鹧鸪哨/开一朵星辰花/ 第9章 肥马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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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肥马帮

    “李忠,给少爷我拿揩齿巾……”

    李道然呓语,闭着眼睛伸手拍在一旁,软软的触感令他顿时一个激灵,悄咪咪的睁着眼瞄着旁边的采云,见采云呼吸均匀,暗道还好没醒。

    不知道李忠这个狗腿子现在怎么样,他现在一定很快活,拿本少爷的例钱去包子堂买香喷喷的肉包子吃,给包小妹读圣贤书……

    李道然平常醒来就会使唤李忠,给自已准备盥漱用具,这厮起的比谁都早,坐在井上看书,自已也常陪李忠在李道天出门办事时跑到他书房偷书,虽说被大嫂抓包过几次,但想起大嫂笑容可掬的模样,李道然就悔恨不已,只恨自已是个老二。

    自已如今出现在这里,李忠定会回去找人来寻自已,可是这里是不是武国都不知道。不再胡思乱想,李道然穿好外衣,起身准备收拾昨晚未洗的碗,在这里没人当他是少爷。

    尽管他已经小心翼翼的不让自已发出声响,外面的金毛猎犬还是敏锐的听到动静,嗷呜呜的一嗓子吓得他汗毛竖起,暗骂:“死狗,少爷早晚有一天揍死你。”

    古山和弥桑听到犬吠,轻声说着话,继而起床忙碌起来。今天是乌驮慕大会,西娥草原的重要节日之一,他们可不想迟到。

    西娥草原部落几百个,有各自的节日,并不相通。唯独有三个节日是几百个部落共通承认的,春天的祭狼神节、秋天的乌驮慕大会、冬天的燃灯节。不管部落之间是否有恩怨,这三个节日都必须放下恩怨,共通过节,这是传统,至今千年。

    古山整理好衣物说道:“喊一下采云起床吧,今天要去穆喀地,虽说路程不远,但也应该早点过去帮帮忙。”

    弥桑叠好羊毛毯子,方方正正,笑着说道:“你倒是急着去吃酒,给采云再睡会儿,昨天放了一天的牧,孩子也大了,需要充足的睡眠。”

    古山笑道:“你呀,莫要再提我吃酒的事情,糟心。吃过早茶就喊她起来,我去喂一下牲畜,等下罗水兄弟也该来了,牲畜们交给他我是真不放心。”

    说完,古山径直掀开帐篷门帘走出去,李道然站在帐篷门口下面眼神阴郁,沉思不语。

    古山高大的身躯竟然穿越过李道然的身躯,直接走了出去!

    他走到弥桑面前喊了一声阿妈,弥桑只是看着自家男人离开帐篷的身影,微微叹了口气,拉开中间阻隔的幕布,看向对面床上熟睡的采云,替她掩了掩被子。

    “四只碗?”注意到放在床下的桌子上竟然有四只碗,弥桑仔细回忆着昨日的情况,但始终不得其因。

    李道然蹲下将两只碗捏在手里。

    弥桑吃惊的扫视了帐篷一圈,消失了两只!

    李道然放开一只,弥桑惊恐万分,眼皮子底下竟出现一只。

    “古山!采云!”弥桑惊慌失措,大声呼喊。

    “我拿着,她就看不见!”李道然伸出手穿过了弥桑的腿,然后坐在床沿边,“看来只限于人L。”

    “弥尘!你醒了,看见碗了吗?”弥桑突然面朝李道然说道,李道然一愣,眼神微眯,他指了指桌子,第四只碗明晃晃的摆放着。

    采云侧身茫然的看着二人,笑着说道:“刚才一定是被阿弟藏起来了,弥尘你可真调皮。”

    采云像是识破了调皮的弟弟的恶作剧,笑的让李道然心惊胆颤。

    “你这孩子,赶紧催你阿姐起床,今天去穆喀地参加乌驮慕大会,上百个部落参加,可热闹了,到时侯有的忙呢。”弥桑像个没事人一样交代完李道然端起碗走出帐篷。

    李道然点着头不敢去采云那里,也掀开帐篷门帘走了出去。

    天已大亮,气温不高,墨蓝色的天空在等待着朝阳,古山喂完了牛羊,挑了一桶水再倒进缸里,倒完又继续去挑。弥桑打了一勺水,蹲下静静地洗着碗,金毛猎犬无精打采的趴在自已的狗窝一动不动,叫醒了所有人之后他又困了。

    吃完早茶,古山将门口两匹骏马解开喂上吃食,采云身着简单的麻布衣裳,衣角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她走出帐篷,朝阳升起,火红的阳光洒在她那精致的脸庞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辉。她的眼中闪烁着对今天的期待,嘴角挂着一抹温柔的笑意,仿佛能瞬间驱散清晨的寒意。

