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节古镜入手
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青石板上敲出沉闷的节奏。陈默撑着黑伞,踩着泥泞的山路,来到这座偏远的湘西村落。
作为省城小有名气的古董商,他早已习惯了这种跋涉——真正的好东西往往藏在最不起眼的角落。
就是这里了。带路的村民指了指半山腰一座孤零零的木屋,屋顶的茅草已经发黑,在雨中显得格外阴郁。
陈默付了带路费,整理了一下西装领口,轻轻叩响那扇斑驳的木门。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只浑浊的眼睛从门缝里打量着他。
老人家好,我是省城来的古董商,听说您这儿有些老物件想出手陈默露出职业性的微笑,从口袋里摸出一包未开封的中华烟递了过去。
门后传来一阵咳嗽声,随后门完全打开了。一个佝偻着背、满脸皱纹的老人站在门口,他接过烟,用沙哑的声音说:进来吧,外面雨大。
屋内比想象中还要昏暗,唯一的照明来自角落里一盏油灯。陈默的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才看清屋内的陈设——一张木桌,两把椅子,墙角堆着几个落满灰尘的木箱。
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某种说不清的陈旧气息。
听说您有面古镜陈默开门见山。
老人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慢悠悠地走到墙角,从一个黑漆木箱中取出一个用红布包裹的物件。他颤抖着双手将红布一层层揭开,露出里面的铜镜。
陈默的呼吸瞬间凝滞了。
那是一面直径约二十厘米的圆形铜镜,镜面出奇地光洁,几乎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镜背雕刻着繁复的缠枝花纹,中央是四个古朴的篆体字——照见幽冥。铜镜边缘镶嵌着一圈已经氧化发黑的银线,在油灯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清代早期的工艺,至少有三百年历史了。陈默小心地接过铜镜,手指轻轻抚过镜背的纹路,这做工...应该是官宦人家小姐的嫁妆。
老人突然抓住陈默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这镜子不祥。
陈默被老人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但很快镇定下来:老人家,古董行当里这种说法我见多了。不过是些民间传说...
不是传说!老人激动地咳嗽起来,松开手,我祖父那辈就有的东西,凡是拥有过它的人,都...话没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陈默耐心地等待老人平静下来,心里却在盘算着这面铜镜的市场价值。
如此完好的清代早期铜镜,在拍卖会上至少能拍出六位数。镜背上照见幽冥四字更是增添了神秘色彩,对那些迷信的收藏家来说,价值还能再翻一番。
您开个价吧。陈默直截了当地说。
老人浑浊的眼睛盯着陈默看了许久,最后叹了口气:五万,拿走。但记住我的话——不要晚上照它,更不要让它在黑暗中反光。
陈默爽快地付了现金,小心地将铜镜重新包好放进随身的皮箱里。离开时,雨已经停了,但天色更加阴沉。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座孤零零的木屋,老人仍站在门口,佝偻的身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孤独。
对了,老人突然喊道,如果你开始做噩梦...就把它埋了,越深越好。
陈默笑了笑,挥挥手转身离去。古董商做久了,这种神神叨叨的话听得太多。每一件不祥的古董背后,不过是卖家想抬价的把戏罢了。
第二节
诡异初现
回到省城的公寓已是深夜。陈默迫不及待地取出铜镜,放在书房的古董架上。灯光下,铜镜显得更加精美绝伦,镜面光可鉴人,几乎不像历经数百年的古物。
他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领带,忽然觉得镜中的自己有些陌生——那双眼睛似乎比他记忆中的更加深邃,嘴角的弧度也略显诡异。陈默摇摇头,把这归咎于长途跋涉后的疲劳。
临睡前,他又一次来到书房,鬼使神差地关掉了所有灯,只留一盏小夜灯。黑暗中,铜镜的边缘泛着微弱的幽光。陈默想起老人的警告,不由得轻笑出声。
照见幽冥他对着镜子自言自语,那就让我看看幽冥长什么样。
话音刚落,一阵刺骨的寒意突然从脚底窜上脊背。陈默猛地打了个寒战,镜中的影像似乎扭曲了一瞬。他揉了揉眼睛,再看向镜子时,一切如常。
真是见鬼了。他嘟囔着,关上书房门去卧室休息。
那天晚上,陈默做了一个无比清晰的梦。
梦中他站在一间古色古香的闺房里,红烛高照,纱帐低垂。一个身着大红嫁衣的女子背对着他坐在梳妆台前,长发如瀑。女子手中握着一面铜镜——正是他今天买来的那面。
