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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我叫你们放手!

    杜医师是远近闻名的名医,名声大到远在京都的荣夫人都耳闻的程度,为了求医,不惜千里迢迢跋涉而来。

    也正是荣夫人派人问路,陈芫带她的人找到了杜医师,两人才结缘。

    杜医师名下有个弟子,叫阮映雪,打小跟陈芫投契,两人是从小玩到大的闺中密友。

    不过,这些陈慕棅和杨氏,还有陈钰、陈耀祖都不知道,他们对她的事,向来不关心,她出来找映雪也是偷溜出门。

    一路上疾驰,半个时辰后,两人终于来到城外的阮家村。

    阮家村极小,只有三十多户人家,但却位置极佳,依山傍水,风景优美,杜医师悬壶济世到雪岳县,看中了阮家村,便在这里隐居下来,还收了阮映雪做弟子。

    “阿芫。”

    正在晒药材的阮映雪听到马蹄声就知道是谁来了,她从筐里抬起头来,笑道:“我还想着明日去看你呢,你就来了。”

    陈芫翻身下马,将缰绳丢给台青,快步过去,也笑道:“杜医师呢?”

    “师兄成亲,师父归家去了,约莫吃不上你的喜酒了。”

    阮映雪不知陈芫亲事的真实情况,是真心实意地为陈芫高兴,她也认识荣夫人,知道荣夫人是个豁达好相处的人,且不论那汪公子如何,光是有荣夫人那样好的婆婆,便是幸运了。

    “又不是我嫁,吃什么喜酒。”陈芫飒然道。

    “什么?伯爵府那边悔婚了?”阮映雪一下子便怒了,她撸起袖子义愤填膺道:“是那汪五公子要退婚,还是伯爵府不满意?”

    不怪她这样想,实在是两家门第相差太大了。

    陈芫摇摇头,拉了把小凳子坐下,帮她挑药材,一边挑一边徐徐道来,将换亲的事说了。

    “阿芫……没想到这半年你受了那么大委屈。”阮映雪听完眼眶泛了泪花,心疼陈芫。

    她放下手里的药材,抱了抱陈芫,“你想抢回亲事吗?我帮你。”

    “你怎么帮我?”陈芫感动,又好笑地问。

    “我给你长姐下一剂药,我让她下不来床,到时候,自然是你嫁过去。”阮映雪昂首自信道。

    陈芫听她这样为她,忍不住眼里起了氤氲。

    “谢谢你,映雪。”她神情无比真挚。

    “跟我不要说谢谢,要不是你当年给我银子,带我吃饭,养了我一段时间,我哪有命遇到师父?又哪有今天?如今,我可是阮医师了,师父不在,好些人来看诊,都是我把脉开方子的。”

    阮映雪满脸骄傲,和感激。

    “映雪,你想当太医吗?”陈芫正视问。

    话出口,小院寂静了下来。

    阮映雪叹了口气,神情低落,“想啊,怎么不想?可想有什么用?本朝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我去报考,别人都不给我报名。”

    “映雪,你信我么?”陈芫抓住她的手,郑重询问。

    阮映雪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问,但毫无疑问,天底下,她最信任的人,就是她,连师父都排在第二。

    “我当然信你。”她点点头,回答得斩钉截铁。

    “那你过来帮我。”陈芫道。

    她的语气,严肃而郑重,像是要做一番大事。

    阮映雪被她的做派吓到了,不由得也郑重起来,“帮你做什么?”

    “映雪,你先别问,我也不会跟你说详细,我只跟你说,你相信我,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我希望你能卖身进我家,随我一同嫁入翟家,等过一段时间,我自会给你去除贱籍,重新给你准备尊贵的身份,不会影响你的前途。”

    陈芫无比严肃地说完,而后静静地等待阮映雪的答复。

    阮映雪心神震动。

    需要卖身?

    若卖了身,那她就真的身不由己了,若陈芫是骗她的,直接将她卖入青楼,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可……

    她相信阿软不会那样对她。

    几乎没怎么犹豫,她便点头道:“好,我帮你。”

    陈芫忐忑的心,终于安定下来,她松了口气,无比郑重地保证道:

    “映雪,前期你可能会受些委屈,但也仅是贱籍的委屈,我一定能护住你,你放心,等我办完事的那天,你便会成为本朝第一个女太医,甚至,是女太医令。”

    听到女太医令四个字,阮映雪的眼睛瞬间亮了,血液沸腾起来,整个人充满了干劲。

    “阿芫,我不会问你要干什么,你放心,今日起,我会是你的帮手,你让我干什么,我便干什么。”阮映雪神情激荡道。

    此刻,她仿佛看到了人生的曙光。

    若没学医之前,她浑浑噩噩的,对有一番作为半点不在意,可自从学医后,她便常常畅想着,能阅遍天下医书,与天下医者交流探讨。

    若成为太医令,那她肯定就有权利阅遍天下医书了吧?肯定也能与天下医者论道了吧?

