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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陆京墨走到杜清辉身边时含着笑意,看起来精神不错。

    “京墨,你先回去。”杜清辉送陆京墨上马车后,没有一同上去,而是吩咐马夫将陆京墨送回丞相府,然后转身又进了皇宫。

    他走的快,陆京墨连询问的功夫都没有。围

    脖

    蝴

    蝶

    魚

    七

    秒

    整

    理

    陆京墨从没见过杜清辉这么急切的时候,但是他知道杜清辉不会出事,便也没管。

    杜清辉笔直地朝着春仪殿走去,他熟悉这条路,走的十分顺畅,当他的视线里看见春仪殿时,也同时看见了某个正在回来的身影。

    太傅想也不想的,就喊了一声“小慈”。

    约莫是周围太安静,相隔那么长一段距离,慈渊还是听到了。

    他茫然地转过头来,看到杜清辉有些急促地朝他走来。

    慈渊下意识就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乖乖地等杜清辉过来。

    杜清辉虽然走的急,但是步子迈得稳,身形不动如风,走过来时,连发丝都没有乱。

    “玉玦大人。”

    慈渊耳根子发红,是有点害羞了,杜清辉都不叫他慈渊,总是叫他小慈。

    一开始叫小慈公子还好,可现在连公子也省去了,听起来,好像他们无比亲昵。

    “你怎么在这儿,是刚刚出去了吗?”

    杜清辉语气温柔,他来过春仪殿好多次了,之前抓着萧鎏给慈渊赔罪后,慈渊明显对他亲近了些。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他对慈渊越来越喜欢。只是慈渊太胆小了,两人的关系一直停留在他主动,而慈渊有时还会闪躲这层情谊上。

    杜清辉一说,慈渊就想到了不久前才发生的事,耳朵更红了,偷偷地把袖子里的竹蜻蜓藏起来,有些支吾地说:“嗯…出去散心了……”

    “可以和我说说去哪里了吗?”

    慈渊摇了摇头,这次却很干脆地拒绝了杜清辉。

    杜清辉叹了一声,又问自己能不能进去做客。

    慈渊犹豫了下。

    其实,这还是杜清辉第一个单独和慈渊相处,往常几次都是在春仪殿内,慈渊身边跟着的不是诗桃就是秋忠,他们总会替慈渊说话,慈渊也明显放的开些。

    现在他们站在春仪殿外,虽然和里面的人只有十几步的距离,但也是单独相处了。

    所以慈渊要自己思考,没有人来给他提建议,如果他要躲,杜清辉也会把他拉住。

    这样并非是想要为难慈渊,而是杜清辉想要让慈渊独立一些,慈渊太柔软了,柔软的人在皇宫里活不长久。

    他知道慈渊现在还喜欢齐崇,所以不会强求把人要过来,但是他也希望他不在宫里的时候,慈渊能保护好自己,学会独立一些,多听听外面的见识。

    当然,他也藏了私心,想要在这个过程中让慈渊对自己产生好感。

    他觉得,慈渊现在会喜欢上齐崇是因为年龄小,而齐崇又让他衣食无忧,难免会产生依赖,但是如果让慈渊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多认识外面的人,慈渊就不会这么想了。

    杜清辉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是在挖墙脚,因为齐崇根本就不喜欢慈渊,他这样作践慈渊的感情,迟早会让慈渊伤心。

    就算两人是两情相悦,他也不认同。

    齐崇有病,不适合给慈渊这样胆小的人一个安稳的生活。

    杜清辉静静地等着慈渊的回答,也许是他态度太温和了,慈渊目光闪烁了几下,迟疑地点了点头。

    杜清辉唇角微微翘起,他在慈渊面前,总是笑得多的。

    他伸出手,同慈渊说:“好,那小慈,我们进去吧。”

    秋忠在春仪殿等慈渊回来,他等了许久,久到都开始后悔自己和慈渊耍性子了,想着等人一回来就道歉,好好赔罪。

    可是他等啊等,当门打开时,却看见杜清辉牵着慈渊进来。

    杜清辉平日里不穿官服,便衣大多都是白金色的,绸白布料打底,金丝银丝绣上代表君子的青竹。

    慈渊却喜欢穿亮色的衣服,青蓝色的衣袍,看起来和太监官服很像,但是细看,是看得出差别的,料子更好,绣画更精细。

    两人站在一起,仿佛一对璧人。

    秋忠死死地将指甲掐进手心里。

    杜清辉牵着慈渊没有在外面停留,而是直接进了厢房,门一关,也没人敢去打扰。

    等杜清辉出来,已经是许久之后,秋忠也不知道这个许久是多久,只知道自己过的很煎熬,好几次都忍不住冲过去看看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幸,杜清辉出来的时候衣冠整齐,而慈渊也没见什么异常。