你终于来了。女子的声音幽幽传来,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哀怨。
陈默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他想走近,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女子缓缓转身,陈默的心跳几乎停止——那是一张惨白如纸的脸,嘴唇却红得刺目。更可怕的是,她的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惨白。
我等了你很久...女子站起身,向他走来,嫁衣下摆拖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陈默猛地惊醒,冷汗浸透了睡衣。窗外,天刚蒙蒙亮。他大口喘着气,努力平复剧烈跳动的心脏。
只是一个梦...他对自己说,却无法忽视那种挥之不去的真实感——梦中女子的面容,嫁衣的纹理,甚至房间里的熏香气味,都清晰得不像梦境。
接下来的几天,陈默刻意避免在晚上看那面铜镜,但噩梦却越来越频繁。
每次都是同样的场景,同样的红衣女子,只是她离自己越来越近。
前天晚上,他甚至能感觉到女子冰冷的手指碰到了自己的脸。
更诡异的是,陈默开始注意到铜镜在白天也会出现异常。
有时他无意中瞥见镜中有人影闪过,回头却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
有时镜中会显现出一些他从未去过的地方,而这些地方在几天后他会因各种原因真的造访。
最令他毛骨悚然的是上周三的早晨。他正在刮胡子,突然从镜中看到自己身后站着一个红衣人影。
他猛地转身,却什么也没有。但当他再次看向镜子时,镜中的他竟然自己动了——那个陈默对他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然后抬起手指向他的身后...
陈默再也无法忍受了。他想起大学时认识的一位民俗学教授林雨晴,专攻民间信仰与禁忌。也许她能解释这面铜镜的诡异之处。
第三节
求助专家
你说什么照见幽冥电话那头,林雨晴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陈默,你确定那面铜镜背面刻的是这四个字
千真万确。陈默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林教授,这东西到底什么来头
电话里沉默了几秒:我明天最早的航班回来。在我到之前,千万不要再照那面镜子,尤其是晚上。把它用红布包起来,放在不见光的地方。
有这么严重陈默强作轻松地笑了笑,但笑声干涩得连自己都觉得假。
陈默,林雨晴的声音低沉而严肃,如果这真是传说中的那面幽冥镜,你可能已经唤醒了一个沉睡百年的诅咒。
挂断电话,陈默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窗外,夜色如墨,一轮血月悄然升起。书房里,被红布包裹的铜镜边缘,一丝诡异的幽光正透过布料,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第二天中午,门铃响起。陈默打开门,看到一位穿着简洁白衬衫和黑色长裤的年轻女子站在门口。林雨晴比他记忆中更加清瘦,齐肩的黑发衬着白皙的瓜子脸,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镜片后是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睛。
好久不见。她简短地打招呼,目光直接越过陈默扫视着公寓内部,镜子在哪里
陈默带她来到书房,指着古董架上被红布包裹的铜镜。林雨晴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个小布袋,倒出一些干枯的植物叶片和几粒红色的小珠子,撒在铜镜周围。
这是什么陈默好奇地问。
艾草和朱砂,暂时压制阴气的东西。林雨晴头也不抬地回答,她小心地掀开红布一角,仔细观察铜镜背面的刻字,脸色越来越凝重。
果然没错...她低声说,这是清末苏家的幽冥镜,传说中附着苏家小姐怨灵的邪物。
陈默感到一阵寒意:苏家小姐
林雨晴重新盖好红布,转向陈默:大约一百二十年前,本地有个大户人家姓苏,家中有个女儿叫苏婉清,才貌双全。当时苏家与另一大户张家有生意往来,张家独子张世杰对苏婉清一见钟情,两家便订了婚约。
然后呢陈默发现自己不由自主地被这个故事吸引。
然后张世杰在婚礼前一个月突然暴毙。林雨晴的声音低沉下来,按当时的风俗,这种情况下应该解除婚约。但张家坚持要完成冥婚——让活着的苏婉清嫁给死去的张世杰。
陈默倒吸一口冷气:冥婚
没错。苏家为了商业利益竟然同意了。林雨晴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据说苏婉清得知消息后,在自己的闺房里用这面铜镜的碎片割腕自尽,死前发下毒咒,要让所有拆散她幸福的人都不得好死。
陈默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他扶住书桌:所以这面镜子...
