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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在你还没出生的时候......

    裴奈这样想,却不敢真这样说。

    正巧开场的舞蹈结束了,邵历然和申镇涛准备登场。

    她指了指下面,转移了话题,“快看,马上开始了。”

    可她发现,最终决斗也不足以吸引人们的视线,自顾瑾珩走后,回头频频看她的人越来越多......

    行完礼后,场上的二人同时出手。

    申镇涛伴轻功迅影前行,似鹰爪蜷握的五指发劲,带无坚不摧之势袭向邵历然。

    邵历然侧身避过,长刀瞬时一抬,立刻反击回去。

    当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之时,邵历然连招齐出。

    申镇涛毫无招架之力,根本无法接近邵历然半分,最开始便落于下风。

    他的伏阴爪每每出手,都被邵历然措置裕如地一一化解。

    邵历然这小子竟深藏不露至此?!

    裴奈激动地几乎要站起来。

    刀光森然,劈斩之间,几绺青光飞旋。

    申镇涛已经被渐渐逼到了武斗台边缘,他的伏阴爪向来以攻袭对手使用武器的肘臂为长,可一向狠辣精准的招式,此时却一次次犹如打在棉花之上,无处着力。

    像是......伏阴爪的命门,被邵历然拿捏在手上。

    第六十四章

    惊骇

    邵历然的武功,如此克制伏阴爪吗?

    裴奈一头雾水。

    “他对山阴宗门武功的理解,比我们想象中要深。”鞠连丞徐徐开口,“其实他无需你的帮助,没有拒绝你,只是出于对你的尊重。”

    这话很伤颜面,裴奈却不觉然。

    她一笑,“看样子当时将晋级的名额留给他,是个正确的决定。”

    邵历然的长刀诡谲难测,毫无派系套路可循。

    像是......他依靠自己的意识,凭空创造了这套玄妙的刀法。

    连裴奈都为他异禀的天赋感到惊讶,何况他年纪尚轻,将来前途该不可限量。

    在申镇涛一个失误时,邵历然的长刀顺势一进,刀尖点在他的脖颈处。

    二人的动作双双停下。

    刀锋闪过一道锐光,胜负已分,无数人起身欢呼。

    申镇涛并没有收回双手,他缓缓扭头看向了北面的观赏席,没人知道他在看谁,可霎那间他的眼神就有了变化。

    他的双眼涌上红色,面部的血管凸起。

    道道黑紫沿着外突的血管从脖颈处向上蔓延,在武斗场所有人的注视下,周身竟渐渐冒出黑烟。

    裴奈恍然觉得,申镇涛的眼中似乎有着...绝望后的视死如归。

    “邵兄小心!”台下有人喊道。

    话音未落,申镇涛登时出手,他的两只手全然肿起,一片冥黑之色,不顾一切向邵历然抓来。

    刀尖虽已落在他的颈边,但邵历然也不敢真的伤他性命,只得收回长刀,方寸间乱了节奏。

    一退一闪,转眼失了所有优势。

    申镇涛双膝一弓,左手探抓而来。

    邵历然拿刀去挡,却被申镇涛箝住刀身,他并不松手,邵历然显然一惊。

    殷红的鲜血沿着切刃淌下。

    邵历然抽刀之时,申镇涛左手的位置被迫移到了刀的顶部。

    可他仍不松手,左手狠狠用力,将刀尖按进了掌中,整个穿透过去。

    已经有孩童喊叫着扑进了母亲的怀中。

    眼前血腥的一幕令所有人都无法理解,这分明是自废左手的举动。

    可紧接着,更令人骇然的事情出现了......

    穿透他手心的刀锋,在浸满鲜血的同时,受力脆断。

    裴奈从未听过山阴宗有过这样邪门的武功,甚至比霍江阴功看起来还要瘆人。

    她不能明白,申镇涛为何会因为一个大会的冠首之争,拼命至此?

    他先前的表现都还是正常的,直到他看了北面的观众席,那里究竟有何人?

