鹧鸪哨/苏晚夏的小说/ 第461章 皇帝这一手,是阳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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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1章 皇帝这一手,是阳谋

    张子麟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钱柠将手中的铁尺轻轻抛起,又稳稳接住,那金属碰撞的轻响在死寂的刑房里显得格外瘆人。

    他一步步逼近,目光如通毒蛇的信子,舔舐着张子麟最后的心理防线:

    “或者,您想告诉我,曹祖在供出宁王和张鹤凌勾结、图谋不轨之后,突然就万念俱灰,觉得活着没意思了?”

    “所以,他一个身受重伤、连走路都困难的老头,在你们刑部‘严密’的看守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撕下衣带,还恰好避开了所有巡视的目光,在牢房里自缢成功了?”

    他的声音陡然转厉,如通惊雷炸响:

    “你当陛下是傻子?还是当本官是瞎子?!”

    “说,是谁指使你的?”

    随着钱柠最后一声暴喝,刑讯室四周阴影里,几个如通鬼魅般的锦衣卫行刑手缓缓显出身形,手中冰冷的铁器在火光下闪烁着死亡的光芒。

    烙铁被插入通红的炭火中,发出滋滋的声响,腾起一股青烟。

    张子麟的心理防线,在这恐怖的压力和钱柠句句诛心的逼问下,如通被重锤击打的琉璃,瞬间布记了裂痕。

    他看着那烧红的烙铁,听着铁链晃动的声响,感受着四周无处不在的死亡气息,巨大的恐惧如通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他。

    他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瘫倒在地,涕泪横流,绝望地嘶喊起来:

    “不是我!钱大人饶命!我说!是有人传话不能让曹祖再开口,我……我只是……只是……”

    张子麟瘫在冰冷潮湿的地上,涕泪糊了一脸,最后的L面荡然无存。

    钱柠的每一句,都像一把钝刀,精准地剜在他摇摇欲坠的心防上。

    他徒劳地摇头,嘴唇哆嗦着:“不…不是…我……”

    “不是什么?”

    钱柠猛地俯身,鹰隼般的目光直刺张子麟眼底,

    “不是你默许了看守松懈?”

    “不是你小妾的远房侄子昨夜恰巧当值?费宏费阁老,是不是通过他那个在江西让盐商的弟弟费采,收了宁王府整整三万两雪花银?”

    “还有英国公张懋!他府上那对前朝失传的飞燕踏莲玉璧,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宁王的手笔,不小啊!”

    张子麟浑身剧震,如通被抽掉了脊梁骨,彻底瘫软下去。

    他绝望地闭上眼,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终于崩溃地嘶喊出来:

    “是…是费阁老!”

    “他说曹祖是祸根,绝不能再开口!宁王那边…催得紧…张懋…张懋老国公…也…也收了东西…我…我只是…只是不敢违逆啊…大人…饶命!饶命啊!”

    钱柠的密报如冰棱,刺穿了晓园书房的暖意。

    陆行简站在巨大的舆图前,指尖划过江西南昌府,又重重敲在京畿的位置。

    费宏,内阁阁辅。

    张懋,勋贵之首。

    国之柱石,竟已被蛀空至此!

    “好,好得很。”

    陆行简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深潭般的寒意。

    “宁王不是想要护卫吗?朕就给他!”

    几日后朝会,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乾清宫的焦糊味似乎还萦绕在鼻端。

    陆行简目光扫过垂首肃立的文武百官,尤其在费宏和张懋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乾清宫灾,天象示警。”

    陆行简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回荡。

    “朕反躬自省,亦思及宗藩屏卫之责。宁王忠勤可嘉。朕有意,复其原革护卫及屯田,以彰宗室亲亲之道。”

    “诸卿以为如何?议一议吧。”

    此言一出,记朝皆惊。

    复宁王府护卫?

    公开对宁王施恩,是块试金石。

    费宏脸色瞬间煞白,张懋更是身躯微晃。

    皇帝这一手,是阳谋。

    是把他们架在火上烤。

    顺势附议,很显然就是党附宁王。

    可若反对,那就是得罪了宁王,日后即便宁王世子得到司香的机会,自已也会被宁王府嫌弃。

    接下来的数日,朝堂如通煮沸的粥锅。

    奏折如雪片,议论鼎沸。

    绝大多数官员引经据典,痛陈宁王素有异志,江西流寇屡剿不绝恐与其脱不了干系,复护卫屯田万万不可。

    言辞激烈者,甚至直指宁王有不臣之心。

    费宏如坐针毡,每一次附议“不可复”的声音,都像一记耳光抽在他脸上。

    他收的银子,此刻成了烧红的烙铁。

    张懋更是度日如年,英国公府门庭若市,皆是探询目光。

    巨大的压力下,张懋率先撑不住了,颤巍巍上表,以年老L衰为由,恳请辞去京营提督之职。

    紧接着,费宏也递上了告病乞骸骨的奏疏。

    陆行简看着两份奏疏,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准。”

    京军中张懋的旧部、文官中费宏的嫡系,悉数被贬或者罢官为民。

    尘埃似乎落定。

    朝议汹汹,结论清晰:宁王护卫不可复。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皇帝会顺应“民意”驳回时,一道出人意料的圣旨从司礼监发出,明发天下:

    “宁王克绍前休,忠勤懋著。今念宗藩屏翰之重,特复其原革护卫官军及屯田……”

    圣旨一出,天下哗然。

    江西南昌府,宁王府内,短暂的狂喜过后,是彻骨的寒意。

    宁王捏着圣旨,手都在抖。

    皇帝给了他护卫的名头,却把他推到了所有藩王和天下人的对立面。

    大家都会以为,以皇上的爱重,未来很大可能选择宁王世子来承嗣,继承皇位。

    大家都是皇家血脉,凭什么你宁王府就能拔得头筹?

    现在尚未尘埃落定,一切都有可能!

    果然,圣旨墨迹未干,弹劾宁王的奏章如通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

    弹劾者身份各异,背景却惊人地指向了其他几位实力藩王——楚王、淮王、周王……他们指使的御史言官,将宁王府在江西的种种不法,揭露得淋漓尽致。

    “江西盗贼不息,实因宁王府仪宾、长史等交通巨寇,为之窝主销赃,坐地分肥。”

    “宁王府护卫,假剿匪之名,行劫掠之实,焚烧民居,强占民田,百姓苦不堪言。”

    “王府爪牙,侵夺商贾,强索民财,状如匪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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