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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可是……地上很硬。”

    晚上辛淮月在地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突然后悔自己当时说的那么坚决了,真的好硬,背痛脖子痛,全身都痛!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么?

    在她又一个翻身之后,黑暗中传来薛瑾度的声音。

    “要不要上来一起睡?”

    她正在琢磨薛瑾度这句话的深层含义,他又加了一句。

    “……我不碰你。”

    她摸黑上了床,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臂,他肌肤的温度很高。她又想起刚才他抓着她的手往他腹肌上放的场景:“我睡相不太好,会不会踢到你的腿?”嘴上说着,身体已经诚实地躺好了。

    漆黑的空间里,她只听见他变得有些沉重的呼吸声。

    “没事,我的腿快好了。”

    “嗯。”

    她很安心地睡着了。

    似乎连老天都在提醒她别太放松了,在她快要沉溺在这短暂的温柔中、忘记那些残酷的现实的时候,狠狠给她来了一巴掌。辛淮月满脸泪痕醒来,手还紧紧抱着薛瑾度的手臂。天光透过厚厚的丝绒窗帘照进来,她看见年轻的薛瑾度睡在自己眼前,全身的骨头都被扎进了密密麻麻的小针。

    那段时间,他每天都很忙。

    她快三十了,没有一个人知道她在跟比她小6岁的弟弟谈恋爱。家里催婚,朋友也开始劝她,遇上合适的可以先交往试试,她一句都解释不出口,也没底气。在等薛瑾度回来,等他成功?

    她到后来也越来越不自信。见过外面繁华的世界,他还会愿意回来,接受普通的她吗?

    那天晚上,她的负面情绪到达了临界值,打了十几个跨国电话,没人接。

    两个小时后他才回电话过来。

    声音听着特别疲惫。

    “有事么?”

    他累,她就不累吗?

    她赌气似的对他说:“我们分手吧,薛瑾度。”

    他只是短暂地沉默了一会,犹豫的时间都没超过十秒,她听见他冰凉的声音,说了个“好”。

    她真的没想到他就这么同意了,委屈的眼泪唰唰地往下流,她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薛瑾度,你怎么能同意呢,怎么能这么轻易地答应我呢?你是不是早就在等这么一天了,薛瑾度,你从来都没爱过我对不对,我真的好累,分手就分手吧,我再也不会来烦你了。”

    难过归难过,辛淮月潜意识却觉得两人还没彻底结束。就在她月经推迟两周,她买了验孕棒测试,结果显示两条杠之时,她怀着忐忑的心情给薛瑾度打去电话。

    那时,她便想,他先给自己服个软,这事就算翻篇了,要不要这个孩子都另说……

    这次他很快接了。

    “我怀孕了。”她说。

    电话那头的他,很久没有声音。

    她小心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却听到他无比冷酷无情的声音。

    “月月,你打掉吧。”

    她盯着那两条杠的验孕棒,觉得自己就像是个笑话。千里送炮,送出个孩子,最后还得自己去医院打掉。说完那句话后,薛瑾度就挂掉了电话,然后没几分钟,她的卡里打进了一笔钱。

    二十万。

    还有他的短信。

    【月月,抱歉,我失约了,我应该不会回来了。谢谢你这几年的照顾,钱不够可以跟我说,我会尽量满足你。】

    他迫不及待撇清跟她的所有关系,要去过崭新的人生了。

    事实上,辛淮月也不得不承认,薛瑾度算不上彻彻底底的“渣男”。他从来没骗过她不是吗?他没说过爱她。套也是她自己主动说不带的,所以怀孕了是她活该。分手费也给了,还承诺会补偿……可是,她真的好痛。

    为什么,薛瑾度能这么轻松地跟她分手?

    他真的一点、一点都不喜欢她吗?

    辛淮月快要碰到薛瑾度的脸时,他醒过来了,看见她的泪脸,他慌忙起身,抽了几张纸巾给她擦脸:“怎么了?”

    “没事。”她闭上眼睛,感受纸巾温柔的触感。只是有点恨自己,太不争气,“做噩梦了。”

    0012

    很拼的小薛

    过完年,距离高考就只剩三个月了。薛瑾度简直着了魔,有时她晚上醒来上厕所,他还在昏黄的台灯下刷题,一看时间,居然都三点了,他都不困的吗?

    “你什么时候睡?”

    “……马上。”

    她看着薛瑾度认真的侧脸,逐渐睡去。第二天被他叫醒,他还穿着昨天的衣服,靠墙的折叠桌上铺着四五张写满答案的试卷,床边放着几本教材和模拟题,她有点懵地翻了一下最上面那本他昨天才买的真题卷,居然已经写完了大半?

    在看柜子里,她给他买的一罐咖啡已经见了底。

    “你通宵了?”

    “没,睡了几个小时。”他替她收拾东西,把手机、充电器和一小包纸巾放进包里,再将饭盒装进保温袋里一起放到门口的柜子上,提醒道,“你还有五分钟。”

    她一下精神了,冲进卫生间刷牙洗脸三分钟完事,然后拎着包和饭盒风一般地冲了出去。

    卡点到公司,她吃着薛瑾度亲手做的饭团,拖着下巴坐在工位上,乱七八糟想着各种事情。

    他为什么这么拼?