是她生前最爱的嫁妆,死后怨气附着的媒介。林雨晴严肃地说,据我祖母讲,苏婉清死后不久,张家和苏家的主要成员接连暴毙,死状诡异。后来有人请道士作法,将怨灵封印在这面镜子里,边缘那些银线就是封印的一部分。
陈默突然想起什么:等等,你说张家独子叫什么名字
张世杰,怎么了
陈默快步走到书桌前,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纸,迅速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又写下张世杰三个字。两个签名并列放在一起,笔迹的相似程度令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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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雨晴惊讶地瞪大眼睛:这...太像了。你以前练过这种字体吗
从来没有。陈默声音发颤,我从小就这样签名。
两人陷入沉默。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滴敲打窗户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陈默,林雨晴最终打破沉默,我认为这不是巧合。苏婉清的怨灵可能把你当成了张世杰的转世。
就在这时,书房里的温度突然骤降。铜镜上的红布无风自动,缓缓滑落在地。镜面泛起诡异的波纹,如同水面被搅动。
陈默和林雨晴惊恐地看到,镜中浮现出一个穿红嫁衣的女子身影,正缓缓抬起苍白的手,指向陈默...
第四节
诅咒加深
快出去!林雨晴一把拉住陈默的手臂,拖着他冲出书房,重重关上门。她迅速从包里取出一张黄纸符,贴在门缝处。
那是什么陈默气喘吁吁地问,心脏狂跳不止。
镇宅符,暂时阻挡她出来。林雨晴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情况比我想象的严重得多。铜镜的封印正在失效,苏婉清的怨灵已经开始影响现实世界了。
陈默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双腿发软,几乎站不稳。林雨晴扶住他,触摸到他手臂的瞬间惊呼:你的体温怎么这么低
这几天一直这样...陈默虚弱地说,自从买了那面镜子,我就感觉...精力在慢慢流失。
林雨晴的脸色更加凝重:她在吸收你的生命力。陈默,我们必须尽快找到解决办法,否则...
否则我会怎样
你会死。林雨晴直视他的眼睛,而你的灵魂会被困在那面镜子里,成为她永恒的玩物。
陈默瘫坐在沙发上,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这一切太荒谬了——他是个理性的商人,从不信这些鬼神之说。
但最近的经历,尤其是刚才亲眼所见,让他不得不面对这个超自然的现实。
那我们该怎么办他最终问道。
林雨晴沉思片刻:首先,我需要查阅更多关于苏婉清和那场冥婚的资料。省图书馆应该有一些清末的地方志。
其次...她犹豫了一下,我需要联系我祖母。她...知道一些传统的驱邪方法。
陈默敏锐地注意到她说这话时的不自然:你祖母是...
