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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醋海风波

    赏荷宴这日,长公主府比往常热闹三分。

    宁清玥立在垂花门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坠。自那日双魂相融,那人便有了新名字——陆白。

    此刻他正被几位太医围着讨教针法,一袭靛青长衫衬得腕间玉印愈发醒目。

    "陆夫人。"

    清朗嗓音自背后响起。宁清玥转身,见一锦衣公子执扇而立。

    他眉目如画,腰间悬着的蟠龙玉佩在阳光下泛着柔光——是七皇子萧景琰。

    "殿下金安。"她屈膝行礼,鬓间珍珠步摇纹丝不动。

    萧景琰虚扶一把:"夫人不必多礼。"

    他目光扫过她皓腕上的双色玉镯,"听闻陆将军有消息了?"

    宁清玥心头一跳。那日长公主府变故后,关于"苏太医即是陆砚之"的流言便传遍了长安。

    正斟酌着答话,忽觉腰间玉坠微热——陆白不知何时已站在回廊下,异色双瞳正静静望着这边。

    "拙夫确实"她刚开口,荷塘突然传来惊呼。一个梳双髻的小丫鬟失足落水,扑腾间已离岸三丈远。

    "扑通——"

    水花四溅间,宁清玥看见两道身影同时跃入水中。

    陆白游得极快,靛青衣袂在水中绽开如墨莲;而萧景琰竟也不慢,蟠龙玉佩在碧波间若隐若现。

    岸上贵女们惊呼连连。宁清玥攥紧帕子,忽见荷丛中伸出支竹竿——是陆白将丫鬟推向七皇子,自己却抓住竹竿借力,几个起落便翻回廊下。

    水珠顺着他下颌滴落,在衣襟上洇出深色痕迹。

    "好俊的身手!"长公主抚掌笑道,"陆太医这水性,倒让本宫想起当年的陆将军"

    萧景琰抱着小丫鬟上岸时,目光却落在宁清玥身上。

    她正掏出帕子给陆白拭脸,指尖在碰到他异色瞳孔时微微一顿。

    这细微动作被七皇子尽收眼底,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腰间玉佩。

    宴席设在临水轩。

    宁清玥的位置被安排在长公主右侧,正对着满池红莲。酒过三巡,侍女捧上个鎏金食盒。

    "江南新贡的冰莲羹。"长公主亲自揭开盖子,"最是养颜。"

    玉碗中羹汤莹白如玉,浮着几瓣冰镇荷花。

    宁清玥刚拿起瓷勺,腕间玉镯突然发烫。

    她余光瞥见陆白眉头微蹙,左眼琥珀色暗了暗。

    "妾身近日脾胃虚寒"她不动声色地推开玉碗。

    "是本宫疏忽了。"长公主拍拍手,"换盏红枣姜茶来。"

    萧景琰忽然起身:"久闻陆夫人擅琴,不知今日能否一饱耳福?"

    满座附和声中,宁清玥只得走向水榭中的焦尾琴。

    指尖刚触弦,忽见陆白走到七皇子席前,两人低声交谈着什么。

    萧景琰先是惊讶,继而露出恍然神色,最后竟举杯向陆白致意。

    《梅花三弄》的泛音在水面荡开。

    宁清玥心不在焉地拨弦,目光频频扫向席间。

    直到曲终,陆白才回到她身侧,袖中递来张字条:"七皇子可信。"

    赏荷宴散时已是日影西斜。

    萧景琰执意相送,三人在马车前驻足。

    "陆兄。"七皇子斟酌着称呼,"三日后重阳宫宴,还请与夫人同往。"

    他解下蟠龙玉佩递给陆白,"持此物可直入兰台。"

    马车辘辘而行。

    宁清玥终于忍不住:"你们说了什么?"

    陆白——或者说融合后的陆砚之与苏砚白——轻轻握住她的手:"他认出我了。"左眼琥珀色温柔,"不是作为陆砚之或苏砚白,而是现在的我。"

    原来萧景琰幼时曾随国师修行,早看出苏太医体内有双魂。

    那日落水相救,更让他确信陆白非寻常人。

    "他问我所求为何。"陆白右眼金褐色深邃,"我说"

    宁清玥忽然被揽入怀中。

    那人身上带着荷塘水汽与药草香,心跳声透过衣衫传来,竟是完全和谐的频率。

    "说什么了?"

    "说只愿做夫人的太医。"他低头吻她发顶,"日日请平安脉。"

    宁清玥耳根发烫,却听见车外传来急促马蹄声。

    窗帘被风掀起一角,她瞥见个熟悉的身影——是那日在长公主府逃走的黑袍道人!