    杜清辉要走了,秋忠眼底晦涩一片,在无人注意时去了侧门。

    杜清辉走出春仪殿没多久就被秋忠拦住了,伤好了之后,秋忠看起来比之前更明媚一些,可惜他不对杜清辉笑,看起来和杜清辉有几分相似。

    秋忠对杜清辉分外仇视,对着他行礼,开口第一句话却是质问:“大人,您有事瞒着我和慈渊吧。”

    看起来有点不伦不类,比起刚开始时对杜清辉的态度,简直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杜清辉抬起眼睛看他,没有说话,但是也没有无视秋忠,在等他的下文。

    他这样,倒衬得秋忠有点像跳梁小丑。

    秋忠自己也察觉到了,可这些高高在上的世家子的高贵他学不来,他只能挺起胸膛,将自己才调查到的事情说出来。

    他和慈渊不一样。

    慈渊单纯,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只要没伤害到自己,慈渊就觉得可以了。

    而他警惕、狡诈,在杜清辉说自己叫玉玦时,下意识觉得这不是个名字,觉得杜清辉来历有疑,于是偷偷去打听过。

    果然,名扬天下的杜太傅,字玉玦。

    这是一天前他才打听到的事情。

    高高在上,被皇帝爱而不得的杜太傅竟然纡尊降贵地往他们这些替代品的院子里跑,还故意隐瞒自己的身份,慈渊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想?

    他绝对会远离杜清辉,恨不得再也不见。

    秋忠带着几分看笑话的讥笑说出杜清辉的真实身份,像是这样就扳回了一局,想着这样杜清辉应该就没脸再来春仪殿了,毕竟他的身份要是被揭穿了,就是谁都能看杜太傅的笑话了。

    这些权贵最钟爱面子,杜清辉这个出身杜家的世家子也不会例外。

    秋忠洋洋得意,就算杜清辉现在过来踹他一脚他都觉得开心,因为那正是杜清辉气急败坏的表现,也证明杜清辉为了面子,以后肯定不会再来了。

    他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没有注意到杜清辉的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

    几息之后,似乎能冻人的声音响起:“那又如何?”

    秋忠愣住:“什,什么?”

    “被你发现了,又如何。”杜清辉冷漠地看着秋忠,走上前去,君子仪态,阎王索命般的声音,“我字玉玦,也是我的名字,不算骗人。”

    “而你,秋忠,你太蠢了。”

    杜清辉站到秋忠跟前,居高临下,狭长的双眼里,满是不曾出现在慈渊面前的压迫。

    “你敢和小慈说吗?”

    第66章

    秋忠敢和慈渊说杜清辉的真实身份吗?

    如果是在此之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说“有何不敢”,可是现在,他看着居高临下俯视自己的杜清辉,手脚发麻。

    他不敢。

    是杜清辉这么多天来假装的无害迷惑了他,让他误以为这人是温润的、无用的世家子,可是他忘了,这人也是一手扶持齐崇上位,天下人皆称赞的杜太傅。

    他其实还囹圄于杜清辉编造的身份中,即便发现了杜清辉的真实身份,依然将他当做那个四品小官来看。

    秋忠后知后觉,玉玦,是杜太傅。

    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让他即便怨恨着对方,也不敢多做什么。

    杜清辉觉得无趣,也没有放什么狠话,转身要离开时,秋忠牙齿打颤,在他走出几步后才敢追问。

    “难道你不愧疚吗!”

    杜清辉因为这一句话,又停了下来。

    愧疚什么?愧疚慈渊现在作为一个替身而活,还是愧疚自己作为正主隐瞒了身份?

    杜清辉眸中戾气横生。

    可是这又不是他的过错。

    被齐崇爱慕,非他所愿;以所谓“正主”的身份接触慈渊,亦非他所愿。

    他凭什么要为了齐崇的过错买单?

    撇去那点齐崇的修饰,他和慈渊,难道不算陌生人吗?那他以陌生人的身份去认识、接触慈渊,又有何不可!

