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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在精神科乐园参与游戏的病人实际上也就三人,而且全部死了,他们审问了其他病人,全都缄默不言。

    蒋留简单介绍完天堂精神病院全部的案件,问江颜:“三个死亡的病人都是林厚杀的,他进入天堂精神病院三年,第六次杀人,江医生觉得他患有精神病吗?”

    “最后那一次我不知道,但是前面那次是在清醒的状态下将其他病人杀害的。我觉得,他没有病,更确切地说,即便是患有精神病,也只是间断发作,至少在我看到他的时候,他是正常的。”江颜给出自己的结论。

    如果是犯病状态下杀人,不可能那么冷静,而且记得杭案,还告诉了他们出去的办法。

    蒋留把几份报告推到她面前:“江医生,你是唯一一个诊断他没有精神病的心理医生。”

    江颜疑惑地看着他。

    蒋留说:“前面五个心理医生进去,都是给他做诊断的,得出的答案一致,他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失手杀人。而那五个心理医生,后来全都死了,这是他们给林厚做的诊断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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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留是特意等江颜做出了诊断以后才告诉她的,江颜心里疑惑,把那几份报告打开来看。

    蒋留继续说:“更奇怪的地方是,乐园里的病人我们都查过底,确实都是杀人犯,被判刑前诊断出患有精神疾病,才被送到了天堂精神病院。”

    “在逐一审问他们的过程中,他们表现得异常平静,就像是提前录好了口供,什么都没说。”

    “几十个十恶不赦的人聚集在一起,总会有矛盾斗殴,可是他们相处得很和睦,里面发生的打架事件,受害人都只有林厚一个。”

    各地的精神病患者聚集在一起,互不相识,总会有发生摩擦的时候,可却透着怪异的和谐。

    除了每次开启游戏,这些病人的表现几乎可以算是良好,偏偏在玩游戏的时候发作。

    “我们查过徐欢月的底,她这人藏得确实挺深,费了一番力气才查出来的,原名叫朱月,是林厚的原配妻子,两人有一个女儿,孩子两岁多的时候溺死在游乐场附近的湖边。林厚自首,说自己带女儿去游乐场玩的过程中没照看好,婴儿车掉进河里了。但是后来查的时候,林厚患有狂躁症,家庭矛盾严重,因为属于家事,林厚没做牢,而是被送进天堂精神病院了。”

    “林厚进去以后,朱月到警察局报案,说是赵勤杀的孩子,林厚没有病。无凭无据,警察局没有立案。后来朱月失踪了一段时间,去整容,恰巧那段时间天堂精神病院原来的院长,也就是真正的徐欢月死亡,朱月顺理成章地顶替了对方。”

    “林厚和朱月是家里介绍认识的,结婚前有个前女友,两人孕有一女,也就是赵勤。林厚小女儿出事那天,带着两个女儿去游乐场玩,小女儿死的时候,赵勤在场。”

    林家的故事说起来不算复杂,因为林厚弟弟从政,职位的特殊性把这些事情压下来了,蒋留和领导指示,花了不少功夫才查出来的。

    林厚和前女友一直有联系。

    徐欢月怀孕那会,朱厚经常偷偷见赵勤母女,后来赵勤母亲结婚,林厚怕大女儿受委屈,和朱月公开这件事,经常把赵勤带回家照顾。

    为了缓和家里的关系,增进两个女儿的感情,林厚带着两个孩子出门玩,中途出了事故,家庭破碎。

    “朱月怀孕前后总共到警察局报案六次,都是因为家暴,要求和林厚离婚,没成。”

    这就是蒋留知道的事情的全部了,但疑点就在这里,朱月对林厚应该是恨之入骨,顶替了徐欢月的身份,在天堂精神病院做院长,林厚正巧在里面,如果真恨,有无数种方法把人弄死,偏偏什么都没做,反而是林厚不断在里面杀死其他病人。

    直到最后这一次,赵勤进入精神病院,林厚被赵勤杀死。

    “我觉得赵勤被人带进精神病院不是偶然事件,江医生觉得呢?”

    江颜琢磨了一下:“乐园墙壁上的那些图案蒋警官看了吗?林厚和朱月的女儿,会不会画画?”

    之前她觉得是某个病人随手画的,可后来越看越像是孩子的画作,乱七八糟,充满童趣。

    蒋留心神领会:“江医生的意思是,那些画代表着朱月的复仇计划?”

