鹧鸪哨/我是天选嫡长女/ 是何姓名,你自己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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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何姓名,你自己决定

    在第一次尝试过站立后的钟昀,开始了一发不可收拾的“挑战自我”。

    从撑着桌角、门边到抓着何妈妈、方礼的胳膊。

    从双腿无力的瘫软到肌骨撕裂的巨疼,钟昀都咬着牙一一忍耐。

    直到风雪消停,冰霜化水,大地回暖,钟昀的骨痛之症渐弱,她更是大着胆子往屋外走。

    更因为方礼步履稳健、臂膀结实,是个极佳的拐杖,钟昀对他非常放心。

    钟昀的小院被上任主人造了许多台阶步道,小桥流水,路面并不平坦,但有方礼在侧,钟昀从未摔倒过。

    “大郎,你可知这院子之前是何人所居,竟如此俗气?”钟昀问,“瞧这筑山理池既无形韵更无神韵。

    还有在迭石造景,远看如坟场,近看如粪堆,实在不雅。

    ”方礼答:“啊,那真是委屈长姐了住在这里。

    ”钟昀回:“哎,左不过都是父亲的一片心,特地给我选了这地,我也不能负了他老人家的一番心意。

    ”方礼停下脚步,侧身看着钟昀,似笑非笑道:“可不是,当日父亲要我从这里搬出去,我委实难过了好几日。

    ”钟昀此刻踏至假山边上的小桥,整个人都依赖方礼的身体支撑。

    若方礼卸了力,钟昀便能在那浅浅的流水中摔出一个冰寒刺骨的狗吃屎。

    当方礼言毕,她向方礼笑得如此谄媚,还是她今生头一次。

    ——钟昀无心之言,到让她弄清楚了两件事:一是为何方礼进出她这姑娘的闺房,竟然能如此自在,原来这就是他自己住了多年的院子。

    二是方礼承认了,何妈妈是他院里的旧人,也是方礼的乳娘。

    何妈妈待方礼视如己出,而方礼对何妈妈也尤为信赖。

    何妈妈为人谨慎,连方佑慈来看钟昀都会提前通报,唯有方礼来去自由。

    也难怪这些时日方礼夜里宿在此处,何妈妈能够一言不发。

    钟昀想来,这数月以来,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方礼之眼了。

    正当钟昀为此苦恼,院外传来三两谈话之声。

    方礼见钟昀好奇,便把那聊天的两个妇人唤进了院子。

    那俩妇人事从方府管家于生,平日专为方府内院女郎做一些跑腿采买的活计。

    这几日方府传出,现任中书令不知因何事惹怒了圣上,如今已被革职查办。

    而方佑慈得左相欧阳敬及朝中几位元老力荐,是下任中书令的首位人选。

    “我朝历任中书令还兼任右相,如此一来,主君可不得官至一品,飞黄腾达啦!”“哎哟你我不懂朝政,别在郎君和姑娘面前胡诌!”另一个妇人将话锋一转,“其实还有一事才是大喜!”方礼转动着手中的茶碗,漫不经心道:“何事?”“是胡姨娘,胡姨娘又遇喜啦!”钟昀与方礼异口同声:“可喜可贺啊!”两人一面笑容满面地祝贺着,一面将两位妇人送出了院。

    何妈妈见那二人走了,满脸鄙夷,“当时主君特地给姑娘安排这个院子,就是因为这地方僻静。

    这府里非主子贴身的下人,进出都得从后院走,怎么着也不会绕道这儿来。

    她俩还真是有心。

    ”“这但凡是个大户人家,都不准下人妄议主子的,”钟昀笑望对面的方礼,“大郎可得嘱咐姨娘好生管教才是。

    ”方礼答应着,又唤来身边的得闲给钟昀递上新换热水的汤婆子。

    只见得闲在一旁支支吾吾,钟昀忍不住问:“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得闲终于忍不住道:“哎呀郎君!昨日您就让我提醒您,说大娘子请她今日得空过去一趟!”方礼心想不好,站起身来推着钟昀就往外冲。

