鹧鸪哨/完美缺陷/ 墨色军服 好像很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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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色军服 好像很熟

    “嘭!”

    院子的大门被重重摔上。

    看到陶乾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陶姑妈才脱力般跌坐回椅子上,恸哭道:“今天是他生日怎么了,我生他不遭罪吗?这一大桌子菜谁做的啊!”

    北郁一听,赶紧坐下扒了两口,鼓着腮帮子夸道:“陶姑妈,这菜特好吃!您做的糖醋里脊真是一绝!还有这油焖大虾,嗯!鲜嫩多汁,我都吃仨了!”

    他边狼吞虎咽,边抽了几张纸巾给陶姑妈擦眼泪,哄道:“您听他气头上的话干嘛啊,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人要是急了什么话说不出来?陶姑妈,您别放在心上,陶乾这会儿肯定也后悔着呢!”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陶家的这本就是绕口令。

    可北郁不是说快板儿的,永远都念不清楚。

    回来也不是,不回来也不是,这中间也没有第三条路可以选。

    他在心里叹气,脸上却还是阳光明媚,又连着吃了好几个饺子。陶姑妈怕他吃得太急,只能收了眼泪,劝道:“你这孩子,慢点吃,小心呛到。”

    “陶姑妈,这菜好吃着呢,陶乾不在,没人和我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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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郁埋头吃了最后两口,收拾了自己的碗筷,回来的时候还不忘给陶姑妈倒了一杯热水,安慰道:“没事儿的,陶姑妈,我这就出去找陶乾,您放心,我和他好好说,一会儿就让他回家。”

    陶姑妈缓和了一会儿,心情也平复了许多,听到北郁要出门找人,赶紧拉着他坐下:“小郁,陶姑妈刚刚说的话都是真的,你知不知道想要离开下世界的人多得要挤破头,陶姑妈认识一个人,能帮……”

    北郁现在真是一听到上世界这三个字就头大,连忙插了一句嘴:

    “姑妈,我真不想去上世界,我在下世界每天都很忙的。”北郁掰着手指头,给陶姑妈细数:“我要是去了上世界,陈阿婆的收音机就没人修了,也没人教张大妈用通讯器了,还有那个褚天空,肯定也要想我想死的……”

    北郁说到这里,隐隐约约听到褚天空的一句中气十足的“滚”。

    他心虚地哆嗦了一下,又接着骗:“再说,我要是去了上世界,谁来陪陶姑妈呢?我还是先留下来吧,等陶乾工作稳定了,我们再一起去也不迟。”

    陶姑妈却面露焦急,道:“小郁,你不要这么说,你也知道陶乾的性子,那是什么都做不好,你一定要多帮帮他啊!”

    “小郁,自从老陶能把你从垃圾场带回来,我一直待你像亲儿子一样,陶乾对我有意见,我都看在眼里。但陶姑妈一直都知道,如果你们两个中只有一个人能成材,那也一定是你,不会是陶乾!所以,我只求你以后能记着陶家一点好,将来在陶乾有困难的时候,你能帮一把,我就心满意足了!”

    北郁听了,心里也说不上什么滋味,却还是拉着陶姑妈的手,正色道:“陶姑妈,您放心,如果陶乾遇到难处,我是绝不可能坐视不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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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是看他的表情不像是在敷衍,陶姑妈的情绪才渐渐稳定下来,去厨房拿了好些个盘子,把饭菜都扣了起来,念叨着:“那这些等陶乾回来再吃吧。”

    北郁趁机和陶姑妈道了别,穿上外套,赶紧出门寻人去了。

    这会儿雪已经下得很大了,原本细密的精盐粒儿此刻抱成团,变成了面包碎,在夜空中纷纷扬扬。地面也铺了厚厚一层,纯白洁净,如月光皎皎,看的北郁心情舒畅,顿时把心里的负面情绪忘得一干二净。

    然而好看归好看,天气却也十分冻人,北郁跺跺脚,往手里呵了两口哈气,小跑着出了大门。

    虽说是出来找人,但北郁对陶乾的去向其实也毫无头绪,就连他的朋友,北郁也一个都不认识。

    他只能先给陶乾打了个电话。

    “嘟——嘟嘟——”

