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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她赢了

    “这陈祝干嘛拿个瓶子当项链?”老廖看不明白,“这现在的小年轻审美还挺”

    奇怪的啊四个字还没出口,老廖就察觉到龚钺岫的神情。

    他再次重复播放了一遍,突然把手机甩到老廖身上,抬腿就往门内走。

    医生被赶了出来,检查室大门再次关上。

    老廖只看到少将一个背影,陈祝也许是坐着,也许是站着,但她太矮了,至少在少将面前太矮了,视线完全被挡住。

    在大门关上最后一刻,老廖看到少将低头在说什么。

    他过于全神贯注,以至于忘记去分析他说的话,只知道他说了话,没有听清他到底说了什么。

    但这情形有点太怪了。

    少将不是说审理嘛?如果早在被证实二少爷恩人之前就有特殊待遇,那么少将此时的表现可以理解。

    他已经很久没看见少将激动过了。

    “那小瓶子到底装了什么?”

    老廖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心里暗暗祈祷,陈祝啊陈祝,你可不要自己作死!

    龚钺岫跟龚钺珏不一样,人人都知道龚医生温柔,虽然很讲原则,也正是因为讲原则,所以即便他拒绝别人,你也感受不到这个人的冷漠,而是一种如沐春风的体贴。

    可龚钺珏和他的兄长龚家长子,龚钺岫不一样。

    确切来说,龚家这位自小在军部莫怕滚打长大的世家子,可太不一样了。

    他没有普通世家子弟娇生惯养,也不像那群人纸醉金迷,走马章台。

    他是一个真真正正有实战有实在战绩的人,龚家百年辉煌,除了祖先庇荫,还有这一代年轻人做出的成绩。

    用一句话来形容,龚家这位长子,是没有温度的。

    他不会跟人讲感情,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

    有人说他患有情感淡漠症,可扛不住太多少男少女将其视为偶像。

    他们说神只是不用动感情的。

    天若有情天亦老。

    所以龚钺岫不是人,他是神子。

    一个人一旦被神化,他的身上就被张冠了许多不存在的光华。而这层抛掷不下的光华历久弥新,成为人们心中对他全部的印象。

    渐渐地,这个人就只是印象本身,而非鲜活的,有真实自我喜好不同的普通人。

    没有人会把龚钺岫当普通人,就像没有人敢忽视龚钺岫的怒气。

    直到他遇到刺客,面前碰到的是这样一个人。

    “油盐不进!”龚钺岫冷冷道,“还不说?是想被带到审问室,还是现在说?”

    陈祝再次转过头,看着他出声,“我是龚医生的恩人。”

    她没有底气,话也说得轻声。

    但她的这小声在龚钺岫听来,却是妥协,是畏惧。

    他蹲下身子,让视线与对方平齐。

    “陈祝,我想帮你,但你要和我说实话。”

    帮她?

    陈祝从来不信。

    没有人会帮助她,所有的利益一定是因为交换。

    她身上有值得他主动帮助的价值,所有他一个堂堂帝星少将,才会如此

    陈祝看了一眼屈膝在自己面前的人,一时不知怎么形容。

    心底某一处角落像被菠萝咬到,几不可查地酸了那么恍惚一下。

    “这是什么?”

    直到龚钺岫的声音再次响起,陈祝才明确,方才心里那怪异的感觉,是自己的幻觉。

    是不存在的假象,是她险些闯入的魇境。

    她迷途知返,险而清醒。

    “是我的血。”

    陈祝见龚钺岫将瓶塞拿开,里面的东西再也藏不住了,干脆讲了一半实话。

    “你的血?”

    “对,我怕他们对我动刑,万一有什么特殊情况,我不清醒的前提下,他们可以快速识别我的血型。”陈祝说,“用于急救。”

    龚钺岫表情有几分复杂地看着她。

    陈祝觉得,他应该是信了。

    毕竟她撒谎的功力不错,在顾家那几天,她已经练习了太多次。

    也在和那位弱鸡小少爷的打闹中屡次获胜,她觉得自己能说服他。

    龚钺岫倒是没有直接提出质疑,但他把瓶口斜倾,看样式竟是要把那瓶子里的血液倒到他手背上!

    “不能倒——”

    陈祝急忙伸手将那瓶子扶稳,但她过于激动了,全副注意力都在那瓶子上,就忽略了桌边的矮凳。

    陈祝被绊到了,但她没有倒下去。

    龚钺岫扶住了她,再一次借着她的腰肢把人扶稳,放她站好。

    “不是说是你的血?”

    为什么不信?

    为什么他还是不信?

    陈祝心头有懊恼,也有不解。

    这个人洞察力为何要这样刁钻?

    她也没有得罪他啊!

    就算她胡认了是他弟弟的恩人,可她也还没从他们家换取任何利益。

    她不欠他的!

    他凭什么追着她不放?好像她多十恶不赦似的!

    她不是他的犯人!

    她没有错!

    陈祝的不耐厌烦都表现在脸上,一把将那小瓶子夺过,本想塞回盖子重新戴回去,不知想到什么,她一甩手,将小瓶血液直接往地上洒了出去。

    淅淅沥沥的红色汇聚成小水流,往墙角蜿蜒而去。

    没了证据,他还拿什么困住她?

    陈祝傲娇地昂起下巴看他。

    她赢了!

    龚钺岫一抬手,将人手里的瓶子直接拿走,开门,换医生进去继续检查。

    仿佛刚才屋内发生的一切,都没有任何痕迹。

    他也没让人检查地上的血液。

    那些血色深入到墙根,与岁月糅合成为同样的东西,无人再注意。

    老廖看到少将拿着这瓶子出来,走过去问,“这什么啊?里面空的?”

    “她把里面的东西倒了。”

    “是什么?”

    “人猴血。”

    “人——”老廖猛捂住自己嘴巴,不可置信地差点要喊出声来,“她带那东西来干什么?度假村一被擦伤的人都观察了那么多天,她是要上天啊?”

    龚钺岫淡淡乜了他一眼,“此事你我知道就行。”

    意思是不要声张?

    老廖匆忙点头,“少将放心!老廖我绝对嘴严!”

    这不说那陈祝和少将之间复杂的因缘吧,单拿出一个龚医生的救命恩人来,他们龚家就得摆盘设宴。

    老廖还是很懂分寸的。

    一直到晚上入睡,陈祝心底都很是忐忑。

    他们说明天就是审判,那龚少将在离开前特意告诉自己,说明日他会出现在现场。

    她不知道他出现有没有用,但她清楚一点,明日她看不到陈春生了。

    死刑犯是可以得到丰盛晚餐的。

    她原本以为能够借着契机看到陈春生吴锦绣夫妇。

    然而天不如人愿。

    她能够好好活着,那就等她好好活下去,将来再让陈春生那两夫妻看见自己,抬不起脑袋!

    她定要让他们身败名裂!

    人猴血没了,不可惜。

    比起生理死亡更残暴的惩罚,是摧毁一个人的精神,和让他引以为傲的圆满。

    六年梦魇缠身,六年里一次一次在梦中再次被抛弃,她都活过来了,她想作为自己生理学上的父亲和名分上的母亲,他们的承受能力应该更不错吧?

    当然,还有她那个六年未见面的弟弟和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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