    “糟了糟了,正事忘了,母亲可得刮了我。

    ”——轮椅快速途径青石板铺的小路,吱呀作响。

    钟昀好奇她从未来过的主母院子,看那竹林生的茂密,心想此处静雅清幽,方大娘子的审美可比方礼好的多。

    轮椅驶过的声音很快传到了大娘子房中,管事的覃妈妈同一众丫头纷纷迎了出来。

    众人没有多嘴钟昀迟到,反而亲切地接过钟昀的轮椅,又将轻软的狐毛毯子盖在钟昀腿上,生怕钟昀着凉。

    待钟昀入了大娘子屋子,方家的二郎和三郎早已围坐在她的床边坐得齐整。

    “钟姑娘,”床围之间一个虚弱的女声响起,“劳你跑一趟,真是对不住。

    ”跟钟昀想象的一样,方家大娘子管卉是个端庄文雅的女人。

    她目光沉敛却又不失光彩,有种历经风霜后从容不迫的美。

    管卉命儿子们屏退众人,接过钟昀的左手轻轻抚了上去,又礼貌地询问她身体状况,“孩子,受苦了。

    ”管卉声音虚弱却有长辈独有的温厚感,钟昀被这样突然关怀吓得有些受宠若惊。

    但令她更惊讶的是,这一家主母,大家闺秀的管卉,竟有一双如此粗糙的双手。

    “听无喧说,你们都相互认识了?”钟昀点点头。

    管卉笑容和蔼,“无喧难得做了一件正经事。

    ”“钟姑娘,我”他转头看向钟昀,声音似又低了几分,“你母亲的事,我很愧疚。

    ”“大娘子不必介怀,”钟昀道,“恕云开多事,我曾向大郎打听了您的事情。

    方知我母亲的事情,大娘子也并不知晓。

    大娘子为方家操劳一生,又教养了这三位优秀的儿郎,当是功臣才对。

    ”管卉听闻,这才笑容舒展。

    “多谢钟姑娘体恤,”管卉将头仰在软枕上,淡淡地看向面前的三个儿子,声色却肃厉,“你们以后,当事事以长姐为先,不可怠慢。

    ”“大娘子言重了,”钟昀反握住管卉的手,“如今的情形,他们也不得不多照看着我了,不是吗?”钟昀此言,先是让管卉的脸上浮上些许诧异,后又恢复那慈爱的神色。

    “姑娘通透,我也就直言了。

    ”——方礼从钟昀身边出现开始,就根本没准备与钟昀做交易。

    方家大房深知胡姨娘野心之大,想仗着主君的宠爱,一步步掌握方家的管家之权。

    可惜即便是管卉自爆她那三个儿子非方佑慈亲生,方佑慈也不会选择只有两个女儿,又出身低微的胡纤。

    且向来朝中重臣需要一个出身名门的嫡妻,更需要出类拔萃且能延绵血脉的儿郎。

    胡纤绝不会替而代之。

    此时钟昀便会是极为微妙的存在。

    管卉疑有插足她母亲感情之嫌,而育有二女的胡纤并不渴求多一个女儿。

    没有母家庇佑,唯得父亲怜悯的钟昀,无论如何都会少了一方的保护。

    在这深宅之中,又身患重伤的她,还会分去主君的关心,自然是不为人所容,定将难以自保。

    于是胡纤便抢了先,秉承着我不能得,那你也不能有的原则,她决心除掉钟昀。

    而方礼同钟昀频繁的热切往来,也会让胡纤认为,钟昀已经做出了选择。

    于是,她便会毫不留情的下杀手。

    那么,这便会逼得钟昀不得不做出选择。

    顺势,方礼再提出钟昀为方家大娘子求情的请求,就是他们送了一个顺水人情给了钟昀。

    他们笃定钟昀是个明白人,自然不会不接受。

    ——“若不是何妈妈机敏,那加药的丫头早把我药死了。

    ”钟昀治病的药渣并没有异样,是因为胡纤派人将煮好的药汤直接倒入了钟昀的药壶。

    随着热水的蒸煮,药渣不增,但当汤水浓郁,药力会加强。

    久而久之,钟昀遭受药力反噬,必将体痛而亡。

    “但姑娘并未揭发她,”管卉笑道,“反而将此事瞒了下来,也算是送了胡姨娘留了几分薄面。

    ”钟昀见管卉似有欣赏之意,也不知管卉是何用意。

    此刻正是钟昀表明态度之时,若有偏倚,可对她不利。

    “姑娘生在江湖,竟也深谙这内宅之道,”管卉猜到钟昀心思,安抚道,“我也很是佩服。

    ”钟昀脸颊微微一红,“大娘子过奖,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

    这为人处世,想必在哪都是一样的。

    ”管卉点点头,“是啊,钟氏大族,想必也不光涉武林之事吧。

    ”“其实,我也很向往江湖,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管卉闭上双眼,“不像这深宅大院啊,多的是规矩、礼法。

    ”“不过,钟姑娘,”管卉的声音愈发疲惫,“这可是战场,女子的是非之所。

    你真的,想好了留在此地吗?”——让方家三子退避之后,管卉又同钟昀聊了许久。

    重要之事,便是二月的春日宴,也是方祾冠礼的日子。

    “往年帝都规矩,都是新晋的三品以上大员设宴。

    按现下之势,今年该是我们方家了。

    ”“此前无喧和子矜的冠礼,都是我亲力亲为。

    悠儿的,我也不想例外。

    ”管卉之言,方佑慈升迁中书令之事不假。

    而显然管卉并不想将这需要一家主母出面操办的事情交于胡姨娘,言下之意便是想让钟昀帮忙了。

    钟昀明白,这是管卉想要夺回管家之权的第一步。

    而若是借此机会,钟昀能在方家得了人心,她往后行事也会方便许多。

    这样想着,钟昀便应下了此事。

    管卉点点头,又道:“只是还有一事,我得听姑娘你的主意。

    ”“主君有意想让你认祖归宗,改回方姓,”管卉顿了一下,“他当年糊涂,没有给你母亲一个正经名分。

    如今方府不可能平白无故多出一个女儿,他这样想,也是为了你日后少受些口舌。

    ”钟昀垂眸,神色黯淡,“那大娘子的意思是?”管卉深知钟昀不愿,却也无奈,“姑娘若是不嫌弃,让我做你的娘亲如何?”她再次牵起钟昀的手,“至于你是何姓名,你是谁,还是由你自己决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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