鹧鸪哨/龙飞凤仵/ 136 亲自动手(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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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 亲自动手(一更)

    簇新的官靴,簇新的常服,胸前的鹭鸶补子气势十足。

    宋宁负手而来,身后跟着理刑馆里的捕头雷松、书记官冯元以及仵作谷几并着一行杂役。

    也是浩浩荡荡一行人。

    “来的真早啊。”宋宁笑盈盈招呼着,仿佛所有人都她朋友,热络的很。

    大家和她打招呼,有人问道“小宋大人,开棺很可怕,您不怕”

    宋宁挑眉,道“这不有各位吗,怕什么。”

    大家嘻嘻哈哈笑着。

    “宋大人”苏唐氏老早就等着了,她昨晚收到消息,说今早开棺验尸,想了一个晚上,她一咬牙决定听宋宁的。

    有人低声道“你不该听他的胡闹。苏岩可是有儿子的,你扒了他的坟对他儿子可不好。”

    苏唐氏摇着头“现在我顾不得好不好了。如果能把凶手抓到,才是对我孙子最好的。”

    “我信小宋大人,就由小宋大人处理吧。”

    大家一脸遗憾,同情地看着苏唐氏,觉得她是死马当作活马医,魔怔了。

    “苏唐氏。”宋宁回了礼,“恐要让你受累受苦了。”

    苏唐氏擦了眼泪,摇头道“大人愿意来开棺,是大人受苦了才是,民妇感激不尽。”

    “稍后你不用上前来,我有话自然会问你。

    苏唐氏应是。

    宋宁指了指苏岩的坟墓,对杂役道“光线很好了,挖吧”

    杂役惊疑地看她一眼,低声应是,上前挖坟。

    宋宁负手站在前面,马三通在一边念念有词,她问道“你念什么呢”

    “有备无患吧。”他说着,从自己袖子里露出一截黄符纸。

    宋宁白了他一眼。

    普通的坟,挖的很快,一会儿功夫就看到了棺材,杂役几个人停下来看着宋宁,等她指示。

    “开”宋宁道。

    杂役不情愿地捂住了口鼻,撬钉子。

    “大家都往后让一让,捂着口鼻。”宋宁抬手试了试风向,体贴地对南面站着的人道,“散开些,风从北方吹过来。”

    大家都往东西边散开。

    宋宁和马三通也让开,两个人都捂住了口鼻,捂的特别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冯元和雷松对视一眼,两个人一脸的鄙夷。

    真不晓得他充什么能,一会儿棺材打开,吓得屁滚尿流才好。

    棺材撬开,一瞬间气体冲着了出来,又酸又臭,立刻有人蹲在一边呕了起来。

    “这么臭的吗”马三通后悔今天来了。

    宋宁颔首,道“入土近两个月,已趋近白骨化,如果再早十天,场面更壮观。”

    “你连这个也懂”马三通受不了,抱着树吐去了。

    “都后悔,让气散了。”宋宁招呼大家。

    冯元一怔,惊讶宋宁居然没有躲开更没有惊怕。

    他往后退了几步,推了推谷几“快去吧,好好做事,给大人交差。”

    “交差,我交了他看得懂吗”谷几将浸泡了药水面巾包在脸上,带上牛皮制的手套,提着他的大工具箱走到宋宁面前,赌气道,“大人,要怎么验”

    “查验伤口、死因。”宋宁么没在意他,随口答了一句。

    “死因已经查过了,伤口也记得清清楚楚。要不,大人您亲自看看,我怕一会儿又漏了哪里,让大人您不满意呢。”

    你这么能耐,你查啊。

    “是我查啊。”宋宁惊讶地看着谷几,“我有说过让你查吗”

    谷几垂着头猛然抬起来看着她“你验”

    “当然。我对你的验尸格目存疑,就不会让你再验第二次。”宋宁道。

    谷几笑了“大人还会验尸”

    宋宁看了他一眼,很清楚他的心里感受,不过是被人质疑了自己引以为傲的手艺后,产生的敌对和不服气罢了。

    不服气也没有用。

    “当然。让你来不过是给你一次学习的机会,好好看着。”宋宁道。

    她将准备的手套拿出来戴上,往棺材走去。

    估计目瞪口呆,他没有想到宋宁是要自己验尸。

    他一直以为是让他验尸。

    难堪瞬间将他淹没,他的脸火辣辣的疼,冯元和雷松也惊呆了上来,一脸的愕然“宋大人要自己验尸”

    “嗯。他说根本没有打算让我动手。”

    “这这怎么会。”

    他不但不怕还会仵作行当

    他们面色惊疑,其他人也是惊的呆了,本来以为宋宁是监督开棺,能做的,顶多就是看着谷几查验尸体而已,谁也没有想到,她要亲自验尸。

    验尸可不是炒菜,好不好吃都是一口吃的。

    验尸,不谈胆量,你开了棺总要有点收获吧,总要懂了会了你才做啊。

    在无数桑惊骇的目光中,停在了棺材前面。

    尸体入葬两个月,软组织开始分解,毛发指甲开始脱落,棺材里的人面孔塌陷,肉身开始腐败。

    但因为死者入葬时间是已经逐渐冷了的八月中旬,又埋在土里,所以蛆虫和苍蝇并没有,情况已经很不错了。

    “他不怕呢,他真的是宋世安吗”

    “不知道啊。”

