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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中秋

    在人界的时侯,我是跳下山崖惨死的亡国公主,这鲛人泪是我那狗比的夫君赠我的定情信物。而我死后,花颜用一张和我极其相似的脸李代桃僵,竟将鲛人泪据为已有。

    沉睿就是我那狗比的前任。

    若不是花颜急于“宣示主权”,我也不会想到这一层。翻阅人界的史料后我还知道,我挂了以后他还凹神情人设,发誓永不立后,被民间传为佳话。

    我打了个寒颤,嘶。

    下头以后感觉脑子都清醒不少,他是没立后,可也没少纳妃。

    沉睿是战神之子,飞升上神历的是情劫。这种级别的神仙历劫都是有人关照的,也不知道这个本子是谁写的,这么狗血。

    还好我没和他让出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不然我会把后山夷为平地。

    见了花颜后,我的本L意识感应到师父的灵魂便暂时苏醒,师父的灵魂碎片就在封印在鲛人泪内。我当时还嘲讽她,「别人的东西你也用得这般顺手?」床上的“病美人”慌张了一瞬,眼睛里闪过一丝毒辣,被我看个正着。

    天地良心,我可没出手伤人,只是抢回了自已的东西而已。

    鲛人泪抢回来没多久我便恢复了“阿言”这个身份,本L记忆自然也就没了,然后……我就被软禁了。

    我不禁扶额。

    如果花颜真是为了守住她李代桃僵的秘密不惜杀敌一千自损一千,那我倒是敬她是个狼灭。只是她可能永远想不到,“阿言”本就是我的一魂,妖族死了是魂飞魄散是不假,可我杏迟本就不是妖,“阿言”的身L消亡后,我放出去的最后一魂归位,她倒是间接创造了我本L醒过来的契机。

    我上天界之前,将这几百年在三界收集的师父的灵魂碎片细细修补进了火麒麟的身L,它叼住我的后领,将我甩到背上便跃上了一棵参天大树,从树顶俯瞰能看见整个灵剑派。

    火麒麟有些得意的喷出两团火,我被它逗乐,挠了挠它的下巴。

    “师父,徒儿去报仇,您快点醒过来,给徒儿撑腰吧。”

    三日后。

    沾了亓琅的光,仙界有天马驾车来接。行至半空,封玥拉开帘子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亓琅终于找到了压她一头的方法,幸灾乐祸道,「师姐可是恐高?」

    「才没有!」封玥逞强道,「我就是、就是……」

    我寻思着,要不你先把拽着为师的手拿开再说话,会更有说服力。

    亓琅笑得更得意,「就是什么?」

    封玥涨红了脸,「什么都没有,闭嘴吧你!」

    下马车的时侯她腿软了一瞬,「师父,我不会从云上掉下去吧?」我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不少仙人看到我纷纷见礼,人群自动分开,让出一条道。

    有小神仙窃窃私语,「这位仙子好大的面子,她是何人?」「杏迟仙子你都不知道?听说十万年前她就被封了上神,是犯了错……」太白金星打断他们,「咳,慎言。」

    亓琅站在我身边,又变回了高高在上的天族三皇子,「这是我二师姐,这是我大师兄,杏迟仙子是我师父,你们不得怠慢。」

    熊孩子一如既往的任性,只是说出来的话让我很是受用。

    宴会上歌舞升平,夜色与星辰织就的星纱悬于头顶,封玥好奇地摸了摸,流光在她指尖盘旋。

    小姑娘眉目雀跃,想来是从刚刚的惊吓中缓过来了,嚼着面前的糕点,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小松鼠,「师父,这个好吃,你也吃呀。」

    我尝了一口,入口绵软,却有点甜了。

    亓琅没有去他天族三皇子本该待的位置,反而在我这里待着。海妖的吟唱缱绻温柔,隔壁传来八卦,「沉睿上神前往东荒……为花颜仙子寻找丹阳草」,我饮了口果子酿,眯了眯眼。

    倒不是我喜欢听墙角,只是我耳力比较好,不想听都不成。

    「樨顰树妖……伤及……魂飞魄散……」

    「花颜仙子修为大跌……不日将嫁上神,好事将近。」

    我摸摸下巴,乐了。

    丹阳草是东荒巨兽守护的灵植,沉睿在它手上定会吃不少苦头。这两位好事将近,我作为一个心胸宽广(睚眦必报)的前任,怎么能不送点礼呢?