    “现在还难下定论,不过我建议蒋警官查一查赵勤在网上的聊天记录。”江颜现在才想明白,那天林厚并不是单纯想帮助他们逃走,而是为了救赵勤。

    可是赵勤为什么会进入精神病院呢,关她的房间门上的画正好是图画缺的那一角。

    这一切显然不是普通的巧合。

    她觉得林厚和朱月、赵勤之间还有一些事情没查出来,这才是侦破案件的关键。

    “徐欢月现在在警局?”

    “嗯。”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见她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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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神病院出了这么大事情,徐欢月难辞其咎,因为涉嫌组织恐怖活动犯罪以及顶替别人的身份,被予以拘留。

    江颜是在审讯室和徐欢月见面的,两人面对面坐着,蒋留和另外两个警察坐旁边。

    徐欢月面色平静,一如在精神病院办公室的那般,笑得淡然。

    “江医生想跟我聊什么?”

    “四年前我在公园河边救的人是你,是吗?”

    “不都查出来了吗?”徐欢月反问。

    犯罪分子都不会轻易说出实情,江颜知道她不会实话实说的,直入正题:“你想杀赵勤和林厚?”

    徐欢月靠在椅子上:“我没有理由杀他们两个。冒名顶替和看管不利这两件事我都认,但如果说我杀人,就是乱扣帽子了。”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觉得你很善良,即便自己有轻生的念头,看到旁边有孩子不小心落水,选择义无反顾地先救人。”

    “我在医院见过很多病人,他们大多数是因为太善良才会患上抑郁症和别的心理疾病,而你又是我见过的最善良的人。”

    江颜声音平和,像聊家常一样跟她叙旧。

    她说的也是事实。

    和徐欢月相识的那天说来也巧,晚上路上堵车,她去学校接姚镇下班以后走江边大道,看到有人要跳河自杀,当时江边没多少人了,有个初中生玩滑板不小心掉下去,徐欢月看到后转身去救人。

    当时她和姚镇都帮忙了。

    徐欢月救了人以后仍然想要轻生,是她劝说并好心把人送回家的,交谈的时候她故意透露自己是个心理医生,后来徐欢月去医院找她聊了几次。

    她长期遭受家暴,有严重的抑郁症和焦虑症,怀孕那段时间最严重,药物治疗和心理辅导她都用了,并不能减缓症状。孩子生下来后,徐欢月又去见她一次,聊天过程中状态很好,看得出来已经走出来了。

    她那时候很同情徐欢月的遭遇,字里行间感受到她是一个隐忍、温柔的母亲。

    按理说像徐欢月这样的,不会做出杀人的举动,可作为母亲,她有作案动机。

    徐欢月笑笑:“很多人都说我善解人意、温柔大方,那都是表面罢了,每个人都是复杂的。”

    “你知道赵勤的存在对吗?”

    “知道,我前夫的私生女,他带赵勤回家里住了几次。她这次被病人带回精神病院,我挺意外的,几年过去了,变化很大,差点认不出来。”徐欢月很配合。

    “因为这孩子的出现,我和林厚矛盾加深,天天吵架,抑郁症也是那时候得的,花了很久的时间才走出来。”

    “灿灿真的是林厚杀的?”

    江颜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蒋留和其他人同时抬头,观察着徐欢月的反应。

    徐欢月毫无波澜:“我觉得不是,他有严重的暴躁症,发作的时候会动手打人,但对灿灿挺好的,不会杀灿灿。我怀疑过是赵勤把灿灿推进湖里的,因为湖边有护栏,不存在婴儿车没固定好的失误问题,但是没有证据,后来林厚承认是他照顾孩子不利,又去警察局自首,这件事就过去了。”

    提到女儿,她不暴躁,也不愤怒,平心静气,甚至连自己的揣测都没有藏着,直白地说出来。

    “江医生想问我是不是想杀赵勤?”徐欢月身体往前倾,手放在桌子上,“母亲的直觉很准,我认为就是赵勤杀了我的女儿,但是没证据的事,我不会去做。与其怀疑是我把赵勤弄进精神病院的,不如先查查她和灿灿的死有没有关系,更有利于蒋警官查案。”

    “灿灿的死,我也一直想让警察局帮忙查明真相呢。”

    江颜把打印下来的那幅画拿出来,放在桌子上:“灿灿以前画画吗?”