    若真有那一日……

    她不敢想到时候能有多美好!

    “阿芫,我现在就拿纸笔,写卖身契,我现在就卖身给你。”她无比振奋道。

    陈芫拉住她,笑道:“这件事,得规划一下,咱们这样……”

    刚将马安置好的台青过来,便见自家姑娘正跟阮医师说悄悄话呢,两人的神情,都无比严肃。

    说了半晌,阮映雪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了,陈芫才起身离开。

    她没耽搁,疾驰回城。

    傍晚时分,踏着夕阳的余晖,陈芫进府后,快步朝自己的梧桐院而去。

    来赴宴的宾客已散,热闹的陈府,一下子冷清了不少。

    “你们干什么!这是我们姑娘的库房,你们不能闯!”

    刚靠近梧桐院,便听紫柳带着哭腔的声音。

    “啪!”

    “贱婢!”

    是杨氏的声音。

    此刻陈慕棅、杨氏、陈钰三人正在梧桐院小库房前,紫柳用身体挡在库房门口,阻止三人进入。

    “你算什么东西?在主人家,竟然敢拦着主人?我看你是活腻了!来人,将这贱婢拉下去!”杨氏尖酸刻薄地怒道。

    顿时,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冲上去,控制住她的双手,强行将她拉开了。

    “老爷,夫人,这是姑娘的库房,你们不能私闯啊。”紫柳哭着大喊。

    “你这贱婢在说什么?这是谁的库房?陈芫的?紫柳,你怕是忘了谁才是这个家的主人了,陈家的主人是我阿父!府里的一切,我阿父都能做主。”陈钰道。

    她冷哼着,说罢又委委屈屈地道:“阿父,阿母,妹妹怕是恨极了女儿,她恨女儿抢她婚事,今日才去瑶台阁捣乱,害女儿丢了那么多东西。”

    “女儿都给妹妹那么多东西了,妹妹还不依不饶,实在太过分了。”

    “早知道她不是个好的,当初我就说溺死算了,你偏说家里养得起。”杨氏不满道。

    陈慕棅被数落,没反驳,只后悔道:“谁知道养了这么个伥鬼女儿,哎。”

    他今日也是震惊到了,这个无用的女儿,竟坏他好事!

    陈芫疾步过来,将里面的对话,听了个全实。

    她的心,如同被人狠狠地扎了无数刀般,疼得厉害。

    早接受阿父阿母不喜欢她,偏心长姐的事实,却没想到,他们原来在那么早的时候,就一个要溺死她,一个说她是伥鬼。

    “妹妹……”

    正告状的陈钰第一时间发现陈芫,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得意极了。

    听到阿父阿母说那些话,心里痛吧?

    痛就对了,快活是留给她这种被偏爱之人的!

    听到陈钰的声音,陈慕棅和杨氏也回头看见,当两人瞧见陈芫时,心头升起一阵心虚,但很快被恼羞成怒取代。

    “陈芫,你今日是怎么回事?让你去透露一下不愿嫁,说两三句便好了,你做什么要搞出退添妆的蠢事?

    我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作为女子,要端庄贤淑,言谈举止要得体,你看看你今天的样子,哪一点端庄?哪一点贤淑?父母长姐还在呢,家里的事轮得到你来做主?

    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也不知,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女儿啊,我的命怎么那么苦。”

    杨氏说着,抹起了眼泪,仿佛陈芫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惹她伤心了呢。

    “还不给你母亲道歉?真是不懂事,好好的喜事,你非要搞一出退添妆,害你母亲在宾客面前没脸!真是不孝至极!”陈慕棅也斥责道。

    陈芫心如刀绞。

    她强忍着不让自己落泪,小脸紧绷。

    今日做出那个决定,她便知道会有现在这一幕,但她不怕。

    她走到紫柳面前,冷眼扫向那几个婆子,“放开,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她的气势,这一刻前所未有的凌厉,几个婆子瞬间有些害怕,便踌蹴起来,她们看向杨氏和陈慕棅。

    杨氏和陈慕棅没有点头,她们强撑着心里的害怕,没有放手。

    陈芫直接扬手,一巴掌甩过去,“我叫你们放手!”

    “啪!”

    “啪!”

    押着紫柳的婆子,每一个都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但仍旧不敢放手。

    陈芫拔下头上的鎏金金钗,猛地就朝其中一个婆子扎去,那个婆子吓得立刻放手。

    见她似要疯了,另一个也不敢再抓着不放。

    她们只是奴婢,而陈芫是主子,就算跟老爷和夫人有些不睦,那也不是她们能惹得起的。

    紫柳得了自由,她忍着泪道:“姑娘,奴婢守住了您的库房。”

    陈芫点点头,上下打量了下她,她受了伤,手臂上有伤口。

    “谁伤你了?”她森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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