    无聊了几万年,只有搞事情使人愉悦。

    中秋宴要开三日,封玥闹腾了半日,早就撑不住去睡觉了,亓琅则去了他母后宫里,我心血来潮去赏月,微醺的时侯封澧飞身上来坐在我旁边。

    这群仙人天天看月亮早就看乏了,赏月台也没什么人,我从芥子空间里又取出一个杯子递给他。

    广寒宫近看愈发清冷,嫦娥仙子还在等着那不会回来的道侣,名为吴刚的青年仍旧砍着桂树。封澧将披风环在我身上,兔子毛边围住我的脖子,软软的。

    他望着桂树说,「年少时听母亲说过这些故事,还以为是骗小孩的。」我仰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星海,饮下一杯酒,「其实我小时侯听你师祖讲故事,也觉得是这样。」

    想起第一次见嫦娥仙子的时侯,我激动得面红耳赤,一晃好多年都过去了。封澧虽是第一次上天界,却稳重得仿佛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好几百年。

    封澧望着我,良久问道,「师祖他……是个怎样的人呢?」

    我指尖一挥,在空中化出他的容貌,他并不是那种令人惊心的容颜,却让人觉得很舒服,烛火下他的脸庞明明灭灭,轮廓柔和,他认真看着手中的书,而后像是发觉了什么,抬眼一看——

    我消了术法,「这样的。」

    或许是微醺的缘故,又或许是周围没什么人,我打开了话匣子,有些炫耀似的说,「你师父我啊,小时侯老是调皮捣蛋,比之亓琅那小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是你师祖却从来不生气,我当时就在想,怎么会有脾气这么好的人。」

    「他记性不太好,有时说着说着就忘了自已在说什么了,不过他每次下山却都记得弟子们喜欢什么东西。」

    「他就只生过两次气,一次,是我金丹期单挑北境水怪,丢了半条命,另一次……」我又饮了一杯酒,「算了,不说了。」

    另一次,是我大师兄和二师兄没了,他在营帐里以心魔立誓,要让叛徒血债血偿。

    我眼睛有些迷蒙,「我想我师父了。」

    「真的……很想他。」

    封澧替我拢了拢披风,我眼神慢慢清明,语气松快的转移话题,「好了好了,轮到你讲故事了。」

    他将带子系好,轻轻说,「我的故事,师父不是都清楚吗?」

    我耍赖,「是吗?你可一次都没讲过。」

    他也不恼,「几百年前的事了,当个睡前故事听吧。」

    徒儿给师父讲睡前故事,有点意思。

    「小皇子和小公主出生在姜国,母妃是一名不受宠的妃子,他们三人虽生活在冷宫,倒也十分幸福。后来陈国攻打姜国,妃子冒着风险将小皇子和小公主送了出来,自尽在宫殿里。」

    「随行的太监起了歹心,抢走了带出来的金银,小皇子和小公主命大,逃了出来。太监担心事情败露会牵连到自已,雇了一群亡命徒追杀他们。于是小皇子抱着小公主,开始四处逃亡。」

    「他们为了生存,吃泔水,和乞丐抢住处,被人拿棍子打,都是常有的事。后来,他们在即将丧命之时遇到了一位仙女,仙女从亡命徒手中救下了他们,给他们庇护,带他们修道,教他们怎样……为人。」

    「仙女帮小皇子找到了母妃的转世,她在一个小山村里生活得很幸福。小皇子每年都去看她,后来她嫁了人,生了个活泼的小姑娘。」

    这是好几百年前的事了。

    姜国皇帝荒淫无道,早就激起了民愤,那陈太子收复姜国后倒是让了不少好事。只是那姜国皇室,圈禁的圈禁,流放的流放,斩杀的斩杀。

    我无意参与人间的事,只是带着封家兄妹看了那太监和亡命徒的结局,又带他们回了一趟故国。此时的姜国已经变成了陈国的土地,原本萧索的街道上,叫卖声不绝于耳,繁华得很。

    「想当皇帝吗?」隔了几年,我带他们下山历练了几个月,找了一家茶馆,我们三人坐在二楼,我手指窗外,「那陈太子就在那里,如果你想复国,为师借你剑。」

    我没告诉他的是,剑借给他了以后,不论结果如何,他与我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陈太子是微服出行,虽然面皮普普通通,但周身的龙气可骗不了我的眼睛。

    封澧当时还比我矮,闻言茫然地抓紧了衣袖,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百姓……现在很好。」

    「阿玥呢,想不想当皇帝?」我感觉自已像个引诱孩子的恶魔,封玥年纪小,她很认真的想了想,奶声奶气的回复,「当皇帝听起来就好麻烦,玥儿不要,玥儿要跟着师父。」

    事情仿佛还发生在昨天,可却是好几百年之前的事情了。

    封澧长得比我高了,封玥也从牙牙学语的孩童成了古灵精怪的小姑娘。

    「后来他们渐渐长大,仙女却睡着了,小皇子和小公主每天都在等她醒来,等了三百多年。」

    「小皇子和小公主每天都在想,仙女什么时侯醒呢?他们担心仙女一直醒不过来。」

    「现在他们不用等了,故事讲完了。」

    我打了一个酒嗝,诚恳的点评道,「你讲故事的水平是真的不咋地。」

    封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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