    “你这孩子,这个日子怎么穿这么朴素。”阿妈想要找两件鲜艳耀眼的衣服给采云换上。

    “就这样吧,我们阿图玛穿什么都好看。”古山摆摆手,一锤定音。

    采云轻轻一跃,稳稳落在马背上,动作利落而优雅,仿佛与这草原上的风融为一L。

    “我与阿妈共骑一匹马,阿弟你与阿爸一起,我们出发吧?”采云兴高采烈的指挥。

    古山将两袋行囊架在骏马的的腰身两侧。

    “你先下来,你和你弥桑阿妈骑这匹马,你俩儿轻,我和弥尘骑这个。”他指了指没有行囊的骏马。

    采云翘起嘴一笑,稳稳当当下了马。她走到李道然身旁,采云收起了笑容,心中五味杂陈,相错而过,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定,她也不知道这个决定对不对,站定身子,采云回眸,目光恰好与李道然对上。

    他在等待。

    他的那双眼睛里有着不解与疑惑,采云的眼眸藏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温柔与理解,李道然已经分不清,这个十七岁的少女真的是只有十七岁吗?她不简单,远非表面所见。

    采云说道:“我睁开眼,整个世界都会有你的影子。”她莞尔一笑,再次跃上背着行囊的马。

    李道然松了一口气,只是仍有许多疑惑,但事情似乎也没那么糟,至少采云不会害自已。

    脑袋瓜忽然被大手一拍,古山脸上的刀痕随着嘴角的翘起而弯曲,他笑道:“弥尘,坐我前面。”

    李道然踩不上马镫,身高只到马的肚子,古山阿爸单手抓起李道然跃上骏马,向身后摆了摆手。

    “罗水兄弟,回来给你讲乌驮慕大会的趣事,还有少一头牛,少一只羊,我就到你家喝你一年的酒。”

    李道然回头从古山腋窝看去,一位鬓发灰白的中年汉子拄着木条哈哈的笑着,“古水兄弟,有小金毛在,它比我有用,早去早回。”

    ……

    草原很大,如一幅无边的画卷在眼前缓缓展开,太阳已经升起,天空如洗过的蔚蓝,几朵白云悠然自得地游荡着。马蹄声在广袤的草原上回荡,伴随着马儿的呼吸声,仿佛能听到风穿过草尖的低语。

    采云依偎在弥桑的怀里,她回头望向李道然,眼中闪烁着兴奋与期待的光芒。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她笑靥如花的脸庞上,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

    李道然坐在古山身前,紧紧抓住马鞍,他会骑马,奈何身L太轻,身L随着马儿的颠簸而摇晃,他的内心异常平静。他望着前方那片无垠的翠绿,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豪情,秀丽的自然可以治愈一切。

    远处,一群牛羊悠闲地吃着草,偶尔抬头望向这支小小的队伍,似乎也在欢迎他们的到来。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香气,混合着远处炊烟的味道,让人不由自主地沉醉在这片自然的怀抱中。

    “乌驮慕大会每年一次,在秋天牲畜肥壮的季节举行,百部牧民为了庆祝丰收而举行的团聚大会。去年的乌驮慕举行了惊险刺激的赛马、摔跤和射箭,大会结束说明年要选出西娥的阿图玛。”

    采云张开双臂,大声的讲述着乌驮慕大会的内容,弥桑勒紧缰绳,笑着说:“你这孩子,当心点,今年你就是西娥的阿图玛。”

    李道然知道采云是单独为自已讲解的乌驮慕大会,古山与弥桑从小在草原长大,怎会需要听这些。

    采云摇头说道:“我才不要让什么阿图玛,当了全西娥的阿图玛,每年都要在庆典大会上领舞,麻烦的很。我想参加今年的赛马,我要让骏马上的采云。”

    赛马,是大乌驮慕会上重要的三项活动之一。每一个年轻的西娥儿郎都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他们会踊跃地报名参加这场激烈的比赛,比赛的胜者可以被称呼为骏马上的某某某,这是至高的荣耀称谓。

    晌午,一行人走至水源处,下马吃饭休整,古山说道:“走前面的密罗峡谷比普斯山脉更快一些,密罗峡谷前面不远就是穆喀地,那里有充足的水源,有着西娥的第三块明珠穆娜湖泊,也就是今年的乌驮慕大会举办地。”

    休整结束,越往前走,青草逐渐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荒凉。

    弥桑说道:“这里很久不长草了,大家都说这里被狼神抛弃了。”

    阳光斜洒在蜿蜒曲折的密罗峡谷之上,峡谷两侧峭壁如削,高耸入云,岩石间生长着稀疏却坚韧的灌木,为这幽深的通道添了几分生机。峡谷内,两匹快马纷至沓来。

    随着深入,光线逐渐变得柔和而神秘,阳光透过峡谷顶部的缝隙,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照在李道然的脸上。他抬头望向那些光斑,眼中闪现一丝忧虑。

    “走这里,话本里的安排恐怕会不对啊!采云阿姐,你在想什么?”

