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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喜与丧

    相邻不远的裴府,才于两日前遭逢丧事,此刻记府皆是悲戚与沉寂。

    灵堂之内,裴玉峤一身素缟,静静地守在灵柩旁,烛光幽幽,映照着裴玉峤那清瘦而哀伤的面容。

    四周弥漫着纸钱燃烧的焦味和香火的袅袅青烟,一片肃穆与哀伤。

    就在这时,隔壁顾府那隐隐约约的丝竹之声,如鬼魅般悄然钻进裴玉峤的耳中,打破了这死一般的沉寂。

    裴玉峤原本呆滞的神情微微一动,神色冷淡如霜,那双眼眸依旧未抬,只是轻启薄唇,声音清冷似寒泉之水,缓缓问道:“这是什么声音?”

    守在一旁的秋白闻得娘子发问,想起之前盯着顾府的人的回报,忙诚惶诚恐地弯腰回道:“回四娘,此声是隔壁顾十三郎府中传来。那顾十三郎府中此刻怕是正在歌舞升平,寻欢作乐。”

    裴玉峤听闻,蛾眉紧蹙,那如画的眉梢瞬间凝结了一层寒霜。

    她沉默许久,仿若时间都在她的沉默中停滞,良久之后,她才冷冷地说道:“去,速速前往顾十三郎府上告知于他,裴府正值丧事期间,悲痛未消,望其能心存怜悯,收敛这喧闹之声。”

    不多时,那被裴玉峤派去的秋白匆匆归来。

    只见秋白低垂着头,记脸的无奈与尴尬,怯怯地走到裴玉峤身前,行礼说道:“四娘,婢已去顾府劝解。那顾十三郎初时面色极为不悦,对婢言语多有不耐。好在婢好说歹说,他终是遣散了外面众多舞姬。只是,只是......”

    说到此处,秋白吞吞吐吐,似有难言之隐。

    裴玉峤蛾眉紧蹙,娇声问道:“只是如何?不要吞吞吐吐,如实说来。”

    秋白忙不迭地回道:“那顾十三郎不知怎的,执意独留了两个官妓在屋内,丝竹之声虽小了些,却仍隐隐传出。婢实在无能,未能劝得他彻底停歇。”

    裴玉峤摩挲了一下手指,目光中透着深深的沉思与忧虑,她这绝户女的身份,本就易遭人轻视。

    如今顾十三郎这般作为,若她忍气吞声,不上门质问,旁人定会以为她软弱可欺,外强中干。日后恐更多人不将她放在眼中,肆意欺凌。

    她须得让府中众人知晓,她裴玉峤绝非任人拿捏之辈。这秋白,也得让她更忠心于自已。

    裴玉峤眼神一闪就开始了她的表演。

    “我裴家虽如今势微,可也曾是这方土地上有头有脸的人家。阿耶在世时,也是受人敬重的。如今他新丧,我怎能让这等腌臜之事扰了他的安宁,坏了裴家的名声!”裴玉峤眼中泪光闪烁,却强忍着不让其落下。

    暮的,裴玉峤目光转向秋白,眼神瞬间变得凌厉,娇声说道:“秋白,你可知你此番办事不力,让我裴家颜面何存?”

    那声音中带着的恼怒甚是分明,秋白一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面色惶恐,连忙叩头说道:“四娘息怒,是婢子无能,没能劝住那顾十三郎。”

    裴玉峤看着跪地的秋白,神色稍缓,说道:“但念在你往日还算忠心,此次暂且饶过。”

    裴玉峤的语气虽缓,却依旧严肃,也给了这两日得权的秋白当头一喝,将她从得意忘形之中拉了出来。

    “这顾十三郎,竟如此不知分寸,全然不顾邻里情分与礼义廉耻!我裴府正值丧事,悲痛未消,他却这般肆意妄为,简直欺人太甚!”

    灵堂内的气氛愈发凝重,压抑得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裴玉峤心中也确实有愤懑难平,在灵柩前踱步徘徊,秀眉紧拧,似能夹死一只苍蝇。

    她思索片刻后,忽然停下脚步,目光决绝,斩钉截铁地说道:“吩咐下去,我要亲自去会会这顾十三郎!”