    徐欢月瞥了眼,笑笑:“她那么小,怎么会画画?”

    ***

    这场谈话很快就结束了,徐欢月没有露出任何破绽,但凭借江颜多年的直觉和经验,她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徐欢月怀疑赵勤,可表现得异常平静,徐欢月的资料她都看过了,除了冒名顶替别人当院长,以及在管理精神病院期间频频出问题,别的地方没什么纰漏。

    正因为这样,才更可疑。

    她真放下的话,为什么要整容去天堂精神病院,一个距离林厚最近的地方。

    蒋留问:“江医生怎么看?”

    “游戏肯定是徐欢月安排的,蒋警官可以再搜集证据。排查赵勤的时候,查一下她那段时间在网上的聊天记录什么的。现在的孩子都喜欢在网上宣泄情绪,如果赵勤那段时间有问题,肯定会留下痕迹。”

    “鸣鼎高中沉湖死掉的学生和赵勤是初中同学,他们之间或许有联系。”

    蒋留也觉得徐欢月问题很大:“我下午去他们邻居家走一趟。”

    江颜补充:“我觉得杭案也有问题,他在乐园的时候很多地方表现得不对劲。”

    “怎么说?”

    江颜刚准备说出几个疑点,小张过来了:“蒋队,杭案来自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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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杭案的父母陪同他来警察局自首,做笔录的时候,他低着头十分紧张。

    他的母亲叫楚桃,握着他的手温柔地鼓励:“别怕,勇敢一点,和警察说清楚。”

    杭案怯生生地抬头,看了面前的警察一眼,深吸几口气,终于鼓起勇气道:“我做错了事情……”

    他对于警察局来说算半个熟脸了,两个警察有点懵:“怎么回事?”

    这学生成绩挺好,前两天刚从精神病院被解救出来,突然过来说要自首,他们听得云里雾里的。

    “我……”杭案斟酌着语气,眼神左右闪躲,躲避他们的审视,警察也不急,等着他说清楚。

    江颜没有立即走过去,远远地看着,没有看杭案,而是暗中观察他的父母。

    打扮得体干净,面色和善,尤其是杭案的母亲,看起来很有气质,一看就是知识分子的类型。

    蒋留纳闷道:“杭案怎么突然过来自首?”

    “跟我有关。”江颜心如明镜,没有立刻解惑,而是问,“杭案父母做什么的?”

    “父亲在法院工作,母亲之前在电视台当主持人,现在开广告公司。”

    江颜想了想,家境还不错,就是不知道家庭氛围怎么样。

    “过去吗?”蒋留问。

    江颜点了点头,靠近杭案的时候,听到他小声说:“在乐园玩游戏的时候,我胆小怕死,为了活命,听从那些病人的要求,对……”

    听到和精神病院有关,警察以为来了新的线索,精神振奋,认真听着。

    “你慢慢说,别紧张。”

    李佳佳和赵勤两个小姑娘都吓坏了,家长也不让上门询问,只有杭案最先调整好情绪主动过来配合查案,警察的眼神带着安抚和鼓励。

    “我…我强奸了一个女生……”这句话艰难地从口中说出来时,没有想象中的沉重,反而让杭案松了口气。

    楚桃拍拍他的背部,对于儿子的勇敢和担责表示欣慰:“慢慢说。”

    警察对视一眼,懵了。

    “是赵勤还是李佳佳?”

    那两个女学生一个刚成年,一个没成年,不管是哪个,总归都不是一件好事。

    本来就有心理阴影了,再来强奸这一出……

    警察正了正脸色,更在意的是那些病人这个举动的动机:“你好好想想,那些病人为什么让你这么做?”

    “我也不知道。”杭案摇摇头,手紧张地抓着裤子,“当时我们拿到任务卡,每张任务卡上只有几个字,不完成的话就会死,所以我……”

    警察一直盯着他的手,都跟着紧张起来,“所以你强……侵犯的对象是赵勤?”