    隐瞒到现在,只是因为慈渊喜欢齐崇罢了。

    他那么喜欢齐崇,刚刚在厢房内,也会忍着胆怯问自己“杜太傅”是个怎样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慈渊喜欢齐崇……

    杜清辉猛地收紧手,但是很快又松开了。

    他头也不回地回答了秋忠。

    冷的让人打颤的声音响起:“齐崇之错,我不会承担。”

    杜清辉离开了,他一句威胁都没有放下,但是处处都是威胁。

    秋忠甚至觉得,如果不是因为慈渊,自己后面那句询问他都不会回答自己。

    怀揣着和自己一样的想法。

    如果不是因为慈渊,杜清辉根本不屑于春仪殿的任何人。

    秋忠如丧家之犬回到春仪殿,悲愤地将自己埋在枕榻之间哭。

    可是哭完过后,又是迷茫和怨恨,他撕着帕子,将自己的手臂抓出一条条血痕。

    他恨啊,恨自己蠢忘记了杜清辉的身份,更恨自己弱小、卑微,什么也做不了。

    此刻哪怕是慈渊站在他面前询问杜清辉的身份,他大概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小秋不知道秋忠出去和杜清辉对峙了一趟,迈着轻快的步伐来敲门,告诉秋忠要用晚膳了。

    秋忠砸了屋子里的一个花瓶,又喘着粗气和小秋说自己不吃。

    他语气不算好,眉眼阴阴地看着花瓶碎片,这也是第一次对小秋发脾气。

    好在小秋本来就把自己当秋忠的奴婢,虽然感到意外,却还是乖乖地顺着秋忠的话走了。

    秋忠没有办法阻止杜清辉来找慈渊,可是心里又堵着一口气,干脆避而不见。

    可是杜清辉来找慈渊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时间也越来越长了。

    不光是他,还有那个据说在御花园欺负过慈渊的世子萧鎏,两人一前一后,有时一起,频繁地来春仪殿。

    慈渊明显很喜欢杜清辉,越来越喜欢他,从一开始扭捏地喊“玉玦大人”到后面直呼“玉玦”。

    玉玦,玉玦,玉玦!

    秋忠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摆脸色回到自己的厢房。

    慈渊不明所以,他想要询问秋忠怎么了,但是步子还没跨出去几下就被杜清辉和萧鎏夺去了注意。

    他身边总是不缺人的,秋忠不去、齐崇不去,也总会有人补上。

    后来萧鎏出了事,来的也少了,就只剩下杜清辉每天都来。

    慈渊也越发黏着杜清辉,耳濡目染下,眉眼间的怯懦也逐渐褪去了。

    *

    天气渐渐转凉,在经历了几场不见鲜血的清洗后,齐崇终于不再忙碌。

    这个任性的帝王刚从宫外回来,因为私底下去见了某个妄自尊大的贪官,在赐了对方一杯毒酒后心情愉悦,慢条斯理地收拾回宫。

    路过已经恢复烟火气息的市集时,又差人去买了热腾腾的板栗糕,指尖点着油纸,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上含着笑。

    这一幕有点惊悚,因为齐崇笑起来很可怕,而且往往意味着见血。

    回宫后,齐崇没有回干明宫,而是直接去了春仪殿。

    他身边就跟着一个朝訾,步履匆忙,是因为许久没有见到思念之人的雀跃。

    他确实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慈渊了,当皇帝太累,他快两个月没入过后宫,一直在处理国事。

    今天得了空,兴致来了,便主动来找人,想要给他的小慈一个惊喜。

    走到春仪殿时,齐崇已经有些迫不及待。

    他从朝訾手里接过装着板栗糕的纸袋,又示意朝訾不要叫,走到门前,想要推开门走进去,但是还没推,就发现门已经敞开了一条缝。

    不仅如此,他还听到了慈渊的声音。

    少年似乎就庭院里,正说着什么。

    齐崇耐着性子,先从门缝朝里看,想要先看看慈渊在做什么。

    可他的视线一对上门缝里的景就愣住了,并且,僵直着身体没有继续动作。

    朝訾正奇怪呢,就听见另一道声音响起,顿时煞白了脸。

    他不会听错,那道声音,正是杜清辉。

    齐崇看着看着,眼睛突然就红了。

    这是他发病的征兆。

    杜清辉和萧鎏进宫的次数太频繁了,齐崇就算一开始不知道,现在也该知道了。

    但他压根儿不介意杜清辉去春仪殿,这当然不是因为他不在意慈渊,而是他了解杜清辉的为人,知道他不会对慈渊做什么。

    可是现在,杜清辉在做什么?

    从门缝往里看,齐崇清楚的看见杜清辉背对着自己站在慈渊面前,两人姿态亲昵,旁人轻易不能插入。

    连被碰一下都会擦干净手的杜清辉,竟然伸手抚摸慈渊的鬓发,而慈渊则仰起头乖乖地看着他,满眼孺慕。

    这种孺慕,齐崇也曾在自己的眼睛里见到过。

    齐崇不知道自己在发谁的脾气,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发慈渊的脾气,可实际上他涌上心头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把杜清辉赶出宫去。

    杜清辉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在拒绝了他的心意后,又想要抢走小慈?

    慈渊也是……

    他这么辛苦地培养自己的势力,把在皇宫安插的那些眼线一个个拔掉换上自己的人,眼看着就要收尾了。

    结果,他的小慈却和别的男人打情骂俏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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