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账房颇为惊讶：“你识字？”</p>

    刚才孙广季一进来，他见人穿着破烂，不像是个富户，找着黄精可能是运气。</p>

    可寻常的卖药人，进了他这谁不是点头哈腰的？</p>

    就这小子满脸不卑不亢，甚至有些不屑。</p>

    再加上对方又认得字，想来是个有本事的。</p>

    孙广季点头：“认得一些。”</p>

    他上辈子为了收账学了不少东西。</p>

    虽然比不得那些读书人，却也是识得不少字和数的。</p>

    账房闻言下来摸了一把黄精，验过货，便知眼前这小子不好糊弄。</p>

    这手法很专业，说不定对方穿这身破衣烂衫，是为了好上山呢？</p>

    账房斟酌了下。</p>

    “这样，我也不说虚的，这东西是好东西，我们也需要付出成本炮制，可不是拿来就能卖的。”</p>

    孙广季只点头。</p>

    账房试探着：“一口价，一两黄精五十文，如何？”</p>

    孙广季颇有些惊讶，这比他想的要好不少。</p>

    只是他面上不显：“行了，今日我也乏了，就交与你这吧。”</p>

    “行。”</p>

    跑堂的小厮很快就收了药走，几下称出实重。</p>

    “毛三斤四两，这浮土折算您四两，可行？”</p>

    孙广季点头：“给我点散银子搭铜钱，我今日要用。”</p>

    “成，您稍等。”</p>

    小厮很快剪了一两碎银，配上五百文铜钱递过来，沉甸甸的。</p>

    孙广季随手将银子踹兜里，跟账房打了个招呼就走。</p>

    却在出门的时候，遇到了一队穿着考究的打手模样的人。</p>

    孙广季心头狠狠一跳！</p>

    这一队人他认得，领头的那个叫王虎，是许县县丞家的堂侄。</p>

    后头跟着的，都是零零散散的关系户。</p>

    他们就是县太爷派出的寻宝队！</p>

    孙广季微微偏头，面不改色目不斜视的走了出去。</p>

    上一世，他们分明是一个月后才到的自家村里。</p>

    怎么现在早了一个月他们就已经聚在一块了？</p>

    难道说......他们本就已经开始了规划？！</p>

    孙广季心知不妙，他现在相当于撞枪口上了，只希望对方没对自己起什么疑心。</p>

    王虎偏头看了一眼孙广季离去的身影，只皱眉看向账房。</p>

    一个眼神，那账房立马点头哈腰的下来了。</p>

    “王大少，是贵府上有人生病了么？需得什么药尽管吩咐。”</p>

    王虎啐了一口：“呸！胡说些什么！是上头有大喜事，需得一株好药，你这有甚么千年人参万年灵芝没有？”</p>

    账房面色一僵：“王大少，这、这，我这只有百余年的人参，要不您看看......”</p>

    王虎满脸不屑。</p>

    “你可知这药要送与什么人？百余年的人参怎么衬得起我家老爷的面子！我们这有那么大座南山，总不能连株千年人参都没有吧！”</p>

    他家老爷，不是县丞就是县太爷！</p>

    县太爷亲自送礼，那得是送给什么人的啊！</p>

    账房不敢问，只苦笑摇头。</p>

    “王大少，我这只是药堂，收的是南来北往的采药人的药，这千年人参实在可遇不可求哇！”</p>

    “采药人？”</p>

    王虎眼珠一转：“刚才过去那小子，也是采药人？你可知道他是谁？”</p>

    账房面容一僵，他哪里认得？</p>

    “这、小的真不知道。”</p>

    王虎眼睛一瞪：“还敢隐瞒？你想找打？！”</p>

    “不敢不敢，小的是真不知道哇！”</p>

    账房都快跪下了。</p>

    好在一旁有个乞丐插话：“王大少，我知道他是谁。”</p>

    众人偏头一看，那乞丐形销骨立，饿得两眼发直，就这么看着他们。</p>

    王虎眼睛微眯：“你认识，他是谁？！”</p>

    乞丐一伸手：“给我一百文，我就告诉你。”</p>

    “找打！”</p>

    王虎一抬手，乞丐吓得一缩。</p>

    “那、十文钱行吗？老爷您就当行行好，我都三天滴米未进了！”</p>

    王虎身后的人随手一掷，扔出来三个铜板：“就这些，爱要不要！”</p>

    乞丐眼睛一亮，忙捡起地上的铜板。</p>

    “那人本名唤孙长福，本是个破落户，家里都没余地，是在季家做长工的主，后来走狗屎运娶了人季家的女儿，被赐名为孙广季。”</p>

    王虎皱眉：“说重点，他现在住在哪，会不会采药？”</p>

    小乞丐搓了搓手指：“老爷，你方才只问他是谁，现在我太饿，其他的想不起来了。”</p>

    王虎怒笑一声，又甩出几枚铜板：“快说！”</p>

    乞丐终于满意了。</p>

    “这许县一县五乡共四万余人，有五大地痞混子，这孙广季就是其中一个，人称南乡一霸！至于采药......他就住那南山脚下哩！你说他会不会？”</p>

    王虎皱眉：“这么说，他也有很多小弟？”</p>

    乞丐点头：“是，他平时颇爱吃喝闝赌，对朋友也不吝啬，去哪都是一呼百应的。”</p>

    王虎摸了摸下巴，这孙广季倒是好人选，住在南山下，会采药，又认得路，还有很多小弟可以用。</p>

    只要找了他，到时候他们只需要指挥孙广季带人上山寻宝就行，他们只需要坐享其成。</p>

    这样既没有生命危险，还能得头功。</p>

    已经走到集市里的孙广季没忍住打了个寒颤。</p>

    他搓了搓手臂，心中只有不详的预感，看来上山挖人参的事耽误不得了。</p>

    一旁酒铺的小二看到孙广季，殷勤地上前：“孙哥，今天要多少酒？”</p>

    孙广季皱眉摆手：“今天不买酒，我来买点米面。”</p>

    小二一听，颇有些稀奇：“不买酒？”</p>

    孙广季顿了下：“你这有酒糟没有？多少钱？”</p>

    小二顿时了然，这孙子，该不会是没钱买酒了，想拿酒糟过瘾吧？</p>

    “孙哥，这酒糟值不上价，而且买回去也酿不出新的酒了，不如直接买酒吧！”</p>

    孙广季摇头坚持：“你别管我买来作甚，我就要酒糟！你这有多少？”</p>

    小二撇撇嘴：“不多，百余斤还是有的，一斤一文，你要多少？”</p>

    酒液值价，一斤粗酒也得要五文钱，这酒糟才值几个钱？</p>

    孙广季就算敞开了吃，也不过要个三斤五斤的，还不如买一斤酒值价呢！</p>

    谁知孙广季却伸出五根手指：“给我来五十斤，分罐装好，我晚些时候租了车来拿。”</p>

    说完他转身就走，也不管小二惊诧的神色。</p>

    这酒糟可是好东西，现下的人买它多是晒干处理了后喂猪。</p>

    但孙广季却知道它的其他用途。</p>

    一个能用来打猎赚钱的好用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