我们林家...祖上有些人是做这一行的。林雨晴含糊地回答,总之,你现在不能一个人待在这里。收拾些必需品,去酒店住几天。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照任何镜子。
陈默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等等,你说苏婉清是用铜镜碎片自杀的但这面镜子看起来完好无损啊。
林雨晴皱眉:这也是我困惑的地方。除非...她眼睛突然睁大,除非这不是原来的那面镜子,而是后来重铸的。但怨灵依然附着在上面...
她的话被书房里传来的一声清脆的咔嚓声打断。两人惊恐地对视一眼——那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林雨晴小心翼翼地靠近书房门,透过门缝往里看。她的身体突然僵住了。
怎么了陈默紧张地问。
林雨晴缓缓转过身,脸色惨白:镜子...镜子裂开了。封印正在崩溃。
第五节
真相揭露
省图书馆古籍部的灯光昏黄,陈默和林雨晴已经在这里待了整整六个小时,翻阅各种发黄的地方志和家族档案。
找到了!林雨晴突然低声惊呼,指着一本《清光绪年间湘西大事记》中的一页,你看这里。
陈默凑过去,看到一段记载:
光绪二十三年六月初八,苏氏女婉清抗婚自尽于闺中,年方十九。其状甚惨,血流满室,手持铜镜碎片而亡。翌日,张家老爷暴毙,死时面目狰狞,似见极恐怖之物。此后三月内,苏张两家共七人相继离世,皆不得善终。地方传言乃婉清怨气所致...
陈默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所以传说是真的。
不止如此。林雨晴翻到另一页,这里提到后来请了龙虎山的道士来镇压怨灵。道士说苏婉清怨气太重,无法超度,只能暂时封印在她生前最爱的铜镜中,要求两家后人世代供奉,以平息其怨气。
但显然,这个传统没有延续下去。陈默苦涩地说。
林雨晴继续翻阅资料,突然在一本破旧的族谱中发现了重要线索:陈默,看这个!张世杰和苏婉清的八字...他们本该是天作之合。张世杰死因可疑,记载说是突发恶疾,但...
但什么
你看这里的小字注解——世杰面色青紫,七窍有血,疑似中毒。林雨晴抬起头,陈默,张世杰可能是被谋杀的。
陈默感到一阵眩晕,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片段——一杯递到手中的茶,剧烈的腹痛,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床前冷笑...
你还好吗林雨晴关切地问。
陈默摇摇头驱散那些画面:没事。问题是,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林雨晴合上书本:首先,我们需要找到苏婉清的坟墓。按照习俗,她应该被葬在苏家祖坟,但考虑到她死于非命且怨气深重,可能被单独埋葬。其次...她犹豫了一下,我需要回一趟老家,取一些祖传的法器。
我跟你一起去。陈默坚决地说。
林雨晴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你知道这很危险,对吧特别是对你来说...如果苏婉清真的把你当成张世杰...
