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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可她还是决定疏远他。

    没有意义。

    一切都没有意义。

    项嘉用力咬咬下唇,借血腥气找回控制身体的能力。

    她避开他的手臂,将干净毛巾搭在门把手上,轻声道:“放在这儿了,你自己拿。”

    勾引失败,程晋山沮丧得一整夜都没睡好。

    不仅如此,项嘉似乎对他生出警惕,开始找各种理由拒绝与他同行。

    “我下班有事。”她低垂眉眼,一边锁门一边不留情面地打发他,“你去林叔林婶家吃饭吧。”

    “去哪儿?你吃什么?几点回来?”程晋山亦步亦趋,抿了抿嘴唇,表情有些委屈,“我送你去吧。”

    “不用。”项嘉逃也似地快步走出市场,留给他一个乌黑的后脑勺。

    这晚,程晋山坐在林叔家宽敞的客厅里,没精打采地数着碗里的米粒。

    桌上的饭菜像讽刺他一样,正中间一盘白菜包肉,旁边摆着盆小葱拌豆腐,林婶又端上来一只童子鸡。

    “尝尝这个,你妈学的新菜。”林叔总是板着的脸上带出几分笑意,往他碗里夹了个裹得结结实实的白菜包肉。

    这菜的工序有些麻烦——

    肉馅中加入葱、姜、胡椒粉、蚝油、生抽、老抽馅调味,再把放凉的花椒水少量多次拌进去,往一个方向搅打上劲。

    水灵灵的大白菜,剥成整片整片叶子,焯水一分钟,切掉梗部,留下三分之二。

    叶片变软,将肉紧紧包裹起来。

    滚水上锅,蒸足十五分钟。

    白菜遇热出水。

    将盘子里鲜咸透亮的汤水倒进炒锅,勾出浓稠芡汁,浇淋在肉卷上,就算大功告成。

    白菜吃起来清爽又软和,肉馅嫩而不柴,口感绵密,二者相得益彰。

    程晋山连吃了两个,也不跟老两口客气,提出要求:“妈,给我打包几个吧,我带回去给项嘉吃。”

    林婶连声答应,笑得见牙不见眼,精神比之前好上不少。

    程晋山见他们你给我夹菜,我给你盛汤,时不时说笑两句,渐渐体会到温馨氛围。

    他没在正常家庭生活过,这会儿筋骨不由自主地放松,昨天中断的思绪也接回来。

    多看,多听,多思考。

    思考什么?

    如果和项嘉走心……

    如果像林叔林婶这样结为夫妻,相依为命,一起走过几十年风风雨雨,建立起比亲情还要亲密的关系……

    那样,他也会有自己的家。

    不管是出租屋,还是欠一屁股债买下的二手房。

    不管工作顺利还是不顺利,有没有钱可赚。

    只要有个伴儿,生病的时候有人关心,高兴的时候有人分享,一切好像都会变得不一样。

    程晋山的思路忽然开阔。

    以前,他想发大财,想做人人崇拜的大英雄。

    可现在,世俗的幸福向他招手,令他打从心眼儿里向往。

    项嘉多好啊。

    不求回报地收留他,帮他办假证,给他介绍工作,补习功课,还牵线认了这么好的干爸干妈。

    还有,她做饭那么好吃。

    他想吃一辈子。

    嘴上再逞强,再中二,这一刻,程晋山还是发自内心地盼望——

    在未来的某一天,他可以和项嘉组成家庭。

    吃饱喝足,脑子也敞亮不少。

    他拎着白菜卷和一只大鸡腿,高高兴兴回家去。

    与此同时,项嘉来到虞雅之前常常停留的那条暗街。

    挑了个面容青涩的男孩子,她一言不发地带着对方来到不远处的小旅店。

    旅店很破,胜在不需要身份证,价格也便宜。

    五十块钱包三个小时。

    项嘉付了钱,走在前面。

    走廊的灯光快速刷过她有些丰满的身影,又将黑暗永远留给她。

    她推开尽头的房门,对安安静静的男孩子说道:“进去。”

