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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心狠手辣

    “啊!”

    刺耳的惨叫声响彻整间屋子。

    只见那伙计一只脚踩着年轻人的胳膊,手起刀落,年轻人右手的食指就已经被整整齐齐地切了下来,鲜血洒了一地。

    陈跃华也只有在黑帮电影中见到过切手指的场面,顿时手指一抖,筷子吧嗒一声,掉在了桌面上。

    “没事儿,继续吃你的。”

    丁猫儿还真就跟没事儿人一样,估计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

    可陈跃华哪里还有胃口,年轻人痛苦的嘶喊声直叫他头皮发麻。

    “你说我是不是和这个东西有缘?倒了几手,最后还是回到了我这儿。”

    丁老板把玩着手表盒子,这个时候陈跃华哪里还敢再把手表给要回来,连忙赔笑着。

    “是有缘,有缘!那这只手表丁老板你就替我收着吧。”

    “哦?不拿走了?”

    “不拿了,不拿了。”陈跃华明白这时候再没有眼力见,估计下一个被剁手指的就是自己了。

    “那好,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收着。五天后,按照约定,还是六只一模一样的手表。不对,现在应该是四天了。”

    “一定,一定。”

    陈跃华心说这不就是黑吃黑嘛,三两句话,就又黑掉自己一只手表。

    可人在屋檐下,哪敢不低头啊。

    只能在心里感叹,悔不该与这心狠手辣的丁猫儿做生意。

    “行了,馄饨面也吃完了,其余的东西都在门口,你可以走了。”丁猫儿摆摆手,像在打发一个无关紧要的客人。

    陈跃华如蒙大赦,起身就要离开,这间屋子他是一刻都不想多待。

    “你,也可以滚了。”

    年轻人喘着粗气站起身,可还没迈出步子,丁猫儿就一脸嫌弃地说道:“把手指捡起来,别脏了我的地板。”

    年轻人捂着自己的右手稍有犹豫,身边的伙计立马踹了他腿弯儿一脚:“聋了吗!把指头捡起来!”

    最后,年轻人面色惨白地跪倒在地,颤抖着用左手抬起那截血淋淋的断指,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滴落在地板上。

    拿回自己的衣物还有挎包,陈跃华走出丁老板的铺子,也不过是八点左右。

    清晨的街道冷冷清清,只有街角一家早餐铺飘出包子油条的香气。他深吸一口凛冽的空气,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远处传来几声犬吠,陈跃华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当他拎着自己的包裹抬眼一瞧,只见街对面的电线杆后面,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躲在太阳照不到的阴影里向这边张望。

    陈跃华一眼就认出,那个人正是自己苦苦找寻的“王春芳”。

    而见到自己的那一刻,王春芳明显心虚地后退了一步,直到看见跟在陈跃华身后,捂着手,一身血迹的年轻人,王春芳才焦急地从街对面跑了过来。

    “刚哥!你没……”

    又是“啪”的一声,年轻人猝不及防地当着陈跃华的面,狠狠地抽了王春芳一个嘴巴,就像是在宣泄着自己的所受的屈辱。

    “妈的臭婊子!老子认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滚!”

    说罢,年轻人踉跄着朝着南俊街另一头走去,只留下王春芳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陈跃华看着对方脸上血红色的巴掌印,一时间心里百感交集。

    愤怒与同情就好似两只大手,在不断地拉锯着自己的情感。

    可当陈跃华看着王春芳那倔强的眼神,即便眼眶湿润,却仍然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的模样,他的心抽搐了一下,仿佛看见的当年的自己。

    父亲早逝加上母亲重病,使得陈跃华小小年纪就备受他人的白眼与欺辱,尤其是同龄的孩子们,因为自己没有家长撑腰,所以时常作弄打骂自己。

    可那时候,不管多痛,多伤心,陈跃华都会高高地昂着头,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不哭,欺负自己的人就不能得偿所愿!

    而现在的王春芳,就是这个模样。

    终于,陈跃华还是心软了。

    他屈服的不是现在一脸倔强的王春芳,而是当初的那个自己。

    “还没吃早饭吧?跟我来吧。”

    就这样,陈跃华平平淡淡地说出了这么一句,就径直向着街口的早餐店走去。

    而王春芳就像是只失了魂的小野猫,悄无声息地跟在他的身后。

    陈跃华点了两碗热豆浆,四个韭菜包子,两根新出锅的油条。

    这一次,王春芳也没有之前那么客气。

    不等陈跃华开口,埋头自己先吃了起来。

    陈跃华深吸一口气,吃着油条蘸豆浆,这时才问了第一句:“你跟我说的故事,有多少真的,多少假的。”

    “一半,一半。”

    不过都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不想再去深究到底哪些事情是真,哪些事情是假。

    “所以王春芳这个名字,也是假的了?”

    “不是!这是我妈的名字,我叫李……王春桃。”

    王春芳,不!

    应该说是王春桃,说话时深埋着头,陈跃华看不清她的表情。

    只能看见她像是只饿极了的流浪猫一样,疯狂地往自己的嘴里塞着事物,直到两个腮帮子鼓鼓的,也没有停下。

    那狼吞虎咽的样子,仿佛要把这些年的委屈和饥饿都一起咽下去。

    “春桃……多么好听的名字啊……”

    陈跃华轻叹一声,低头翻看自己的挎包。

    各种票据和钱款都还在,他仔细清点出五张粮票、两张布票,又抽出两张十元大团结。

    犹豫片刻,又添了三张,轻轻放到了桌角。

    “那个人,你以后就别来往了。拿着这些,好好干点儿正经事儿吧。”

    陈跃华拿起剩下的两个韭菜包子起身,最后拍了两下王春桃瘦弱单薄的肩膀,“孝顺的人,不会拿妈妈的名字坑蒙拐骗,好自为之吧。”

    说罢,陈跃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清晨,街道上阳光正浓,当他再度走入人流浪潮之中。

    身后的包子铺内,传来一声声痛彻心扉的抽泣……

    陈跃华没有回头,只是把包子塞进嘴里,咸香的韭菜味在舌尖蔓延。

    远处传来卖报童的吆喝声,新的一天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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