    陆白显然也看见了,腕间玉印微微发光。

    但出乎意料的是,道人竟朝着与陆府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奇怪"宁清玥喃喃。

    "他在逃。"陆白眯起异色双瞳,"有人比我们更想抓他。"

    重阳这日,宫中丹桂飘香。

    持着蟠龙玉佩,宁清玥与陆白畅通无阻地来到兰台。此处是皇家藏书楼,此刻却空无一人。

    "殿下何在?"宁清玥抚过积灰的书架。

    陆白突然按住她肩膀。顺着他目光看去,墙角青铜灯座竟无端转动起来。

    机括声过后,露出条向下的密道。

    "夫人请。"

    萧景琰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宁清玥犹豫间,陆白已先行一步。

    密道尽头是间圆形石室,四壁嵌满玉简。

    七皇子正站在中央星图前,身旁站着位白须老者——赫然是阿满梦中见过的老道!

    "国师大人"宁清玥惊呼。

    老道笑而不语,袖中飞出盏莲花灯。

    灯光照在陆白腕间玉印上,竟投影出幅星图,与地面图案完美重合。

    "双魂归位,天意如此。"国师叹息,"只是这具身体终究"

    "朕倒觉得甚好。"

    石室暗门再次开启,明黄身影缓步而入。

    宁清玥腿一软刚要跪拜,却被皇帝抬手制止:"陆夫人不必多礼。"他打量着陆白,目光复杂,"砚之与砚白,都是朕看着长大的。"

    原来当年陆珏战死另有隐情。

    皇帝亲自揭开谜底——先帝晚年宠信妖道,为求长生不惜以童男童女炼药。

    陆珏发现后欲揭发,却被周氏族人灭口。

    "周家不过是棋子。"皇帝从怀中取出半块玉珏,"真正的主谋,是朕的皇叔。"

    玉珏拼上星图某处,竟浮现出黑袍道人的影像。

    宁清玥倒吸一口冷气——那人正在某处地宫做法,面前悬着的赫然是块与往生玉相似的黑色玉牌!

    "噬魂玉"国师面色凝重,"他要用邪玉吸走陆公子体内残魂。"

    萧景琰突然上前:"儿臣请命"

    "不。"皇帝看向陆白,"解铃还须系铃人。"

    离开兰台时,宁清玥腕间玉镯烫得惊人。

    宫墙夹道上,萧景琰追来塞给她个锦囊:"危难时打开。"

    陆白盯着锦囊看了许久,忽然道:"殿下对夫人"

    "陆兄多虑了。"七皇子正色,"孤欣赏夫人不假,但更敬重二位的特殊情谊。"他退后一步郑重行礼,"保重。"

    回府马车里,宁清玥打开锦囊。

    里头是枚金镶玉的钥匙,并张字条:"周府密室,内有先父手札。"

    秋雨忽至,打在车顶如琵琶急弦。

    宁清玥靠在陆白肩头,听着他胸膛里平稳的心跳。

    此刻这具身体里的两个灵魂,终于不再有隔阂。

    "怕吗?"她轻声问。

    陆白没有回答,只是低头吻住她。

    这个吻温柔绵长,带着苏砚白的克制与陆砚之的深情。

    分开时,他腕间玉印正泛着淡淡的金芒。

    "有你,不惧。"

    ……

    府内。

    宁清玥倚在暖阁窗边,看檐角滴水在青石上凿出浅浅的窝。

    指尖金钥匙已被焐得温热,那是七皇子临别所赠。

    她摩挲着钥匙上细密的蟠龙纹,忽然想起萧景琰说"周府密室"时,眼中闪过的复杂神色。

    "夫人。"

    春桃捧着缠枝莲纹漆盒进来,掀开竟是套男子衣衫——雨过天青色杭罗直裰,衣领袖口绣着暗纹竹叶。

    "七皇子府上刚送来的,说是说是给陆大人的重阳宫宴礼服。"

    宁清玥指尖一顿。自兰台密谈后,萧景琰再未露面,却时时遣人送些物件来。

    前日是治外伤的雪玉膏,昨日是绝版的《神农本草经》,今日竟连衣裳都备下了。

    "放下吧。"她刚说完,腰间玉坠突然微热。

    陆白不知何时立在屏风旁,异色双瞳落在漆盒上。

    他今日左眼琥珀色格外清透,走近时带着苏砚白特有的药草香,可伸手抚过衣料的姿势,又分明带着陆砚之的霸道。

    "料子不错。"他语气平淡,腕间玉印却泛起微光。

    宁清玥忍不住抿唇。

    自双魂融合,这人吃醋的模样倒是越发有趣——表面波澜不惊,身体反应却诚实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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