一张金色的脸庞,那张脸因为他妻子的尖叫而扭曲。最初的几颗子弹幸运地被他躲过去后,他冲进了人群,朝着云秀的方向扑去。
那一刻是及其惨烈的!多数的人转过了头,其中也包括部分菲律宾兵,有什么比拼尽性命去挽救妻子的丈夫更触动?
云秀的尖叫声,让许多人心惊肉跳,有经验的人很快就发现,受了过度的惊吓孕妇出现了分娩的状态,云秀的双腿之间流下许多的液体,一个新的生命即将诞生,但是他的母亲根本就没有足够的力量来生育他,他的周围没有护士和医生的围绕,他没有热水,没有毯子,没有家人在焦急而期盼的等待,他的父亲向他的母亲扑过来,带着死亡的气息。
钱河终于冲到云秀的身边,那么一股不可阻挡的气势让众人不自觉得让出了一条道。温暖的手握在云秀的手上,云秀的双腿已经支持不住的跪倒在冰冷的地上,云秀躺在钱河的怀里,泪水和汗水模糊了她的面孔,她紧紧地抓住钱河的手。
“帮帮她,有人能帮帮她吗?”钱河泪流满面,他浑身都在颤抖,他的云秀,他的小妻子正在接受新生的考验,但为什么会是这么残酷的环境?云秀的手摸到了他的脸,一点点擦去他的眼泪。
一阵剧痛从背心穿过来,云秀跟着他也震了一下,之后钱河睁大眼睛看着怀里的妻子浑身开始抽搐,血从云秀的胸口冒出来。是一颗子弹!一颗子弹击中了云秀,钱河大叫了一声,不敢置信。那颗子弹从钱河的背后袭击过来,穿过了钱河的胸口射进了云秀的体内。
“不!不!不……”钱河发出凄厉地惨叫。他抱住自己的妻子,慌乱地压住云秀冒血的伤口,云秀的体温越来越低,云秀握住他的手,轻轻地低语:“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和我们的孩子!”
云秀的下身也冒出许多的血来,钱河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血红了双目,觉得自己的体温也在下降,背心和胸口的剧痛让浑身都麻痹了起来。意识也在退减中,他只能继续握住云秀的手,永远也不放开。
模糊中他听到了枪响,一声,两声,三声……无数的,密集的,从各处袭击而来,然后他晕了过去。
18、战后
【作家想說的話:】
写得不好看吗?都木有人回帖,唉,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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