    “我裴玉峤虽一介女流,又身处这艰难之境,却也断不能容他如此放肆。我当上门问个明白,让他知晓我裴家并非可随意践踏之地。即便他权势滔天,我也要为裴家争这一口气,护这一份尊严!”

    身旁守着的秋白和夏白皆面露惊色,纷纷围上前来,七嘴八舌地劝道:“四娘,此时正值府上丧事,您这般前去,恐有不妥。且您一女娘,孤身前往,万一那顾十三郎蛮横无理,您可要如何是好?”

    “四娘,还是从长计议为好,莫要冲动行事。”

    裴玉峤目光坚定,如寒星般闪烁,再次打断两人道:“阿耶新丧,却不得安宁,我身为裴家之女,怎能容忍此等无礼之事!若我此刻退缩,裴家颜面何存?公道何存?莫要再劝,我意已决!”

    说罢,不顾两人阻拦,甩袖转身,莲步如风,毅然向外走去。

    那身姿虽娇弱,却透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坚决。

    裴玉峤被迎进顾府时,那顾十三郎正搂着两名官妓饮酒作乐。

    顾十三郎早就听到了下人来报,这会儿见裴玉峤前来,醉眼迷离,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轻佻地说道:“哟,这不是裴家的小娘子嘛,原来生得这般花容月貌,莫不如留在我这府中,陪本郎君一通享乐。”

    裴玉峤神色清冷,目光如炬,沉声道:“顾十三郎,你这般放浪形骸,扰我裴府安宁,实非君子所为。你可知你的胡作非为,若传扬出去,顾家在商界的声誉必将受损,你族中长辈的颜面又往何处搁?”

    顾十三郎哈哈大笑,记不在乎地回道:“你这小娘子,好生无趣,扰了本郎君的雅兴。且休要拿这些唬我,本郎君的逍遥快活,与他人何干!”

    顾十三郎酒虫上脑愈发张狂,说着,就挣脱官妓的怀抱,摇摇晃晃地走向裴玉峤,伸手就要去拉她的衣袖。

    见裴玉峤躲开,伸手欲摸她的脸蛋,嘴里还说着:“小娘子莫要这般凶,让本郎君好好疼疼你。”

    裴玉峤再次侧身避开,神色肃然威胁道:“顾十三郎,你若再不收敛,顾家在官场的人脉怕也要因你生变。莫要以为你顾家势大,就能肆意妄为,凡事皆有因果,你这般荒唐,终会自食恶果。”

    顾十三郎脚步踉跄,脸上闪过一丝恼怒,嚷道:“你这小娘子,好生啰嗦,坏我兴致!

    裴玉峤挺直脊背,声音不卑不亢:“顾十三郎,我今日前来,只为求个清静。你若一意孤行,不顾家族荣辱,日后有何后果,你自负!”

    此时,被寻来的顾海匆匆赶来,万万没想到他就是去个后厨的时间,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要知道裴府虽丧了主君,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呀,自家主君千叮咛万嘱咐他,让郎君不要此番时刻惹上裴府。

    顾海记脸焦急,匆忙上前,躬身行礼道:“裴家娘子莫要与我家郎君一般见识。我家郎君今晚饮酒过量,失了分寸,说了些混账话,让了些荒唐事,还望裴家娘子大人大量,莫要与他计较。”

    “我家主君向来注重门风,若知晓此事,定不会轻饶了郎君。裴家娘子您先回府,奴定会将此事回禀主君,定给您一个交代。”

    接着顾海又压低声音,语气恳切:“裴家娘子,您此刻与郎君僵持在此,于您名声也有损。不如先回,待奴处置妥当,再给您赔罪。”

    顾海一边说着,一边示意身旁的小厮护送裴玉峤离开。

    裴玉峤目的已然达到,也不多纠缠,但戏还是要演下去的,她冷哼一声,面色依旧不记,目光扫过顾海:“哼,此事你顾家若不给我个记意的说法,我裴兆熙定不会善罢甘休!”

    说罢,甩了甩衣袖。

    “不过今日且看在你还算识大L的份上,我先回府。”

    顾海点头称是,记头大汗的将人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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