    不出意料,电话刚通,就叫人给挂断了。

    北郁心中一阵无语,收了通讯器,只能先在便利店的附近找找看。但这会儿正在下雪,没有人和他一样,还留在外面犯傻挨冻。街上人烟稀少,北郁走了几个酒吧,又走了几个桑拿房,都没有看到陶乾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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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直步履不停,所以即便外面天寒地冻,身上还是出了一层薄汗。他暗自思忖着,实在找不到,就不得不和陶姑妈报备一声,等着陶乾明天自己回去了。

    这么出神想着,好巧不巧,北郁正路过下世界那一大片的垃圾场,不由得停了停脚步。他双手揣在口袋里,杵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

    因为在这片垃圾场后面,就是浮躁繁华的上世界,是无数人挤破头想在那里拥有一席之地的上世界。

    多傲慢啊。

    透过废弃物品堆叠成的座座垃圾山,北郁还能看到仿佛映在夜空中的,来自上世界绮丽的灯光,在瘴气中更加虚幻朦胧。他也知道,那片灯光的背后,是下世界的贫民无法想象的奢靡生活。

    对于上世界,羡慕不羡慕的他都忘了,只有这个垃圾场他是常来的。他做机器人需要用到的小零件,全靠这片垃圾场提供,所以除了前几次,可能还对那片朦胧迷人的绮丽灯光有所期待和向往,但习惯之后,他每一次来到这里都是直接低头捡垃圾,再没怎么把上世界透出来的光放在心上。

    要不然有用的该被别人捡走了。

    想到这里,他释然地呼出一口气——管他什么世界,什么生活,只要是自己真心想要的,那和其他对比又多无谓呢。

    这么一想,也懒得找陶乾了,正准备回去和陶姑妈报备一声,忽听有人在背后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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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郁!”

    声音还很熟,他忙不迭回头,一看,正是他要找的那个人——陶乾。

    大功告成,终于可以打道回府了。

    北郁松了一口气,正欲迎上去:“陶乾,快点回……”

    然而他的一片好心,却全都被当成驴肝肺。他也没想到,自己的话还没说完,就眼前一黑,冷不防被身后的人用麻袋把上半身套了个严严实实。

    北郁:……

    陶乾见状,终于忍不住哈哈地大笑出声,得意洋洋道:“北郁,老子早他妈的看你不顺眼了,今天是我生日,谢谢你送的这份生日礼物哈。”

    听到他话音刚落,毫无防备,北郁就眼眶一痛。

    这一拳真是让北郁天旋地转,他被套在麻袋里,保护自己的程度有限,这一拳又狠又毒,正中北郁右眼,连带着他的脑袋里都跟着嗡嗡作响。北郁听到自己已是痛得闷哼一声,暗想这样下去肯定不是办法,这人和他积怨已深,油盐不进,指不定要被打傻打残,于是赶紧顺势向旁边一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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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摔在地上后,又是好一顿拳打脚踢,他立刻蜷起身体,把不禁打的部分全都保护起来,这也是眼下最大限度的自救了。

    黑暗中,有一人一脚踹在他肩膀上,他只听陶乾指挥道:“别怕,都给我打!我今天一定要把这小子打老实了!让他知道怎么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北郁一边挨打,一边心忖:大哥,我还不够说鬼话的吗?

    说实话,你就一窝囊废!

    可是眼下情形,好像更窝囊的是自己。

    前后左右四五只脚都在踹他,这样被下了一遭黑手,北郁又猛地被人提起来,只听陶乾咬牙切齿道:“呸!你他妈真不识抬举!白眼狼,我看到你就恶心!”

    说完,又要提拳打人。

    北郁绷紧了肌肉准备,然而,这一拳却迟迟没有落下来。

    在暴行停止之后,空气瞬间安静下来,北郁只听到脚步声,衣料的摩擦声,细细簌簌了一会儿,接着不知怎么,陶乾突然怒道:“放开老子!你他妈又算哪根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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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北郁一听,心中就暗想,这怕不是有人来救他了吧?顿时精神抖擞,因为大喜过望,浑身上下也疼得不是那么明显了。只遗憾一点,他眼前挡着麻袋,漆黑一片,看不到来人是谁,北郁只能屏息等待这位天降救兵说话,想以此为依据来做个判断。

    好在那人也没有故弄玄虚,开口回答道:“住手。”

    就俩字,没下文了。

    北郁心道,什么意思?

    一旁的陶乾被那人的目中无人气得火冒三丈,气急败坏道:“关你屁事啊!你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滚!”