    他们大胆猜了一个名字。

    假如是赵勤,就能合理地解释是徐欢月一手安排的报复行为了。

    杭案摇摇头,保持沉默。

    警察看向他的父母,楚桃说:“在家的时候杭案只跟我们说有这么一件事,没说出女孩的名字。”

    “儿子,别紧张,说吧,你能勇敢承认错误,已经做得很棒了。”

    楚桃很温柔,举手投足间就是一个温柔开明的母亲形象。

    他的父亲沉默,但也是默许了自首这件事。

    “我不能说。”杭案咬住嘴唇,“我做了错事,不能再影响她的名声。但我真的这么做了,愿意承担责任,坐牢也没关系。”

    说到这个程度,他就不愿意再透露更多细节了。

    毕竟是高中生,心理素质能这样已经很好了,两个警察也不能逼着他说出被性侵者的身份,因为杭案是主动过来自首的,乐园里的那场游戏又错综复杂,他们没有立即做出决断,说:“这件事我们先请示一下蒋队。”

    说着话呢,就看到蒋留了,招招手,“蒋队,过来一下。”

    蒋留大步走过去。

    杭案的母亲和父亲同时看了过来,注意到江颜,楚桃还多看了两眼。

    蒋留本来就要上门去问他们关于林家的事情的,正好人都过来了,不用特意麻烦走一趟,先忽略杭案自首的事,问:“你们就是杭案的父母吧?”

    “是。”

    “我是这起案件的负责人,蒋留,有几个问题想咨询你们,能否配合一下?”

    两个人愣了愣,不明白怎么跟自己扯上了关系,脸紧绷了几秒。

    蒋留解释:“不用紧张,主要是想咨询一下你们对门林先生一家的事情。”

    夫妻俩放松下来,配合道:“没问题。”

    闻言,杭案转过头,看到江颜的小腿和鞋子,身体抖了抖。

    楚桃注意到了自家儿子的异样:“怎么了?别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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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杭案的父亲叫杭瑞成,夫妻俩都是精英,说话慢条斯理,蒋留询问的过程很顺利,得到的消息和之前查的大体不差,但是多了一些补充内容。

    林厚开两个大厂子,家底丰厚,为人大方,夫妻俩平时看起来感情很好,很少争吵,徐欢月是个家庭主妇,开一家花店打发时间,人特别温柔贤惠,会做很多吃的,喜欢孩子。

    楚桃和杭瑞成上班忙的时候,都是把杭案交给徐欢月帮忙照顾,杭案初中的时候,徐欢月他们就很少和杭家来往了,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会给杭案送礼物。

    那时候楚桃就看出林厚夫妻俩出了问题,徐欢月经常窝在家里不出门,出门的时候手臂上脸上经常一堆伤口。

    楚桃委婉打听过他们的家庭矛盾,徐欢月跟她感情还算不错,倒是隐约说过一些。

    林厚的原生家庭有点问题,导致了他脾气也不好,婚前的时候表现特别好,体贴人,婚后本性全部暴露出来,并隐瞒了自己有私生女的事。

    赵勤过去住的那会,林家经常有争吵声,楚桃过去调解过几次,灿灿死时林家很安静,三天时间夫妻俩就搬走了。

    从那以后徐欢月的手机和微信再也联系不到人。

    针对林厚是否患有精神病这回事,楚桃和杭瑞成都否定了,因为林家夫妻闹矛盾的时候,林厚表现得很正常,他们认为更像是有易怒症和暴躁症。

    蒋留问的时候,江颜也有注意听,根据杭案在乐园的表现,以及跟徐欢月的关系,让她不得不怀疑两者有联系。

    杭案的父母很开明,气氛融洽,看起来家庭和睦。

    江颜没有避开,看着坐在凳子上的杭案,他很不安,如坐针毡,眼睛在地面上乱瞟,根本不敢看她。

    大致了解完林家的基本情况,蒋留转回原来的话题:“杭案来自首,是因为他在乐园里被迫性侵了一位女性?”

    强奸这个词听起来不太好,尤其是江颜还在场的情况下,他换了个说法。

    “怎么回事?”

    楚桃叹气:“这孩子回家以后天天做噩梦,不吃不喝,后来我跟他爸给他做心理疏导,他就实话说了,因为这事愧疚睡不着,我们就带他来自首。”

    蒋留:“杭案,你说说。”

    杭案的手指在裤子上划出了几条痕迹,磕磕巴巴的:“事…事实就是这样,我…没有可说的了。”

    强奸这回事蒋留也是今天才知道,不知道具体过程不能下定论判案,拉了张凳子坐在他旁边,拍他的后背让他放松:“别紧张,慢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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