正因为如此,我才必须去。陈默苦笑,这感觉就像是...某种宿命。
两人离开图书馆时,天已经黑了。陈默提议先去吃点东西,但林雨晴坚持直接前往她祖母家。
时间不多了,她忧心忡忡地说,我能感觉到铜镜的封印正在加速崩溃。而且...她欲言又止。
而且什么
而且你身上的阳气越来越弱了。林雨晴低声说,陈默,你注意到没有,今天一整天,你的影子...变得很淡。
陈默低头看向地面,顿时毛骨悚然——在路灯下,他的影子几乎透明,而林雨晴的影子却清晰如常。
第六节
仪式准备
林雨晴的祖母住在城郊一座老式四合院里。当他们的车停在院门前时,陈默感到一种莫名的压迫感——院门上挂着一面古旧的八卦镜,门框上贴着已经褪色的符纸。
林雨晴敲了三下门,停顿,再敲两下。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站在门口,锐利的目光直接落在陈默身上。
就是他老妇人问林雨晴,声音沙哑但有力。
林雨晴点点头:奶奶,情况很紧急。幽冥镜的封印正在崩溃,而且...她压低声音,陈默的签名和张世杰一模一样。
老妇人眯起眼睛,示意他们进屋。客厅里点着檀香,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符咒和法器。老妇人让陈默坐下,然后从内室取出一个古旧的红木盒子。
伸手。她命令道。
陈默伸出右手,老妇人用一根银针刺破他的中指,挤出一滴血滴在盒子上的八卦图案中央。盒子发出轻微的咔嗒声,自动打开了。
里面是一本发黄的古籍和几件小巧的法器。老妇人取出古籍,快速翻阅到某一页,然后递给林雨晴:念给他听。
林雨晴接过书,轻声念道:怨灵附物,需解其怨。若为情殇,需完其愿。幽冥镜者,苏氏女婉清之怨所寄,需行冥婚之礼,使其心愿得偿,怨气自消。
陈默瞪大眼睛:你是说...我得和她完成那场未完成的冥婚
老妇人冷哼一声:她选中了你,把你当成张世杰的转世。这是因果,逃不掉的。
但...这会不会有什么危险陈默问。
当然有危险。老妇人直截了当地说,冥婚一旦开始,要么完成,要么...你永远成为她的一部分。
林雨晴焦急地问:奶奶,没有其他办法吗
老妇人摇摇头:封印已经撑了百余年,现在崩溃在即,重新封印来不及了。况且...她意味深长地看着陈默,有些缘分,是前世就注定的。
陈默深吸一口气:那就做吧。需要准备什么
老妇人从盒子里取出一对红烛、一段红绳和一张写着古怪符号的黄纸:这些是基本的。还需要苏婉清生前的一样物品作为媒介,最好是她的嫁衣或首饰。最重要的是...她停顿了一下,你需要真心实意地完成仪式,哪怕只是假装,也要让她感受到你的诚意。怨灵最敏感的就是欺骗。
林雨晴突然想到什么:奶奶,我记得您说过苏家老宅还在
在是在,但已经荒废多年,据说闹鬼,没人敢靠近。老妇人回答,如果你们要去那里找苏婉清的遗物,务必在日落前离开。
离开前,老妇人给了陈默一枚小小的玉坠:戴着它,能暂时保护你不被完全吸走阳气。但记住,这只是暂时的。
回城的路上,陈默沉默良久,突然问道:林教授,你和你奶奶...到底是什么人
林雨晴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我们林家...祖上是专门处理这种事情的。我父亲那一代断了传承,但我奶奶坚持教我一些基础知识。我选择研究民俗学,某种程度上也是受家族影响。
所以你早就相信这些超自然现象陈默有些惊讶。
林雨晴苦笑:亲眼见过一次后,很难不相信。我十二岁那年,亲眼目睹奶奶驱赶一个附在孩子身上的怨灵...那场景我永远忘不了。
她转向陈默:明天一早我们就去苏家老宅。今晚你住酒店,记住,不要照任何镜子,洗澡时把浴室镜子遮起来。
陈默点点头,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他靠在车窗上,不知不觉睡着了。梦中,他又看到了那个穿红嫁衣的女子,但这次,她似乎在哭泣...