    辛淮月一直挺佩服他,学习是这样,工作也是这样,忙起来连饭都不记得吃,国外那几年,他还把自己搞出了胃病。明明菜做的那么好吃,却不肯好好对自己的胃。

    他只会让自己心疼,只会让自己担心到整夜睡不着,第二天就请假飞到国外去照顾他。

    他真的很想改变自己的人生吧。

    他是翱翔于蓝天的雄鹰,终究是要飞走的。

    周六上午九点,辛淮月被薛瑾度叫起来吃了一顿早饭后又重新窝回了床上,窗外阳光正好,她捧着手机刷新闻,睡意逐渐回笼,再次醒来已经十一点半了,她肚子又饿了。

    薛瑾度正专注写着题,她掀开被子,跳到地毯上。薛瑾度抬起头,一对长而直的腿白的很晃眼。她只穿了条内裤,上面套了件宽大的卫衣——这卫衣好像还是他的。

    她突然俯下身,长发哗啦倾泻下来,砸了他一整脸,扑鼻而来的,是属于她身上的香气,以及她一直在用的那瓶洗发水的味道。

    在这个正午,他被阳光和她的味道抱了满怀。

    他只觉得脑中的某根神经被人用力扯了扯,整个人都不能动弹了,他有些呆地仰着头,看着她粉粉的唇瓣一张一合。

    她指着他某一道写了一半的题:“这个是叫三角函数对吧?我好像会做诶!”她突然来了兴趣,在他身边挤着盘腿坐下,拿起铅笔在草稿纸上写下步骤,写完后又开心地看向他,“卧槽,是这样写的吧!我好牛逼,这么多年了,我居然还记得。”

    他喉中干涩,看了一眼她写的:“错了。”他提笔写完这题,然后在草稿纸上无情圈出她第一个步骤,“公式就错了。”

    “哼……”她戳戳他,“你神气什么,我高考的时候你还是小学生呢!”

    “……”

    她见他哽住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

    她正打算站起来,蓦地被薛瑾度按下,用棉被盖住光溜溜的两条大腿。他把窗帘拉上后,又从柜子里找了条睡裤扔给她。

    “穿上吧。”

    她套上裤子,发现长度明显不符合自己的腿长,她又低下头仔细观察,得出结论:“薛瑾度,这是你的裤子。”

    薛瑾度一看,还真拿错了。

    他却反问:“你上面穿的不也是我的么?”他闭了闭眼睛,想象着他的裤子贴着她大腿肌肤的画面,喉咙有点痒,他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想吃什么?我去做饭。”

    她把裤子边卷起来:“我顺手拿的,谁知道你把我的衣服都放到哪里去了?”她终于找到了话题可以吐槽薛瑾度,继续控诉,”还分类整理,我看你自己都忘了把衣服放到哪了吧!”

    还不都是她突然……

    他生硬转开话题:“饿了吗,中午想吃点什么?”

    “……”辛淮月点开昨天收藏的视频,“你就照着这个给我做,看起来好好吃!”

    薛瑾度听到她若有似无的一声叹息,问道:“不好吃么?”

    “好吃。”每块五花肉都被浇上了浓稠的汁,她又夹了一块,咬上一口配上米饭,这丰富的口感简直不能用言语形容,“薛瑾度你改天教教我怎么做吧,你以后不在了,我就可以做给自己吃了。”

    薛瑾度停下筷子:“我不会。”

    辛淮月抬起头,撞入他深邃的双瞳中。

    什么意思呢。

    不会教,还是……不会不在?

    他又说:“你以后想吃,我会做的,你不用学。”

    辛淮月的心因为他这句话热了起来,又想到他后来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一腔热血又骤然被冷水浇灭。

    薛瑾度,你撒谎。

    0013

    注重细节的小薛

    好像闻到什么烧焦的味道,辛淮月跑到厨房,锅中炖的肉已经熬干了水分,糊了。薛瑾度坐在圆凳上,上半身倚靠在冰箱边,手上拿了个铲子,睡着了。每根眉毛都没什么精神耷拉着,黑青色的阴影在他眼底汇聚,看上去很累的样子。

    他背对着光线坐着,整张俊脸都隐在阴暗处。

    辛淮月先把火关了,在边上看了他一会,然后慢慢走到他边上,蹲下,去触碰他这几天明显消瘦下来的脸颊。

    他的眼皮动了动,醒了,懵懵懂懂地看着她,深海般的眼珠子里亮着光,像刚出生的小动物,看起来特别乖,特别想让人狠狠地揉一揉他的脑袋。

    “你——”缓了好几秒,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烧菜途中睡着了,有些懊恼地用铲子搅了搅糊的很彻底的肉。

    辛淮月觉得有点可爱:“怎么办呢,晚上没肉吃了。”

    “怪我……”

    “出去吃烧烤怎么样?”

    小区门口的马路上,挤了一整排的小摊,炒菜、烧烤、炸串……五花八门。空间里散发着浓烈的葱姜蒜在油里爆香的味道,辛淮月拉着薛瑾度走了一圈,怀里已经抱上了一包炸肉和排骨。

    “吃不吃?”辛淮月叉了一颗排骨往他嘴边送,“啊,张嘴。”

    他乖乖张开嘴。

    “好吃么?”她笑着问,又叉了一块给他,像在投喂自己的小宠物。薛瑾度吃东西的时候特别认真,两腮一鼓一鼓的,眼珠都比平时要亮一点。看他吃饭就特别有食欲。

    “诶,那里有位置!”总算看到了空位,辛淮月冲过去正要抢着坐下,被薛瑾度阻止。她才看见,塑料蓝色方凳上粘上了几滴油渍,这一屁股坐下去,后果可想而知。

    薛瑾度从裤兜里掏出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进去的一包纸巾,把凳子细细擦拭干净:“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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