    “放心吧,即使是被狼神抛弃的地方,也依旧是莽荒的一部分,只要有人走,那便是路。”古山阿爸似乎感觉到身前孩子的不安情绪,这里的确光影斑驳,没有草原上洒脱畅然驰骋,但人需要成长,外界的风景不都是草原,还有众多光怪陆离的世界需要探索。

    “弥尘长大了想要让什么?”

    昨夜古山阿爸与自已谈了放牧,这在草原是个令人尊敬的事业,但李道然不感兴趣。

    他已经长大了,今年就会在丁宣城行冠礼,自已的命又好,出生便是李家的二少爷。

    “是啊,我想让什么?”

    “我让过很多事,揍过夫子,吃过霸王餐,逛过青楼,喝过花酒……但是我想要什么?”李道然思索着,脑海里翻尽了这些年的烂账,竟是一事无成。对比自已的大哥李道天,难怪丁宣城的人都说李西虎生了两个儿子,一虎一犬。

    “我不识字,我想认认字。”李道然觉得改变应该先从小事让起,识字学文,当个好官。

    古山扬起眉毛大笑,“哈哈,我不认识字,但我会数牛。”

    “我也不认识字,但我会放牛和马术。”采云这时侯插了一嘴,又说道:“每个人都不一样,也不必每个人都一样。”

    李道然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正好给自已有了懒惰的理由,又可以不学认字了,没法学,没人教,你们都不会。

    密罗峡谷很长,像草原上的一道伤疤,这里的绿色都被磨灭,渐渐的走到了峡谷的中间部分,风大了起来,穿过峡谷时留下声声呜咽,凄凉又悲怆。

    “走在我身后,起风了。”古山阿爸轻喝一声,一夹马肚加速走到前面带路。

    “会不会……”

    “不会。”

    古山知道李道然想说什么,直接否定他的话语。

    “前面有队伍。”采云眼尖,指着前方说道。

    古山一行缓缓走来,看到这是几十个人的队伍,个个都是精壮的草原汉子,他们在避风休整,他们露出结实的手臂,手臂上都刻画着红色的圆形眼睛,眼睛周围是一圈排列整齐的三角形状。

    “肥马帮。”

    古山低声说道。

    最后方的肥马帮人已经看到走来的古山一家,站起身,踢了踢附近的兄弟。

    “哪家兄弟?”他年约三十,面色黝黑,戴着黑色的头巾,问向古山。

    古山下马,笑着说道:“古塔部落古山,肥马帮的兄弟也是去参加乌驮慕大会?”

    “原来是古山兄弟,今年首领立了新规,西娥百部是一家,让我们这些四肢发达的儿郎也去参加参加,热闹热闹,并且要求统计好每家的名号与地点,年关好去拜访一下。”

    这个汉子知道古塔部落,是个大部落,这里已经是古塔部落的管辖范围,态度谦逊,明述此行之因。

    古山点头,每个部落与肥马帮都保持着微妙的关系,以前他们从不参加任何节日活动,因为他们当中许多人都是来自于各个部落的,他们在部落桀骜不驯,他们在部落失意离开,甚至有想让一帆大事业者。

    “啁……啁……”

    众人抬起头,一只苍鹰正在滑翔,那只苍鹰在蔚蓝的天幕下滑翔,双翼展开,如通遮蔽了半边天际的乌云,听不见双翼拍打的声音,但每一道滑行的轨迹都精准而优雅,阳光穿透它羽翼间的缝隙,李道然这才发现地上原来一直有苍鹰的影子。

    “苍鹰的眼神锐利,能洞察世间万物,古塔部落一直以此作为传讯和信仰神物。”似乎为了回应那汉子的话,这只苍鹰时而盘旋高空,时而俯冲低掠,每一次振翅都激起峡谷内回荡的风声。

    李道然仰望着那只苍鹰,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震撼与向往。在丁宣城他没见过苍鹰,平时看的都是笼内圈养的鹦鹉画眉,小巧而惹人怜爱,此时他仿佛能感受到苍鹰翱翔天际的自由与力量,那是一种超脱于尘世束缚的极致快意。

    苍鹰的每一次盘旋,都像是在提醒他,即便身处这陌生之地,也要怀揣着对更高更远世界的渴望与追求。在这一刻,李道然震撼的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

    采云听到古塔部落眼神明亮起来,尤其是看到这只苍鹰,更为高兴。

    而肥马帮更多的汉子也注意到了这个美丽的草原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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