第七节
生死抉择
苏家老宅位于城郊一座荒芜的山坡上,四周杂草丛生,院墙坍塌了大半。即使是在阳光明媚的上午,这座破败的宅院也散发着阴森的气息。
据说苏家败落后,这里就没人住了。林雨晴小心地跨过倒塌的大门,有人说半夜能看到穿红衣服的女子在院子里游荡。
陈默感到一阵心悸,不自觉地摸了摸胸前的玉坠。两人谨慎地进入主屋,屋内积满灰尘,蛛网密布,但依稀能看出昔日的奢华。
闺房应该在后面。林雨晴说,领着陈默穿过阴暗的走廊。
走廊尽头是一扇雕花木门,与其他房门不同,这扇门上贴满了已经褪色的符纸。林雨晴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门——
房间出奇地干净,仿佛有人定期打扫一般。梳妆台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胭脂水粉,床上的红绸被褥整齐地铺着,最引人注目的是挂在衣架上的一套完整的大红嫁衣。
这...太诡异了。陈默声音发颤,一百多年了,怎么可能保存得这么好
林雨晴警惕地环顾四周:不是保存得好...是有人——或者说有什么东西——一直在维持这个房间的原貌。
她的目光落在梳妆台上的一面小铜镜上:陈默,看那个。
陈默走近梳妆台,看到那面小铜镜背面刻着百年好合四字,与幽冥镜的风格极为相似。
这应该是张世杰送给苏婉清的定情信物。林雨晴分析道,可以作为冥婚仪式的媒介。
就在陈默伸手去拿小铜镜的瞬间,房间的温度骤然下降。梳妆台上的大镜子突然映出一个人影——穿红嫁衣的苏婉清站在陈默身后,苍白的手正缓缓伸向他的脖子!
陈默,低头!林雨晴大喊,同时从包里抓出一把朱砂撒向镜面。
陈默本能地低头,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头顶掠过。他转身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但梳妆台的镜面上出现了几道裂痕,如同被无形的手抓过一般。
她在这里...林雨晴声音紧绷,我们得快点拿了东西离开。
陈默颤抖着手拿起小铜镜,就在这一瞬间,整个房间开始剧烈震动,家具摇晃,墙上的画框纷纷坠落。
一股强大的力量将林雨晴猛地推到了墙上,同时陈默感到一双冰冷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张郎...你终于来了...一个幽幽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冰冷的气息喷在陈默的脖子上,这次...你别想再逃...
陈默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梳妆台的大镜子中浮现出苏婉清清晰的身影。她缓缓从镜中伸出手,那只苍白的手穿过了镜面,抓住了陈默的衣领!
林雨晴!陈默绝望地喊道。
林雨晴挣扎着爬起来,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符,念了几句咒语后将符纸贴在镜面上。镜中的苏婉清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松开了陈默,但随即更加愤怒地冲向镜面,导致符纸开始燃烧。
跑!林雨晴拽起陈默就往门外冲。
两人跌跌撞撞地跑出房间,身后的门砰地一声自动关上,随即传来指甲抓挠门板的可怕声音。他们不敢停留,一路狂奔出老宅,直到跑到阳光下才敢停下来喘气。
她...她叫我张郎...陈默气喘吁吁地说,她真的把我当成张世杰了。
林雨晴面色凝重:不只是当成...陈默,我越来越觉得你可能真的是张世杰的转世。灵魂的印记不会骗人,特别是怨灵,它们能认出宿敌或爱人的灵魂。
陈默低头看着手中紧握的小铜镜,镜面突然映出不是他的脸,而是一个陌生男子的影像——那男子穿着清代的长袍,面容憔悴,眼中满是痛苦和悔恨...
啊!陈默惊叫一声,差点扔掉铜镜。
林雨晴关切地问:怎么了
陈默摇摇头,没有说出刚才看到的景象。两人沉默地走向停车的地方,谁都没有注意到,陈默的影子在阳光下已经完全消失了...