    不消片刻,那人轻笑一声,又平静回答道:“看到了,就关我事。”

    北郁心里呵地一笑,暗自琢磨,这位前来搭救自己的大少爷可真会说话,幸好自己只是被打,不是被绑架,要不然他早把绑匪气得撕票了。

    转念又一想,他可不认识这个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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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郁记性很好,更何况这声音沉静低磁,却又铿锵有力,听上去十分悦耳。这么好听的声音,他实在没有听过却忘记的道理。想必来人不住在这个城区,就算在此居住,他们之间肯定也没见过。

    北郁:世上还是好人多。

    想到陶乾肯定被这句话气出内伤,他又忍不住在麻袋里笑出声来:“噗哈哈——”

    估计外面的人也想不通这麻袋里的疯子缘何笑得如此开心,陶乾眼皮一跳,不管不顾,抬手就要挣脱打人。

    虽然北郁没看到,只听到拳风凌厉,回忆起陶乾带着四五个人,这才意识到那人会不会双拳难敌四手,这要是被揍了一顿,先不说那人性格有点问题,倒也算是被自己连累了。却没想到那人敢来参与,就肯定有敢来的本事。

    趁两边打起来没人管他的时候,北郁三下两下欲从麻袋里挣脱出来,本想帮忙,但无奈在麻袋里一片漆黑找不到北,他一个人对空气拳打脚踢,也非常紧张激烈。

    折腾了半天,挣脱麻袋好不容易胜利在望,却只听陶乾忍气吞声喝道:“算你狠!”

    他又叫:“北郁,你给我走着瞧!”

    一阵散乱的脚步声过后,夜晚重回宁静,只剩下北郁顶着还没完全摘下来的麻袋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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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快就解决了?

    对面可有四五个人,他就一个人,这还不到一分钟,就把对面全打跑了,他长了八只手?

    正这么想着,他却听到属于那个人的脚步声,不紧不慢,竟是朝他走过来了。

    北郁:他不是还要打我吧?

    虽然刚才自己的表现真挺欠揍的。

    不知道来人还有什么意图,北郁这会儿也不急着摘麻袋了,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安静地坐在原地,等着那人朝自己走来。他很有耐心地听着那人的脚步声,不禁低下头,透过麻袋露出的缝隙,正看到一双一尘不染、明光锃亮的高级军靴,只有边缘沾了些雪沫,却更衬得颜色黑白分明,此时正一步一个脚印,慢慢地走进自己的视线。

    那双黑色军靴长度直至膝盖,沿着腿型箍得紧紧,更衬得那人小腿笔直修长,肌肉精健有力,甚有英气逼人的军人之姿。

    北郁心道:怪不得。

    原来是个当兵的,那别说双拳敌四手了,没准一个打十个都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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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那双军靴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不知怎地,北郁的心跳竟有如擂鼓,难以平息。好像小朋友和大人玩拼字游戏,拼到最后一个词,如果对方拼不出来自己就要胜利的那一刻,又紧张又激动,但却不能表现出来,心脏超负荷快要从嗓子眼儿跳出来了,北郁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为什么呢?

    只是一个不知面孔的人,穿着一双军靴而已。

    也许看上去是个高级货,但北郁知道自己不会因为贫穷而自卑啊,而且褚天空就是军人,北郁也不怕军人的,所以这种很强的压迫感到底从何而来呢?

    就这么无边无际地想了半天,北郁惊醒时,这双军靴已经走到他面前了。

    他的喉咙却突然哽住了。

    也许他该打个招呼的,礼貌点,道声谢,请人吃个夜宵。

    可那时,他就只会傻坐在原地,看着那双军靴,带着它的主人,至他身边,竟无半分犹豫,目不斜视,就这么——

    走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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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只在擦肩那短短一刻,北郁却突然从他身上体会到一种难以名状的熟悉感觉,就像他日日站在操作台前,不需要思考就知道哪两个零件拼接在一起可以顺利运转。在那个人与他擦肩而过的那一刻,从他心脏中奔涌而出的热流,牵动着他的身体记忆瞬间苏醒过来。

    “季——”

    北郁脑海里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字,他掀下麻袋,转身回望,几乎要脱口而出。

    可一阵北风,裹挟着鹅毛大雪,骤然呼啸而过。

    他不由得呆住了,只如石像般杵在原地,望见那人踏进悬浮车的一个侧影。透过雪幕,那人身上的军服也是如墨泼过一般的黑,和这深深夜色融为一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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