    嫩白的手指哆嗦着,撕开廉价香烟盒的包装,往嘴里叼了支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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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菠菜拌粉丝(2800字)

    房间很小,只容得下一张床、一个卫生间。

    卫生间采用全透明玻璃,可以毫无阻碍地观赏洗澡现场。

    男孩子很有职业素养,进门就开始脱衣服。

    他的身材比程晋山更瘦些,皮肤也白两个色号,光着脚穿着内裤往卫生间走,打算先把自己洗干净。

    项嘉拿起床头柜上的套子看了眼,坐在床上抽烟。

    她已经很久不沾烟酒,尼古丁入肺,嗓子有些发痒,难受地咳嗽了两声。

    玻璃另一侧的男孩子还有些害羞,背对着她,低头搓洗关键部位,屁股上有颗小小的黑痣。

    单是这么看着,项嘉就来了反应。

    你知道发情期的雄性,为了满足下半身的需求,能疯到什么程度吗?

    只要是洞,就可以。

    拗成女人造型的被子、挖空果泥的香蕉皮、剜掉果核的水蜜桃,甚至被太阳晒到温热的沙子里戳出的小坑,都能成为他们的泄欲对象。

    而此刻的项嘉,就处于这种状态。

    不,甚至更严重几个数量级。

    下半身始终烧着一团火。

    喝进喉咙的任何一种液体,都会变成水分流出。

    内裤总是湿着,塞最大号的棉条也不管用。

    去年最失控的一段时间,她请了长假,将自己反锁在出租屋里,没日没夜地折腾自己。

    可今年,这段艰难时刻,因着同住室友的存在,变得更加难熬。

    为了避免将魔爪伸向程晋山,项嘉只能在自己疯掉之前,找到别的纾解方式。

    男孩子光溜溜地出来,站在她面前,表情局促:“你要不要洗洗?”

    项嘉定定地盯着他看。

    小鹿一样的眼睛,单薄清瘦的身板。

    腰下那东西不大不小,如果技巧娴熟,对她来说也够用。

    她以为自己被逼到绝路,已经能够接受任何一个陌生男性。

    可当他试探着抱过来时,肠胃还是开始剧烈翻滚。

    她躲开他,冲到卫生间大吐特吐。

    其实胃里也没什么东西。

    中午只吃了两口米饭,晚上滴水未进,除了酸水,再也吐不出别的。

    男孩子有些诧异,在旁边递毛巾递水,问道:“你怎么了?”

    项嘉眼里含着泪,声音却很冷,食道被倒流的胃液折磨得火辣辣。

    她低声道:“你走吧。”

    说好的二百块钱,因为没有接受实质性服务,被她砍掉一半。

    男孩子捏着薄薄的一张人民币,感觉她是个怪女人,不高兴地撇撇嘴,扭头就走。

    真奇怪。

    为什么觉得程晋山可以,别人就不行?

    项嘉为自己的挑剔而感到烦躁。

    有气无力地回到家,已经是深夜十二点。

    程晋山竟然还没睡,听到开门声第一时间冲过来,眼睛瞪得像铜铃,一大堆问题砸过来:“去哪儿了?打电话为什么不接?有你这样的吗?我差点儿报警你知道吗?”

    要不是怕把自己搭进去,他早就动用法律手段。

    没头苍蝇一样踅摸一大圈,越找不到越着急,嘴角起了个水泡,一碰龇牙咧嘴。

    假上火变成真上火。

    项嘉的情绪忽然变得无比低落。

    她两脚发软,连进门的力气都没有,直接坐在地上。

    焦灼的情欲和无望的黑暗交织在一起,逼着她往前跑。

    可前方是个断头路,铡刀在空中闪烁锋芒,要坠不坠,令她又渴望又急躁。

    她抬手蒙住眼睛。

    愤怒变成慌乱,程晋山想扶她又不敢,急得跳脚:“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哪里不舒服吗?”

    他不停催促她,嗓门越来越大:“你倒是说话呀!妈的,你要急死老子?!”