第八节
灵魂救赎
当晚,在林雨晴的公寓里,两人开始准备冥婚仪式。老妇人通过电话指导他们布置——客厅中央摆了两把椅子,上面铺着红布,代表新郎新娘的座位;前方是一张小桌,摆放着那对小铜镜和幽冥镜,两镜相对;周围点着七盏油灯,形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记住,老妇人的声音从扬声器中传出,冥婚有三个关键步骤:一是唤名,叫出双方的名字;二是系红绳,将两人的手腕用红绳绑在一起;三是交杯酒,两人共饮一杯酒。完成这些后,怨灵的心愿就了结了。
林雨晴担忧地问:奶奶,如果...如果陈默在仪式中被拉进镜中世界怎么办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那就看他的造化了。记住,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要保持清醒,完成仪式。
挂断电话后,林雨晴从柜子里取出一套男士古装:这是我爷爷留下的,应该合你身。冥婚需要穿当时的服饰。
陈默换上那套深蓝色的长袍,惊讶地发现异常合身。当他站在镜子前时,镜中的影像让他毛骨悚然——有那么一瞬间,他看到的不是自己,而是一个清代书生打扮的男子。
开始吧。林雨晴也换上了一身素色衣裙,作为仪式的见证人。
午夜十二点整,仪式开始。陈默坐在红布椅子上,面对那两面铜镜。林雨晴点燃红烛,开始念诵古老的咒语。随着她的声音,房间里的气氛逐渐变得凝重,温度开始下降。
苏氏婉清,张氏世杰,今有缘人陈默,愿为你们完婚,了却前世恩怨...林雨晴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
突然,幽冥镜的镜面泛起涟漪,一只苍白的手缓缓伸出。陈默强忍恐惧,没有退缩。那只手轻轻触碰了他的脸颊,冰冷刺骨。
张郎...一个幽幽的女声从镜中传来,你终于来娶我了...
陈默深吸一口气,按照老妇人的指示回应:苏...婉清,我来完成我们的婚约。
镜中的手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陈默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形。他最后看到的是林雨晴惊恐地向他扑来的身影,然后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当陈默再次恢复意识时,他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这是一间古色古香的喜堂,到处张灯结彩,但诡异的是,所有东西都呈现出一种不真实的灰白色调,唯有那些红绸带鲜艳得刺目。
这里是...陈默困惑地环顾四周。
镜中世界。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陈默转身,看到林雨晴站在那里,但她的身影半透明,仿佛随时会消散。
林雨晴!你怎么也进来了陈默惊恐地问。
我抓住了你的手,结果被一起拉进来了。林雨晴苦笑,我的肉身还在外面,这只是我的魂魄。我们必须快点完成仪式,否则...
她的话没说完,喜堂的大门突然打开,一阵阴风吹进来,烛火全部变成了诡异的绿色。一个身穿大红嫁衣、头戴红盖头的女子缓缓飘了进来,身后跟着两排面无表情的纸人仆从。
张郎...盖头下的声音既哀怨又甜蜜,百年等待,终得相见...
陈默的心脏狂跳,但他强迫自己保持镇定:苏...苏小姐,我是来...
叫我婉清。女子打断他,声音突然变得冰冷,就像你从前那样。
陈默咽了口唾沫:婉清,我是来完成我们的婚约的。
红盖头下的女子似乎笑了:好,好...那就开始吧。
纸人仆从立刻行动起来,有的奏起诡异的喜乐,有的搀扶着苏婉清站到陈默对面。林雨晴退到一旁,紧张地注视着这一切。
一个纸人司仪高声宣布:一拜天地!
陈默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苏婉清的动作向门外拜了一拜。他能感觉到,每完成一个步骤,周围的环境就变得更加真实,而林雨晴的身影则变得更加透明。
二拜高堂!
又一次跪拜。这次陈默注意到房间角落里出现了几个模糊的人影,似乎是苏家和张家的长辈,但他们的脸都是扭曲的,充满痛苦。
夫妻对拜!
陈默与苏婉清面对面站立,缓缓对拜。当他直起身时,苏婉清的红盖头突然无风自动,掀开了一角——陈默惊恐地看到,盖头下的脸一半是美丽的少女容颜,另一半却是腐烂的骷髅!
系红绳!司仪喊道。
第九节
真相大白
一个纸人上前,用一根鲜红如血的绳子将陈默和苏婉清的手腕绑在一起。绳子接触皮肤的瞬间,陈默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胳膊蔓延到全身,同时大量不属于他的记忆涌入脑海——
他看到了张世杰的记忆:与苏婉清在花园初遇的甜蜜,收到她亲手绣的荷包时的喜悦,得知自己将被父亲许配给另一家小姐时的愤怒,还有...喝下那杯毒茶时的痛苦与背叛感。
交杯酒!