    裴奈朝北楼的观众席望去。

    她游目细视,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却并未发现可疑之人。

    场上又是一阵激烈的打斗。

    邵历然干脆弃了长刀,凭身法和他对打。

    短时间又过了几招,邵历然不能和他硬拼,在申镇涛向前扑空时抓住机会,身子一侧,右手探其腹部。

    他速度奇快,五指并拢微弯,用力一敲,对准申镇涛一指下丹田,人身正中的黄庭,断其胎息。

    再一按,反阻其精气运行的河车路。

    裴奈向来对别人武斗时的动作观察入微,她看见邵历然最后一击打在了申镇涛心、脐中心的玄牝处。

    祖窍受创,申镇涛瞬时吐出一口黑血。

    他再不能动弹半分,身子颤抖了几下,眼神逐渐变得空洞,整个人瘫软倒地。

    邵历然忧心他的生命安危,喊医官上来查看。

    可山阴宗的大批人先一步闯上台,挡了医官的诊治,将申镇涛带走。

    人们还有些无法回神,底下一片混乱。

    直到登云英雄大会的主事出来主持。

    秩序逐渐安定,主事宣布了邵历然的胜利。

    人群再度激奋,雀跃欢呼声逐浪高涨,经久不息。

    过程有些坎坷,但结果总归是好的。

    裴奈终于放下心来,她想起顾瑾珩刚刚离去时说过,大会结束前要来接她......

    “我有事需要进宫一趟,先走一步。”她起身说道。

    “为何这般急?”依曦不解地问。

    裴奈答不出来,总不能说是为了躲顾瑾珩吧。

    清竹、贝菊也准备起身,被裴奈拦下,“不用跟着,你俩今天也别回唐府了,去鞠府。”

    二人面面相觑,“小姐,为何要我们回鞠府?”

    “唐府守卫不够森严,鞠府安全些,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情,还是小心为上。”

    裴奈解释完,招了招手,和他们告别,在鼎沸不息的呐喊声掩护下,先行离开。

    ......

    萧鸣逸先前给了她一个腰牌。

    裴奈借助它,十分顺利地进了宫。

    宫人看见腰牌,立时去备轿辇,让裴奈稍作等候。

    裴奈直言拒绝,她让宫人领了路,将她带到了萧鸣逸面前。

    萧鸣逸已收到了通禀,知道她入宫的事。

    裴奈进殿时,萧鸣逸正在批阅奏折,抬头瞧了裴奈一眼,说道:“那边桌上备了小食,茶已经沏好了,我这边很快便能处理完,你可先四处走走。”

    “你先忙。”裴奈回道。

    她坐下喝了几口茶水,视线巡睃一圈,看到了离萧鸣逸不远的书架。

    她本就闲不住,索性现下无事,便走了过去。

    裴奈翻着架上的书,萧鸣逸在身后启言,“顾瑾珩认出了你,那你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先查清楚我复生的事,一切结束后我会离开朝阳。”

    萧鸣逸又道:“离开朝阳?你要去哪?”

    裴奈翻书的动作顿了顿,“天下很大,这里已没有我的家,除了你和依曦,我也没什么留恋的。”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可以先去各个国家游历一番,听说韩睿泽和部分裴家军的战士定居于花云寨,我或许会去找他们。”

    萧鸣逸笑了笑,“你该知道,他不会轻易放手的,哪怕是掀了整个花云寨,也会将你找回来。”

    这正是裴奈近日所苦恼的地方。

    她怎么也料不到,顾瑾珩对她还有感情,多年执念未消。

    她回过身,望向萧鸣逸,“你是知晓了我被顾瑾珩认出,担心我无法脱身,昨日才派人来接我进宫的?”

    裴奈的话语一出口,萧鸣逸手中的笔便停住。

    他抬起头,与裴奈对视,眼中有复杂的情绪,他说道:“我昨日,未曾派人去接你。”

    裴奈脊背一僵,意识到什么,周身随即有凉意袭来。

    第六十五章

    纠缠

    既然不是萧鸣逸派来的,那昨日去李府接她的,究竟是什么人?

    敢在朝阳城内公然用宫廷仪仗,伪造圣上口谕行事。

    如果说在她出现以前,那股势力只是隐藏在阴影里暗中行动,现在便可以算作堂而皇之、明火执仗。

    甚至他们声称奉陛下的旨意接她进宫。

    如何才敢认为,用这个理由能够带走她,并且不会令她起疑?