    嗓子里逸出哭音。

    她小声道:“程晋山,我饿。”

    二十分钟后,热好的白菜卷和鸡腿端上茶几。

    程晋山蹲在项嘉对面,见她红着眼圈小口吃饭,不像受过伤或者被人欺负的样子,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够不够吃?再给你热俩馒头?”他知道她藏着很多秘密,想问又不敢问,憋半天憋出几句实实在在的关心,“喝牛奶吗?烧点水泡个脚?”

    项嘉摇摇头,抽出张纸巾用力揩了揩鼻涕。

    啃完的鸡骨头丢在碗里,她筋疲力竭,趴到床上挺尸。

    “怎么没啃干净?”程晋山见骨头上还有肉丝,顺手捡起塞进嘴里,“脆骨最好吃……”

    他牙口好,“嘎吱嘎吱”嚼了两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这是项嘉刚刚啃过的。

    舌头舔舔骨头四周,像在和她间接接吻。

    小麦色的脸悄悄变红,他将骨髓都吸干净,这才吐进垃圾桶。

    妈的,自己怎么像个变态?

    这晚项嘉究竟去了哪儿,程晋山不得而知,却下意识看她看得更紧。

    他跑前跑后替她干活,中午去美食街买五六种小吃,一股脑儿放在玻璃柜台上让她选,早晚还管接管送。

    “要不我买个电动车吧?上下班带你。”他假装随意,心却紧张得提到嗓子眼。

    不接受他的勾引,不愿意碰他也没关系,她坐在他身后,两只手抓着他衣角,那一幕想象起来也挺亲密。

    可项嘉无情拒绝:“我喜欢走路。”

    “那买个跑步机?”程晋山查查手机,最便宜的也要一千多,心在滴血,嘴上却逞强,“咱俩都能用,在家锻炼身体多方便。”

    项嘉冷着脸:“没地方放,要不你另外租个房子?”

    越说越不近人情,好像那天晚上的脆弱,是他做的一场怪梦。

    “停停停。”程晋山露出个牙疼的表情,“当我没说。”

    他完全搞不懂项嘉。

    明明是个挺心软的人,俩人在同一个屋檐下也相处得很融洽。

    怎么想要再近一步,却难如登天。

    她想要男人,他可以积极学习,满足她的任何要求。

    她不能接受身体接触,他也可以像……那个洋词儿怎么说的来着——

    对,柏拉图。

    他也能和她建立纯洁的恋爱关系。

    她喜欢用玩具就用呗,等他以后手头宽裕一点,可以买功能更多、样式更好看的新产品送给她。

    不能生育也不算什么大事,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哪来的精力管孩子?

    程晋山越想越坚定,打算来一记直球,正式向项嘉表白。

    唐梨怀疑地看着他,问:“你想好怎么说了吗?”

    心里有点儿不服气。

    凭什么徒弟抢在师傅前头?

    可恶。

    程晋山清了清嗓子,把准备好的稿子背出来——

    “项嘉,你要不嫌我穷,我也不嫌你大,咱们凑合在一起过日子吧?”

    唐梨喷出一口水。

    她连连摆手,咳得惊天动地:“程晋山,你他妈有病?有这么表白的吗?项嘉姐给你一巴掌你信不信?”

    程晋山挠挠头:“可我说的是心里话……”

    他没什么本事,又欠了人命债,好在她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年纪挺大,相貌也普通。

    俩人凑对,多般配呢。

    少年过于实诚,被唐梨指着鼻子教训半天。

    “你这么冲过去,肯定要被项嘉姐赶出家门,这招行不通!”唐梨恨铁不成钢,把自己的宝贵经验分享给他,“还是日久生情比较保险。追女孩子,关键在‘追’的动作你懂不懂?”

    程晋山苦着脸听她手把手教学怎么搞浪漫,像是听天书一样,满脑袋浆糊。

    “太麻烦了。”他总结道。

    “不麻烦娶不到媳妇儿。”唐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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