一个纸人端来两杯酒,一杯给陈默,一杯递给苏婉清。陈默现在明白了,张世杰并非病死,而是被自己父亲毒死的,为的是与更有权势的家族联姻。苏婉清则是殉情而死,她的怨气不仅针对那些强迫她冥婚的人,更针对辜负了她的张世杰。
等等!陈默突然喊道,婉清,我知道真相了...张世杰没有辜负你,他也是受害者!他被他父亲毒死了,为的是毁掉你们的婚约!
苏婉清的动作突然停住了,整个喜堂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红盖头缓缓飘落,露出她完整的脸——此刻那张脸不再半腐半美,而是一个清丽绝伦的少女面容,只是眼中流下两行血泪。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颤抖着。
陈默鼓起勇气,轻轻握住她冰冷的手:张世杰至死都爱着你。他喝下的那杯茶...是他父亲下的毒。他们骗你说他变心了,实际上...他从未变心。
苏婉清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周围的景象也随之震动。纸人仆从一个个倒下,化为灰烬。喜堂的墙壁开始剥落,露出后面无尽的黑暗。
不...不可能...苏婉清的声音支离破碎,他们告诉我...他嫌弃我家道中落...他自愿解除婚约...
他们骗了你。陈默轻声说,就像骗了他一样。
苏婉清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整个镜中世界开始崩塌。陈默感到手腕上的红绳突然燃烧起来,但奇异的是,并不觉得疼痛。火焰蔓延到他和苏婉清全身,但烧掉的只是那些怨恨与误解。
陈默!快醒醒!林雨晴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陈默最后看到的是苏婉清渐渐变得平静的脸,她对他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然后整个世界碎裂成无数光点...
陈默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地板上,林雨晴正焦急地拍打着他的脸。桌上的两面铜镜已经恢复平静,但幽冥镜上的裂痕完全消失了,镜面光洁如新。
你成功了!林雨晴扶他坐起来,苏婉清的怨气已经消散了。
陈默看向幽冥镜,镜中只有他自己的倒影,再无其他。但当他低头时,发现手腕上有一圈淡淡的红痕,像是被绳子绑过的痕迹。
她...终于安息了。陈默轻声说,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悲伤与释然。
林雨晴检查了一下铜镜,点点头:封印重新稳固了,现在这只是一面普通的古董镜。她犹豫了一下,陈默...你在里面看到了什么
陈默摇摇头,没有详细解释:只是...一段被误解的往事。有时候,最深的怨恨源于最深的爱。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进房间时,陈默发现自己的影子重新出现在了地上,清晰而坚实。而那两面铜镜在阳光下闪烁着温和的光芒,再无一丝阴森之气。
三个月后,陈默和林雨晴再次来到苏家老宅。这次,他们将两面铜镜安放在了苏婉清曾经的闺房内,并按照传统习俗供奉了香烛鲜花。
你觉得她真的安息了吗林雨晴轻声问道,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梳妆台上。
陈默注视着铜镜中自己的倒影,手腕上的红痕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我相信是的。有时候,灵魂需要的只是一个真相,一个了结。
离开老宅时,陈默突然停下脚步:林教授...谢谢你。如果没有你...
林雨晴微笑着摇摇头:叫我雨晴吧。毕竟,我们可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人了。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而且,我奶奶说想请你吃饭,她有些关于你前世的事情要告诉你。
陈默挑眉:我还有前世的故事
谁知道呢林雨晴笑着走向阳光明媚的院子,也许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精彩。
陈默跟上去,两人并肩走出苏家老宅。在他们身后,梳妆台上的铜镜在阳光下闪烁着温暖的光芒,仿佛在默默祝福。
…
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