    越来越多问题摆在眼前。

    今晨出现在唐府的刺客、杀害兵部尚书李质的凶手,以及假冒宫人来接她的,是不是同一伙人?

    这些人又为何冒着暴露的风险,也执意要带走她?她的重生,和官员的连环遇害案,到底有什么关系?

    裴奈如坠五里雾中,越发茫然。

    她不知其他官员的具体死因,只知道李质......

    死于长枪!

    裴奈心里一惊,言道:“那些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萧鸣逸已经搁下了笔,“很有可能,但不能确定,能肯定的只有一点,自你出现后,他们的行动越发频繁。”

    裴奈尚在思索。

    萧鸣逸又道:“不知顾瑾珩有没有告诉你,今晨卯时闯入唐府那人,是杜凌去追的,但他没有追到。”

    “杜凌?可是太江般若步的那位杜凌?”裴奈有些愕然。

    那是几十年前曾经轰动整个武林,六江之一的太江般若步。

    可日行千里,急步趋行,甚至难觅其迹,神影无踪。

    江湖传言,立谈之间,跨城之事,咄嗟便办。

    当时的太江般若步,是指杜凌的父亲杜秦宁。但裴奈十年前便有过听闻,杜凌的疾行之速丝毫不落其父。

    萧鸣逸颔首,验证了她的猜测。

    他似是知道裴奈接下来要问什么,“顾瑾珩数年前帮了他一个忙,从那以后,杜凌便开始为顾瑾珩做事。”

    “你的意思是,杜凌被顾瑾珩派来,做我的隐卫?”裴奈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萧鸣逸没有否认。

    她知道萧鸣逸安排了人暗中保护她,她本着万一有大事发生,能多出人手来传递消息的想法,就没有多言。

    但那些人一直在唐府外围活动,从未逾越。

    所以当今日清晨她的房门外出现其他动静时,她才感觉到不对劲。

    她没想到有分属于顾瑾珩、萧鸣逸的两批人一直护在她身边。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其中竟然还有太江般若步这种堪级六江的高手。

    正想着,她遽然又反应过来,明白了萧鸣逸前一句话真正想表达的意思......

    杜凌都没能追到,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此人趋行的速度远在杜凌之上,但这种情况几乎不可能出现。

    还有另一种可能便是:此人利用地形,将自身完全隐匿遁藏,躲过了杜凌的探查。

    世上极少有人知道,太江般若步的修习已经超出了武学的范畴,能够突破世间生物的速度极限。

    这源于杜秦宁在邬族以南、岐鲁以西的卢国,接触到的一种藏在奇石内部的物质。

    传言在劈开石头后,那种物质瞬间沿石身融入了他的体内。

    从那以后他便能感知到流走于人体经脉内,另一种形似真气的精微物质。

    这种能力同样遗传给了他的儿子杜凌。

    据说,这种精微物质在普通人体内尤其盈盛,随着武功修炼的境界提升而逐渐减弱。

    杜凌都觉察不到今晨那人的气息,就意味着......

    此人武功,已臻化境!

    ......

    裴奈在宫里用了午膳,不愿打扰萧鸣逸处理政事,下午就离开了皇宫。

    她先去了鞠府,预备看望一下鞠夫人,顺带接贝菊和清竹回唐府。

    去后又得知,登云英雄大会来的各路豪杰自发组织了一场宴会,今夜在朝阳城内最大的酒楼广聚轩,庆贺邵历然在大会中夺魁。

    清竹告诉裴奈,她不在时候已经有好几拨人找过来,邀请她参加晚上的宴会。

    那些人还说,今晚必不可缺的两个人,一个是邵历然,另一个便是她。

    裴奈听到清竹的转述,先是惊了惊。

    随后一想,左右晚上无事,倒不如去看看,便在鞠府待到了日暮,拉上了鞠连丞与她同行。

    广聚轩的酒楼呈半环形,统共三层。

    一二楼分别是大厅和包厢,三楼没有壁墙,四周挂着珠帘,多了些朦胧微茫之美。

    碧阑干低接轩窗,翠帘幕高悬户牖。

    他们抵达时,天空已然曛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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