    四周议论纷纷,看的人目不转睛跟着紧张,就在这时,宋宁抬起手道“剪刀”

    谷几打下手,面无表情地把剪刀递给她。

    宋宁并不看他,专心剪死者衣领。

    四周嫌弃一片吸气声,有人惊呼道“他真的下手了胆子也太大了吧,谁他娘的以前告诉我,宋世安草包”

    “这也叫草包”

    “嘘,不要吵,仔细看。”

    大家屏息看着宋宁。

    四周静悄悄的,如果目光又声音,此刻的角山大约是雷鸣阵阵,震天动地吧。

    宋宁并不知道大家在想什么。

    她牵衣服,查看死者脖颈处原来有的伤口,因为四周开始腐败,伤口的位置并不算清晰,她轻轻拨开一些,测量完,抬头问谷几,“死者脖颈处的伤口,你当时看到时,呈什么形状,可有尾状划痕”

    谷几一怔,他没有注意过这个问题。

    他师父也没有教过他。

    “没有。”他摇头。

    “不对,应该有”宋宁指着脖颈处的伤口,“你来看,伤口呈线形细而长。我记得菜刀的长度约在四寸,这里足有四寸出一二,可见有尾状划痕。”

    谷几有些怒意,质问道“这能说明什么问题”

    “小人从学徒到今天已有十几年了,见过尸体无数,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说法。”

    你根本不懂,绝对不懂

    他刚说完,就听到宋宁冷冷地道“那只能说明你学艺不精。”

    估计脸色灰白如土。

    宋宁接着查看锁骨的伤口“创口下方伤及锁骨、达骨质。”

    她看完一顿,接着解释“这说明,这一刀落下时,死者并没有反抗,且凶手所用的力道,不及五分。”

    大家一惊,纷纷看向谷几。

    谷几觉得失了面子,硬扛着回嘴“凶手砍下,死者没有反抗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死者在受这一刀以前,他已经身中两刀了。”

    宋宁继续剪死者身上的衣物,边剪边道“你去拿验尸格目,将我所有说的话,细细记录上。”

    “其他的结果,你无需再知道了。”

    言下之意,你没有资格站在这里和我讨论验尸的细节。

    谷几如受奇耻大辱却又不敢发作,生忍着去取验尸格目。

    宋宁将死者上衣、衣袖等剪开。

    死者右手的手臂一处伤口,乃是菜刀所伤,由上向下由外向內砍,这个伤口就比较正常。

    宋宁查看后腰的伤口。

    大家捂着嘴,想看又不敢看,忽然有人惊呼一声,道“宋大人,你、您怎么还拨开来”

    宋宁将残余的组织拨开,她咦了一声,看向谷几“把那把剔骨刀给我看看。”

    谷几不情不愿地将剔骨刀拿过来。

    一把普通的剔骨刀,许多人家的厨房里都有。

    宋宁拿着剔骨刀,在死者的腰部比了比,又细细测量了尺寸,面色越来越沉,她看向谷几“你查验伤口时,为何不记录伤口的长宽以及深度”

    “原本是要记的,可本案凶器明显,就不需要记了。”谷几道。

    “放屁”宋宁怒不可遏,呵斥道,“这腰腹的伤口,根本不是这把剔骨刀所伤。”

    她最讨厌的,便是糊弄本职工作的人。

    不想做就滚,既是做了,就要做好。

    谷几惊了一跳,顿时道“不可能,这就是现场落下来的凶器。”

    “大人,确实是现场遗留的,不会有错。”雷松也上前来解释道。

    宋宁一点面子都不想给他们留,她道“这把剔骨刀刃长五寸,宽一寸,单刃。你们再看看死者的伤口,深近六寸,宽一寸,最重要的,伤他的刀是双刃”

    “刀口下去时,两侧肋骨都有划伤。”

    “如此明显的伤口你们也能验错。你们可知道,这样一个伤,就将整个案件带偏了。”

    “简直岂有此理”

    宋宁怒着。

    四周一片寂静,北风声潇潇,刮在人的脸上,仿若被抽了似的,谷几大喊一声“不可能”

    他上前去,戴了手套查看尸体的伤口。

    翻看以后,他脸色苍白,直愣愣地站在棺材边上。

    现场哗一声响,惊呼声不断。

    “谷几也太丢脸了,自己做的不对,大人给他指证他还不服气。”

    “没本事的人最爱要面子。”

    众人议论纷纷。

    雷松和冯元站在一边,脸上火辣辣的,场面十分尴尬,

    “这、这也只是失误,难得一次。”雷松呵呵笑着打哈哈,宋宁看着他没有说话。

    旁边就有人道“这什么失误,这根本就是本事没到家。”

    “说了还狡辩,分明就是以为宋大人不会验尸,在故意拿乔呢。”

    “就是。谁知道宋大人不但会,而且很会。他们就来狡辩说自己失误了。”又道,“就他们这样办案,真是不知道以前有多少的冤案。”

    大家看着谷几和雷松,满面的厌恶。

    雷松脸生疼,他做这么多年的捕快,还是第一次被人当场这么说。

    难堪至极。

    他们本来来看戏的,没想到他们成了猴子了。

    “盖上吧。”宋宁吩咐差役,其他的伤口她刚才看过了,并没有特别之处。她脱掉自己的手套,对所有衙门里的人,道,“把现场处理好。”

    大家一改来时的轻蔑和不屑,垂着头各自做事不敢说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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